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王府幼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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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悅淡聲道,“那你為什麼要收我的軍令狀?”


  卓遠忍不住笑了笑,溫聲道,“我那還不是頭一回,見有小姑娘要主動寫軍令狀給我,我心中好奇得很,所以才會多看了她幾眼……”


  沈悅愣住。


  他繼續笑著道,“因為多看了她幾眼,然後看見她眼中一團眼淚包著,定然是很擔心家裡的人,所以原本當第二日再去的,結果當日就去了威德侯府……阿悅,我算不算坦白從寬?”


  他說完,她仿佛也想起那日,下著傾盆大雨,她在威德侯府扣門,結果是他開得大門,她一頭扎進他懷裡,她想起當時心中的慌亂,和見到他時,心底的安穩,亦如眼下,她趴在他肩頭上,安穩得不需要想旁的事情。


  “什麼樣的朋友啊,會讓你去幫忙救梁業?”她忽然問起。


  他清淺應道,“阿悅,此事同舅舅有關,日後,你可以尋機會單獨問舅舅。”


  她聽出其中端倪,便沒有再追問。


  他也沒有再出聲。


  等終於繞回坡上,小芝麻見了他們二人,歡喜上前。


  卓遠放下沈悅,沈悅輕輕撫了撫上前蹭她的小芝麻,臉上掛著笑意。


  卓遠知曉,雨過天晴。


  ***


  回到京郊別苑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嘰嘰喳喳在苑中興奮得說著今日的野外生存遊戲,沈悅和卓遠回來的時候,小八眼尖,“六叔!阿悅!”


  小八出聲,所有的孩子都回過神來,既而朝他們飛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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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得最快的就是小五,“嘿,六叔,我們今天野外生存遊戲了,你怎麼都不來看?”


  卓遠認真道,“六叔有重要的事情,所以遲了些。”


  “重要的事情”頓了頓,臉色微紅,還是沒有出聲,待得小六上前,她才半蹲下,微笑問道,“順利嗎?”


  小六朝她點頭,此時說話,比早前流利了許多,“順利。”


  桃桃補充道,“最後見到怪獸的時候,五哥哥和格格哥哥還跳了上去,偷偷將怪獸給揍了,怪獸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悅微楞,詫異看向一側的卓新。


  卓新輕哼兩聲,示意她不要戳穿,沈悅忽然會意,卓新是不想在孩子們面前丟人,遂噤聲笑了笑,才朝小六和桃桃問道,“你們喜歡那隻怪獸嗎?”


  卓新窩火,他們怎麼可能喜歡那隻怪獸?


  小六卻笑著點頭,“它很好,都沒欺負五哥哥和齊格。”


  卓新微怔。


  桃桃也道,“它好像有些笨笨的,但是很可愛啊。”


  卓新臉色微緩,忽得,似是一股暖流竄到心底,呵,還算有些良心……


  一側,暗衛上前,“王爺,陶管家來了。”


  卓遠臉上的笑意微斂,陶叔親自來?


  他心中有不好預感,便放下小五,“小五,你先同阿悅一起玩,我晚些再回來。”


  “哼!”小五環臂,撅了噘嘴,沒再搭理他。


  但卻見六叔也破天荒得沒有再同他說話,而是轉身往苑外去。


  侍衛的行動快,卓遠踱步到苑門口的時候,馬車剛好在半山腰的停車處停下,侍衛放下腳蹬,上前扶了陶東洲下馬車。


  “陶叔。”卓遠上前。


  陶東洲也見到他。


  卓遠果真沒有猜錯,陶叔臉色有些煞白。


  他在京郊別苑這裡,陶叔在王府照看,他每日晨間都會回京早朝,若不是大事,陶叔不會專程來京郊別苑一趟,明日晨間在京中見他就是。


  陶東洲果然上前,周圍的侍衛都會意退到各處警戒,沒有近前。


  “怎麼了陶叔?”卓遠問。


  陶東洲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王爺,何彩死了。”


  卓遠愣住。


  何彩是戮月門的傳人,他早前專程去過一趟得月樓,請何彩保護漣媛安全,後來漣媛離京,是何彩一道跟去的。


  若是何彩出事,那漣媛處……應當兇多吉少。


  卓遠一顆心似是被重器劃過一般,猛然沉了下去,“有漣媛的消息嗎?”


  陶東洲道,“沒有,何彩一死,六殿下的消息就斷了。”


  陶東洲踱步上前,如實道,“王爺,六殿下應當沒了。”


  卓遠噤聲,良久都沒有再開口。


  ***


  苑中,沈悅正好和孩子們說完寶貝智多星的故事,“所以,最後故事裡的寶貝,靠著自己一個人戰勝了壞人,這就是寶貝智多星的故事。”


  “啊~”孩子們似是還沒聽夠。


  小八羨慕道,“我也好想做寶貝智多星,我們也可以應付壞人。”


  小五和齊格也都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沈悅笑了笑,今日正好是野外生存遊戲,所以睡前故事講了寶貝智多星的故事應景。聽完故事,孩子們就要回各自的房間睡覺去了。


  但寶貝們仿佛意猶未盡。


  “阿悅,我們也可以抽一日,做寶貝們智多星的陷阱嗎?”小五實在心痒痒,齊格和小八,還有小七,郭毅,小六和桃桃,都在一旁拼命點頭。


  看著孩子們期盼的目光,沈悅想了想,認真道,“那等夏令營快結束的時候,我們試試看?”


  孩子們頓時歡呼雀躍!


  看著寶貝們歡歡喜喜回房間的模樣,沈悅忍不住眸間笑意,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卓遠,環臂站在苑外的樹下,目光似是鎖了清寒一般。


第191章 出發提親


  夜色已深, 孩子們都回各自苑中睡了。


  今日小五鬧騰,卓新破天荒得陪著小五在一處睡覺。兩個人擠了一張小床,小五一隻手抱著卓新的頭, 一條腿搭在卓新身上。


  卓新起初還想著避開, 但小五很快就又拱了過來。


  小五有夾被子睡覺的習慣, 卓新無力掙扎, 最後隻得作罷,愛怎麼睡怎麼睡吧!他今日也困了。


  沈悅不在, 每一個孩子他都得花精力盯著,其實很費神。但到最後, 演的那隻撲騰著翅膀的傻怪獸出場的時候,孩子們的熱情忽得被激發,都歡呼得等著下一回合的故事在下一次野外生存遊戲中繼續開展。


  隻是沒想到小五和齊格這兩個家伙不講武德, 從背後跳出來偷襲他, 但回苑中,聽到小六和桃桃同沈悅說的額那番話, 他忽然覺得沈悅所有的用心都是值得……


  卓新和小五睡在一處。


  齊格還是習慣性蹬被子, 蹬完後, 整個人像個大字一樣躺著, 呼呼睡著。


  阿四今日實在太累,這群祖宗實在太耗精力,他躺下就睡著!隻是睡著睡著,就陷入了早前的噩夢裡,夢到早前時候, 先是巴爾在邊境挑起爭端,繼而羌亞雷霆之速進攻西秦,西秦國中內憂外患, 六叔奉旨急赴邊關,這場仗打了三年,六叔死在第三年末……


  阿四額頭滿是汗水,從睡夢中驚坐起,呼吸都有幾分急促!


  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也分不清究竟眼下是夢境還是現實,隻是心悸,難受混著眼淚,在黑暗裡,仿佛窒息一般!


  阿四轉頭,一側是呈大字型睡著的齊格。


  另一側,是不知道怎麼別扭睡在一起,隨時可能被對方踢下床的小五和二哥。


  夏日的夜裡,靜謐得怕人,但仿佛因為有他們在,阿四才分得清現實和夢境,但分清之後,喉間又忍不住輕輕咽了咽,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跡,巴爾和羌亞挑釁西秦,應當就是下月的事,戰事爆發的第二日,六叔就急赴邊關。


  究竟是不是一個荒誕的夢,其實下月就能見分曉。


  其實阿四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夢裡沒有沈悅,這裡有沈悅,夢裡的小六不會說話,但這裡的小六已經會說話,但夢裡也有國公府失落,媛姨流落,這裡這些事情也同樣發生過了……


  阿四其實並不知曉應當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


  阿四沒了睡意,屋中幾人睡得很熟,阿四沒有吵醒,起身披了衣服,去到苑中散心。


  屋頂值守的暗衛躍下,“四公子,夜深了,您是要去哪裡嗎?”


  阿四頓了頓,雖然在京郊別苑,但周圍都有是暗衛守著的,阿四應道,“我有些睡不著,想在苑中走一會兒。”


  暗衛面色為難。


  阿四忽然道,“我想六叔了,我想去六叔那裡看看……”


  暗衛愣了愣,沒想到對方忽然會說要去王爺那裡,若是換到平日,四公子如果要去王爺那裡,他就直接領著去了,但眼下……


  暗衛支吾道,“四公子,眼下可能,不方面……”


  暗衛特意斟酌了用詞。


  阿四好奇,“六叔怎麼了?”


  放在以往,就是大半夜他要去見六叔,六叔就是睡了都會起來見他的,阿四不明所以。


  暗衛直覺四公子很可能會尋根究底,反正也敷衍不過去,索性應道,“王爺同沈姑娘在一處飲酒,就在隔壁苑子的屋頂上。”


  “……”阿四順著暗衛的擠眉弄眼的方向看過去。


  果真見臨近苑子的屋頂上兩個人的背影。正好都背對著他,相鄰坐著,兩人離得很近,月光似是給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清暉,兩人目光都看向後山遠處,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做什麼,但就這瞬息的功夫,六叔放下酒壺,悠悠躺在了阿悅懷中。


  暗衛:“……”


  阿四:“……”


  這麼看,是真不合適去了。


  ***


  屋頂上,卓遠躺在沈悅懷中,低聲道,“阿悅,我有和你提起過五哥嗎?”


  沈悅搖了頭,“沒提過。”


  月明星稀,卓遠仰首躺在她懷裡,目光空望著夜空,無神而淡聲道,“五哥和我年紀相仿,大我兩歲,是家中所有兄長裡同我年紀最近的一個。因為年紀很近,所以總被人放在一起比較。平遠王府的小五,從小天資卓越,懂事,聽話,年紀很小就跟著父親在軍中;平遠王府的小六,從小熊孩子一個,打架鬥毆,往夫子茶裡放雞血,把家中弄得雞飛狗跳,京中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沈悅握拳輕輕笑了笑。


  他轉眸看她,“笑什麼?”


  沈悅伸手撫了撫他鬢角,“現在也是大熊孩子一個……”


  他也不由笑了笑,旁人看他都是平遠王,隻有她眼裡,他是大熊孩子一個,卓遠伸手,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繼續道,“所以從小,我就是五哥的對照組。平遠王府的孩子各個能幹,最小的小五和小六裡,小五也是個爭氣的,隻有我是最讓爹頭疼的一個。”


  但她聽得出,言辭裡,他並不討厭他五哥,反而,應當同他五哥關系很好。


  果真,卓遠嘆道,“可是五哥對我很好,也一直護著我。要不是五哥,我不知道要多挨我爹多少棍子和鞭子。五哥,他一直是平遠王府所有孩子裡的最聰明,也是最能幹的一個,但過慧易折……”


  言及此處,卓遠的語氣急轉直下。


  沈悅指尖微微滯了滯,險些都忘了,平遠王府一門忠烈,全部戰死沙場,那卓遠的五哥應當也沒有幸免。


  他今日忽然說想去屋頂喝酒,她不知道可是五哥的緣故。


  隻是說完先前那句,卓遠沉默良久,很久之後,才繼續在她懷中道,“我討厭下雨,尤其是暴雨……”


  沈悅莫名想起去威德侯那日,大雨傾盆裡,她扣著門環,一頭撞進他懷裡,他聲音冰冷,眸間也似帶了寒意一般,既讓人安穩,又讓人畏懼。


  沈悅會想起這一幕,是因為印象深刻,但在後來相處裡的卓遠與那個時候的卓遠有很大不同。


  眼下,沈悅才反應過來,人在特定的環境裡,會有相應的應激,方才卓遠說他討厭暴雨……


  沈悅直覺同他五哥有關。


  沈悅思緒尚未散去,懷中的人眸色微沉,略帶嘶啞的聲音繼續道,“一場暴雨能將整個戰場都衝刷成血色,到處都是死去的人,有自己的人,還有對方的人。那時候我爹血戰沙場,屍骨未寒,邊關戰事沒有結束,朝中讓五哥承襲王位的詔書都沒來得及送到邊關,就遇到了凝復關戰役。我那時候擔心五哥出事,也想去邊關接爹的骨灰回京,但我從京中趕去邊關時,對方十倍於軍中的人在同凝復關廝殺,沒有後路,隻要退,就是身後幾十餘座城池的百姓被屠城,那時明知是死路,但拖一日就是一日,五哥在,所有軍中的將士都在,在凝復關死撐了五日。到最後關破,五哥拎刀立在我身前,朝我吼道,走!卓家的子孫,當以死報國,但卓家總要再留一個!家中還有多少孩子要照顧,他們不能成孤兒……那天就下著一場暴雨,淋得人視線根本看不清,副將拖我離開的時候,破關了,到處都是鐵騎衝擊,和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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