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很高興:「你算是老顧客了,下次來我給你打折。」
「呦,還挺會做生意的。」
「是我淵哥教我的。」
小胖子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和佩服。
「那我問你個事。你的淵哥這麼厲害怎麼沒去上課?」
「這個……」
小胖子撓撓頭:「他高二的時候申請退學了。」
「啊?退學了?」
見我一臉質疑,這位顧淵的死忠粉連忙解釋:「其實淵哥很聰明的,成績一直很好,老師都說他肯定能考上大學。」
我對這位濾鏡七尺厚的粉絲的話已經不抱什麼期待了。
「哦,那他這位準大學生退學做什麼?」
小胖子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憋出了一句:「反正他是有苦衷的。」
嗬,擱這唱大戲呢。
我從他手裡接過袋子:「行,那你告訴我顧淵在哪個網吧,我自己去問。」
順著他的話,我找到了一家網吧。
一進去就差點被裡面的煙味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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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這些人都抽旱煙的嗎?上面那一層像幹冰一樣的氣體不會都是二手煙吧?
縱眼望去,整個黑網吧烏煙瘴氣的,最上邊浮著一層白煙,中間夾雜著泡面味和汗味,偶爾還會飄過一縷腳丫子的酸臭味。
電風扇呼啦啦地轉悠,把味道攪和在一起,很是銷魂。
我捏著鼻子往裡面走,終於在最裡邊的角落發現了顧淵。
這次他換了身黑 T,整個人都窩在椅子裡,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修長的手指倒是上下紛飛,手勁大得能把手下的鍵盤幹碎。
我正想上去和他搭話,就聽他聲音慵懶地來了句:
「好啊阿姨,那我下次再陪您玩。」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那張「姨有點小錢」的表情包。
不是吧不是吧。
顧淵還這麼年輕就不想努力了?
8
「顧淵!」
我有些生氣地喊了他一句。
顧淵正掰著指關節,聽見有人叫他,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
在看清我的臉後,他先是愣了下,隨即扯下耳機。
「行啊小妹妹,挺有毅力啊。」
我賭氣似的從包裡掏出兩張光盤:「少廢話,你說的,光盤換號碼。」
顧淵看看光盤,又看看我,一副「居然有人當真」的表情。
不願歸不願,他到底也沒磨嘰。
從桌子上拿了支筆,咬著筆套,就著我光盤上的包裝唰唰唰就寫了。
一邊寫一邊說:「拿好了就回家去,以後別來這了。」
我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生氣。
「是不是隨便一個人找你要號碼你就給?」
他停了筆,表情有些無奈:「我又怎麼了?」
語氣仿佛在縱容自己無理取鬧小女友。
我被他的表情取悅了。
也就是在此刻,眼前這個少年和生活中的顧淵終於奇跡般地完美重合了。
「我不管,我打個電話試試,萬一你诓我呢。」
果然,下一秒,網吧老板的手機響了。
男人的大嗓門從話筒裡傳出來。
「誰啊?」
我忙把電話掛了。
一回頭,旁邊的顧淵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手機一掛,他立刻就放肆笑出了聲。
「小姑娘挺精啊。」
我惡聲惡氣地說:「你是不是男人?怎麼能說話不作數?」
他笑夠了,嘴角卻仍掛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沒騙你,那手機以前確實是我的。」
「哦,現在被你拿來抵網費了?」
他又噗嗤笑出了聲:「那是我爸,這網吧我家開的。不讀書以後他就把手機收回去了。」
啊?他是誰?
我表情像是見了鬼。
這位看起來一頓能炫三斤的中年男人居然就是我那位儒雅隨和的未來公公?
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那我去和我未來公公打個招呼。」
顧淵:「?」
他氣極反笑:「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顧淵這個人吧,嬉皮笑臉的時候是挺和善的,但是要是認真生氣起來,還是挺讓人發怵的。
我原地踏了幾步,又小雞仔似的坐下了。
確實,我有點操之過急。他現在和我還不熟,得慢慢來。
但我還是很認真地看著他說:「但我以後真的是你老婆,你別不信。」
顧淵好不容易維持的嚴肅又一秒破功了。
「我說,你為什麼非要纏著我?」
「我說了,你以後是我老公,我們會很相愛。」
他樂了:「小姑娘家家的倒是不害臊。」
我認真地看著他:「和自己老公害臊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仿佛看到顧淵的耳根終於慢慢紅了起來。
「你害羞了?」
他摸摸鼻子:「嘖,有點吧。」
沒想到顧淵還真大方承認了。
他斟酌著語氣,動了動嘴皮。
最後還是笑了笑,中肯地說:「你確實挺大膽的。」
我就當他在誇我了。
順便幹脆乘勝追擊,問他:「那你能告訴我你之前為什麼申請退學嗎?」
他有些意外:「誰說我退學?」
「啊?」
小胖子居然也會騙人啊?
「我那是勒令退學。」
「……」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被勒令退學。
他不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悠哉地往後一躺,手搭在椅子上。
「不過這些都不是你該管的。號碼已經給你了,你沒事就快點回家。」
我嘴硬:「你管我。」
成天小姑娘小姑娘的,現在也就比我大一兩歲吧,叫得和差了輩分似的。
「呦。」他斜斜地睥了我一眼。
「剛才還老公老公叫得好聽,現在就少管你了?」
我一下沒忍住,捂著臉笑了。
媽的,這家伙陰陽怪氣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
「那行,我回了。」
我收拾好東西往外邊走,顧淵不知道為什麼也站了起來。
一邊扭腰一邊抻脖子,身上的關節咔咔響,像隔壁的二大爺。
我臉上帶了點嫌棄:「你能不能像個年輕人啊?」
他一臉無辜:「我又怎麼了?」
啐。
我白眼一翻。
自己選的老公,跪著也得嫁了。
我前腳出去,顧淵後腳也晃晃悠悠跟著出來了。
雖然才十七八歲的人,身高已經超過一米八了。肩膀很寬很薄,瘦而不柴,因為長期窩在電腦前而有點駝背。
他就這麼慢慢悠悠地跟在我後邊,也不說話也不看我,就漫無目地跟著,更像個晚上遛彎的大爺了。
「呦,擔心我啊?」我故意揶揄他。
他懶得看我:「沒辦法,誰讓我自己賤得慌,非得把你招過來。」
顧淵就是這麼個狗脾氣,全身上下除了那裡就數嘴硬了。
「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他被嗆了下,笑了:「心態這麼好,生活肯定很美滿吧。」
「哼,還行吧。」
我冷哼一句。
又走了幾步路,我又覺得自己落了下風,心裡不舒服。
又回過頭來,言之鑿鑿:「別以為我不知道,能送我回來你心裡肯定樂開了花吧。」
顧淵徹底繃不住了:「是是是,我今天半夜睡覺都得笑醒。」
9
贏了顧淵,我高興得像隻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走在前面。
到樓下的時候,他遠遠地朝我揮了下手,插著兜的樣子又莫名酷起來了。
時帥時醜的,還挺百變。
「以後別來網吧了,那地方什麼人都有。」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語氣裡帶著點綺麗的意味:「那你呢,你是壞人嗎?」
他氣中帶笑:「我怎麼覺得你嘴巴裡的壞人和我嘴裡的不是同一種呢?」
我也沒忍住笑了。
現在的顧淵雖然會撩,可就是個嘴把式,內裡還隻是個純情小男生。
我哼哼了兩句:「放心吧,沒追到你之前我還會經常去的!」
說完唱著小曲上樓了。
結果一開門,發現我媽正和我爸抱頭痛哭呢。
老爸的鼻涕要吸不吸的,很丟人。
六目相對時,我們三個人都尷尬得說不出話。
完了,晚上晚回家忘記報備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爸爸都在忙著給老師親友們報平安。而我則是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挨罵。
「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晚回家不知道打電話說一句?手機沒電不知道充電?你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你嗎?」
我心虛地低下了頭。
晚上出去玩習慣了,穿過來沒多久,一時之間就忘了宵禁這回事了。
「爸、媽,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還好人家沫沫特地打電話來告訴我們,不然我們更加沒有頭緒了。」
說完這句話,我媽又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邊,表情嚴肅。
「她說你好像去找一個男同學了,有這回事嗎?」
啊?
我的拳頭硬了。
好你個趙沫沫,隨口胡謅居然料事如神。
我若無其事地掏出書包裡的光盤:「沒啊,就覺得無聊去買了個光盤。回來的時候散了散步,就沒幹別的了。」
我媽半信半疑地看著我
「真的。」我把光盤拿出來,「就是最近學習壓力比較大,想放松一下心情。」
此話一出我媽立刻對我憐愛了,就連碗都沒舍得讓我洗。
我逃過一劫,溜進了房間。
握著手裡的光盤,我想起前幾天買的那張「家教限定」,當即找出了那臺買給我學視頻課的 DVD。
「讓我看看你這悶騷背地裡都看些什麼……」
還沒來得及放進去,我媽突然開了門,還一臉歉意地走了進來。
「寶貝啊,媽媽剛剛自我檢討了一番,覺得自己之前說的話實在是太重了,所以想過來……過來……」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我那張光盤的封面上,嘴裡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大概是覺得之前說得還不夠重吧……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變得非常尷尬。
我的腦子瘋狂運轉,試圖編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沒想到我媽卻收回了目光,一臉淡定地後退兩步。
「既然你在學習,那媽媽就不打擾你了,你早點睡。」
說完頭也不回地把門關上了。
呃……
我低頭看著手裡的光盤,突然覺得收回去也不是,放進去也不是。
算了,臉都已經丟過了,總要淺看一下吧。
隨著屏幕的閃動,一位穿著職業裝的美女老師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出場了。
她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開始了英語授課。
然後授課。
授課。
授課。
……
十分鍾後,我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