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女謀
3838

可是皇城守門小兵,世道順遂的情況下,沒有背景的邵謹,或許一輩子都隻能當個小兵。


若是能夠來丞相府,成為我的貼身護衛。


救命恩情在前,我阿爹日日瞧著他,便也能夠時時銘記這份恩情,就注定了會給她飛黃騰達的機會。


更別提……邵謹現在同樣也削尖了腦袋,想要各種辦法來接近我。


所以我這個提議,沒有人會拒絕。


白容卿是知曉所有內情之人,自然也會明白我這個提議,對所有人都好,同樣也不會提出任何反駁的話。


對上我的目光,微微點了頭。


當朝國師都覺此法尚可,那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


邵謹雙手抱拳,然後跪在地上朝我磕了三個響頭,同從前那樣能屈能伸。


他聲音朗朗,語氣格外堅定:「多謝周三姑娘抬愛!」


抬愛?


我隻是想將他放在自己身邊。


進了丞相府,就隻能夠讓我揉捏。隻要我想讓他現在死,他就絕對活不到明天!


邵謹,你的報應來了。


3


我將他帶回了丞相府。

Advertisement


雖然名義上,我在眾人面前許諾過,讓他當我的貼身護衛。


但我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


規矩在前。


若無特殊的吩咐,他便隻能守在我的院門口。


初來時,邵謹滿眼都是勢在必得,覺得如今處在同一屋檐下,便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用著前世的那些手段,讓我同意與他結親。


可惜,在我的有意吩咐下。


一連小半個月,他連我的面都見不到兩回。


更別提去施展那些手段。


「小姐,邵謹今日告了半天的假,隻推說家裡有事,須得趕緊回去一趟。」


婢女明珠一直替我留意著邵謹,因此他出門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我的耳裡。


「可派人跟著了?」


明珠點頭:「按照小姐之前的吩咐,挑了府裡最好的暗衛,遠遠跟著,也不拘聽到有什麼有用的消息,隻看看他是否與人見面。」


邵謹的母親雖然也住在京城,但住的地方偏僻,他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能回去一次。


所以十有八九,便是去見白容卿。


而白容卿作為堂堂國師,本就擁有需要與鬼神溝通的能力,因此派去的暗衛,若是跟蹤得太近,必定會被發覺。


果不其然,暗衛十一回來後便當真告訴我邵謹和白容卿見面。


「國師大人為何會如此在意一個侍衛呢?」


明珠沒有前世的記憶,不記得自己前世曾被邵謹強迫,不甘受辱之後咬了他一口,卻被他隨手賞給了府裡的馬夫,受盡凌虐而亡。


這傻姑娘,如今隻是滿眼不解。


我垂眸看著跪坐在我面前的明珠,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隻需要記得,他們都不是好人。見著他們,躲得遠遠的就好。」


明珠點點頭,滿眼都是對我的信任。


第二日,白容卿就來了府上。


下人來通報時,明珠瞪大了眼睛,眼底都是對我的崇拜。踏著小碎步,悄悄靠近我耳畔道:「小姐你是怎麼做到料事如神的?你昨日說今日國師大人會來府上,他當真來了……」


多好猜。


邵謹如今唯一可用之人便隻有白容卿,昨日見面,十有八九便是以救命之恩來施壓,今日來我府上找我阿爹,便是再次提及我命格之事罷了。


我抽出了放在腰間的帕子,上面被我點了一些辣椒粉,用帕子點了一下眼尾,眼睛瞬間就變得微紅起來。


「戲臺子已經搭好了,你家小姐該上臺唱戲了。」


明珠笑著點頭:「那肯定很精彩。」


屏退了下人。


我就迅速出了院子,在阿爹書房前攔住了白容卿:


「阿爹今日並不在府中。」


白容卿似乎有些不相信:「你府中下人說丞相今日在書房。」


我搖頭:「那隻是對外的說辭罷了。」


說完,我直接推開了阿爹的書房。房間裡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丞相呢?」


白容卿也跟著我走進了書房,瞧這裡面的確沒有人,模樣似乎有些不解。


「今日是初七。」


我自顧自地關上門,在他略顯警惕的目光中,然後走到書房架子旁,微微轉動了一下旁邊的白玉瓷瓶,書房內就出現了一個秘密道。


「阿爹應當順著密室出了城,你可敢隨我去一趟?」


白容卿雖然有些看不懂我此時的操作,但他畢竟是堂堂國師,若是在丞相府裡出了事,那麼我周家九族的命,都是賠不了的。


自然,他不怕。


順著密道一路往東,直接出了城門,撥開草叢出了密道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處隱匿在郊外的小院子。


這地方十分隱秘,一般人都輕易尋不見。


「這是什麼地方?」


白容卿與我並肩而立,我們此時所處的位置有些高,很輕易便能夠瞧見小院子裡的情況。院子裡有數十個跑來跑去的小孩,還有拄著拐杖的老人,瞧這一派其樂融融模樣。


「當今天子雷霆之怒,對於三年前意圖謀反的禮王,賜了五馬分屍之刑。而他封地多流民,禮王死後封地又遭了瘟疫,大半座城池的人全死了。剩下的人一路逃亡北上,但陛下始終記恨他們幫著禮王謀反,因此將這些流民全都拒於城外,還不允許朝中大臣官員以及家眷幫助。可是幫著禮王謀反的城中男丁以及家眷,早就身首異處。剩下的這些孤兒寡母,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幼兒,本就是無妄之災。如今不可入城,那便隻能等死。可阿爹不忍心,就悄悄修了密道,從府中運送糧食,在這隱蔽之所修了一處大院子,供這些孤兒寡母們生活。而今日初七,正是阿爹為了那些可憐孩子們授課之日。」


我說完,便用帕子在自己眼下碰了碰,眼睛很快就泛起了紅,然後蓄滿眼淚。


白容卿聽完我的話,像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轉身看著我,眼裡滿是探究:


「你為何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


我不答反問:「國師覺得,我阿爹對得起天下百姓嗎?」


他點頭。


我又問:「那國師覺得,我阿爹對得起他身上的那身官袍嗎?」


他,依舊點頭。


我笑了:


「所以啊,若是有人想傷害我阿爹,又若是想讓我阿爹脫下那身官袍,那必定是天下的罪人!」


我一步步逼近白容卿:


「國師大人,你說會有這樣的罪人出現嗎?」


他沉默,致死的沉默。


許久過後才抬頭看著我說:「周若闕,你是知道些什麼嗎?」


我眨著眼,佯裝無知:


「我該知道些什麼?」


白容卿嘴巴張張合合,但最終沒有繼續開口。而是眼神復雜地轉身離開,也沒有再提要繼續找我阿爹之事。


「周若闕。」


他忽然一本正經地喊了我的名字。


我轉身看他:「國師大人有何指教?」


白容卿微蹙著眉,目光忽然有些飄忽,眼底依舊還是糾結不斷,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邵謹,人品相貌都不錯。隻是出身貧寒了些,若是能給他個機會,必定能夠出人頭地。你若是嫁給她,雖說是下嫁,但日後未必會過得辛苦,他必定能夠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


我沒想到,帶著他來瞧見這一幕,讓他把心底放棄了勸說我阿爹的想法後,居然打起了直球,直接來勸服我。


簡直就是笑話!


「所以,你覺得我嫁給邵謹,他能夠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能夠給我帶來榮華富貴?所以他是一個好夫君?」


我一連三問,白容卿沉默點頭。


我冷笑,然後一步步逼近他,同他靠得很近:


「可我本就是京城貴女,是堂堂丞相府嫡出的三小姐,和昭寧郡主並稱京城雙姝,從出生起就注定榮耀一生,我又為何要陪著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男人成長?因為他日後有可能飛黃騰達?因為他日後有可能會給我榮華富貴?因為有可能會讓我錦衣玉食一生?」


我微微頓住,連著語氣格外重了些:


「可是國師大人,你莫不是忘了?我本來,就擁有這一切啊。」


白容卿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接著搖了搖頭:「我並非這個意思,隻是我覺得,他會是一個好夫君……」


「好夫君?你覺得?」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連著聲音也揚起了音調:


「國師大人,你並非女子,不知道這世道對女子總是格外苛責些。亦不知道女子一旦選錯夫君,那就跟跳入火海沒什麼區別。你又憑什麼替我覺得他是個好夫君?難不成日後我若過得不幸福,國師大人會因此負起責,照料我一輩子嗎?」


我大抵是有些咄咄逼人,白容卿像是完全沒想到,我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隻是不斷搖著頭,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他本就心虛。


想利用我的姻緣去報答他的救命恩情,自以為的救命恩人,便是個品行端正之人,所以想當然地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明面上是為了我好,實際上卻依舊隻是為了報答他自己的恩情。


可我不是能被他隨手丟出去的人情。


「白容卿,你真的能夠保證若我嫁給邵謹,就必定一生夫妻順遂,安穩度過此生嗎?」


他黯然:


「我……不能保證。」


4


白容卿的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但,他還是人。


他沒有辦法保證我嫁給邵謹後,就當真會一生順遂。


其實說到底。


博的,隻是邵謹這個人的品性。


但不會有人知道他人性格底色究竟如何,自然也無法擔保。


所以白容卿做不到坦坦蕩蕩,做不到直面著我的眼睛,然後告訴我:若是我能夠嫁給邵謹,我這一生就必定順遂。


他,會心虛。


「既然國師大人還沒想明白,那便先送我回府,日後再慢慢想。」


我也沒想著今日就能夠改變白容卿的想法,隻是想要在他心裡種下一個動搖的種子,再配合著我的計劃,一步步走進深淵就好。


白容卿沒拒絕,親自把我送回了府中。


邵謹此時正站在門口張望,大抵是疑惑本該在府中的兩個人,為何會突然間消失。


見我回來,他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小姐出去怎麼沒有告訴我一聲,若是出了意外可怎麼辦?」


他說得誠懇,連著語氣也故作親昵。


尤其還是站在周府大門口,門口來往的百姓不少,輕而易舉便能夠聽到這些話。


有些愛嚼舌根子的,就迅速豎起了耳朵,找了一處陰涼地兒,悄悄聽牆角跟。


我沒說話,隻是衝著明珠遞了個眼神。


明珠不著痕跡地點點頭,然後毫不客氣地懟回去:「我家姑娘想去哪便去哪。你不過是一個侍衛,守著院門便好,怎麼如今姑娘的事情,你倒是比丞相管得還多?莫不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故意在門口想要敗壞姑娘的名聲吧?」


邵謹眼神瞬間慌亂。


連忙擺擺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關心她……」


「關心?」


明珠冷笑一聲:「莫不是你一個下人,還肖想我家姑娘吧?」


因為命格之事求娶是一回事。


若是對我抱著別樣的心思,還是守著我院門,那可真就能夠不顧救命之恩,隻要他掃地出門了。


畢竟,女兒家的名聲最重要。


「我並非這個意思。」


邵謹雙手自然垂落,攥緊著拳頭,一副隱忍的模樣。


前世,他踩著我阿爹上位後,那模樣極其囂張。是從骨子裡就有的顯擺和放縱,如今自以為的忍辱負重,卻還被我的婢女指著鼻子罵,她心裡估計此事已經狠毒了我。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