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憶了。
記憶停留在一年前,和陸承最相愛的時候。
他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每晚抱著我親吻,聲音顫抖。
「乖乖,求你永遠也不要想起來。」
後來,我憶起了所有。
我和他白月光同時被綁架的那天。
他選擇救下了白月光。
我經歷了非人的折磨。
1
我開始頻頻做夢。
夢裡有個女人倒在地上,周圍有幾個男人嘴裡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慢慢朝她靠過去。
「他拋棄了你,哥幾個也不殺你。」
「給我們爽爽就放了你!」
女人動彈不得,被輪流傷害。
後來,所有人餍足離開,隻留下衣衫不整的她倒在地上。
血還不停地從她頭部流出。
Advertisement
我被驚醒,坐起身大口呼吸。
「不要!!」
「昭昭,怎麼了?」
陸承似乎睡得很輕,也立刻坐起來,慌忙地看著我。
我依舊心有餘悸,撲進陸承的懷裡尋找安全感。
「做噩夢了是不是?」
陸承溫柔地攬著我,手撫著我的後腦勺。
「別怕,我在這裡,都是假的。」
我卻莫名覺得格外真實。
我埋在他懷裡,把這個噩夢敘述給他聽。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就僵住了。
「陸承?」我抬頭看他。
陸承回神,勉強笑了笑。
「沒事。」
「昭昭,夢都是假的,別再想了。」
陸承抱著我哄了好一會兒。
我才微微寬心,躺回去睡下。
這次,我被陸承用力捫在懷裡。
半夢半醒間,我ṭü⁸感覺到陸承不停地吻著我,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
徹底睡過去前,聽到一句呢喃。
「乖乖,求你永遠也不要想起來……」
2
第二天,我被陸承帶去醫院復查。
醫生說我腦袋裡的淤血正在慢慢消散,我大概很快就能恢復記憶。
下一秒,陸承的臉色瞬間蒼白。
回家的路上,他緊緊握住我的手,一言不發。
「陸承,你怎麼啦?」
我晃了晃他的手。
他忽然把我拽進一條無人的巷子,將我摁在牆上發瘋地親吻。
「昭昭,永遠也別離開我好不好?」
說完他又親了下來。
我有些臉熱,微微推開他。
「先回家……」
陸承臉色很難看,依舊桎梏著我。
雙手捧著我的臉,「別拒絕我,寶寶。」
我眨了眨眼,怎麼感覺他好像快哭了?
好吧,我松了力道。
隨他親了。
3
剛進家門,陸承就再次抱著我俯身親吻。
他抱起我往臥室走。
當我以為會發生什麼時,他卻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自我醒來後,陸承便不再對我做過這種事。
以前都是纏著我隔兩天就會來一次。
陸承本來親著我的耳朵,動作頓住,沉默地抱著我。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我實在……」
那時,我還不明所以。
直到想起一切我才反應過來。
陸承不是沒有需求。
他隻是嫌我髒。
4
氣氛凝滯,我任由他抱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直到陸承的電話響起。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神情僵了一瞬,起身去客廳接了。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了門前。
好奇這通電話。
陸承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
「別再打擾我了,從始至終,我隻愛她。」
「就算有那一天,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她。」
信息過於破碎,我什麼也沒得出。
但心底的那團迷霧越來越大。
直到周好的出現。
5
那天陸承出門前顯得有些慌張。
他照常叮囑我。
「乖乖在家等我,公司有點兒急事,處理完我就回來。」
又再次強調,「千萬別出門。」
他拿起車鑰匙,又俯身過來親了我一下。
外面天陰沉沉的,是暴雨的前兆。
我忽然有些心慌,去拉他的手。
「你要快點回來。」
陸承彎著唇,「別怕寶寶,我很快回來。」
說著,他就掙脫開我的手,往玄關處走。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走得匆忙,不像往常那樣,開門前會回頭看看我。
我有些失落。
卻又在回頭時,看到茶幾上的車鑰匙。
陸承拿錯鑰匙了。
我連忙拿起鑰匙,開門去追他。
電梯直通停車場。
我很快找到他的車。
剛邁出一步,就生生頓住。
一眼不眨地看著車內的兩人。
陸承抱著一個女人在接吻。
那個女人露出全臉時,我仿佛聽見腦子裡某根弦崩斷的聲音。
醫生曾說,受到某種刺激時,我甚至可以立刻恢復記憶。
當然,這隻是小概率。
但當周好出現時。
我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所有。
6
3 個月前,周好約我出去,發出挑釁。
她是陸承的白月光。
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就是為了奪回陸承。
她信誓旦旦地說。
「陸承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我,一直以來都是。」
「你隻是我不在時,無所事事的慰藉罷了。」
那時的我,隻想回去找陸承問清楚。
「什麼話我都要聽他親口說。」
我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天色漸晚,這條路上沒什麼人。
一輛面包車突然停在我旁邊,下來兩人,面色兇神惡煞。
直接把我拖上了車。
車上同樣被綁住的還有周好。
綁架我們的人是陸承曾經公司裡的死對頭。
他被查出擅自挪用一大筆公款。
警察找到他家,他已經跑了。
他懷疑是陸承舉報的他,因此懷恨在心。
7
陸承趕到時,我正想開口求救。
卻發現他直勾勾地盯著周好。
像是一場狗血大劇。
陸承即便是帶了贖金,也被要求隻能帶走一個人。
我終於明白陸承為什麼不報警,孤身前來。
他知道綁匪是亡命之徒,他不敢拿周好去賭。
「陸承……」
我渾身被繩子束縛住,輕聲地叫他。
他深深地和我對視。
片刻,終於做出決定。
看著我,艱難出聲。
「抱歉昭昭,周好有心髒病,我不能不管她。」
「我知道你一向膽子大的對不對?你等我,我會來救你的。」
我眼神登時灰敗下去。
被幾個男人摁倒的時候,我看到的,是陸承抱起周好離開的背影。
8
說是凌虐也不為過。
身上到處是傷口。
頭部的傷也是,在掙扎過程中被人抓起頭發撞在水泥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結束。
整個廢棄工廠隻有我一個人。
頭上的血越流越多,我的意識逐漸昏沉。
氣息奄奄間,我看到趕來的陸承。
他蒼白著一張臉,顫抖著抱起我。
他哭了。
啞著聲不停道歉。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
「我會用後半輩子贖罪,求你原諒我。」
我被送進了醫院,住院時中途曾醒過來片刻。
我有氣無力地半睜開眼。
陸承坐在我病床邊,一隻手握著我,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他沒注意到我清醒過來。
低聲對電話那頭說,「是我對不起許昭,我不會離開她的,別再聯系我了。」
「不能報警。」陸承說,「我不能讓許昭被強……」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
「我不能讓別人知道許昭的遭遇,那群人徹底離開了也好,免得再次出現在許昭面前。」
他話音剛落,我支撐不住,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記憶已經回到了一年前。
陸承嘴裡說著要向我贖罪,但甚至不願意報警幫我討回公道。
在他看來,我的遭遇是不堪的,是見不得人的。
他一邊覺得自己對不起我,一邊覺得我髒。
我的失憶,徹底讓他心安理得地這樣隱瞞下去。
9
車內的兩人終於接完這個漫長的吻。
陸承似有感應般,朝我看來。
神色驟然變得慌亂。
立刻打開車門向我走來。
「昭昭,你聽我說……」
在我愈漸冰冷的眼神下,他說不出一個字。
半晌,他面如死灰般,認命地開口。
「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我盯著他幾秒,沒搭腔。
轉而將視線移向正從車裡走下來的周好。
「許昭?」
她試探地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知道自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但依舊強壓下戰慄,問她。
「我隻問你,那天的綁架跟你有沒有關系?」
周好立刻皺起眉,不可置信。
「你懷疑我和他們聯手?」
「你在想什麼許昭?別是因為你自己被那啥了,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吧?」
「周好!!」陸承揚聲。
我氣極反笑,朝她再走近一些。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直接拽起她的頭發往旁邊的車前蓋上摁。
應該是很久沒開的車,上面積累了一層厚灰。
「啊——」周好驚叫。
「下次再管不好你這張嘴呢,我就幫你縫上。」
陸承拉開我,我回頭也甩了他一巴掌。
他沒生氣,隻是抿唇辯解。
「我了解周好,她不是那種人。」
「昭昭,你應該誤會她了。」
瞧瞧,面前這個男人,是我談了四年的男朋友。
昨晚還在抱著我接吻。
今天就在幫別的女人說話。
10
半個小時後。
我站在客廳的窗邊,一言不發地看著陸承。
瞬間恢復記憶帶給我的衝擊太大。
我已經快到失去理智的臨界點了。
但起碼,我不想在陸承面前,展現出這一面。
周好被他趕走後,他就一直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抽煙。
終於。
陸承Ṭṻ₃碾滅了煙,抬頭看我。
「許昭,我們結婚吧。」語氣誠摯。
「我們都忘掉那些,好嗎?」
「我也會去克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慢慢接納你。」
我手抓著窗臺,摁得生疼。
面上依舊笑著。
「陸承,你怎麼不去死?」
他覺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但我還是不知好歹。
出口的話就略顯不耐煩。
「許昭,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已經在逼著自己忽略那天的事了,我願意用後半生去彌補你的創傷,你還不滿足嗎?」
「除了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如果別的男人知道你被輪……他們隻會對你避之不及。」
我很有耐心地等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才把手邊的花盆砸向他的。
「陸承,你說啊?!」
「我被什麼?你說出來!」
我終究沒忍住,變成個毫無理智的瘋子。
將手邊一切能砸的東西都砸向了陸承。
「人渣!」
他從最開始慌張道歉,到後來沉默旁觀。
茶幾,電視,玻璃。
我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杆,ṭů₀揮向周邊的一切。
一屋狼藉。
我再也沒有可以砸的東西,漠然地丟開了球杆。
陸承紅著眼走向我,是要抱我的動作。
「你țüₑ再敢碰我一下試試。」
他隻得放下手,聲音沙啞。
「對不起昭昭,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大,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
見我沒反應。
陸承驀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垂下眼。
「我再也不會提起這件事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好,陸承。
我被綁架,是因為我是你陸承的女朋友。
我是因為你,才遭受了這一切。
你必須付出代價,
才像話吧。
11
從陸承家出來後,我去了父母出國前留下的房子。
他們被委派開拓海外市場已經三年之久。
打掃完房間後,我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滴順著花灑,密密麻麻滴落在身上時,我不禁泛起一陣戰慄。
就像是那天落在我身上的手。
我甚至不能確定那是誰的。
感官在這剎敏感無數倍,我低吼哭出聲。
「啊!!!」
手不停又發狠地搓著身上每一個部分,自我凌虐著。
「陸承,你不得好死……」
我蹲在浴室的角落,抱著自己。
任由指尖陷進肉裡,滲出血絲。
半晌,我回到臥室,拿出手機。
點開之前新聞的瀏覽歷史記錄。
標題:「女子凌晨出門慘被男子跟蹤猥褻。」
我沒去看內容,徑直翻開評論。
「會不會取標題?明明是女子正常出門卻被變態所強!」
「我今天就站在這裡,我看誰敢指責這女生有錯。」
「希望這個女孩子一定要走出來啊,千萬不要活在痛苦中,千萬不要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啊。」
……
我一條條看下去,眼淚滴落在屏幕上。
沒有人想到。
支撐我的精神支柱,是網上的某些評論。
我看著它們被頂到最熱評,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評論點贊。
就好像有這麼多人在認同我,安慰我。
讓我能夠一次一次壓下升騰起的自我懷疑,自我厭棄。
讓我知道,不是我一個人在踽踽獨行。
12
陸承天天都會給我發沒營養的垃圾信息。
無非就是表白,悔過這些廢話。
我很快打起精神,振作起來。
某天傍晚,我去了趟陸承家樓下。
確定他家燈是亮的後,我立刻開車去了他公司。
和陸承在一起這麼久,他公司有部分同事是認識我的。
「小楊,陸承最近早出晚歸的,是不是在公司認識了些……新朋友?」
我故意將新朋友三個字咬得很重。
小楊嗐了一聲,
「嫂子你可別瞎想,陸哥在公司ẗŭ̀ₑ可太潔身自好了,不讓任何一個小姑娘靠近。」
「之所以早出晚歸來公司,都是為了這周五的籤約。」
「為了這個項目,陸哥忙了好幾個月呢,嫂子你真的是想多了。」
我恍然大悟,面露尷尬。
「是我多疑了……」
又把手裡的卡遞過去。
「小楊,這是我朋友送我的購物卡,裡面有 1000 塊錢。馬上期限要到了,我也沒什麼需要買的,你拿去給你女朋友吧。」
看他怔忡接過,我才微笑開口。
「今天我來過的事,你就別告訴陸承了,以免他多想。」
小楊後知後覺,也露出個笑。
「我知道了,嫂子。」
從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下手,才是致命傷害。
我已經開始期待周五。
13
周五那天,烈日高照。
我坐在船頭給陸承發了張照片。
半分鍾後,陸承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