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有四個妾。
貴、媵、良、賤,四角俱全。
她們隻要使使手段,不到一年就氣死了原配。
她們隻要撒撒嬌嗔,還能上桌吃飯。
這四位瞧不上我:「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想鬥贏我們?」
我道:「你們不聽話,我就把侯爺害死。」
四個妾:「???」
我磨刀霍霍,做人做事做主母就要心狠手辣:你滾,你也滾,你們都滾。
男人怎麼了,給我惹急了,咱們就一起守寡,大家誰也撈不著!
1.
過門第一天,妾室茶剛放下。
貴妾珍姨娘:我太祖父配享太廟!
我:嗯,我叫人在家祠給你太祖父供個牌位,你去家祠跟他傾訴不上一天一夜就算你不孝。
媵妾愛姨娘:我姐姐是侯爺的元夫人!我是媵女!
我:那你也去家祠陪陪你姐姐,正好和珍姨娘做個伴兒。
良妾憐姨娘:我……我是良家子……不能教訓或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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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良家子?那就是什麼都會做嘍,管家,給她開個班兒,白天教小丫頭織繡,晚上教老媽子炒菜。
賤妾惜姨娘:侯爺最疼我了,從不讓我早起~~
我:那肯定也不讓你早睡,來人,給她灌四海碗醒神湯,免得晚上沒精神伺候不好侯爺。
這四位連帶管家都愣了……
我抽開帕子抖了抖,一根一根地擦著手指,多新鮮,沒有金剛鑽兒,誰敢攬你們家這瓷器活兒。
也不打聽打聽我姓甚名誰,我們家的姑娘厲害著呢!
2.
我是宋家老五,跟姊妹們鬥五魁,輸了,倒霉催的嫁給鎮北侯李元登做續弦。
李元登後宅人不多,卻亂得很,爭寵那點花樣,全京城都掛得上名號。
一般人家的閨秀還真的不敢接他家的帖子。
但我們宋家不一樣啊,因為前頭三位姐姐在婆家過分悍辣,有讓將軍下跪的,有幫著世子鬥小娘的,還有把貪花好色、殺人如麻的老王爺哄成一隻老貓的。
這下全京城都知道就我們宋家的閨女牙硬,官媒們爭搶著送上最難啃的骨頭。
那遞來的求親帖,給狗,狗都不嫁,真沒一個能看的。
不過倒都是勳貴之家。
爹向來不管閨女死活,瞧著那些王權富貴,就跟四聖試禪心裡的豬八戒一樣,那叫一個躍躍欲試。
依據他前三個閨女給他積累的豐富鬥爭經驗,他知道閨女們看起來是綿綿的團團,其實個個是黑化的嬛嬛。實在不敢隨手往人頭上摁,隻叫我們姐妹自己商量著挑。
我最倒霉,喝多了,手抽筋,輪上這個閻王廟。
這不,貴妾珍姨娘才跪了一個時辰就軟綿綿暈倒了,管家來報:「夫人……這……」
我緩緩吹著一盞清茶:「這什麼這,珍姨娘不是暈了,是她太祖父顯聖,跟她的神識聊天呢。沒準兒一會兒她太祖母也來,你若現在給她搬回閣裡休息,珍姨娘就看不見太奶了,繼續跪。」
又過一會兒,管家又來:「夫人,愛姨娘說受了您的刻薄,實在想姐姐,哭得倒地不起……」
我正吃著一塊糕:「愛姨娘是和元夫人一起嫁來的,肯定是感情深厚,這樣,你叫人套一輛車,帶她給元夫人掃掃墓。以解思念之情。」
管家愕然:「可元夫人葬在山東啊。」
「那就去山東呀,誰叫她想姐姐呀。」
「……」
我用手支起下巴,看著柔柔弱弱的憐姨娘和被我灌了醒神湯此刻眼神瞪得像玻璃大珠子似的惜姨娘:「你們倆想暈還是想哭?」
她二人急忙搖頭。
尤其是惜姨娘一搖頭人都發晃,想是頭腦亢奮異常,身體都難控制了。
我這才擺擺手叫她們下去。
3.
到了晚膳,李元登從軍營歸家,瞧見四個妾都不在側,甚表疑惑:「平常這四個不是最嘰喳的,今日怎麼不見人?」
我心裡暗翻白眼,這麼喜歡嘰喳,你娶妾幹什麼,養一窩麻雀,你原來那老婆也不能死。
但想想自己畢竟剛過門兒,還是要裝一裝我們宋家還是有點家教的。
隻笑回道:「想是幾位姨娘為侯爺操持著娶妻累著了,脫滑去休息了罷。」
李元登「哦」了一聲便不再問,我一邊為他布菜一邊想,他是個武人,常年在外徵戰,於官場沉浮一概不介意,內宅爭鬥之事更是從不放在心上。怪道縱容姬妾在後宅攪鬧成這個樣子。
想是這三年偶有回來,被這四位黏得煩了,說是娶妻,不過是想娶個內宅總管罷了。
哼,他疏於內宅事務,整個內宅的確太是沒規矩,瞧這幾位的勁頭,想是滿府撵著爺們兒施媚的。
他這破家讓我管,不給我錢就算了,不給權可不行。
我向他盤中送上一筷子肥汁焖筍,笑道:「侯爺,人常說新婚三日比天大,可三日後,咱們還是要過日子的,我想自己年紀輕,還是早些學學府裡的賬。交對牌時也不落人笑話。」
李元登漫不經心:「府裡一應歸你做主,想要什麼吩咐管家就是了。」
「這偌大一個家,如何說做主就做主的?」我循循善誘。
李元登悶頭幹飯,眼也不抬:「若有人不依你,告訴管家,軍棍伺候。」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抬眼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管家婆子,把她們看出了一身激靈,紛紛低下了頭。
這頓飯我吃得很是愉快,得到在後宅絕對的掌事之權,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不少。
陪著他用完了膳,夫妻對坐品茗時,生了些輕松玩樂的心思:「四位姨娘的名字都是侯爺改的?」
李元登喝著茶:「嗯,她們原來的名字一叫容易咬舌頭,诶,對了,你叫什麼?」
我眼往上翻:「既然侯爺這麼愛賜名字,不若賜給妾身一個吧。」
「你真的要我起?」他略有遲疑。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他好像不識字,再想想珍愛憐惜那四位,就叫珍珍愛愛憐憐惜惜,隻怕也是看手邊那本《西遊記》看的……
他這樣眼前取字,能取出什麼追花流月的好名兒來?
我瞬間謹慎,指著他身邊的副將問:「他叫什麼?」
「虎鞭。」
「……」我又指著另一個小廝,「……那他呢。」
「狗寶啊。」
「……」
李元登看我不說話,以為我在等他賜名。
他人雖耿直,倒是謙虛,看著桌上侍女們在撤的牛黃酒:「我還真不太會起名字……要不就叫你……」
「不用了!!還是勞煩侯爺叫妾身閨名吧!」
李元登抬起眼瞧著我:「你的閨名是……」
「涼玉。」
「涼玉?」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突然笑了,「好名字。是比我想的好聽。」
我心內腹誹:但凡是個正常女兒家名字,也比你想的好聽。
一抬頭撞進他的眼眸,我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心口。
昨天光洞房了沒細看……
這人……長得還怪好看的呢……
想到這裡,我脊椎骨發麻,猛地一抖,想起等了護國將軍十一年、嫁給他一個月就被橫著抬回家的大姐姐,使勁地搖了搖頭。
喜歡男人倒霉一輩子,心疼男人倒霉三輩子。
反正跟誰都是過,就這麼瞎過吧,也比搭進去自己一顆心任人揉搓的強。
我正愣著,發現李元登靜靜看著我,我眨眨眼,他問:「婚帖上說你屬羊?」
「是啊。」
「可你方才看起來像大黃的兒子在甩水。」
「大黃是……」
「練武場的狼狗。」
我唇角抽搐:「真不愧是侯爺,狼狗您都知道生的閨女還是兒子,怎麼您沒給賜個名字嗎?」
李元登歪著頭,想了想認真道:「謝夫人稱贊,我會給它想一個的。」
我愕然,這就是傳說中的直男嗎?大哥,我不是在稱贊你啊喂!!!
4.
我很鬱悶,可大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來的時候沒有一個心疼我,三姐姐四姐姐笑得前仰後合,連大姐姐都抿著唇,一雙眸子流溢著玩味。
我從小沒了娘,幾乎是被大姐姐抱在膝頭長大的,姐姐嫁給那個將軍就不笑了,這是姐姐被休離後,第一次這麼輕松開心。
我心裡也跟著高興,摟著大姐姐的脖子,暗戳戳往三姐姐四姐姐身上丟瓜子兒:「姐姐們不幫我,還笑話我~~大姐姐幫我打她們~~~」
三姐姐笑道:「你還用人幫?我瞧你手段不錯,那四個消停了不少。」
「不過是初次交鋒罷了,以後還有的鬧呢。」
「早知道你這麼厲害,該把你納給我那老公公才是,倒省了我多少事兒。」四姐姐人看起來軟綿綿的似朵雲,聲音也軟綿綿的。
「錦書。」大姐姐輕斥,「別胡說。」
「我怎麼胡說,這小丫頭片子跟咱們藏拙,你早露一手,現在跟安南世子一起鬥小娘的不就是你了?」
我知道四姐姐與姐夫感情甚篤,就是玩笑而已,但還是往大姐姐脖子裡蹭:「大姐姐不撕了她的嘴我便不依~~~」
大姐姐摸著我的頭:「說得也是,都說辛勤之人容易老,你瞧小四皮肉都松了,才要這樣找打。」
四姐姐丟過扇子:「大姐姐就慣著她罷。」
花廳裡歡笑陣陣。
各色奴僕在廳外探頭探腦。
三位姐姐此次來,就是給我撐場面的,我雖然是三品官家的庶女,連娘也沒有,在大姐姐的院子裡被養大。
但我也是有後臺的,怎可被人輕易小瞧了去。
三姐姐是平西老王爺的側妃,四姐姐是安南世子妃,大姐姐的前夫是護國將軍。
什麼貴媵良賤,在我這裡都算什麼東西。
5.
姐妹絮絮叨叨了一陣,三姐姐突然道:「五妹妹有福,侯爺這樣的男人,雖然粗心些,倒也不失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