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這條龍也不是什麼好龍。

輝瑩卻在電光石火間，抱著我衝破混沌罡。

「九曜上風，懿鳳是懿鳳，小山是小山。」

「就算懿鳳在，她那麼善良，定看不慣她的復活，是生抽了旁人的魄。」

輝瑩輕輕一吻落在我額上。

「姬小山，你給老子聽著，我曾經愛慕過九天上的懿鳳，這並不是死罪，每個人都有愛人的權利。」

「但我現在喜歡你，也沒有錯，我輝瑩沒有對不起誰。」

「我的喜歡光明磊落。」

他的眼底如此真摯，我信他。

輝瑩吹了一聲口哨，呼喚來壁虎大軍。

「保護好小山。」

「今日這一役是免不了了。」

「九曜上風，你欺負我老婆，太他娘的無恥了。」

16

我抱著小狐狸蹲在角落。

剎那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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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神力在上空激蕩，磅礴的法力不斷震得山石崩裂。

他們拼盡全力對壘，一個是為舊愛，一個姑且是為了新歡。

最後一聲巨響，黑色的巨龍踉跄倒在我面前。

輝瑩與我交合不久，渡我靈力，今晨又與麒麟獸大打一架，損耗了近萬年的修為。

若不然，他不會輸的。

我自嘲，「哎，果然美色誤人啊。」

胸口處泛起密密的疼痛。

在上風的劍要插入輝瑩身體時。

我擋在了面前，「別打了，第七魄你抽吧。」

輝瑩滿口鮮血，「別去。」

我給他擦了擦唇角。

「輝瑩，小狐狸就拜託你了，讓她好好活著，遠離負心男。」

「若我傻了，你要好好待我，我不愛吃的食物千萬別逼我吃，哪怕它有營養。」

上風烏發有些凌亂，唇角噙著血。

「小山，不用拜託他，師尊會照顧好你。」

我抬頭望去，陣法已經開啟，激蕩著金色的光芒。

哎，兜兜轉轉，是劫躲不過。

17

劇烈的陣痛，猶如抽骨拔筋。

七魄在靈石前凝聚成一股力量，彌漫整個巨坑。

耳邊傳來兩句呼喊。

輝瑩虛弱顫抖聲，「小山。」

以及上風愣怔地站在那，一臉不可置信，「為什麼會這樣？」

映秀還是映秀。

她沒有變成懿鳳。

因為。

我才是懿鳳。

18

我是懿鳳，被生抽了第七魄。

我馬上要爆體而亡。

我快死了。

但是我並不難過。

因為我看到上風面如死灰。

他付諸千年的努力，全部白費。

小山不愛他。

懿鳳更加不會。

我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暢快。

隻是輝瑩。

罷了，我們緣盡於此。

我感覺我的身體像蝴蝶，輕飄飄的，馬上要消散。

上風狼狽地從高臺跌落。

「求你，不要，懿鳳，小山，不要走。」

他滿目通紅，想抱我，卻不能。

因為那樣，我會消散得更快。

想恢復曾經愛的人，卻殺了她。真可悲。

「九曜上風，你再一次殺了我。」

難以承受的哀慟讓上風一頭青絲瞬息間變成白發。

這個昆侖虛乃至九天最矜貴的上風神君，雙膝跪地，「求你，別走。」

巨大的嫉妒和失落衝刺映秀胸腔。

她飛奔過來，用力地，發瘋地驅趕我羸弱的身軀。

哦，消散得更快了。

「你做什麼？」

上風目眦欲裂，這個曾經被他捧在手心的映秀，此刻被毫不留情的一掌扇飛，在石壁上緩緩滑落。

他一點都管不了她，隻想用萬年神力把我破碎的魂魄歸攏一起。

可惜，他做不到。

這個矜貴的上神紅著眼慟哭，「懿鳳，回來，我錯了。」

他越使勁，我消散得越快。

世上唯一能做到的人，是輝瑩。

可惜他現在奄奄一息。

就在我快消亡之時。

突然一股神秘巨大的力量把我重新聚攏。

是輝瑩，他瘋了。

他用僅存的一半龍筋跟千年前一樣，把我重新聚攏。

「小山，老子在，你死不了，咳咳咳......」

千年前也是這句話，「懿鳳，老子在，你死不了。」

千年前，我散落得太快太急，才導致七魄散落四海八荒。

這次，一切剛好。

我重新變回了懿鳳。

而輝瑩這條九天巨龍。

卻在空中爆體而亡。

千年前的一切再次浮現眼前。

「小鳳凰，你怎麼就喜歡上風那個冰塊臉，你看老子一眼好不好。」

「你什麼時候話少了，我就多看你兩眼。」

就因為這句話，在懿鳳魂魄四散後，輝瑩在碧水潭待了千年，沉默寡言。

我的眼角冰涼。

「輝瑩，你回來啊，這次我多看你幾百眼好不好？」

「你回來，我就喜歡你。」

回應我的，隻有一地破碎的龍鱗，彌漫的血霧。

而永遠難以釋懷的遺憾。

懿鳳回來了。

可輝瑩，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19

時光飛逝，已過五百年。

小狐狸還是狐狸身，沒變成人形。

「老頭，你敢诓騙我，我砸了你的窩。」

菩提老祖撩著發白的長須，「懿鳳神女，莫急呀，再耐心等等。」

哼，我一翅膀扇走他門前的一尊神龜石像。

「等，總讓我等，我都收集了輝瑩九九八十一片龍魄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懿鳳神女莫急，快了，就快了。」

我每日在碧水潭看了幾十遍。

那罐子龍魄一點變龍的跡象都沒有。

菩提老祖一邊說著讓我等，一邊默默把門關上。

「這個暴躁女鳳鳥，惹不起，咱躲得起。」

我在菩提老祖門口罵罵咧咧。

氣還沒地兒出。

就一個上趕來給我消氣的。

「懿鳳，把小狐狸還給我好不好。」

又是那個仙鶴君，陰魂不散啊。

「小壁虎，你們來說。」

小壁虎從地縫處冒出。

「要點臉吧你，當初在凡間人家陪你渡劫，虐她八百遍的也是你。」

「恢復真身後，又想起人家身份卑微，遲遲不來找人家。」

「現在她死了一回，你又來糾纏，想讓她再死一次是嗎？」

仙鶴君怔怔地看著我懷裡的小狐狸。

又看了一眼我，「懿鳳......」

「滾。」

什麼玩意。

等小狐狸恢復人身，我一定帶她去凡界，找十個八個西域郎君洗洗眼。

聽說那兒的郎君，個個臉蛋俊俏，身材頂頂地好。

聽得我都春心蕩漾，饞了。

那條死龍不回來。

我也找西域郎君去。

剛走至碧水潭。

潭水微微震動，一片浮影掠過。

我糾緊心髒。

「輝瑩，你回來了？」

20

「是我。」

上風有些落寞地站在洞巖中。

他手掌託著一盞燈。

「這是九天西王母的長明燈。」

「放在輝瑩的龍魄旁，有助於他的恢復。」

盡管我不喜歡看見他。

但是，這東西我還是要的。

我垂眸，「謝謝仙君。」

我又補了一句，「也是你應該的。」

誰讓他重傷輝瑩在前。

上風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從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有悔。」

「懿鳳, 你心底還有我嗎？」

我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剛趕走一個仙鶴君, 又來一個。

「千年前我是懿鳳，我愛慕你時, 你對我無意。」

「千年後我是你徒弟姬小山，愛慕你時, 你心系映秀, 以及你錯過的懿鳳。」

「你我終究有緣無分。」

上風臉色白了一分。

「況且......」我欲言又止。

「況且什麼？」

「況且我現在對你無一絲念想, 不恨你都算不錯了。」

在石室裡給我塞惡龍，在巨坑裡害死小狐狸, 打傷輝瑩，害我差點暴體而亡。

我是一隻記仇的鳳凰，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記著呢。

上風的身軀搖晃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 目光一點點暗沉下去, 終究沒說什麼。

離去的背影倒映在碧水潭裡, 落寞又破碎。

我知道, 他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聽說今日是他自請去西境苦寒之地受罰的日子。

恢復懿鳳時, 逆了天道, 受刑萬萬年。

從此四海八荒，少了一位上風神君。

多了一位孤寂的貶神上風。

甚好。

21

一百年後。

凡間西域最頂尖兒的酒樓。

「姬小山, 憑什麼十個俏郎君，你要走六個, 隻剩下四個給我？」

小狐狸風風火火地一腳踹開門, 叉腰看我。

我正眯著眼聽著小曲, 「不用管她，你們繼續。」

彈琴的郎君繼續彈琴。

倒茶的繼續倒茶。

捏肩的繼續捏肩......

「我是體諒你剛恢復人身，虛不受補。」

「而且，銀子是我出的。」

這句話擲地有聲。

小狐狸慫了, 咬牙切齒，「好，看在銀子的份上，我忍。」

一陣風吹過，又恢復了平靜。

很快，房門又被一腳踹開。

那扇可憐的門搖搖欲墜。

「姬小山，我六百年不在, 你就給我戴六頂帽子，你能耐了啊？」

「都滾，否則缺胳膊少腿的我不負責。」

最後一道天雷劈下。

「（他」確實, 這兇神惡煞的男人真可怕。

「姬小山, 他們有我好看？」

輝瑩穿凡間男子的衣衫，寬肩窄腰的, 再配上他那張邪魅的臉。

可別說，剛才那幾個郎君頓時黯然失色。

「你最好看。」

輝瑩嘴角上翹。

「可他們能觸摸到, 你不行啊, 你這條死龍死哪裡去了？」

「你不知道, 我等你等得好苦哇。」

說著說著我還矯情地哭起來。

其實是掩蓋我帶著小狐狸找西域郎君的不良行徑。

輝瑩果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心疼了，頓時忘記指責我。

一把摟我入懷。

「小山，別哭呵, 我回來了。」

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

唇齒交纏，是久違了六百年的氣息。

不對，是千年前錯過的氣息

輝瑩。

他終於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