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莊姨娘一進屋便屏退左右。
「夫人放心,奴家不會做那些下作事。」
等下人都退去,莊姨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夫人,求你救救二夫人和七小姐!」
莊兒說,兩年前她剛進府,由於我的苛待日子過得並不好,是二夫人常常關照她。
後來她被珍珠下藥小產,命懸一線時,也是二夫人為她請來大夫醫治,她一直感念二夫人的救命之恩。
「你都說了是我害的你,又怎麼會認為我會聽你的話去幫二夫人?」
我望著她,眉目實在清麗秀美,與畫中的柳思兒有七八分相似,難怪佔據我身體的假柳思兒對她又恨又忌憚。
那三分不像大概是莊兒神色間有著柳思兒沒有的堅毅冷硬。
「是大夫人說夫人你變了,讓我可以來求求你。」
我在心裡把大夫人謝了一遍。
見我不語,莊兒又磕起頭來:「夫人是不是因為小小姐被送去莊上的事記恨奴家。
「是,那道士和尚都是奴家找來,八字相克也是無稽之談,原本奴家是想借著此說搬出將軍府,奴家實在怕夫人……」
我心裡有些驚訝,又有些恍然,不由得苦笑,當然是怕我再次給她下藥。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想再經歷那喪子之痛,可我實在沒想到,三爺會將小小姐送出府去。
「夫人放心,若夫人能救出二夫人母女,莊兒會自行服藥落掉肚裡的孩子,並離開將軍府離開京城,永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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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將信將疑看著她,「你舍得離開宋寧凡?」
莊兒毫不猶豫地點頭:「原本我也不該來將軍府,夫人若是能幫奴家離開京城,那奴家便再記夫人一恩!」
我沉思良久,一點頭:「好!這裡剛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這件事若是成了,不止二夫人母女得救,你也可以回到你爹娘身邊。」
年底將至,回京述職的大小官員已陸續返京,按信上所說,我爹也是這幾日抵達京城。
我直接找到公公:「父親,我爹爹恐這幾日便要回家,兒媳想回家去看看。」
公公冷冷一笑:「急什麼?你爹回來了我自然要宴請他,到時你還怕見不著他?
「現在正值年關,府裡事情多著,兩日後,老三的同僚又要到府裡來做客,你得多打點打點。」
有客人要來,家裡的男賓豈不都要去前廳作陪?我不由得心裡暗喜。
兩日後,宋寧凡果然宴請了數十名同僚來家裡做客,前院花廳擺滿了酒菜,由公公和宋家幾名兄弟作陪,熱鬧非凡。
我和大夫人繞桌敬了一圈酒,便想借故退下,哪知公公出聲:
「今日客人眾多,你二人便留在偏廳盯著,免得下人出了差錯。」
我和大夫人對視一眼,退去了偏廳。
不一會兒,莊兒的丫鬟急匆匆趕來,說莊兒可能夜裡受了涼,如今鬧著肚子疼。
公公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真會挑時候。
「老三要陪客人,讓老三媳婦去看看,快去快回。」
我得了指示,朝後院趕去。
此時阿芸正在前面幫著打點,由於人手不夠,大部分人都去了前廳幫忙,隻有老夫人院裡還留了人。
我悄悄摸到公公書房,不知為何,今日書房竟一個留守的都沒有。
我顧不得細想,抓緊時間找起來。
前不久,我傳了書信給大哥,向他說了公公與蔣家結親的事。
後來,大哥通過大夫人那邊傳信來說,讓我務必找到公公與蔣家通聯的書信,對父親起復有大用。
我翻箱倒櫃找了一通,並未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大夫人的聲音。
「哎呀相公你留下來陪客人就好,有什麼東西我去拿便是了。」
「你又不知道父親的印鑑放哪兒,你別跟著,前廳事兒多,你去幫著芸夫人打點。」是宋大爺的聲音。
大夫人又與宋大爺拉扯一番,為我爭取了時間,我側身小心翼翼躲在床帳後面。
剛躲好,門便被打開,隻見宋大爺走到一個書架前,取出上面擺放的書,露出一個凸起的機關。
他對著機關一轉動,旁邊的牆上伸出一個小櫃子。
宋大爺從櫃子裡取出印鑑,關上櫃子,將書放回了原位。
等他離去,我才從床帳後出來,學著他的方式將藏在牆裡的櫃子打開,裡面果然有不少書信,除了與蔣家的,還有與鄰國大臣的。
我從中取出一兩封藏於衣服裡,快速離開書房便朝莊兒院裡走去。
那裡有大夫人打點好的郎中,隻要將書信交給郎中,讓他轉交給我大哥便可。
18
我急匆匆趕到莊兒房裡,一推門,卻見公公端端正正坐在上方,一旁還站著宋氏三兄弟。
大夫人和莊兒站在另一旁,一臉灰敗。
宋寧凡上前來從我身上找出那些書信,一巴掌將我扇在地上。
而後又轉身一腳踢在莊兒身上:「賤人,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敢背叛我!」
公公卻在一旁鼓起了掌:「好好好!我宋家蒙老天恩賜,娶了你們這幾房媳婦,真是好得很!」
他走到我身旁,「老三媳婦,你不會真以為我人老心盲,看不到你跟老大媳婦在背地裡搞的小動作吧?
「若不是我默許,你以為那封信會到你手上,若不是我默許,你以為你能輕輕松松進到我的書房,又能輕輕松松找到這些書信?
「嘖嘖嘖,你們這些蠢女人,不會真以為就憑自己那兩把刷子就能翻天?真是愚不可及!你們不過就是我逗著玩兒的小貓小狗罷了。」
宋家三兄弟在一旁哄笑起來。
「來人!把她們三個都關進地牢。」
陰暗潮湿的地牢裡。
二夫人和七娘餓得奄奄一息,特別是七娘,屁股和背上還有傷,之前多虧莊兒偷偷送藥來,才沒有讓傷口惡化,如今斷了藥,七娘又開始發熱,傷口也開始流出膿血。
而莊兒的情況也十分不好,剛才宋寧凡一腳雖然沒踢在她肚子上,但她仍然臉色蒼白,腹痛難忍。
大夫人去扶莊兒,卻在她褲腿摸到一手血。
她慌忙朝獄卒喊道:「快來人,莊姨娘怕是小產了,快去叫大夫!」
關乎宋家子嗣,獄卒也不敢怠慢,趕忙去通稟。
沒一會兒,宋寧凡便趕來,看到莊兒這模樣,冷笑了下:「你若是現在認錯,並以你父母之命發誓,永遠效忠於我,我便去向父親求情,放你出來。」
莊兒搖頭,慘白著臉要說一些決絕的話,我一把握著她的手打斷她的話。
「宋寧凡,你做個人吧,她現在都這樣了怎麼還說得出話來?」我狠狠地看著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
「你就算不為她著想,也要為她肚子裡孩子著想,你就不想知道這個孩子到底長得像誰?是像你?還是像柳思兒。」
失去的才是最好的,宋寧凡一直惦記著柳思兒,莊兒長得像她,她肚裡的孩子也有可能像她。
宋寧凡面色一沉,冷哼一聲:「你好好看著她,我會讓大夫來瞧瞧,也會去跟父親說情。」
他最終抵不過柳思兒這張牌,喊了大夫過來診治。
大夫給莊兒下了針,止了她的出血,又開了幾副藥,順便也為七娘上了藥。
「大夫,她的孩子……」大夫人擔憂地問。
大夫嘆口氣搖搖頭:「且用藥保保,情況不容樂觀。」
莊兒無聲流著淚,我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再堅持一下,你馬上就可以回爹娘那兒了,那裡還有日夜盼你歸去的少年郎。」
一聽此話,莊兒反握我手,眼裡的光又燃了起來。
看著牢裡的眾人,我默默念著:
你們可都要挺下去啊!
好在大哥他們動作很迅速,第二日,曾家便聯合大夫人及二夫人的家人上門來要人。
前院傳來嘈雜紛亂的聲音,我和大夫人相視一笑,知道事成了。
幾大家族來了不少的人,甚至還驚動了官府,連皇上都知道了這件事,當下十分震怒。
「這幾個都是世家貴女,竟被囚禁於地牢裡動用私刑?!」皇上下令刑部速速到將軍府協助眾人救人。
就這樣,一群人浩浩蕩蕩破開將軍府的門打了公公一個措手不及。
在解救我們的過程中,還有人「意外」地發現威遠大將軍與關西蔣家密謀造反的證據,以及兩家私通外敵的書信。
公公大喊冤枉,說這不可能。
因為真正的證據和書信早被他銷毀了。
他又怎會知道, 這些證據都是我放在府裡栽贓陷害他的。
公公被帶走之時一直大喊這些東西是假的, 請皇上明察秋毫。
這可不正中皇上下懷, 皇上早就想狠狠查處這些駐守邊關出賣國家的蛀蟲, 和那些一味搜刮民脂民膏阻擋新政實施的大家氏族。
證據雖然是偽造的, 可他們做的那些事卻都是真真實實的。
19
我爹回到京城, 同時也帶回來這些年他在外搜羅的不少官員世家的罪證。
原來, 當初我爹被外放出去,也是皇上和他的計謀,二人將計就計, 讓爹去往各處,一邊暗中實施新政,扶持寒門學子,一邊搜羅氏族的罪證。
十年來, 在遠離京城的地方,新政被有條不紊地推行, 取得很好的成果。
宋家垮了, 幾房夫人由皇上下旨解除與宋家的姻親關系, 返還嫁妝,各回各家。
哭腔更甚:「威遠大將軍的將軍府。」
「作(」不幸的是她肚裡的孩子最終沒有保住,但好在她年輕, 身體底子好, 很快便出了小月子,康健如初。
那天,我同大夫人、二夫人一同送莊兒出城。
二夫人抹著淚, 叮囑她一路小心,到家了就傳個信來, 有什麼困難都往京城來個信。
莊兒含淚與我們告別,踏上回家的路途。
宋家被抄了家, 公公被收押,等待秋後發落。幾個兒子被發配邊疆。老夫人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而阿芸早在公公被帶走之時,便收拾行李帶著兒子逃得無影無蹤。
回到曾家,宋子曦和宋子欽被教養得彬彬有禮, 與之前判若兩人。而小女兒也被養得白白胖胖。
不多時,大夫人那邊傳來了消息, 由於新政扶持, 她修建的女子學院終於落成了。
學院招收的學生都是家境普通之人,除了教授她們識字算數,還教給她們謀生的本領,學成的女子還可以去大夫人名下各處產業勞作, 賺取月例。
二夫人和七娘也在學院裡面幫忙。
大夫人找到我訴苦, 她準備在江南開辦新學院, 可苦於沒有信得過的人過去坐鎮,而她自己也分身乏術。
看著她祈求的眼神, 我最終點點頭:「好吧, 我去。」
徵求了兒女的意見,子曦年歲到了要參加童生試得留在京中,子欽和乖女兒都吵著要跟我去江南。
我將子曦拜託給了母親和大哥,便帶著兩個孩子踏上了新的徵途。
我被偷走了十年光陰, 接下來的每一刻我都要用心去活,珍惜當下,不負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