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聽見他的話,我有些猶豫地朝他挪了兩步。
其他人不知道我是誰也就算了,跟著我們來的這些下人能不知道嗎?
我遲遲不敢伸手過去,隻在他耳邊小說問了一句:「殿下,這要是傳出去了……」
「那他們就會死。」
聞言,我便低下了頭,不敢再問,然後小心翼翼地挽住了他的手。
我沒再說話。
往裡走的時候,褚歷忽然輕笑出聲:「你這手怎麼跟個女人一樣細軟?」
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隻笑吟吟地胡謅了一句:「是殿下喂得好。」
終於走了進去,我倆找了一處坐下。
但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看見有幾個人帶了女眷來。
沒等我問出心中的疑惑,就聽見有人調侃道:「臣還是第一次見太子殿下身邊坐著個女子,而且還是個嬌美人,哈哈哈哈……」
褚歷不但不說話,反而還笑著附和了一句:「到時候,還請各位大人來參加孩子的百日宴。」
我聽得眉頭一皺。
他和小德子怎麼生孩子?
我不太敢想象那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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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如果非要小德子從了他,不僅給不了小德子名分,還可能隨時甩了人家,找別的女……不是,男人。
雖然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但我和小德子共事多年,早就親如兄弟,我自然不願意看到他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時,助興的舞姬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上來,穿著亮眼的衣裙。
可饒是那些舞姬看他的目光快拉出絲來了,他也完全沒反應。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在意她們。
於是我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腕:「殿下,你看那個女子,還不錯吧?」
要是褚歷喜歡上女子,他是不是就能放小德子一馬了?
他隻是轉頭看了我一眼,勾起唇角,然後說了句:「是挺好看的。」
「……」敷衍人你真有一套。
這招不頂用。
早知道之前他說要納妾,我應該仔仔細細地挑選的。
於是我又問:「殿下,您還想納妾嗎?上次是小的不夠仔細,這次一定包你滿意!」
覺得這個條件還不夠誘人,於是我又加了一句話,壓低聲音說道:「還是讓殿下你七天七夜都不想出房門的那種!」
褚歷喝了口茶,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隻是在聽到我最後那句的時候,皺了皺眉:「少看些話本子。」
「殿下,咱們都是男人,不用害羞的,小的懂你。」
「是嗎?」
他忽然挑眉反問了這麼一句,我有些愣了。
我看著他淺粉的唇,隻聽見他緩緩說道:「既然這麼了解本宮,不然,你來?」
我怔住了。
完了,褚歷好像也看上我了。
八
怎麼回去的我記不太清了,隻是回去的路上,我滿腦子都是褚歷的那句話。
看見小德子的時候,我跟看見親人一樣朝他跑了過去。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我的想法告訴了小德子,本以為他會安慰我兩句,可是他聽完之後,笑得好大聲。
「你看你,細皮嫩肉的,這麼小一個,殿下當然喜歡了。」
「誰說的,殿下那晚不還跟你表白來著嗎?」
我話音剛落,小德子就衝過來捂住了我的嘴:「你可別亂說啊!這事你知我知,絕不能讓別人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本來想給褚歷找幾個漂亮男人來的,不過看他現在那樣,好像對這事已經不感興趣了。
後悔啊後悔。
我心裡正煩,小德子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道:「岑錦,別說,你穿著女裝,再弄些紅的綠的在臉上,還真像個女子,我當時都沒認出來。」
我一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我長得這麼威武,哪裡像了?」
他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
回去之後,褚歷的那句話依然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弄得我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著。
於是第二天,我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就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去服侍褚歷了。
沒想好怎麼面對他,所以我全程都低著頭。
一直到他下朝回來,我才清醒了點。
那會兒,我在給他換茶,他在聽探子稟報宮裡的事情。
「殿下,最近,七皇子和皇上那邊已經有動作了。」探子說。
「嗯,知道了。」
跟了褚歷八年,宮裡的事情我還是了解一些的。
其實皇帝一直想立七皇子為太子,隻是迫於朝堂的壓力,不得已立了褚歷為太子,但是表面上對待兩人的態度都是一樣。
如果不是病入膏肓,他也不會把朝堂上的事務交給褚歷。
所以,他大概是想趁自己還活著,除掉褚歷,至少能有個理由廢掉他的太子之位,然後讓他喜歡的七皇子名正言順地做太子。
明明都是自己至親的骨肉,所以我挺不能理解的。
「派人盯著點七皇子那邊。」褚歷說。
「是。」那人回。
其實以褚歷的能力,完全能扳倒皇帝。
可他還是惦念著那一點父子情,始終沒有動手。
那人退下之後,我便也想退下去:「殿下沒什麼事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褚歷說道:「他們這幾日就要動手,這幾日你就住到本宮房裡來吧,記得動靜小一些。」
他要我住過去,言下之意就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可我總覺得哪裡合理,又覺得哪裡不合理。
褚歷頓了幾秒,然後又說:「把小德子也一並叫來。」
「哦……」我應了一句,忽然想起什麼,又問:「可是殿下,你的屋子裡隻有一張床,那我和小德子睡椅子上嗎?」
「地上寬。」
「……」
……
我和小德子趁著晚上夜深人靜,沒帶什麼東西就搬了進去,畢竟來這兒是出於保護他,也住不了幾日。
我們和他的床隔著一道珠簾和一扇屏風。
他的房間很大,我常常會想,他一個人住會不會太空曠寂寞。
入夜的時候,褚歷還靠在床上看書,弄得我們倆也不能睡,在一旁守著他。
一直到我捂著嘴打了快二十個哈欠,他才終於放下了書,讓我們歇息。
昨晚沒睡好,加上今天又這麼晚才睡,我困得不行,隻叫小德子警惕著些,等到了明天換我來盯著。
我躺了下去,望著屏風上那還坐著的身影,就沉沉睡了過去。
……
早晨,我是被小德子叫醒的。
「我的老祖宗,快醒醒啊!我說這一大早的你去哪了,原來是跑到殿下床上睡著了。」
我剛想拂開他的手,卻在聽到他後半句話的時候,猛地驚醒了過來。
幸虧小德子拉住了我,不然我差點就從床上滾下去了。
我爬了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怎麼又跑到褚歷床上睡了?
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可不對啊,那我如何躲過小德子,又躲過褚歷,然後一直睡到現在?
小德子說一清早就沒看到我,難不成我還會偷跑出去,等褚歷走了,又睡他床上去?
我越想越是汗毛乍起,後背發涼。
這事我一直想到了晚上,還是沒想通。
眼看著就要到睡覺的時間,平時我躺下就能睡著,今晚卻睡不著,生怕自己又跑褚歷床上去。
不過正好,今晚我盯著些。
過了很久,也不知道外面是幾時了。
我合著眼睛,有了點困意。
這時,屏風那頭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我警覺了一陣後,聽出來了那是褚歷的腳步聲。
隻是,那道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我身邊。
九
站我旁邊搞啥?
我不敢動,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他不會是怕我把他給小德子表白的事抖出去,所以殺人滅口吧?
不等我反應過來,我身上的被子就被輕輕掀開了。
衣裳摩擦的聲音很小很小,我能感覺到,褚歷的動作很輕。
可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敢睜眼,閉著眼睛裝睡。
直到他將一隻手放在了我的後脖頸,一隻手放在了我的小腿彎,然後便輕松把我整個人抱了起來。
那一瞬,我差點沒繃住。
難道是要把我扔井裡?
我暗自下定決心,他要是把我抱出門去,我就跟他拼了。
可意料之中的開門聲並沒有響起,那薄薄的珠簾掃過我的頭發,一陣痒意,我忍著沒發作。
一直到他將我放到了床上,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把我抱過去的。
他將我放到了裡面,然後自己睡在了床的外延。
可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怕露出什麼馬腳,隻能翻身背著他,然後又默不作聲地往裡挪了挪,動作很小。
屁股都還沒走多遠,他的手就忽然放在了我的腰上,然後將我往回拉,直直撞進了他懷裡。
「別裝了。」他的聲音還有著剛醒時的低啞。
我準備繼續裝下去的。
可又聽見他繼續說:「再裝,扣俸祿了。」
太無恥了。
我咬著牙轉過身去,抬頭就看見他正笑吟吟地看著我,然後將手安分地收了回去。
不過他幹什麼不好,扣人俸祿。
他挑著眉,沒說話。
「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生怕小德子聽見,努力壓低了音量。
他低頭朝我湊過來了幾分:「嗯?」
「您喜歡男人給你暖床?」我耐著性子回他。
「你是男人嗎?」他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喊出了我的名字,「陳錦。」
我能清楚地聽到,他喊的是「陳」而不是「岑」。
陳錦,那是我的真名,他不應該知道的。
「小的當然是男人了。」我頓了頓,又解釋道,「還有就是,殿下,你舌頭被燙了嗎?」
「是嗎?」他眼裡的笑,和那天在宴會上的一樣。
我剛點頭,那邊就傳來了一陣聲音。
褚歷微微偏過頭,往珠簾那邊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低聲說道:「小德子醒了,過來些。」
我磨磨蹭蹭的,不想過去。
他倒也不著急,隻是淡淡看著我:「本Ťṻ₍宮不怕被小德子發現,不過你的話……」
聽見小德子正往這邊走,我心一橫,還是將頭埋進了被子,然後朝他挪了過去。
倒也不是我怕,隻不過要是被小德子看見,解釋起來就更麻煩了。
他將手放在了我的頭頂,揉來揉去的,還美其名曰:「你頭太大,被子擋不住。」
「……」
隱約聽見小德子嘟囔了一句「怎麼聽見有人說話來著」,接著那腳步聲就漸漸小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想把頭探出來,卻被他輕輕按了下去。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還沒走,再躲會兒。」
我聽完,安靜了幾秒。
可人沒走,他怎麼敢說話?
我服了。
剛要掀開被子,他就把被子拉了下來,一副「劫後逢生」的樣子,說道:「人剛走。」
「……」
我Ṭū⁼想罵他,可他畢竟是太子,於是我到嘴邊的話還是噎了下去。
我深吐了一口氣:「殿下,你這樣捉弄小的,很有意思嗎?」
十
褚歷看著我的臉,想了幾秒,然後點頭:「還行。」
「……」人麻了已經。
「殿下,你大半夜叫個男人與你同睡在一張床上,傳出去也不好聽啊。」我苦口婆心地勸他。
他一點沒聽進去我的話:「本宮一向我行我素,從不在意外面的流言。」
我差點沒翻個白眼暈過去,「可這事傳出去,以後小的還怎麼和宮裡的妹妹們玩啊?」
「年紀不大,玩得挺花啊。」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幾秒,「看來還是太闲,俸祿太多了,嗯?」
「不……不多啊……」我一緊張,都結巴起來了,「殿下隻要不扣俸祿,什麼都好說。」
我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褚歷按住我,示意我不要出聲。
他大概是早就發現了。
不多時,薄薄的被子上就一前一後地背上了兩道漆黑的影子。
我知道,他們就站在床前。
也是這時,房門突然被猛地推開,衝進來幾個侍衛。
床前的人一驚,就想跑路。
我還未反應過來,褚歷已經起身將其中一人踢翻在地,另一人要跑,卻已經被侍衛圍住了,窗外一道黑影閃過,侍衛再追出去,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