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將自己轉移走,我現在更想將他趕出去。
就此答應離婚的話。
看似公平的財產對半分割實在是太便宜了他。
畢竟這家公司能建立起來,大部分是我在出資出力。
至於周屹做的那一小部分,也該劃作對我的補償。
見狀,我面上露出幾分糾結,輕聲問他:「一定要這麼突然嗎?」
卻不承想這樣的話竟好似逗樂了他,周屹面上出現幾分譏諷:「冷戰了這麼長時間,當初是你不願意低頭,怎麼,現在你後悔了?」
我垂下眼睛不做回應,就當是默認了。
見我沒有如往常一樣同他反駁,周屹有一瞬間怔愣,隨即低聲笑了笑。
他說:「快點解決了吧,小姑娘沒名沒分地跟著我也委屈,她等不及了,我也不想讓她沒安全感。」
是了,他偏愛一個人時向來如此,我一直都知道。
萬幸我如今對周屹早就已經不抱期望。
若說有感情,也在他這半年來縱容宋恬一次又一次對我的挑釁中消磨了個幹淨。
不然的話,我必定很受傷。
到現在,我已然能將他和從前那個愛我的人分割開來。
從前的周屹比現在清瘦單薄許多,眉眼間總是有化不開的鬱色,遠不是如今這副矜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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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時候的他卻會因為我一句話,悶聲將圖書館裡的所有相關書籍翻完,隻為找到我遺忘在書頁中的一頁筆記。
當他把筆記遞給我時,我整個人都呆愣住。
我早就找室友補全了筆記,可他卻偏執地看著我,緊繃著唇,要我接過他遞來的紙張。
因為這是那時候的他唯一能為我做的事情了。
就這樣,我陪著他從學生時代再到如今的事業有成,我像養護花朵般,一點一點將周屹改變成如今這副從容自信的模樣。
可惜鮮花盛放,卻被人採摘。
我告訴周屹,離婚可以,但要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他問我要做什麼。
我隻是垂下眼,含混地回答:「去收拾下有關過去的回憶。」
這樣的回答似是讓他有些愕然,
自從結婚第二年孩子流產之後,我們就一直是這樣如同事般公事公辦地相處著。
這樣明白地表達留戀的話,我們已經有許久沒有對彼此開口說過。
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要說出些嘲諷的話來。
可最終眸中劃過一絲不忍。
周屹同意了我的提議。
隻是從今天起,他要先與我分居。
這也是宋恬的要求。
「她不像你,她依賴我,是我嬌養出來的花,我把她慣得心眼小,就不想她受一點氣。」周屹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浮現出些許近乎寵溺的無奈。
我沒空聽他的感慨,毫不猶豫地關門逐客。
當天晚上,我收到了宋恬的短信。
她以一種得勝者的姿態向我炫耀,說接下來的一個月周屹都會帶著她去外地,他們是去旅遊的。
【我問阿屹這算不算提前度蜜月,他說我腦子裡點子多,但沒有否認。】
似是覺得打字無法傳達自己得勝的喜悅,宋恬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話裡著重強調了「蜜月」二字。
我聞言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
「祝你們玩得開心。」我說。
可千萬要沉浸在你們的愛情中無法自拔啊,愛得越深越好。
畢竟我要收回的記憶,不隻那些已然作廢的感情,還有這些年來,我實實在在帶給他的一切。
我最先要和周ţùₓ屹清算的,是公司的資源。
這些年來周屹負責內部決策,而公司的大部分客戶都是我拉來的。
這半年來我花了不少的時間上下打點,客戶資源逐漸被我帶到了新公司。
但新品牌的口碑還沒有徹底打響,
大家還是更願意跟眼下這個我和周屹一起辦起來的老牌合作。
到現在,周屹主動作死,簡直是在給我瞌睡來了遞枕頭。
我在周屹出發後第五天故意將我們要離婚的風聲露出,
之前公司裡隻是有這樣的猜測,如今卻被我本人坐實,周屹的心腹秘書察覺到不對,急切地想要聯系他。
可周屹本人卻遲遲沒有回復——我不過是向宋恬透露了一點我準備依靠我們的共同關系來挽留周屹的消息,她便將他纏得更緊。
在第五天時,我掐準時間給周屹打過去了電話。
幾句曖昧不清的語言,惹得宋恬醋意大發。
她沒收了周屹的手機,纏著他不要再看任何電子通訊設備。
周屹也縱容著她,除了臨行前想自己的秘書安排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項,
竟然真的全程不再過問公司的事情。
當然,他並非不上心,在助理問在他消失的這些天裡公司上的事務如果出現問題怎麼辦時。
他的回復是:「去找紓寧,公司是我們兩人的心血,她不會舍得讓公司出問題。」
秘書被他自信狂妄的語言驚呆了,周屹卻滿不在意:「你不了解她,她愛我,如果守不住家庭,就更要守住我們的公司。」
你看,關於我愛他這件事,周屹其實比我還要自信,
他就這樣自信斷網。
這些天,他應該還待在那座曾經困住他整個童年的小鎮中。
宋恬可能會膩在他身邊,一遍又一遍地聽他講我和他的那些曾經,最後再輕柔地哄他一句:「以後你有我了,我會做得比她更好,比她更加愛你。」
……
終於,在周屹斷聯的第二周後,他的手下投誠了。
離婚畢竟不是小打小鬧,背後所帶來的利益牽扯甚多。
周屹如今為愛痴狂,玩上失聯的這一周裡。
他那一派的人手下的項目幾乎全要被人搶光。
項目流失所帶來的利益缺失隻是一時的。
但周屹如今這副拎不清的態度總歸讓人心寒。
其實在周屹親手給我遞離婚協議的前一天,宋恬便滿世界宣揚周屹要和我離婚的消息。
再加上我這些天在旁曖昧不清地回應,整個公司上下都知道,公司將要迎來巨變。
這種情況下,周屹又怎麼能缺席呢?
都是出來打工的,沒人願意跟著一個戀愛腦拎不清的上司。
託他心腹帶來的某些機密文件的福,董事會對周屹的觀感迅速垮掉。而我也收獲了某些意外之喜。
眼下,我正坐在大股東面前,
看著對方因為聯系不上周屹而逐漸難看的面色,狀似苦惱地開口:「或許他是逃避見我吧,畢竟要離婚了,隻是生意上最忌諱感情用事,這種道理,連剛入行的人都該明白的。」
我們沒有再說話,隻是交會的目光達成共識。
3
其實,一開始發現周屹出軌的時候。
我也曾經反思過我自己。
那時候的我們因為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已經冷戰了將近半年。
原因無他,這個孩子是周屹媽媽弄掉的。
之前我積極避孕的態度讓她不相信我願意安心生下這個孩子。
所以她買通了我身邊的用人,每天往我的飲食中下她從民間搞來的坐胎偏方。
她堅信我一直吃這個就可以給老周家生下男孩,整個人執著到近乎痴狂。
盡管我很小心地避開她,最終仍防不勝防。
孩子在那些所謂的坐胎藥的作用下流掉了。
後來醫生告訴我,那個孩子就算生下來最終也隻會是個畸形兒。
周屹他媽將買來的那些剛出生就夭折的男嬰骨灰磨成粉,下在我的飲食中,從我懷孕後的第一口就在吃這些東西了。
為此,我去她家中大鬧過一場。
那一次,周屹擋在他淚眼婆娑的母親身前問我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在他看來,他媽媽是出於一片好心,如果不是因為我和他結婚後對他媽媽的態度日漸變差,
她也不至於採用這麼極端的方式還要偷偷瞞著我。
「孩子還會有的,我們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眉梢上都掛滿了不耐。
當時我看著眼前的男人。
終究還是感覺陌生了。
周屹小時候是被人販子拐賣到小村鎮上的。
在那裡,他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還要被兇惡的養父帶出去做活做工。
這導致了周屹扭曲自卑的性格。
後來他終於被找回了家中,可家裡隻剩下一個生著重病的母親。
那時候周屹的身邊已經有了我,尋親回歸對他的生活狀況沒有半點改善。
他依舊付不起學費和生活費,甚至還要抽出時間去給親媽賺看病錢。
曾經,是我和周屹輪流著照顧躺在病床上的周母的。
那時候的她是那麼害怕自己兒子身邊再失去我這樣一個甘願奉獻的傻女生。
是以她表現得是那麼慈愛,對我,對周屹,都極盡溫柔。
甚至,她還為了不拖累我們,想要自殺,隻是被及時趕到的我和周屹救了下來。
周母敢於犧牲的行為終於讓周屹體會到了遲來的母愛和親情。
從那之後,他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他最愛的兩個女人過得很好、很好。
他沒有忘記他的諾言,隻是諾言隻兌現了一半。
他的母親依舊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人之一。
另一個卻不再是我。
不過也沒有關系了,在我經歷了那近乎難以排解的痛苦和迷茫之後。
某天,我在周屹的辦公室外,看見了與他動作親密的宋恬年輕嬌嫩的臉。
她側身低頭的時候,眉眼有幾分我的影子在。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這一切走到今天這步,不過是人性本賤,守著身邊的,就想要更年輕的。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替身和白月光,愛來愛去的不過是因為從頭到尾都好這一口罷了。
我不再期待周屹後,他察覺到了我的縱容。
偷情變得明目張膽,甚至是故意要往我眼前湊。
他用一個小三來威脅我,來讓我憤怒惶恐,到最後向他服軟,交出公司裡的一切,回歸家庭。
我覺得他莫名其妙,要是小三這麼好使的話,
我早就給對家公司老總買上十個八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