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亂世當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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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卻說:「沒關系,你們無權無勢,隻不過想在亂世活下去,趨利避害而已,我並沒有介懷。」


說著,我們便把江晚改造成乞丐。


隻是沒承想,我掏出剪刀,準備對江晚一頭烏黑秀發下手時,卻被官兵們層層圍住。


那白晃晃的長槍紛紛指向我們。


謝校尉從官兵們身後走出來。


他看到我們三個,有些意外。


隨後,他露出遺憾的眼神:「我與你們三人在佛像下相遇,想是佛祖讓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可江晚是節度使大人點名要的人,萬不能留你們辱沒江晚名聲……可惜了!」


他說罷,忽然抬了抬手。


官兵們便舉著長槍向我們三人刺來。


「住手!」江晚擋在我們前面。


官兵們不敢傷她,不得不停下。


江晚說:「她們姐妹三人救我一命,你若殺她們,便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謝校尉意外:「她們?」


他目光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我,尤其看到我們仨亂糟糟的短發,沉默了。


這時代女子皆長發及腰。


所以他第一眼看到我們,從不仔細觀察,便先入為主地認為我們是未長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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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目睽睽之下。


他說:「都帶走!」


他把我們四人押回城中,回到節度使的府邸。


他把江晚推進一間屋子裡,動作粗魯。


謝校尉道:「她們三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還敢逃,我就拿她們開刀!」


江晚恨得衝上前撓他,可被謝校尉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倒在地。


江晚怒道:「謝星舒,你恩將仇報!豬狗不如!」


原來他叫謝星舒。


謝星舒冷笑:「要怪,就怪你那薄情寡義的爹!你該問問他,我爹追隨他二十餘載,他為何背信棄義,滅我全家!」


江晚跪在地上哭。


謝星舒卻冷冷拂袖,剛走幾步,忽然想起什麼。


他回頭看我。


他一身肅殺,眼底充滿凜冽的殺意。


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我不敢與他對視。


可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復雜。


紫蘇和幼娘下意識地貼緊我。


謝星舒卻漠然道:「你們三人去洗漱,即日起,由你們伺候江晚。」


他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


我忽然想起與他初見時,他曾說過,我的眼睛像他妹妹。


這或許是他兩次放過我們的理由。


可我們與江晚牽扯在一起後,他轉頭便拿我們作人質要挾江晚。


他雖有善心,但卻不多。


5


晚上,侍衛通傳節度使今夜要宿在江晚屋裡,要她好生伺候。


江晚聽了,絕望地大哭。


我覺得,要不是謝星舒拿我們要挾她,她此刻就該尋死覓活了。


我不知怎麼安慰她,到底是我們連累了她。


紫蘇和幼娘做妾經驗豐富,尤其是紫蘇。


紫蘇說:「江姐姐,莫怕,你就當被蚊子咬,被狗啃,不把他當回事!」


幼娘說:「江姐姐,你把燭火熄滅,眼睛一閉,也就過去了。」


江晚隻是低頭在哭。


我在江晚身後來回踱步,等她哭幹了眼淚,我煩躁地問她:「江晚,他欺辱你,你隻會無助哭泣嗎?」


江晚抽噎:「那……那我能怎麼辦?」


我把綁在小腿肚上的剪刀遞給她。


我說:「今夜趁他睡著,一刀噶了他!我們四人趁夜逃出去!」


紫蘇眼睛一亮。


幼娘看著我欲言又止。


江晚的手顫抖著握住剪刀,聽我這麼說,渾身為之一顫!


可她最終還是理智佔上風。


江晚把剪刀還給我:「我們身陷節度使府,守衛重重。殺了他,我們插翅難逃,隻是白白送命!」


可她聽到我的建議,卻似乎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江晚抹去眼角淚水,握住我的手:「等我探得逃亡路線,再動手不遲!葉棠,謝謝你,有你開解,我才覺得人生不至於一片黑暗!」


我無言以對。


這破亂世,實在讓我憎恨極了!


晚上,我見到了傳說中的江東節度使,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


他身邊都是帶刀的侍衛,本人一身橫肉,看起來滿身煞氣。


他身上的鎧甲甚至濺射了幹涸的血跡,似乎不久前砍過人。


我們幾個在他面前,弱小得就好像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蝼蟻。


我們反抗不了他。


他進入院子後,不許我們三人靠近伺候。


我們隻能在院子外守著,看著院子裡被重兵把守。


我的想法的確天真了,噶了江東節度使,我們也逃不出院子。


這是另一種絕境。


我、紫蘇和幼娘,三人靠坐在圍牆下,等裡面的人離開。


後半夜,紫蘇和幼娘頭挨著頭睡去。


我卻睡不著,抬頭,直愣愣地盯著頭頂的月亮。


忽然間,我看到謝星舒出現在抄手遊廊的盡頭。


他隻看了一眼院子,轉頭就走。


我連忙追上他,壯著膽子問他:「謝大人如此憎惡江晚,為何還要出現在這裡?」


沒想到,他的回答讓我意外:「我並不憎恨她,我的仇人是她爹。」


我懂了。


江晚是江東節度使點名要的人,他隻是奉命行事。


我仍窮追不舍:「那謝大人為何出現在這裡呢?」


謝星舒的臉色鐵青。


我怕得罪他太過,連忙轉移話題:「謝大人似乎說過,我的眼睛很像您的妹妹?」


謝星舒搭在劍柄上的手猛然握緊。


他忽然開口:「我妹妹曾與江晚是要好的姐妹,可她爹覬覦妹妹,並玷汙了她。


「我妹妹不堪受辱,懸梁自盡。我家想要狀告他,替妹妹討回公道。


「她爹卻反咬我們以下犯上,意圖謀亂,滅我滿門。我,難道不該報仇雪恨嗎?」


謝星舒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眼底閃過掙扎、痛苦和仇恨。


他或許隻想報復江晚她爹一人。


可他的仇人未死,城中無數百姓卻因為這場戰爭死去,連江晚也因此受辱。


這場戰爭的後果完全脫離他的掌控。


無數冤魂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痛苦不堪。


我卻說:「我覺得,江東節度使不可能因為你的仇恨,而發動一場戰爭。他追逐自己的野心,而你,也不過是成就他野心的棋子。」


他猛然抬眼,不可思議地看我。


隨後,他像尋求安慰一樣,問我:「那麼,這件事,我做錯了嗎?」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屠城那三日,他坐在佛像下一動不動。


原來他在向佛尋求慰藉。


我說:「這亂世中,人人竭盡全力地想活。而你,卻在糾結黑白對錯,未免有些虛偽。」


他皺眉看我,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忽然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的背影狼狽又惱怒。


次日大早,江東節度使提起褲腰帶,春風得意地帶著護衛們離開。


我們這才連忙衝進屋。


屋裡一片狼藉。


江晚形容枯槁,像一個被玩壞的娃娃,兩眼無神地癱倒在地上。


我們連忙幫她清洗遍布淤青的身子。


紫蘇性子急,一邊幫江晚搓洗身子,一邊破口大罵。


幼娘嚇得連忙捂住紫蘇的嘴,說小心話傳到人家耳朵,人家一怒之下把我們都噶了。


人在屋檐下,要謹言慎行。


可是當天,江晚卻發了高燒。


她連著三天高燒不退,任我如何給她物理降溫,喂她吃藥,都沒有清醒。


江東節度使因此大怒,罵診治江晚的軍醫是庸醫,三天連斬了三位軍醫。


第四日,謝星舒風塵僕僕地趕回來。


他站在床頭,對江晚說:「江晚,已探知你爹逃往何處,即日便要拔營追擊。您要死,起碼撐到我殺你爹那日,你倆一起死。」


江晚的手指頭動了一下。


於是,我們便跟著昏迷的江晚,隨著大部隊一起出發。


大軍行走三日,在一座小城外安營扎寨。


謝星舒領一隊人馬去城門口叫陣,城中派人與其廝打。


據說,戰場上,謝星舒被人放冷箭,被直射下馬。


我掀起帳篷簾子走出來時,恰恰看到謝星舒被他的手下匆忙地抬去軍醫處。


他渾身是血。


可正值打仗,軍醫處忙得人仰馬翻。


恰好前幾日節度使剛斬了三個軍醫,此刻顯然人手不足。


軍醫查驗謝星舒的傷,卻束手無策:「謝校尉中箭部位太過兇險,軍中唯有李郎中有把握處理,可他前幾日剛被節度使大人斬首,這可如何是好?」


我留幼娘在帳中照顧江晚,拉著紫蘇走向軍醫帳篷。


可我沒走幾步,卻有人在身後喊住我:「你要去哪兒?」


聲音失控一般尖利。


我回頭,幼娘攙扶著蒼白虛弱的江晚走出帳篷。


「我去救謝星舒。」我說,「我學醫學了七年,正好派上用場。」


江晚情緒激動:「我不許你救他!」


她恨謝星舒帶人把她抓回來,以至於落得這般田地。


我說:「他總是拿我們性命要挾你,我便要做他救命恩人,看他還能不能對我痛下殺手。江晚,我得改變現狀,不能拖累你。」


江晚咬牙切齒:「我就是不允許你救他!」


她在那夜深受打擊,如今完全失去理智。


「抱歉,我不能聽你的。」我拉著紫蘇,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晚正在氣頭上,仇恨蒙蔽了她的雙眼。


我不能直接告訴她,此刻我決定救謝星舒,是因為他曾放過我們兩次。


說了她也不會理解我。


搞不好因此恨我。


可眼下是個機會,我們不能永遠被當作隨意宰殺的人質。


擠進軍醫處。


我仔細回憶穿越前在急診科實習的經驗,推開眾人,沉著冷靜地給謝星舒處理那足以致命的傷。


我忙活到下午,才一身血汙地走出帳篷。


軍醫跟在我身後,抱拳:「姑娘醫術了得,我們人手不足,姑娘可否過來幫忙?」


我唇角勾起。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再也不想當低賤的口糧,也不想做任人宰割的人質,更不想做拖累他人的廢物。


那麼,我就得展示自己的價值。


可我卻拒絕軍醫:「我不能答應你。我目前隻是謝校尉要挾江晚的人質,他醒後,讓他跟我說。」


6


謝星舒受傷嚴重,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而江晚,氣得不同我說話,整日把自己關在帳篷裡。


幼娘左右為難,隻得趁江晚睡著後,才偷偷跑出來找我和紫蘇。


我們仨蹲在一叢草堆後面開小會。


紫蘇問:「姐姐,我們救謝校尉是應該的,他畢竟幫過我們兩次。隻是,你真的要做軍醫,救這些屠殺過全城百姓的惡魔嗎?」


我反問:「可城裡的百姓,不也曾想殺了我們分食果腹?」


這世道,哪有什麼人完全無辜。


亂世中,人人隻是立場不同,難分對錯。


紫蘇被我說得一噎,垂下眼眸,她的眼睛裡閃爍晶瑩的淚光。


紫蘇嘆息:「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過上太平的日子呀!」


幼娘卻緊緊握住紫蘇的手。


幼娘說:「我倒覺得棠姐姐做得對,如今寄人籬下,我們要展示價值,才不會被人看輕。」


說完,幼娘轉頭擔憂地望我。


她接著說:「隻是,這個江東節度使不是個好相與的東家!你看他前幾日,一怒之下連斬三名軍醫的架勢,太可怕了!」


我沉重地點頭:「我知道,也隻能先這樣了。」


唉,醫學狗的執業生涯中,哪能不碰上幾個醫鬧呢。


紫蘇向我自薦:「姐姐,我去做你助手!萬一江東節度使再殺人,我們要死也死一塊兒!」


幼娘忙道:「那我也去,若隻剩我孤零零一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忽而聽到身後有腳步踩斷枯枝的聲響。


我猛地回頭,看到江晚一言不發地轉回帳篷。


她應該聽到我的話。


她這般聰慧之人,早晚會自己想明白。


謝星舒醒後,喚我去他帳中。


他唇色蒼白,看起來倒沒了平日那般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端起碗,坐在床頭喂他吃藥。


他一邊喝藥,一邊問:「我聽說軍醫處人手不足,要你幫忙,你卻拒絕了。」


「我隻是小小人質,不堪重用。」我面無表情。


他說:「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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