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前夕,顧晏清的初戀回來了。
他毫不猶豫跟我提了分手:「許含星,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替身。」
「她隻要站在那裡,你就輸了。」
我沒吵沒鬧,連夜搬離了他家。
他堵住我質問:「你特麼對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嗎?」
直到我脖子上的項鏈被弄壞,我終於崩潰大哭。
他撿起項鏈裡掉下來的照片,卻看到那個男人跟他有著相似的眉眼。
我擦了擦眼淚,回答他:「因為,顧晏清,你也是替身。」
1
顧晏清跟我求婚時,他的初戀林舒嫣推門而入。
很巧,她身上穿著跟我同色系的連衣裙。
更巧的是她,長得跟我也有幾分相似。
她走得很快,抄起桌上的酒杯朝顧晏清扔過來:
「顧宴清!你特麼可真有本事啊!」
「口口聲聲說愛我,轉身就跟別的女人求婚。」
「還故意惡心我找個赝品來,你是不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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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說過,隻要我回頭,你會一直在原地等我的,這就是你的承諾嗎?」
說完這些後,林舒嫣明豔張揚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酒杯,顧晏清沒有躲。
擦著眉眼過去,劃出了一道血痕。
那一縷縷鮮紅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有些詭異的妖豔。
我心裡一顫,手指緩緩向內蜷縮,靜靜看向他。
顧晏清似乎是在故意躲著我的視線。
他一言不發看著林舒嫣,任由她發泄。
任由她一一毀了這個房子裡所有浪漫的布置。
有人要上前去阻止,顧宴清怔愣後,攔住:「由她。」
「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可眼底,卻不是愧疚,而是濃濃的寵溺。
林舒嫣砸掉所有後,流著眼淚跑了出去。
我在心裡默默數著,1 秒,2 秒。
數到第三秒的時候,顧晏清追了出去。
2
房間裡,安靜極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
有人帶著憐憫,有人帶著幸災樂禍,更多的是嘲笑。
我始終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人群裡,慢慢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許含星識趣一點的話就該自己讓位了,本來就是替身,林舒嫣都回來了,還有她位置嗎?」
「許含星愛顧晏清愛得要死,就是他臉上被蚊子咬了都要心疼半天,她舍得分?」
「顧哥之前喝酒的時候不是也說了嗎,要不是她那張臉,正眼都不會瞧她。」
「她沒爹沒媽的,家世又不好,跟顧哥五年,不就是為了撈錢?」
「分手?笑死,我打賭 1 萬,她不可能分,肯定會死纏著不放。」
……
3
顧晏清回來時,眉邊已經貼好了創口貼。
我蹙了蹙眉。
目光下移,看到了他嘴唇上沒擦幹淨的口紅。
以及,他和林舒嫣十指緊扣的手。
他牽著她走近我,眼裡有掙扎,但更多是釋然:「許含星,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替身。」
「你知道嗎?」
「她就是站在那裡,你就輸了。」
我靜靜看著他受傷的眉眼,開口:「疼嗎?」
眼角微微泛紅。
他一愣。
別開眼睛,躲開我的關心,也對我們的關系判了死刑:
「許含星,你堅強勇敢,沒我也可以,但是小嫣脆弱可憐,沒我,不行的。」
「你也看到了,我隻不過拿你當替代品。」
我掀了掀眼皮,很平靜地看著他:「是要分手嗎?」
他摟緊了林舒嫣,唇邊浮現一絲笑意:「我跟小嫣有十多年的情誼,彼此擁有最美好的記憶。」
「小嫣回來了,誰都比不上她。」
我看著他望向別人那雙深情的眼睛。
他眉眼帶著傷,仔細一看,好像也不是很像了。
何況他才不會去親別的女人。
不會帶著別的女人惡心我。
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讓我難堪。
我壓了壓心髒的位置,有點痛。
「好,那分手吧。」我站起身來,「祝你們幸福。」
「什麼意思?」顧晏清仿佛覺得自己聽錯了,皺著眉,「你就同意了?」
我點頭:「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他仿佛篤定了我會大吵大鬧,歇斯底裡,以此來證明我對他割舍不下的情誼。
他繼續試探:「許含星,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我不喜歡欲擒故縱這一招。」
我笑了,嘆了一口氣:「顧宴清,再像也不是他,不是嗎?」
他以為我在說我和林舒嫣的對比,頗為得意:「小嫣在我眼裡獨一無二,擁有最佳偏愛。」
我垂眸。
我也曾經是那個人的獨一無二。
我怕下一秒我的眼淚就會流出來,掩下情緒朝門口走去。
顧宴清頓了一下,又喊住了我:「許含星,你……」
我停下腳步:「怎麼?」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看到我臉上為他傷心難過的情緒。
可我自始至終都很淡定。
「有完沒完?!」林舒嫣含淚嗔怒,「顧晏清,你是不是舍不得這個劣質品?」
下一秒,我聽到了顧宴清的嗤笑:「吃醋了?我最喜歡誰,你不知道?」
我收回目光,大步離去。
關門的瞬間,有人問道:「顧哥,許含星的精神狀態真穩定,在一起五年不是愛死了你嗎?現在說分就分,不會是故意醞釀大招吧?」
我想了想,又折回去。
顧晏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眼尾帶著譏諷的笑:「許含星,別做無意義的糾纏了,我……」
我打斷他,把剛才他戴在我手上的戒指摘下來塞給他:「沒用的東西,我就不要了。」
他一瞬間愣在原地,嘴唇張了張。
我轉身離開,把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反正他也不像他了。
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4
出來時,我收到林舒嫣挑釁的短信:「許含星,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別想用以退為進跟顧晏清扮可憐,這招我早不玩了。」
我面無表情把這個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她不知道,顧晏清對我來說,也隻是一個替身。
他的眉眼,像極我想象中江途會長成的模樣。
其實,我剛開始還是有愧疚的,所以他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辦法去摘。
尤其是害怕他的臉受傷。
所以,我小心翼翼呵護他,把他當成另一個人照顧,去彌補我的遺憾。
他身邊的朋友不喜歡我,總是在背後說我壞話。
但我全然不顧。
我巴不得顧晏清對我差點,這樣,我才沒有負罪感。
後來一次醉酒我去接他,看到他抱著手機裡的照片叫舒嫣。
他捏著我的下巴斷斷續續地說:「許含星啊,她比不上你的。」
我便明白,他也不愛我。
誰也沒比誰高貴。
隻是挺羨慕他的。
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而我想等的人,早就死了。
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5
我想回去看他了。
收拾東西時,轉身碰到茶幾,最下層掉出一根項鏈來。
我撿起來。
是以前那種很土的,圓形吊墜的項鏈。
打開,裡面有一張很小的照片。
一個恬靜的少女倚靠在一個姿態慵懶的少年旁邊。
18 歲。
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
轉眼就已經過去了 10 年。
我默默收好,戴在了脖子上。
到了爸媽的墓地,放下花,燒了紙,說了一些話。
我又強忍著酸澀挪到了旁邊。
上面寫著江途的名字。
是我為他修建的墳墓。
因為他死後是不能立碑的,為了保護家人。
可我不怕,我不想遺忘他,而且我們家隻有我一個人了。
我巴不得誰來把我一起帶走。
這樣我就能跟他們團圓了。
我給他倒了一杯酒,在空氣中敬了他一杯。
可開口卻是哽咽的聲音:「……江途,我來了。」
「一年又一年,距離你走,居然都已經 8 年了。」
「我聽你的話都堅持了 8 年,是不是很厲害?」
伸手擦了擦眼淚,我輕輕摸了摸墓碑上凹凸的名字:「我都這麼厲害了,你能不能回來看我一眼啊?」
可回應我的隻有遠處的蟲鳴聲。
6
在老家住了幾天。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顧晏清朋友發來的照片。
林舒嫣小鳥依人靠在他身上。
顧晏清挑起了她的下巴,姿勢曖昧。
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緊接著一條語音彈出來,是顧晏清戲謔的聲音:「許含星?誰?」
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
我冷靜地把手機裡顧晏清朋友們的聯系方式都刪了。
然後蜷縮在沙發上,吸了吸鼻子。
江途。
我好想你。
你等等我,等我回去辦完要辦的事情後,我就回家裡守著你,好不好?
可沒想到回去時,卻看到了顧晏清。
他倚靠在我家門口,手上還夾著半支煙,忽明忽滅。
逆著光,他臉上有一層陰影。
看到我,他摁滅了煙頭,邁著長腿向我走來:「出息了?拉黑我?」
但語氣裡,似乎有些淺淺的得意和高興。
好像,他覺得這是我跟他吃醋的表現。
我退後兩步,卻又被他堵住:「躲什麼?我會吃了你?」
我不知道他來這裡找我是什麼意思,微微擰著眉:「顧晏清,我們已經分手了。」
「嗯,你這幾天躲到哪兒去哭了?」
他一副不相信我會這麼淡定的戲謔,篤定了愛他愛得要命的我肯定不會輕易放下。
「還把他們都刪了,脾氣見長了不少啊?」
在他的手要摸到我臉上的時候,我側頭躲開了。
可能是我的抗拒讓他不爽,他突然上前一步圈住我在牆壁和他之間。
帶著十足的壓迫。
我靜靜笑了:「顧晏清,喜歡找前任,是你的愛好嗎?」
他微微一愣,隨即皺眉:「許含星,我們好歹在一起五年,你怎麼能做到分手後這麼若無其事的?」
我有些奇怪,難道他分手後很痛苦嗎?
「你不是愛死了我這張臉嗎?你看啊,我受傷了,你怎麼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了?」
因為,顧晏清,你不像他了。
看我不說話,他隱隱有些生氣:
「老子這些年,對你夠好了吧,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特麼就算是養條狗也養熟了吧?」
對我好就是連提前分手都做不到,就帶著人來面前給我難堪嗎?
就是故意泄露跟我求婚的消息,等著兩個女人為了爭奪他嗎?
我抬起頭,跟他對視,微微笑著:「顧晏清,你來找我,林舒嫣知道嗎?」
他愣了一瞬,我趁機蹲下,脫離了他的桎梏。
往前走,卻被他的長手攔住,他沉著聲音:「許含星,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我都有點錯覺,仿佛你看的不是我,而是別人。」
「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這張臉,還是我這個人?」
7
是的,除了臉,我沒愛過他。
我愛的人,隻有江途。
12 歲,我媽再婚嫁給了江途爸爸。
江途比我大一歲,長得幹淨明朗,是白白淨淨的男生模樣。
我和媽媽剛搬到他們家時,他在陽光裡笑得溫暖,揉了揉我的頭:「歡迎小星星來到我們家,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有爸爸媽媽,有哥哥。
真的,真的,太好了。
但是,命運卻從來愛跟人開玩笑。
爸爸媽媽凌晨工作回家遇害,被搶走了車。
後來案子告破,是一幫販毒的人幹的,已經逃亡到了國外。
而我的爸媽,卻再也回不來。
那是我和江途人生中最晦暗的夏天。
突然間,我們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親人。
操辦完後事後,江途仿佛一夜之間長大。
那個時候,我惶恐極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去也沒人要我。
而我和江途本來就沒血緣關系,他沒有留我的理由。
我在憂慮時,江途打開了我的門。
他給我擦幹眼淚,坐在我床邊,輕輕擁住我:「小星星別怕,哥哥還在。」
我在他懷裡哭得泣不成聲:「哥哥,別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
於是,我們倆開始了相依為命的日子。
那段日子太苦太苦了。
他硬生生把自己從白淨的少年熬成了成熟男人模樣。
不要命地去掙錢,什麼危險的工作都去。
我每天都在家裡亮著燈等他回來,好幾次做題到凌晨,沒撐住。
早上起來時,人已經睡到了床上。
出去時,他已經做好了早餐,朝我招手:「快來嘗嘗,哥給你做了新東西。多吃點啊,長胖點好看。」
我才恍然發現,我們都已經慢慢長大了。
而我面對他時,已經有了羞澀和心動。
我隱藏得很好。
他不知道。
8
高三最後一學期,他開始全力衝刺高考。
高考結束,他如願考上了警校。
通知書拿到那天,我們一起去墓地看望了爸媽。
他久久沒說話,最後隻是倒了一杯酒,默默喝下。
我知道,他有想去做的事情。
沒人勸得住。
我隻是含著淚,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我一直都在。
我們感情的變化,應該就是從我高三那年開始的吧。
他的大學在省會,離我們小城要坐 4 個小時的火車。
又怕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
他整宿給我打視頻。
我做作業,他就看著我。
看我伸懶腰放松,他就陪我說兩句話。
擠時間,他都會回來看我。
我會去車站接他,再一起買菜回家做飯,吃飯看電視在江邊散步。
我聽他講他們的訓練,他聽我嘮叨那道題又不會做。
就是這些平凡又幸福的小事,串起了我那衝刺高考的最後一年。
可我貪心了,我不想隻做他的妹妹。
在一個微風蕩漾的夏夜,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轉頭握住了他的手:「江途,你能不能不談女朋友?」
「嗯?」
他低頭看我的手。
我才察覺到,他手好燙,比我的心更加滾燙。
「我想做……」
沒說完,我就想退縮了,我怕他拒絕怕他說我隻是妹妹。
想抽回時,卻被他反握住手:「做什麼?」
我抿緊嘴唇。
他跟我十指緊扣,擁我在懷:「告白哪有女孩子先說的道理。」
「我也不想隻當你哥了,給個轉正男朋友的機會,行不行?」
從此不僅是親人。
更是愛人。
9
「許含星,說話。」
顧晏清揚起了聲音,把我從回憶裡拉回來。
他雙手捏住我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像是要把我捏碎了。
我看著他眉邊結痂的疤痕,突然覺得好陌生。
我掙開他的禁錮,緩緩開口:「是,顧晏清,我不愛你。」
「你的疤好醜。」
「你發脾氣也好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