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離婚的爸媽打起來了,因為房子分賬不均。
至於我,沒人要。
那我可得為自己好好打算。
「房子給我,我不會去打擾你們任何人。」
「再給我十萬塊錢讀書。」
1
家裡能砸的都已經被砸得稀巴爛,鬧離婚的爸媽正在互相指責對方對婚姻不忠誠,出軌、嫖娼、養小三。
舔狗、爛人、下賤貨。
什麼話惡毒說什麼,但凡少說一句,都是自己吃了虧,便宜對方。
曾經相愛早已是過眼雲煙。
他們曾經高歌稱頌的愛情如此,對我的愛也是。
小時候我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是冬天的小棉袄,後來各自外面有家後,我就是他們的拖累,是負擔,是推卸不掉的責任,更是想甩掉的包袱。
曾經我是有房間的,後來他們為了爭奪這個家的所有權,接各自的侄女、侄子來住,把我安置在冬冷夏熱的陽臺。
現在也被砸掉了。
而我站在角落,盡力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我太胖了,180 斤,怎麼縮都是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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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罵我是死肥豬,她看著我都想吐。
我爸罵我是賠錢貨,沒用的東西,生我不如生個棒槌。
沒有人記得我也曾粉雕玉琢過,是他們不管我後,我吃垃圾食物,和他們帶回來的剩飯剩菜,慢慢地胖了,青春期發育後,臉上也長了痘痘。
誰見了我都嫌棄得直皺眉。
他們帶人回來徹夜打麻將,嘈雜聲讓我睡不好,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沒有討人喜歡的外貌,更沒有讓人驚嘆的好成績,被嫌棄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我都已經擺爛地接受自己平凡又普通的人生,混吃等死,愛誰誰去吧。
但這次他們鬧離婚,動靜有點大,像是真的要離了。
原因也很簡單,我媽懷孕了。
我爸外面那個女人也懷孕了。
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是他們愛的結晶,怎麼可以是私生子。
婚,必須要離。
房子不能便宜對方。
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來了,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爺也殺到了。
狹小的屋子裡,勉勉強強塞下正問候對方祖宗八代的他們。
口沫橫飛中,手指頭亂指,你爸、你媽中警察也上門了。
「離,誰不離誰是狗。」
「房子,必須分。」
我左擠右擠,終於拖著肥碩的身軀擠到中間。
聲音很大地說:「你們要離婚可以,房子歸我。」
我還沒滿 18 歲,第一次高考稀爛,連大專線都沒達到。
他們離婚,我可以選擇一個監護人。
癩蛤蟆不咬人,但是惡心人。
而我現在就是那癩蛤蟆,誰都不想我去他們家。
「房子給我,我有地方住,不會去打擾你們任何人。」
在所有人錯愕震驚下,我繼續說道:「我還要十萬塊錢讀書。」
「……」
有人罵出聲。
媽的,這死妮子怎麼敢想?
但我爸媽卻忽然間冷靜下來。
秉持著便宜誰都不能便宜對方,更覺得錢、房子在我手裡,到時候哄一哄,還不是他們的。
所以把房子過戶給我,往我銀行卡裡各轉五萬塊錢後離婚了。
在民政局門口,他們再一次罵對方被車撞死,得病早死……
我忍不住想,一個人真的有那麼多死法嗎?
他們罵得很投入,根本不管大庭廣眾之下,看熱鬧的人很多。
發泄著這些年不滿的情緒。
至於我……
他們一țŭ̀⁴時半會想不起,所以我走了。
2
一片狼藉的家,值錢的幾乎沒有,找到收廢品的大爺,討價還價之後一千五,他全部都收走。
掃碼收錢,大門一鎖。
口袋裡有錢,底氣就足了很多。
我找了家理發店,要求把頭發剪短。
「多短?」
「比寸頭長一點就行。」
一個大胖子,卻有一頭及腰長發。
胖子油脂分泌多,所以同學們都覺得我髒。
我想過剪掉頭發,我媽不準。
她說女孩子就得留長頭發,我要是反抗她,她就不給我錢,沒有錢,我就會餓肚子。
很早之前,我就在她的淫威下屈服了。
「我頭發可以賣嗎?」
理發店的託尼說可以,他說給一千,我獅子大開口要三千。
從理發店出來的我醜陋又滑稽,但我笑得像個傻子。
路過的行人都會投來打量的目光。
我拿著錢租離學校近的房子,買生活用品,買手機,買電腦。
學習不好,是學校裡聽不懂,回家沒人教,也沒有別的學習工具。
在店員舌燦蓮花的推銷下,我又買了個學習機。
都說差生文具多,我在書店買資料的時候,也不管我能不能看得懂,能不能堅持刷試卷,會不會做題目。
我一袋一袋地往家裡提,上樓差點喘斷氣,汗流得糊眼睛。
我不再吃漢堡、炸雞,雖然那東西剛剛出爐的時候,能把人香迷糊。
第一次吃光撒鹽的水煮菜、雞胸肉時,差點給我吃吐。每天想喝可樂,想吃甜食,窗外飄進來的飯菜香,饞得我口水直流。
「我要瘦,我要瘦。」
嘴裡念著口號,手裡端著熱水,興許是熱氣太大,燻得我眼淚直流。
視頻上說跳操可以減肥,我跳。
古法運動可以減肥,我也跟著練。
運動器材……
公園裡有,免費的。
練到上樓都需要爬的時候,就可以回家了。
我想過看書,但是根本看不懂,視頻教學,老師講的是什麼鬼?
廢物根本聽不懂。
所以我點開了小學的教程,很好,能聽懂了。
爸媽第八天的時候氣勢洶洶找到我,警察都沒能勸住她,一巴掌重重扇我臉上。
「你長能耐了是吧,還把頭發剪了,你怎麼不上天呢!」
嘴裡罵著,揪著我就是一頓打。
沒有問我這幾天住哪裡?吃了沒?更沒注意我除了剪掉頭發外,還瘦了一圈,臉上痘痘也消了很多。
我爸冷著眼站在一邊,滿臉冷漠。
警察上來拉她:「哎哎哎,怎麼打孩子呢,有話好好說。」
被警察拉住的時候,我媽還氣不過,踹我一腳。
我縮在角落裡,有氣無力地哭泣出聲。
「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為了找你,我費了多少心思,我……」
看著她那猙獰的臉,塗著口紅的嘴像猛獸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間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更一點一點把我記憶裡,那個溫柔的媽媽一點點吞噬。
我忍不住大叫出聲:
「你是擔心我嗎?你是擔心我手裡的錢,擔心那套房子最後沒落到你手裡。」
「你是我媽嗎?你早就不是我媽了。」
她赤紅著眼,憤怒地揚起手要打我。
我知道,今天如果軟一下,就會被他們帶回去,然後呢?
過過安逸舒心,通過自己努力能看得到未來的日子,誰願意再過那種昏天暗地,豬狗一般的生活。
索性豁出去了鬧,鬧得大家都沒臉,還能為我自己爭一點生機和自由。
所以,我把臉湊上去,撕心裂肺地吼著:「你打,打死我,正好可以把錢、房子拿回去,免得你天天惦記。」
3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把他們震住了。
震驚又詫異地看著我,警察勸他們不要逼孩子太緊,現在的孩子壓力也很大。
我不太聰明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怎麼辦怎麼辦?
實在是沒想到很好的辦法。
所以在我媽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就扯開嗓子尖叫出聲:「啊,啊……」
更在他們還沒回過神制裁我的時候,用盡全力把他們推出去。
「你們走,都給我讓,別管我死活,讓我自生自滅。」
砰地關上門,我背抵在門板上,渾身發抖。
無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氣,眼淚滾落進嘴裡,鹹鹹的。
外面我媽聲音尖銳地跟警察抱怨:「警察同志,你們也看見了,她簡直就是瘋了,手裡有點錢就亂花,這樣下去等錢用完了,還不是要我們掏。」
抱怨過後,她又一改溫和,對著門口大喊:「安然,開門,跟我回家。」
回家?
我哪裡還有家?
父母離婚的孩子,是沒有家的。
「憑什麼跟你走,離婚的時候,撫養權可是給了我的。」
我爸開口了。
他們兩個又在門口吵起來。
一個堅持說她是我媽,有探視權,也可以帶我回去小住。
一個說他是我爸,撫養權在他手裡,他不同意我媽跟我接觸。
從吵架到動手,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警察都沒能回過神,我媽已經撓了我爸,我爸也打了她一巴掌。
警察大聲喝止他們。
我也從這一ţüₓ聲大喝中悟出點東西來。
離我滿 18 周Ṫūₚ歲還有半個月,等滿 18 歲,我就可以沒有監護人,什麼都能自己做主了。
這半個月,誰帶我回家,隻要我不怕挨揍,我就往死裡作。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
叛逆期總是要有的。
雖晚,但到。
我把電腦、學習機往包裡裝,衣服也就三套,胡亂地往包裡塞。
打開門冷眼看著他們:「你們商量好了嗎?我跟誰走?」
「跟我。」
「跟我。」
爸媽同時開口,生怕晚一步,我就跟對方走了。
「我出去吃飯,你們商量好了再跟我說吧。」
我媽拉住我,我爸拽住我。
然後兩個人就生我養我、誰費心思多吵得不可開交。
我隻覺得耳朵嗡嗡響,心情煩躁、胸口憋悶得尖叫出聲:
「夠了。」
「我今天去奶奶家,明天去外婆家。我開學後還住這裡來,你們最好別動我的東西。」
記憶裡,四個長輩曾經是很疼我的,有啥好吃的都惦記著我。
可他們也很現實,爸媽不管我,我又長胖、學習成績不好後,他們也不疼我了。
因為我沒有值得他們炫耀的東西。
容貌沒有,成績也沒有。
別人說起我時,最先嫌棄我的是他們,說我壞話,貶低我、瞧不起我的也是他們。
我爸的寶馬車裡,一個打扮俏麗的年輕女人坐在副駕駛玩著手機,我站在車邊,她落下車窗嫌棄地看著我。
很快換上虛假的笑:「安然,快上車。」
我拉開後座車門,坐進車裡。
她沒話找話說了幾句,見我不搭理她,她冷嗤一聲後,跟人打起視頻語音。
讓視頻那頭的人,看清楚我有多砢碜。
我爸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後上的車,他看我的時候眉頭微蹙。
他覺得他是我爸,高我一等,不管怎麼樣待我,我都應該接受,並不能反抗。
所以,眼裡的嫌棄是絲毫不掩藏。
「安然……」
「我要去商場買衣服。」
他猶豫片刻後點頭。
不得不說,他真的不了解我,或者說是這些年,我不敢爭,不敢搶,懦弱得讓他覺得,我就是個膽小如鼠的人。
加上我是個胖子,能穿得下的衣裳很少。
可我都在努力減肥了,瘦下來後什麼衣服不能穿?
一進商場,那女人說口渴。
我爸猶豫一會後遞給我一張銀行卡,說了密碼後,忘記叮囑我少買點。
溫柔地哄著女人說帶她去休息,一會給她買個包。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先到銀行自動取款機,看清楚裡面的數額後,直奔每次來都會停駐的女裝店。
對著那些我曾經看了又看的衣服說道:「都給我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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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店員很猶豫。
畢竟我現在這個樣子很砢碜。
我遞出銀行卡:「我有錢。」
「可是您穿不了。」
「我正在減肥,等我減肥成功就可以穿了。」
為了穿上這些衣裳,我一定會拼了老命減!
「那……」
「買這麼多打折嗎?」
店員猶豫了會點頭。
「那你折換成現金轉我銀行卡吧!」
「……」
「不行嗎?那我去別家。」
「可是小姑娘,這銀行卡……」
「是我爸的,他可以養小三,我作為他的女兒,就不能用嗎?阿姨您放心,是他自己主動給我的,不是我偷的。」
「……」
店長錯愕片刻後,但凡我指過的衣服、褲子、裙子,讓營業員趕緊給我打包。
畢竟錯過這個村,就再沒有冤大頭買過季款。
新上的秋裝貴,要的就是貴。
今年穿不了,明年還能穿。
後年、大後年都能穿。
我能薅的羊毛,也就這一次,下次再不會有機會了。
可惜這家的鞋子都是高跟鞋,我穿不了。但有睡衣、內衣褲。
「這套、這套、這套,都要,內褲拿一百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