第74章
紅玫瑰與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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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聽一旁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嘴:“要是梁清前輩還在就好了。”


  不明所以的實習警察插一嘴:“誰啊?”


  “原先咱們隊的老刑警,什麼密碼都難不倒他還是咱組長的師傅,後來轉去了外勤組犧牲了。”


  大家唏噓不已差點就要臨時辦起了追悼會,被紀依北一聲嚴厲的咳嗽打斷:“都速度點!”


  “欸。”


  晚上十點鍾,大家疲憊的嘆氣響成一片。


  紀依北敲敲桌子:“升職加薪!”


  “好勒!!”


  這才勉強重新運轉起來。


  這一轉直接轉到了破曉,大家分工合作,你睡覺我辦案,我辦案你睡覺,到天亮時每人都隻睡了三四個小時。


  發現了兩起命案,一起事關拆遷械鬥、另一起關於競標對手“意外”死亡;以及在軍火販賣的賬單上,發現了上千部槍.支彈.藥憑空消失,流入了不明渠道。


  然而這些案件中仍然難以辨明那幕後黑影的任何線索。


  全程範圍內找到的符合那些標準的隻有幾人,都被見過疤痕男一面的紀依北一眼否認,隻能擴大範圍繼續篩查。


  到後半夜時專門破解網址密碼的技術人員繳械投降,隻能將調查目標轉向直接從國內頂尖密碼專家中篩查嫌疑人。


  畢竟能設置出如此無懈可擊的密碼的人自身也一定有頂尖的實力。


  然而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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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依北熬得眼中都浮出血絲,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按自己的眉心,將思緒從成堆的案件中脫離出來,這才恍然記起夏南枝。


  糟了!


  他記得過來之前還特意囑咐了一塊兒回去。


  紀依北急衝衝跑回辦公室,發現夏南枝並不在他的辦公桌邊,心頭一跳,剛要退出來去找時,瞥見房間最裡側的一張沙發上熟睡的姑娘。


  身上蓋著他的警服外套,雙腿微微曲起安安靜靜躺著。


  她雙唇緊抿,雙眉習慣性地微微蹙起,濃密的睫毛蓋在眼下,黑發散開,撲在肩側,蓋住半邊臉。


  這副畫面,像和煦春風一般蕩過他的心坎,原先心頭的煩躁煩悶驟然消逝。


  隻留下一點心痒與悸動。


  紀依北悄悄放輕了呼吸聲,看著窗外漸漸升起來的太陽,走過去拉窗簾,卻不料這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內著實突兀。


  “你好了?”夏南枝醒過來,揉著眼睛坐起來。


  “……”


  這三個字讓紀依北難得地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地慚愧之情,因為他的問題白白讓夏南枝在這睡了一晚上,醒過來沒有半句埋怨,就好像真是平靜地等了他幾分鍾罷了。


  “這睡著不舒服吧。”紀依北在她身旁坐下,拍拍她的腦袋,“再回家補個覺。”


  夏南枝打著哈欠搖頭,看了眼被紀依北拉到一半的窗簾外,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你也回去嗎?”


  “我送你回去再過來。”


  夏南枝抬眼瞧他的紅血絲,問:“你沒睡啊?”


  “在桌上趴了一會兒。”


  下一秒她溫熱的手掌貼上紀依北的眼睛,滲透毛孔融化了原本的倦意。


  “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紀依北笑起來:“不罵我忙工作不理你?”


  夏南枝眯起眼:“哥哥我發現你從前對我的誤會很嚴重啊,我什麼時候是這種人了。”


  可惜夏南枝以前還真是這種人。


  她還記得小時候就經常埋怨父親隻忙工作,隻是現如今漸漸開始理解了,也就不會再發這種脾氣。


  紀依北拎了拎她的鼻子,頗為寵溺:“那你回家去嗎?”


  “不回,就在這待著。”夏南枝捧起他的臉啾咪一口,“給你隨時補充能量,你去忙吧。”


  紀依北簡直是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


  真是……要死在她手裡了。


  其實現在紀依北當真是一步都走不開,幫夏南枝擰開一瓶礦泉水放在沙發邊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


  正午時分,付局接到了一個來自公用電話亭的電話。


  “付燁明!”電話那頭的聲音咬牙切齒,喊付局的名字,“你是不是以為這局裡面我隻有你一個眼線!”


  付局心頭一頓,心道:完了。


  “居然連你也背叛我!我一句話你女兒就會喪命,你還敢騙我!你信不信我一槍崩了她的腦袋!?”


  “別!不要,你別傷害她……求你。”


  那頭冷哼一聲:“你背叛我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下場!想要留你女兒的命,隻有一個方法——”


  “什麼……”付局的聲音顫顫巍巍,完全沒了平時的威嚴。


  電話那頭是魔鬼。


  “殺了紀依北!”他聲音沉著冷靜,甚至透露出一絲的興奮,“就在警局裡,拿你的槍殺了他!”


  付局的瞳孔急劇收縮,面色灰敗沉鬱,憤怒的情緒在胸口回蕩。


  “……你真的是瘋了!”


  “別廢話!你女兒的命和那小子的命你自己選吧!”


  長久的沉默後——


  “我答應你……”


  掛斷電話,付局又被逼迫著將隱形耳機塞進耳朵孔,打了電話讓紀依北過來。


  五分鍾以後,紀依北搓著額頭大步進來,他忙得焦頭爛額,又被付局臨時叫了過來:“什麼事啊,付局。”


  “查得怎麼樣了?”


  紀依北一言帶過:“大概已經搞清前因後果了,隻是還沒查到藏身地。”


  在他眼裡,在目前的境地中,付局大概算得上不能透露過多的朋友,所以他手中的關於付局的線索也就遲遲沒交上去,隻打算等真正抓住了兇手再說。


  “當初夏隊查這件案子時我跟他說過,別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一定會遇到危險,現在我也這麼跟你說,依北,我看著你長大,這案子真的不能再查了。”


  紀依北:“總得有人去查,也總有人能查出來。”


  他聲色堅定,眉宇中的正氣讓付局恍惚間覺得十分陌生,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入職第一天他去拍工作證,那上面的照片就有這種正氣。


  這麼多年,第一張工作證他也沒有丟仍然放在抽屜裡,照片還是他二十幾年前的模樣,卻唯獨忘了這股正氣。


  如今在他身上早已找不到半點蹤影了。


  他突然想起那時候夏英霖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再難再苦這事總得有人做啊!”


  耳機裡傳來梁清尖銳的聲音:“跟他廢話什麼!開槍啊!”


  付局被紀依北的那句話震得蕩氣回腸,好一會兒才回過勁來,走馬燈似的回憶起自己剛進隊裡時的日子。


  當時他是隊伍裡唯一一個從鄉下考上來的刑警,普通話還說不標準,是夏英霖教他怎麼破案、還教他普通話。


  那時候的他滿腔熱血,一遇到案子就激動,破案後看到家屬的笑容便覺得什麼都值了。


  有一次他因為他的失誤差點耽誤了援救,人質差點因此喪命,那段時間他消沉了許久,甚至想,也許自己不當警察才叫“為人民服務”,省得拖累了大家。


  後來是夏英霖帶著一盆受害人家屬為了感謝他送來警局的盆栽,跟他說了好多好多話才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再然後呢——


  女兒就被診斷出先天性心髒衰竭,他誰也沒說,正巧這時候有個案子有個暴發戶託他抬抬手幫個小忙,給了他20萬現金。


  那時候的付局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又加上那時候女兒的情況,他幾乎控制不住地收了賄。


  然而東窗事發,夏英霖很快發現了那案子的錯處,重新翻了案也知道了他受賄的事,雖然並沒有把他報上去,但那20萬卻被人要回去了。


  在女兒急需治療費用的關頭,是原以為已經犧牲了的梁清找到的他。


  於是從此踏上了一條錯路。


  梁清的聲音還在回蕩,付局回神,不動聲色地拔掉耳機,起身走到紀依北對面。


  “其實他的信息我很早就在檔案室透露給你了。”


  紀依北一愣。


  “就是……”


  砰!


  一顆子彈穿過局長辦公室的玻璃,貫穿付局的心髒,鮮血難以抑制地飆濺出來。


  付局張著嘴,窗外的風呼呼灌進他嘴裡。


  他啞了聲音,那個沒有說出口的名字被吹散在風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辣麼巧!


☆、措手不及


  砰砰砰!


  三顆子彈, 玻璃瞬間碎成了渣渣, 紀依北飛快地在地上打了個滾靈敏地把自己藏在射擊死角裡。


  “付局!付局!”他手掌死死地按壓住付局身上不斷往外迸血的槍孔。


  他隨手拽過一把椅子腿拉到自己身後做掩護, 好不容易才從房間裡退出去到了走廊。


  對方是從遠處的大樓裡狙擊的,警局裡面隻能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便沒當回事地隻是朝著玻璃方向看了眼。


  直到看到紀依北拖著中彈的付局出來時才結結實實地震驚了, 紀依北身上都是他的血,手掌整個被血浸湿了。


  “快叫救護車啊!還愣著幹嘛!把止血藥和繃帶拿過來!”紀依北朝眼前的人喊,他滿頭大汗, 兩隻手交疊地按在傷口上。


  然而那一槍直接打在了大動脈,血源源不斷地一股一股噴出來,根本按不住。


  付局張大嘴從喉嚨底發出嘶啞聲音,猙獰萬分, 卻絲毫發不出聲音。


  “別講話了付局, 別講話,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他一用力青筋突起,血流失的速度就更快。


  紀依北跪坐在地上,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聚集在一雙手上,他抬手抹了把汗, 臉上都沾上血。


  夏南枝聽到外頭的動靜走出去看過去,老遠就見人群中央的紀依北,身上全是血, 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尖叫一聲飛奔過去。


  “紀依北!!”


  她橫衝直撞地擠開人群,因為剛才一瞬間的無措與絕望導致腿發軟到有些站不住,她扶牆喘氣。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 居然是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止血藥!”一名刑警總算拿來了藥。


  紀依北直接用嘴咬開胡亂地灑在傷口上,可是此時血已經在地面淌成一個圈,這失血量已經來不及了……


  付局的眼裡漸漸聚不起光,原本曬得黝黑的皮膚竟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可他仍然張著嘴唔呀唔呀地想說著什麼。


  夏南枝在他身側蹲下,以一種平緩的語氣說:“你女兒很安全,已經轉到其他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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