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吸一口涼氣。
隻見周曉曉卻已翻身上樹,抱著一根粗壯的枝幹,高興地衝下面揮手。
程時照隻覺心中幾起幾落,撫著胸口嘆道:“子規啊,子規,你這是去哪裡找的大寶貝。”
俞行知卻不見搭理,他昂著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周曉曉的身影。身體緊繃,似乎做好隨時策應之態。
周曉曉解下繞在身上的一圈細繩。綁上一塊小石頭,從崖頂緩緩垂下。
底下自有人接住繩子,接上一根粗繩。
周曉曉拉上粗繩,固定在山頂一顆結實的樹幹之上。
復又用這根粗繩,吊上一道繩梯。
隨即便有身手敏捷之士,沿繩梯攀爬,一路用石釘把繩梯加固在崖壁。
上去之人如法炮制,山頂垂下數道繩梯。
五百將士,悄無聲息,順著左嶺攀爬而上。
俞行知整頓衣袖,舉臂欲爬。
程時照攔住他:“行知?你欲親自率眾突襲?”
俞行知:“曉曉既行,我嫣能不去。”
第34章
齊州府的守將乃是遼國的知名的勇將,耶律敵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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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左右手各摟著一名美妾,在房中小酌。
其中一美人,依在他的身上,伸那白玉一般的柔荑,輕輕撫著胸口道:
“將軍,聽聞那晉賊連破我大遼數城,已到了海牢關前。妾心中甚為將軍不安。”
“我大遼近十年來風調雨順,養得那起子沒用的家伙隻顧著吃喝享樂。竟忘我契丹鐵騎,存身立命之根本。”
耶律敵烈冷哼一聲,砰一聲把酒杯砸在桌上。
“兩個豎子小兒,領著一群兩腳羊,勝了幾個沒用的軟骨頭,便洋洋得意起來了。海牢關方是我大遼第一雄關,佔據天險,雄踞絕壁深澗之間,晉賊便是插翅也難過。守關之人,乃是我妻弟韓德才,更是萬無一失,美人何必憂慮。”
那美人舉杯勸酒道:“卻是妾多慮了,以將軍之雄威,又何畏晉國那些兩腳羊。”
耶律敵烈道:“我已向陛下請纓,隻待陛下旨意一到,我便率軍出徵,馳援我妻弟,生擒那什麼勞子燕親王,冠軍侯。屆時讓他們跪在美人面前,給你們取樂。可好?”
另一美人道:“妾聽聞那燕親王程時照,冠軍侯俞行知,乃是兩位玉面郎君,在晉國並稱京都雙玉,生得比婦人還要俊俏呢。”
耶律敵烈哈哈大笑:“待我生擒二人,挑斷他們手腳筋脈,讓其和你們一樣伺候老子喝酒做耍,倒也有趣,哈哈。”
隻聽室內傳出一片嬉鬧之聲。
突然室門被砰砰砰敲響。
耶律敵烈不悅道:“何人攪擾本帥之興?速速滾進來。”
隻見他剛剛提到的海牢關首將韓德才,衣衫褴褸,滿面狼狽,連滾帶爬地進來。
一把抱著他的腿,痛哭流涕:“姐夫救我,晉軍攻破城池,海牢關失守!”
耶律敵烈大吃一驚:“那般險關,如何這般快便失守?”
韓德才伸出一隻手,顫顫地比著,涕淚交加:“初時那程時照連日率軍攻城,均被小弟擊退。小弟隻道城中安也,日日兢兢業業,整頓軍備,不敢懈怠,一心等著姐夫發兵來援。豈料二日前,一隊晉軍,約莫……約莫數萬人,忽從左嶺直入城中,和程時照那賊人,兩面交加攻破我海牢關矣!”
耶律敵烈道:“胡說,左嶺天澗,飛鳥難過,晉賊安能由此入?”
韓德才哭道:“小弟也不知啊!那晉軍許是會那妖術。否則怎將那許多人馬,搬過懸崖絕壁。小弟眼見那冠軍侯俞行知親率領部眾,搖旗吶喊,自那頂峰衝下,長驅而入。程時照同他內外交應,我部實在抵擋不住,城池頃刻既破。小弟無可奈何,隻得棄城而出,掙得性命前來姐夫處求援。”
耶律敵烈一腳踹開他,罵道:“貪生怕死的窩囊廢,本帥要你何用?”
隻見門外有士官前來急報。
“稟告大帥,晉軍先鋒已達城外五十裡地。”
那韓德才兩手顫顫:“我輕裝簡從,連夜趕路,方才抵達。他們的大軍怎麼這就到了。必……必定是有鬼神相助。”
耶律敵烈怒極,抽出佩劍,一劍將他斬於劍下。
怒喝一聲:“取我披掛來!”
在齊州府的城牆上,遼國守城的士兵遠遠望見地平線上,漸漸揚起硝煙。
黃沙滾滾,黑洞洞地遮天蔽日。
如狼似虎之師,至沙塵中湧出。
耶律敵烈方匆忙穿好披掛,上得城牆。
隻見那敵軍,蓋地而來。
旗幟昭昭,戰馬嘶鳴,當中舉一面大旗,上書一個俞字。
便知是那冠軍侯親部眾追擊而來。
耶律敵烈心中暗暗吃驚。
晉國軍隊在他的印象中,素來以步兵為主,行軍緩慢,戰鬥力柔軟,隻善於守城。
契丹騎兵卻是行動迅捷,突擊勇猛。在過去數十年的遼晉對戰中,遼軍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大遼鐵騎一度在中原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晉國士兵在他們眼中,隻是兩腳羊一般可以任意屠殺之人。
耶律敵烈心中嘆息一聲。
曾幾何時,晉國也出現了這般強大、軍行神速的部隊。
而我大契丹,因這些年的安逸反而喪失了原有的銳氣。
他收拾心情,整裝列隊,擺開陣勢,城下迎敵。
欲以逸待勞,擊敵之未穩,挫敵之銳氣。
兩軍對壘,各自□□齊發,射住陣腳。
耶律敵烈見對陣兵馬開處,捧出一面帥旗。
旗下有一神俊烏騎,黑馬上坐一玉面將軍,龍姿鳳章,儀表不凡。
便是那晉國新秀大將,冠軍侯俞行知了。
於是耶律敵烈打馬向前,點名叫陣。
卻見俞行知身邊閃出一白袍小將,手掿梨花點鋼槍,腳騎銀月追風馬。
二話不說,打馬挺槍直衝而來。
那白馬神俊異常,呼吸之間,閃亮的槍尖便攜風而至。
耶律敵烈舉雙臂,橫手中丈八長矛,接那長|槍。
本擬將那槍身蕩起。
豈料那槍攜馬勢,竟有山嶽之重。
一接之下,耶律敵烈隻覺得虎口劇痛,剎時迸裂開來,鮮血蜿蜒而下。
那槍勢不停,寸寸壓下。
耶律敵烈眼睜睜看著那槍尖一點點抵至胸前,穿透身體,扎進心窩。
臨死之前,他驚恐地想道:晉國何時有此人物?
周曉曉一招將敵帥挑於馬下,一馬當先衝入敵陣。
晉軍士氣大振,潮湧而上。
敵大潰。
俞行知親率部眾,追敵二十餘裡,俘敵無數。
……
晉元十八年,冠軍侯俞行知奇襲海牢關,破之。
守將韓德才棄城而逃。
俞乘勝追擊,奔襲齊州。
斬齊州守耶律敵烈,一日破城。
燕王程時照率部連下淮、膠州縣。
兩路大軍會師齊州,整頓軍備。
天子大喜,接連犒賞三軍。
……
齊州城內,在原齊州守備耶律敵烈的書房內,俞行知坐於一紫檀雕花大案前,翻閱這位前守備留下的兵書文獻。
突然見到文案之下,壓著一本《武經七書》。
俞行知心道:這契丹蠻子,卻也會看我中原的兵法謀略。
遂翻出展閱。
誰知翻開封頁,內裡卻是一本《鴛鴦秘譜》,隻見排頭兩句小詩:清風明月無從覓,且探桃源洞底春。
下有一副彩繪,將那男女□□,惟妙惟肖,細細繪制。
俞行知自小家教甚嚴,從未接觸過這等歪門邪道之物。
一撇之下,面紅耳赤,心跳如鼓。
慌忙將書頁合上。
正沒處藏時,周曉曉推門進來。
俞行知將書坐於股下,慌張道:“曉曉,你怎麼來了。”
周曉曉奇道:“行知,你的臉做甚那麼紅,發燒了麼?”
她至案桌的那一頭,俯身過來,摸了摸俞行知的額頭。
“不燙啊。”
俞行知咳了幾聲,強自鎮定。
周曉曉一手託著腮,一手彈著桌面,目光閃閃。
嬌滴滴的說:“行知,我這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也不知陛下會不會給我什麼賞賜。我看大家都得了好些東西了。”
俞行知聽她說得這個,笑了起來:“你這般身份,混入軍營,如何能上奏領功。你想要何物,我……”
說到這裡,他看見著周曉曉露出狡黠的表情,頓時警覺,站起身來。
“休……休要又胡鬧。出發前我們曾約法三章,行軍途中不可胡鬧。你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