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破產後,我把斷了腿的容庭撿回家。
小少爺金貴嬌氣,我哄著他又費盡心思替他治好腿。
可容庭東山再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曾霸凌過他的白月光出獄。
又在為白月光舉辦生日宴時掛斷了我的求助電話。
我才知道容庭厭惡我見過他最不堪的一面。
於是我收了心,還完恩情後就離開。
可後來高高在上的容小少爺用刀狠狠刺向自己的腿,刺得鮮血淋漓。
臉色煞白卻又小心翼翼:
「腿斷了,姐姐你就會管我了是不是?」
1
我被人堵在巷口的時候,容庭正在為周窈窈舉辦生日宴會。
那是她被容庭接出獄後的第一個生日,自然盛大。
滿城煙花聲恰好掩蓋住我的呼救聲。
而帶著人來攔我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把我用三十萬賣給了一群混混。
「要怪也隻能怪你攤上了這樣的老爸,誰讓他欠了我們這麼多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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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也可以打電話叫人來給你贖身。」
那群人擺明了一副不給錢就不讓離開的模樣。
於是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報出了那串曾經背過無數次的號碼。
我想著,雖然前段時間我才和容庭鬧過不愉快。
但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
最後被掛斷。
「再打一次。」
我不死心。
可心中隱隱不安。
領頭的那個人語氣不耐:「你到底能不能拿到錢?」
周圍有人在蠢蠢欲動,而姜成還在賠著笑。
信誓旦旦說我一定能給他還債的。
我死咬著唇,隻堅持:「再打一次。」
鈴聲在等待中變得無限漫長。
好在第四次時,電話終於接通了。
「容庭,你先借我——」
焦急的聲音被一陣喧鬧笑聲打斷。
我一怔。
不是容庭接的。
因為我能聽到容庭的聲音在稍遠地方響起:
「姜西?你們在窈窈的生日宴上提起她,是在掃誰的興?」
「行了,我知道她對我有恩,但也甭想著來道德綁架。到時候給她一筆錢打發走就行……她不就是這樣的人嗎?誰有錢就能跟著誰跑,像個舔狗一樣,嘖。」
漫不經心。
卻又帶著明顯的嘲弄。
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耳畔,如同驚雷乍響。
我盯著手機呆愣在原地。
原來容庭一直是這樣看我的嗎?
可明明,前段時間喝醉酒的容庭才緊緊抱著我不撒手。
低聲呢喃:「姐姐,我就隻有你了。」
雖然他清醒過來後,好像又不記得這件事了。
2
容庭是我從大街上撿回家的。
那時候容家剛破產。
失去父親庇護的容小少爺一下子成為了所有人都可以嘲諷玩弄的對象。
尤其之前的容庭脾氣不好,得罪了不少人。
於是他們又趁機打斷了容庭的腿。
再次見到容庭時,他滿身泥濘地倒在垃圾堆裡,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一層散不去的陰霾。
我把他背回了那個出租屋。
我媽曾在容家工作過。
而早已去世的容夫人曾救過我一命。
我得報恩。
可以前金貴嬌氣的容小少爺在斷了腿後一蹶不振。
甚至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我耐心地哄著他,又想盡辦法湊齊醫療費想要幫他治腿。
後來實在沒耐心哄了,我就把容庭揍了一頓。
結果揍完的小少爺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他看著我,目光帶著濃濃的警惕。
容庭不相信我隻是單純想報恩。
於是我想了想,告訴他:「我覺得你很有前途。我等你發達以後給我很多很多的錢。」
容庭信了。
他把我對他的好當作是一場投資,開始心安理得。
我也並不太在意這些。
我隻是想讓容庭好好活著。
不過這個人在經歷過挫敗後的成長速度簡直駭人得厲害。
好在我們的關系逐漸緩和。
我甚至樂觀地想著,或許我們以後的關系會更好。
直到——
「姜小姐也聽到了,其實阿庭挺不想你來打擾他的生活。」
周窈窈的輕笑聲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聲音貼得很近。
她又接著說:
「不過是我總想著有些話也得說開了,所以才接了你的電話。這人吶,還是得要點自知之明的。」
依舊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語氣。
又隱隱帶著些許憐憫。
哪怕她曾進過監獄。
但如今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周窈窈還是五年前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周大小姐。
我知道是容庭給了她底氣。
畢竟除了周窈窈以外,再也沒有人能讓容庭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甚至放棄了一筆大生意。
就隻是在得知了她出獄後能夠第一時間去接她回來。
然後把她好好保護了起來。
包括這次生日也是。
眼睛突然酸澀得厲害。
我深吸氣:「把電話給容庭。」
「對,把電話給他!」
姜成在面對我時又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他狠狠推搡,語氣威脅:
「你不是跟在那個容庭身邊好久了嗎?還進了他的公司……別給我裝模作樣,把錢給我!」
周窈窈聽到了。
她小小驚呼了聲,又說:「看來姜小姐好像遇到了困難。」
卻依舊笑意吟吟。
電話開著免提。
其他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帶著好奇和鄙夷。
我甚至能聽到有人小聲嘲笑:「原來是個舔狗小三啊,果然是有其父就有其女。」
近乎窒息的難堪逐漸蔓延開。
我強行壓下嗓音裡的顫抖,一字一句:「我要找容庭。」
3
我總覺著容庭不會那麼狠心。
畢竟我照顧陪伴了他整整五年。
直到容庭冷淡卻又猶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你接她的電話做什麼?」
於是我無法再欺騙自己。
前面幾通電話都是容庭自己掛斷的。
而不是周窈窈。
我聽到她在柔聲安撫著容庭的情緒。
也聽到容庭輕嗤:「她會出什麼事?她在這裡除了我以外就沒有其他熟悉的人,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的,還能出什麼事?」
「她就是想騙我過去,好讓我先低頭!」
像是氣話。
大概是還在生氣前些日子我因為他不計後果去接周窈窈這件事同他吵了一架。
又沒有跟往常一樣主動先去求和。
然後一直冷戰到現在。
東山再起後,容庭似乎又變回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容小少爺。
金貴嬌氣,脾氣又差。
於是到嘴的解釋瞬間哽在喉嚨口。
我注意到眼前這群混混落在我的身上的打量目光已經逐漸肆無忌憚了起來。
「——等等!」
我阻止了那個人掛斷電話的動作。
聲音沙啞:「容庭,你不是說會給我一筆錢打發我走的嗎?」
突然一片寂靜。
有腳步快速走動的聲音。
半晌後,容庭的聲音重又響起。
隱隱不耐:「姜西,這又是你新想出來的什麼要逼我和窈窈斷了關系的手段麼?」
語氣肯定。
容庭覺得我在逼他。
當初的吵架是。
現在也是。
他總覺得是我逼他在我和周窈窈中二選一。
可我如今真的沒有什麼力氣再和他爭辯下去,隻是疲憊地打斷他:
「三十萬,以後我再也不會糾纏著你了。」
開口聲音裡是藏不住的顫抖。
又是一片安靜。
「姜西。」
容庭的嗓音冷了下來。
他突然輕笑了聲,又叫我:「你那麼喜歡我,真舍得啊?」
像是勝利者的自得。
又那般從容不迫。
你那麼喜歡我——
姜西那麼喜歡容庭。
原來他都知道啊。
原來他知道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他啊。
我有些恍惚,卻更多覺得嘲諷。
酸澀的情緒不斷膨脹蔓延。
我用力地眨了下眼睛,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那就當我向你借三十萬吧。」
三十萬,和所有人都斷個一幹二淨。
可我等了一會。
卻隻等來周窈窈嬌笑著招呼容庭一起過去切生日蛋糕。
以及容庭一句冷漠的「你演太過了,姜西」。
4
容庭掛斷了電話。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麼自以為是。
又極為肯定每一次對峙後先低頭的會是我。
有恃無恐。
「你他媽的——我要你這個女兒有什麼用!連個男人都抓不住,和你媽一樣都是個賤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要不到錢了,姜成惱羞成怒。
他衝過來對我一陣拳打腳踢。
我一時沒防備,被打得耳邊一片轟鳴。
那些刻意遺忘的黑暗記憶重又想起。
我力氣雖然大,但實在架不住對方人多。
就連手上悄悄拿出來的刀子也都被人奪了過去。
陷入一片絕望時,我聽到姜成極力又在討好著那個討債的人:
「雖然沒要到錢,不過這小賤人和她媽一樣長得還不錯,要不您看——啊!」
他突然慘叫了起來。
「連女兒都賣的畜生,留著手也沒什麼用處了。」
陌生而又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費力地抬頭想看姜成的慘樣。
但視線卻被擋住了。
「一個小姑娘,血腥場面看多了也不怕晚上做噩夢。」
那道嗓音突然又噙著笑意。
我看也不看,掙扎著用剛才偷摸到的石頭狠狠砸了過去。
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避開。
心底隱隱絕望。
我努力想著能夠逃開的辦法。
可那人隻是「嘖」了聲,半蹲下來看我。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絡腮胡臉。
還有一雙和這粗獷外表截然不同的桃花眼。
他摸著下巴,又笑:
「又是刀子又是石頭的,你這丫頭還挺狠啊。」
然而回應他的是我不顧一切地抓著他伸過來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反正都沒路走了,怎麼著也不能就隻有我吃虧。
我心想著。
極淡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開。
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嘶了聲:「你屬狗的嗎?」
另一隻手高高揚起。
我不躲也不松口。
隻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
可那隻手落下來時卻變成用力的揉發。
「行啊,」他大笑了起來,「我記住你了。」
5
我昏迷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就是在醫院。
沒有姜成。
也沒有那些討債的人。
更沒有最後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
容庭是在我醒來後的第二天趕到的醫院。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周窈窈。
見到我時,周窈窈瞬間捂著嘴小聲驚叫:
「姜小姐你——」
她注意到了我胳膊上的傷痕,目光閃躲了下。
又像是善解人意般急急安慰:「沒事了的,姜小姐你不要怕,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和醫生說。」
周窈窈刻意咬重了「有什麼事」這幾個字。
容庭暴怒的情緒一滯。
他偏頭看周窈窈:「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我……」
周窈窈抿了抿唇,神色黯淡了下去。
她有些猶豫地開口:「我在那裡……也算是了解過一部分討債的混混。姜小姐長得好看,他們又沒拿到錢,我就是擔心——」
話沒有說完。
欲言又止。
於是容庭臉色瞬間慘白,連帶著伸向我的手也突然頓住。
「姜西。」
容庭開口叫我。
聲音沙啞又帶著隱隱的顫抖。
他低著頭不去看我的眼睛,刻意避開我的視線。
隻說:「我會找到那群人的。」
容庭相信了周窈窈的話。
我注意到他收回的手,突然笑了起來。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