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在我的提示下,認出了我爸手指上的疤。
爺爺怒目圓睜,臉色發青,起身就要去打死我爸。
奶奶拉著我就要去學校,告發許雯破壞別人家庭。
我流著淚阻止,帶著哭腔委屈道:
「沒用的爺爺奶奶,隻憑一個疤,坐實不了這件事,何況,何況家醜外揚,我和媽媽臉面往哪放,我是真不想活了,但我不想媽媽知道這一切,我怕她也想不開,嗚嗚嗚……。」
爺爺奶奶心疼不已,哭喊著我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簡之是要了他們的命。
火候差不多了,我苦澀開口。
「爺爺奶奶,我的室友明顯就是奔著撈我爸的錢去的,每每撈到點,都要在我面前暗戳戳顯擺。我好難過啊,能不能,能不能有什麼辦法,讓我爸沒錢給她呀,我怕她今天要鑽戒,明天要包,後天就要車要房要我爸的公司了,到那時候,我和媽媽可怎麼辦呀嗚嗚……」
爺爺與奶奶對視一眼,陷入了沉思,不過片刻,攬著我肩頭下起了保證:
「乖孫女不哭不傷心了,爺爺有辦法,你爸的資產爺爺會找個明目收回來,然後轉到你名下,真有那天,一無所有的也隻會是他這個犯錯的人,你和你媽媽有爺爺護著呢。」
目的達成,我低下頭掩飾嘴角的弧度,眼底一片清明。
……
3
爺爺奶奶答應我,不打草驚蛇,一切舉動都以保住我和媽媽的臉面為前提進行。
享受了兩天二老的精心呵護,我翩翩然回了學校。
不出一個月,我家的大部分資產已經轉到了我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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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爸手裡隻剩下點零頭,我放下心來。
這幾天許雯的臉色很不好看。
我猜想是撈東西費勁了,心情抑鬱。
自從我搬倒寢室後,還沒回過家,這天媽媽給我發來信息,說想我了。
我二話不說一腳油門開回了家。
隻是,一打照面,我就發現了異常。
我媽的眼角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可無論我怎麼問,她就是不肯承認,問急了,就閃躲著眼神說是想我想的。
因為媽媽的異常,我暗中觀察了她一晚上。
越觀察越不對勁兒,以往沒心沒肺天天嘻嘻哈哈的一個人,突然變得沉默寡言,經常目無焦距愣神。
我心下一凜,趁她睡著後,摸走了她的手機。
我媽的手機密碼一直是我生日,我認真翻看起來。
直到看到一條匿名短信,我神色驀地沉了下去。
【褲腰沾了口紅,麻煩你好好洗洗】
我感覺心裡仿佛起了火,雙手不受控制的用力,鋼化膜在我指下碎裂。
尖銳刺進指腹,帶來十指連心的刺痛。
我卻像感受不到一般,咬著牙穿著粗氣。
許雯,她怎麼敢,她怎麼敢給我媽發來這種信息。
什麼情形什麼姿勢下,女人嘴上的口紅會落在男人胯間!
她簡直是在惡心我媽。
這麼多年,我媽一直天真如少女般開開心心度日。
這份寧靜竟然被許雯撕開了口子。
我看著睡夢中還一臉委屈與迷茫的媽媽,心疼得恨不能殺了許雯。
次日,在媽媽睡醒前,我將新貼好膜的手機放回了原處。
臨到我走,媽媽也沒有說有女人給她發信息的事。
看她那副隱忍的樣子,怕是準備自欺欺人活下眼淚咽下去了。
一出家門我到了科技城,
使了錢,用了技術,那個匿名短信的幕後之人不出三個小時現出了真身。
果真是許雯。
我眯著眼睛盯著手裡的東西。
既是她主動送上門的證據,我不收下好好利用一番,豈不是白費了她一片苦心。
回到寢室,劉雯不在,兩個室友興高採烈討論著下周校訓百年紀念大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一個想法,在我心中逐漸生根發芽。
接下來的幾天,我搞清了校訓百年紀念大會的所有流程。
更是深入分析了中間的抽取學生發言環節。
到了那天,學校大會堂裡座無虛席,冗長的傳承校訓文化講話過後,學生們最期待的環節來了。
我是第二個被抽中上臺發言的學生。
站在高處,面對地下黑壓壓的一片。
我壓低話筒,先表明了要繼承與發揚校訓核心價值觀的決心,接著話鋒一轉。
5
「許雯,你在 520 當天發朋友圈秀與我爸的恩愛,又幾次三番向我炫耀從我爸那撈錢買的奢侈品,還給我媽發信息挑釁,我一直覺得能進咱們這所百年名校的人,都是有素質有道德的人,一直以來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真誠以待,而你卻偷了我家的人盜了我家的財,你置名校名譽於何處,置教導我們為人處世的校訓於何處!我以與你同校為恥,你不配玷汙這座神聖的學府!」
臺上臺下早已亂成一鍋粥,我身後的大屏幕上,被我用手機連接投屏了所有證據。
【許雯朋友圈圖片男人手部疤痕 VS 我拍的我爸手部特寫】
【許雯對著鏡子秀奢侈品的照片 VS 那些東西官方店裡帶價格的截圖】
【許雯給我媽發的信息截圖 VS 技術手段查出匿名號碼幕後使用人是許雯的證據】
……
雖然我被人拉了下去,大屏幕也被關了。
但我相信,以現在這些學生的衝浪速度,這件事和這些圖片早都指不定傳到哪個省了。
辦公室裡,不待校領導責怪和處分。
我早已換上了泫然欲泣的面孔,悲悲切切抽噎不止。
「我媽媽因為許雯現在已經抑鬱了,我也丟不起這個人,無數次想從寢室一躍而下,活著太痛苦了。」
說完我像是失了魂魄般直勾勾盯著窗外一步步靠近。
輔導員嚇得衝過來一把抱住過,幾個校領導互相對視一眼,聲音帶著哄勸溫柔道:
「唐芯同學,發生這樣的事你的心情我們理解,有一些極端的行為,也是心裡承受到了極限衝動而為,這些我們都能理解,你先過來,有什麼事老師和學校都會幫助你的。」
就這樣,我不僅沒有被處分,還得到校方的人文關懷。
輔導員親自送我回寢室,囑咐另外兩個室友,多寬慰寬慰我。
又背著我小聲跟兩個室友耳語了幾句。
嚇得兩個室友白了臉,看我的眼神滿是同情與心疼。
沒猜錯的話,輔導員應該是將我有跳樓輕生的傾向告訴了兩個室友,囑託她們重點看著點。
許雯早都被學校單獨安排了一間寢室,聽說她回來搬東西的時候,被整個走廊的人吐唾沫罵了一路。
我在室友的關心下閉眼休息,腦袋卻無比清醒。
本來打算在保住了財產後不驚動我媽的情況下,懲治許雯一番。
可她觸碰到了我的底線,我媽已經瞞不住了。
我也顧不上什麼丟臉不丟臉,家醜不家醜,哪怕自損八百,也要將許雯打入地獄。
隻是這樣一來,我媽那裡,怕是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我曾無比珍視的三口幸福之家。
終究是保不住了。
有什麼順著眼角落入枕巾,我翻了個身,將自己縮進被中。
我爸是在兩個小時後到的,室友小心翼翼告訴我樓下有人找我。
我沒有從門出去,而是一把拉開窗戶踩著凳子,半個身子懸出窗外。
這可把室友嚇壞了,她們見我情緒激動,不敢靠前,隻能小聲勸我快下來。
我爸順著樓下人的驚呼疑惑抬頭,瞬間滿眼驚恐,說話都帶了顫音。
「芯兒,快進去!都是爸爸的錯,爸爸鬼迷心竅做了錯事,讓你和媽媽傷心了,要死也是爸爸該死,爸爸求你了,你快進去。」
我不為所動,語帶威脅。
「我要你答應我,跟我媽離婚,永遠不再糾纏我媽。」
我太了解我爸了,哄人尤其是哄女人的手段一絕。
隻要他不放手,還有心糾纏,我媽永遠會在絕望又心軟中惡性循環不得解脫。
我一定要在他最愧疚的時候,逼他答應我徹底放手。
果然,哪怕隔著三層樓,我仍清晰看見了我爸臉上的猶豫。
6
他試圖給我洗腦:
「芯兒,爸爸媽媽是相愛的,外面的女人隻是爸爸捧場做戲罷了,爸爸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你想想我們之前多麼幸福,你媽媽多麼開心快樂,你有爸爸媽媽呵護陪伴多麼高興,以後我們還是一樣,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
隻可惜,這幅說辭如今對我而言毫無作用。
他幾次三番與許雯鬼混,我心中那個好爸爸,早都消失殆盡了。
我見他不肯松口,心一橫,站在了幾釐米寬的窗沿上。
身後傳來室友驚恐的哭泣聲。
我對著樓下大喊:
「什麼美滿!什麼幸福!什麼和和美美!早都被你親手毀了!你今天不答應我,我死給你看!」
說完我身體前傾,引起一片抽氣尖叫。
我爸嚇軟了腿腳,被人扶著急切應承。
「爸爸答應你,芯兒爸爸什麼都答應你,你快回去,爸爸求你了,爸爸救你這麼一個孩子,你說什麼爸爸都答應你還不行嗎?」
這麼多人見證,我爸日後抵賴不得。
我又喊了一句:「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之後將戲做足,淚流滿面回了寢室。
剛爬下來便被室友緊緊抱住,兩個女孩的身體都劇烈顫抖,我感受得到,她們是真的擔心我出事。
發現許雯與我爸的關系後,我一度對室友之間的感情,充滿了本能的排斥和不信任。
今天,被她們這赤誠的擁抱,化解了心底的陰暗。
我再難自抑,與二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還好,這世上有你們這般光亮的存在。
還好,我沒有墜入自閉的深淵。
我媽早在我計劃校訓百年紀念大會前,便被我安排出國旅遊了。
算著日子,後天就要回來了。
我早早到了機場去接她,一見面,她眼底的黑眼圈與我如出一轍。
我知道,這些事到底還是被多嘴的人,傳到了她耳朵。
一路上,我有心起個話頭,都被我媽以「芯兒專心開車」為由拒了。
回了家,我幫著她收拾行李,想著如何開口。
耳邊傳來我媽帶著委屈的呢喃:
「芯兒,媽媽是不是……很沒用。」
我忍了一晚上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強行壓下心底酸澀,我擦幹眼淚轉身捧著她的臉認真道:
「媽媽,永遠不要因為別人否定自己的價值,人隻活一次,難得糊塗不適用在充滿背叛和欺騙的家裡,你的光陰,也不值得浪費在虛假的幸福中,如果你是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庭,那麼更大可不必,我更希望我的媽媽,她的快樂是真的,她能輕松自在做自己。」
媽媽咬著唇倔強抬著頭不讓眼淚流出,半晌破涕為笑,刮了我鼻子一下。
「我的寶寶,長大了,能保護媽媽了。」
在我的催促下,我爸和我媽的離婚手續很快辦完了。
拿離婚證那天,我爸被爺爺舉著拐棍打了一條街。
奶奶更是放出話,以後不認兒子,隻認我和我媽。
我爸搬了出去,出於愧疚,對我更加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