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不了,相愛的概率本身就小,她不斷安慰自己,隻是心髒依然悶悶發疼。
次日她是被江月的驚呼聲吵醒。
「臥槽,雲棉,昨天校內打架,有證人指控是祁堯約那些混混來學校的!真的假的?」
對於這種口頭的「八卦」,雲棉一向不信,直到徐軒來找她。
他的臉上沒有曾經追她那會的吊兒郎當,而是委屈和憋屈,「我一直對堯哥父親很愧疚,救原雪也是為了彌補,可在辦公室原雪卻反咬一口,堅持說是堯哥約混混打架的。」
雲棉思緒停滯片刻,不明白原雪為什麼這麼做。
因愛生恨?
徐軒繼續道,「那裡是監控死角,混混一概不承認,原雪弱女子形象加上當時在場,不管我怎麼辯解,他們都在懷疑堯哥。」
「如果認定他是組織者,學校給的處分很有可能影響堯哥畢業。」
雲棉明白了他的意圖,隻是腦中出現那天祁堯說的話,別多管闲事。
可她有自己的原則,一個無須有的罪名因為別人的話壓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她做不到坐視不管,更何況她也在現場。
「帶我去找老師。」
路上碰見了原雪,原雪並沒有注意她,還在和朋友高談闊論,「我當時親眼所見,祁堯把人約學校來,他朋友還帶了刀和棍。」
有女孩問她,「禁止校內挑釁滋事,他這樣做萬一被發現對他好像也沒好處。」
「殺人犯的兒子能是什麼好貨色,眼裡根本沒有規矩可言,我的腿也是因為他爸才永遠跳不了舞的。」
雲棉聽不下去了,「你喜歡他,為什麼要這樣貶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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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雪轉頭看過來,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措,嗓音更大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了,以前隻是享受他對我的照顧。」
「你不是追祁堯嗎,我把那種貨色讓給你了。」
雲棉沒有再說話,平靜的擦肩而過,隻是在她身邊緩緩停下腳步,嗓音很淡,「比起他,你這樣表裡不一,信口雌黃的貨色更讓人惡心。」
她說完直接離開,沒有注意到,這一幕被身後不遠處的男人目睹。
張轲手臂捅了捅旁邊,「人姑娘給你出頭呢。」
祁堯沉默著,抬手吸了口煙,似乎想在煙霧中將她的背影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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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雲棉發現徐軒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麼了。」
徐軒笑了笑,「隻是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和他也不一樣,這個姑娘敢說,也敢愛。
辦公室裡,她簡短易懂的陳述了當天發生的事。
「我所言都是事實,您可以調出當天籃球場的監控,祁堯出去後,我跟著去的。」
老師推了推眼鏡,顯然因為這件事感到心煩,「祁堯有校外打架的前科,很難不與他產生關聯。」
雲棉止住了聲,她不懂為什麼標籤對一個人影響這麼大,「壞人」做的都是「壞事」。
「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雲棉沒有移開腳步,嘆了聲氣,「我知道學校是怕這事傳出去影響聲譽,想速戰速決,但結果不公,我想可以交給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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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很快就在學校傳開。
祁堯剛洗完澡,接到了張轲的電話,「喂。」
「看論壇沒,我已經想象到雲棉在老師面前怎麼護你了,感動吧。」
張轲細致的說了那天辦公室裡的情況,「徐軒帶她去的,這小子總算做了件人事。」
直到電話掛斷,祁堯依然握著手機靜默許久。
他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了,至於校方如何處理,他不在意。
對於原雪,他沒有任何驚訝或失望。
他早就明白,不能對任何人抱有道德潔癖的期望,每個靈魂都半人半鬼,湊太近了,誰都沒法看。
也從不指望誰能義無反顧相信他。
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
手機傳來震動,祁堯也回過神,是朋友發的論壇鏈接,他神差鬼使的點了進去。
不同 ID 和匿名評論充斥在這個陌生網頁上,莫名的熟悉的窒息感湧上心Ṱũ̂⁰頭,直接手機扔在沙發上。
就像是,本以為自己蜷縮在看不見光的角落裡,可突然有一天,有個女孩提著燈找他,問,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這種感覺,他很排斥,或者說,他這樣的人不配。
可現在,他卻害怕這盞燈消失。
一想到消失這兩個字,祁堯感覺心髒很痒,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再啃噬,煩躁的起身,出門。
眼前的任何擺件,家具,都能讓他回憶起女孩的模樣,充斥在空氣裡,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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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棉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撞見祁堯,男人眼臉懶懶的耷拉著,神色很淡。
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自己,雲棉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話,掙扎一秒,低下頭,硬著頭皮站在他身後,等待結賬。
「小姐姐,你這口味的薯片在哪個貨架找的。」
猝不及防的有個女孩詢問她。
雲棉愣著,下意識道,「最左邊,第三層。」
同時他也感覺到面前男人付款的手一頓。
收銀員見面前兩人都不動,「一起結?」
祁堯抬眼,嗓音很淡,「嗯。」
不等雲棉說話,隻聽滴的一聲,付款成功。
超市外,雲棉提著購物袋,「我等會轉賬給你。」
祁堯看她幾秒,好像在組織語言,最後隻說了句,「當謝禮了。」
雲棉知道辦公室的事情傳開了,他想必也聽到了風聲,「嗯。」
話音落下,不遠處有人喊她,是她們班的班長,李衍。
「雲棉?好巧,一起回去啊?」
雲棉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沒有再看旁邊人,徑直離開。
夜晚帶了些涼意。
祁堯隻身站在原地,衣擺被微風蕩起弧度,拆開煙盒透明膜,將煙咬在嘴裡,火光一明一滅,煙霧騰騰升起,眉眼間厭世的薄涼。
抬眸,視線落在前方並肩遠走的一對身影。
煙沒有吸入肺腑,他卻感覺到喉嚨傳來的苦,和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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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課,雲棉睡了個懶覺,剛睜眼下意識看手機。
因為她說的要交給警察處理,那些混混嚇得直接坦白了真相。
今天學校也做了公告。
這件事與祁堯無關,並且點名批評了原雪。
看到這,雲棉終於放下心。
指尖滑動屏幕,點開祁堯的微信,他朋友圈什麼都沒有,連聊天記錄他都顯得寡言。
她就這樣來回切換了幾遍。
真心喜歡過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下,就算狡辯已經放手,不過是自欺欺人。
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還是下意識去關注,去想。
雲棉自嘲笑了,想從一段感情走出來,或許隻有時間。
徐軒最近看起來心情極好,也不知道他怎麼認識自己室友的,晚上約她們去唱 K。
室友都挺想出去玩,她推辭了兩遍,最後還是不想掃了大家興。
徐軒為了追人,真是煞費苦心,終於今天又有了和雲棉接觸機會。
剛出衛生間的門,就撞見了熟人。
張轲目光審視,「小日子過的不錯嘛。」
徐軒嚇得舌頭都捋不直了,他真的被祁堯揍怕了,「堯哥,晚上...好。」
祁堯臉上沒什麼情緒,好像根本沒把他放心上,抬腳準備離開。
身後,江月喊著,「徐軒!你掉廁所裡啦?雲棉在唱歌呢,快來!」
周圍明顯安靜一瞬。
張轲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去,你小子撬堯哥牆角啊。」
徐軒連連搖頭,雖說他懦弱膽小,但在這件事他不想當縮頭烏龜,「我,可以公平競爭。」
「...」祁堯笑了,「當初有這份底氣多好。」
徐軒呼吸微頓,他知道指的是什麼,慌亂間突然一根筋搭錯了,「堯哥,要不去我包廂裡坐坐?」
說完表示狠後悔,這哪是公平競爭,明明是給情敵鋪路。
轉念又想,祁堯不喜歡雲棉,況且這人恨不得看見他就打,怎麼可能願意去他包廂。
就在徐軒沾沾自喜同時,耳邊傳來懶散的聲音。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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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時,雲棉剛好一首歌結束。
轉頭,嘴角的笑意還沒放下,目光一顫。
怎麼越想放下,他就越要出現在你面前。
隻有江月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事,其他室友的眼睛已經焊在祁堯身上了。
包廂不大,此刻多了幾個人,更顯擁擠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和祁堯就挨著坐了。
罪魁禍者張轲還在沙發另一邊往這擠。
雲棉努力不讓自己和他有身體接觸,「你往外面移一點。」
祁堯倒也聽話的動了動,卻和不動沒什麼區別,膝蓋似有似乎碰到一起。
她待不下去,剛準備起身。
「東西什麼時候來拿。」
「什麼。」
祁堯側頭,眸色很黑,「外套,還有眉刀。」
雲棉聽到眉刀兩個字時,心跳猛地快了,腦中下意識出現曾經那些畫面,「扔了...」
「麻煩,周末自己來拿。」說完嗓音微頓,添了句,「我不在家。」
雲棉又重復一遍,「出門直接扔到垃圾桶,哪裡麻煩了。」
不遠處徐軒的視線灼熱一直盯著雲棉,祁堯知道他不是看自己,心裡卻跟著煩躁,目光冷冷掃過去,徐軒一下子蔫了,別開眼。
「確實不麻煩,也可以直接送到你宿舍樓下。」
雲棉聽得莫名來了脾氣,「你送吧,說不定還能加幾個女孩子微信。」
「...」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音色沉磁,有些無奈。
「那是什麼意思?外套眉刀你大可以當做看不見或者扔掉,廢了這麼多口舌。」暗光下,雲棉笑著看他,「難不成是找借口見我一面?」
當一個人感情始終處於上風時,永遠無法看清自己的心。
但這一刻,女孩洞悉般的目光,像是繩索一點一點勒緊他的心髒。
他知道,這是心虛。
「你覺得呢。」
雲棉沒料到他又將話題拋給自己,好在江月讓她陪著一起去衛生間,硬著頭皮離開,隻留給他一道背影。
祁堯收回視線,有股說不上來的滋味,手機響起,備注寫著原雪。
他看了會,眼底劃過冷意,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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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棉是在幾天後得知,原雪休學去國外治腿了。
這麼長時間,突然想治療,不難猜測這是祁堯的意思,或許原雪自己在那件事上被批評覺得丟了面子,主動要求的。
但這些都與她沒什麼關系了。
中午食堂窗口,排著長隊,好不容易找位置坐下來。
江月想起什麼,「上次包廂裡我可發現,祁堯那眼睛就沒離開過你,你說這個大一的弟弟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雲棉握著筷子的一頓,「你發現錯了。」
她不會傻到覺得祁堯會喜歡自己。
反而覺得,祁堯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他的經歷以及對感情的態度,就像是一層霧,將他與世俗隔開。
江月沒反駁,壞笑道,「诶,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年下不叫姐,路子都很野。」
「...」
剛要開口,李衍端著餐盤走到身邊,「不介意一起吧?」
江月搶先道,「不介意。」
李衍笑著坐下,「學校組織女子籃球賽,你們以前不是籃球社的嘛,這次考慮一下嗎?」
江月眼眸一亮,「可以啊,我們前幾天還打球了呢,贏了加學分嗎?」
「應該沒有,你們如果想要學分,暑假有個鄉村小學志願者活動,我可以幫你們報名。」
「這個...雲棉你覺得呢?」
她想了會,做些其他事情或許也能轉移自己注意力,「好。」
李衍點頭,打趣道,「不管籃球賽還是志願者都很辛苦,哭鼻子可別說是班長讓你們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