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富家少爺,但我落魄了。
因為缺錢,我爬上了室友哥哥沈晏的床。
第二天醒來後直接對上了他戲謔的眼眸。
後來我才知道,他暗戀我多年。
1
收到醫院發來的短信的時候,我正在參加公司慶功宴。
上好佳釀的醇香在空氣中彌漫,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主治醫生發來短信,讓我盡快籌齊醫療費用。
「小羊,我哥喝多了,你幫我扶他去樓上的房間。」
身後傳來室友沈耀的聲音。
我轉身,看到了不遠處的沈總。
我垂眸看他,眼裡神色不明,「沈總,我扶你去房間。」
開慶功宴的酒店房間不少,外加他喝得不省人事,等到他房間時,我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我把他拽到床上時,他壓在我肩頭的手還未拿下,習慣性把我往床上帶,薄唇擦過我額頭。
我想到了那條短信。
我被沈宴圈在懷裡,鬼使神差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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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今晚和他睡了,他會給我錢嗎?
正想著,手已經向下摸上了他的皮帶。
「啪嗒」一聲,皮扣開了。
與之一起響起的,是敲門的聲音。
沈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哥,你還醒著嗎?我來給你送醒酒湯。」
我愣了一下,僵住了。
身下沈晏眸子慢慢睜開,
「你是……」他頓了頓,「對我有什麼想法嗎?」
短短幾個字,諷刺意味十足。
「對……對不起。」
羞恥和害怕讓我呼吸不順,我手忙腳亂地將沈宴的皮帶扣了回去。
從他身上下來的時候,我腿軟了一下,跪倒在地。
我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好看的桃花眼裡盡顯我看不懂的神色。
氣氛有一瞬間的寧靜。
我手心冷汗直冒,慌張失措地躲開他的目光,卻發現自己無處遁形。
「裴揚。」
他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邊道歉,邊逃一般離開別墅。
2
直到室外的涼風吹到我臉上時,我才稍稍緩了過來。
揉了揉因酒精上頭有些暈乎乎的頭,在路邊找了塊空地蹲了下來。
今晚,我真是……瘋了。
從前我還是金尊玉貴的裴家少爺的時候,最不齒這種爬床行為。
有次父親出席酒局,被人算計,在外面留了夜。
那是我第一次見父母冷戰。
父母一向恩愛,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他們吵架的次數我單隻手都可以數過來。
他們恩愛,對我也是極其寵愛。
我是被嬌養大的。
家裡有錢,父母恩愛,我曾一度在心裡自詡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這也養出了我刁蠻任性的性子。
可能老天看我的人生太順了吧,高考完的那個晚上,我正在與朋友們聚會時,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我的父親,因為投資失敗,跳樓了。
我的母親,在去看父親的路上,因車速過快出了車禍。
幾乎是一瞬間,五雷轟頂,我從眾人吹捧的裴家少爺,變成了沒人要的喪家犬。
我將頭埋進臂彎,唾棄自己的荒唐。
3
「大少爺怎麼淪落至此啊。」
懶懶散散的聲音傳來,我抬頭,是一輛豪車,車上坐的,是我的死對頭宋祁。
他曾經追求過我,當時的我心高氣傲,不僅拒絕了他,還狠狠羞辱了他一番,讓他顏面盡失。
可誰知,變故發生得那麼快。
我知道,他想報復我。
許是因為剛剛那段不美妙的經歷,我的態度也極其惡劣,我扯了扯嘴角,嘲諷了幾句:「據說有人也曾被趕出家門過呢。」
因為他追求我的過程太過丟人,把宋父幾次氣進醫院。
後來宋父實在氣得不行,就揚言與他斷絕父子關系。
之後接連幾個月,他很硬氣,沒有用過家裡的卡,開始自己打工賺錢。
後來,宋母心疼兒子,押著宋父道了歉,才把宋祁請進家門。
嘲諷別人確實讓人心裡暗爽,但我心裡明白,我的嘲諷不痛不痒。
畢竟他隻是被趕出去住了一段時間,而我,已經沒有家了。
「你……」大抵是勾起了他追求我的那段不堪的回憶,他顯然被我激怒了。
他下車抬手拽住我領口把我提起來。
我看著他另一隻手攥起的拳頭,卑劣地想:
來啊,跟我打一架。
反正我現在要啥沒啥,賤命一條,打我訛死你!
想到這,我底氣足了些,惡狠狠地瞪著他。
但當他打開車門將我按在後座時,我慌了。
我的慌亂好像取悅了他,他湊到我耳邊,
「裴夫人的手術需要很多錢吧。」
我身體僵了一瞬,看向他,他反倒笑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裴大少爺,不久前你可讓我好生丟臉。」
他從我身上起來,轉而去了駕駛座。
「這個面子,總要讓我找回來吧?」
說完,扔給了我一張卡。
4
很快,我就知道了這個「找回面子」是什麼意思。
在包間外,我看到了一個之前交好的熟人。
也大抵猜到了今天這個局裡大多是些什麼人。
許是發現了我的猶豫,宋祁俯身在我耳邊說:
「卡裡有十萬,怎麼,裴少又不缺錢了?」
語氣裡充滿了惡意。
十萬,我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如果在以前,這些錢我是絲毫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時十萬不過是我隨手一件禮物的錢。
可現在,十萬,確實對我很重要。
兜裡的銀行卡仿佛在發燙。
可能是我沉默的時間過長,面前的人沒有耐心等了,抬腿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抓得很緊。
我蒼白著臉跟著他進了包間。
不出我所料,大多是之前與我交好的。
有關系好的朋友,也有奉承我的同學。
不過後來我家出了變故,大多都變了一副嘴臉罷了。
我一進包間,大家就都認出了我。
畢竟我之前行事確實高調。
巨大的包間裡安靜了一瞬。
最後,是一個人出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阿揚,你怎麼……」
出聲的人叫趙肆,是我之前的發小。
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家剛出事那會兒,他瞞著父母找到我,塞給了我一張卡。
他說他父母不讓我們來往,以後見面怕是很難了,讓我把卡留著用。
當時的我十八歲,即使家裡破產自尊心仍強得要命,沒有要那張卡。
不過,要是現在,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接過裝進口袋。
我扯了扯嘴角:「好久不……」
「裴少爺好久不見啊。」
「哦不,現在可不是裴少爺了。」
周圍一片哄笑聲響起。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那人語調誇張,是刻意而為之。
我的心裡一片酸澀,隨後馬上調整好心態。
我為了錢臉面都不要了,還在意這幾句話嗎?
宋祁找了個空位坐下,吩咐道:「倒酒。」
我照做,在把酒杯遞到他面前時他沒有接,反而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進懷裡。
這個姿勢讓我想到了我在沈耀的別墅裡做的荒唐事。
我掙扎著要起來,宋祁卻摟得更緊了。
「喲,裴少當初不是看不上人家嗎?怎麼現在又特意投懷送抱啊。」
「我可還記得,裴揚當初可是羞辱了宋祁一通,還說被宋祁喜歡惡心呢。」
周圍的人哄笑,宋祁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
但他很快又因為別的話愉悅起來。
他好像很樂意看我受到嘲笑奚落。
我能理解,畢竟我當初就是讓他在圈子裡抬不起頭來。
「誰不知道,裴揚是宋少的白月光,眼下終於宋少抱得美人歸,不得說兩句?」
宋祁隨手拿起酒杯,眼裡滿是不屑:
「什麼白月光,幾萬塊錢就拿下了。」
「哭喪著臉幹什麼,來,給爺笑一個。」
宋祁的手鉗在我腰側,摟著我的姿勢讓我很不舒服。
半年前我還是人人吹捧的裴家少爺,如今……
我閉了閉眼,勾起一個自嘲的笑。
5
「喲,裴少爺那麼缺錢嗎?」
像是刻意羞辱我,這人將「少爺」兩個字咬得極重。
諷刺意味十足。
「看裴少爺這麼可憐,我們幫幫他好不好啊。」
一杯酒被遞到了我面前,「一杯一萬。」
「今晚能賺多少,就看裴少爺的能耐了。」
宋祁終於不摟著我了,我拿起酒,看向說話的人。
心裡詭異地覺得他人還挺好的,一杯酒能抵我一個月酒吧兼職的錢了。
正要喝呢,又有個人出聲打斷了我。
「等等,現在裴揚可不值這個價,沒聽見宋少包他都才花了幾萬嗎?」
我看著說話的人,在心裡默默罵了一句。
這人在高中時是班裡的貧困生,在我身邊時我可憐他,給了他不少好處。
現在居然給我使絆子。
賤人!
「我出錢,關你什麼事?」
隨後話鋒一轉,看向我,「不過裴少現在好像確實不值這個錢。」
……
兩個賤人!
「要不這樣,一杯五百,裴少喝嗎?」
一杯五百也不少了,我安慰自己道。
但要籌齊醫療費……
正想著,幾杯酒下肚,頭又開始暈了。
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想到在沈耀家還喝了不少,暗自後悔。
每喝一杯,就有幾張人民幣從我面前撒過,我慌忙撿起,繼續喝下一杯。
可能那人最後也覺得麻煩,把剩下的現金全撒到地上。
我慌忙去撿,聽到了包間開門的聲音。
是誰我不關心,反正無所謂。
我剛撿起,他又抽了回去。
「還沒喝酒呢,裴揚。」
周圍的哄笑聲又起。
面前又被推過來一杯酒,我剛要往嘴裡灌就被人搶先一步拿走了。
我有些急,想要去奪卻被人按住了手腕。
「別喝了。」溫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你管我?」
我奪過他手裡的酒,喝了下去,又數出五張現金,往口袋裡裝。
喝完後暈得不行,一陣天旋地轉。
迷迷糊糊間,有個人摟住了我。
我聽到宋祁在喊我。
然後就醉了過去。
6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感覺自己被放在床上。
趁自己現在稍微清醒,我抓住了他:
「宋祁,你要睡我的話,十萬不夠。」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腦子越來越混沌的時候,男人回話了。
聲音好像忍著怒氣:
「多少才夠?」
我用自己不太清醒的腦子計算著。
媽媽的手術需要花費五十三萬,現在還差……
還差多少來著?
我暈乎乎的算不明白。
還沒等我算完,又有聲音傳來:
「100 萬夠嗎?」
這句話像一朵煙花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瞬間清醒過來,抬頭看向男人。
我愣住了。
不是宋祁,而是……沈晏。
「夠……夠了。」
我急忙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的時候頭暈目眩,我急忙拽住站在床邊的人,卻拉著他一起跌回了床上。
我睜眼時,就對上了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他呼吸沉沉,眸子裡墨色翻湧。
我忽得發覺我們現在的姿勢有些尷尬,從他懷裡鑽了出去。
「你現在走了要去找誰?」
沈晏拽住了我,眼裡怒意翻湧:「宋祁嗎?」
「沒,沒有。」
我掙脫開他的鉗制,揉了揉發疼的手腕。
「你不是要睡我嗎?我讓你睡」。
「別去找別人。」
他低垂著眸子,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的語氣,莫名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
「求你別走,別去找別人。」
7
花灑裡的水慢慢升溫。
我眼睛掃過架子上的沐浴露時怔愣了一下,是我之前常用的牌子。
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下沈晏他有品。
我打開試了一下,是我喜歡的味道。
之前的時候……
算了,不想了。
我搖了搖頭,驅趕醉意:想又有什麼用呢?
都過去了,回不去了。
沈晏說的 100 萬對我的誘惑很大。
這半年多來,母親大大小小的手術就像個無底洞。
車禍的賠款、保險費和我兼職的錢零零散散撐了半年。
母親驕傲了半輩子,我不想她終身殘疾。
酒吧兼職時,常有人對我動手動腳。
無奈錢多小費多,我一忍再忍。
有了這 100 萬,不僅可以暫時填上醫療費,我也可以換一個兼職緩一段時間。
我好像沒有別的路了。
我沒喜歡過別人,除了 17 歲那年在酒吧遇到的那個人有些好感。
但沈晏的話……
我腦海中浮現出沈晏那張臉。
他的一雙桃花眼很勾人,看人的目光很是多情。
正想著,門開了,沈晏從外面進來。
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還好周圍全是水蒸氣,霧蒙蒙的,不至於尷尬得太徹底。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啞:
「你洗太久了,我怕你出事。」
我笑了起來:
「喝了點酒而已,不至於出事。」
沈宴平時穿戴整齊,如今白襯衫的領口被我扯開了一些,露出了些許肌膚。
我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吊墜。
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注意力被沈晏身上的吊墜吸引,沒注意到我們的距離漸漸變近。
直到他握上了我的手臂,我心中警鈴大作。
沈晏將我摟在懷裡,花灑的水將沈晏身上打湿,透過衣服能看到…。
他在我耳邊,語氣曖昧:「一起吧。」
8
他距離我很近,線條分明的輪廓和深邃五官映入眼底,薄唇彎著好看的弧度,
我呼吸一時有些不順。
他低頭,耳鬢廝磨。
休息間,我將他微微推開:「那 100 萬,能不能先……」
「你洗澡的時候,我已經把錢打過去了。」
「現在應該已經開始給伯母進行手術了。」
他又湊了過來,低啞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可以專心了嗎?」
「疼……」
我呼了一聲,沈晏安慰般在我的唇上廝磨。
忽然間,手上勾了個東西。
是沈晏那條項鏈。
塵封著的記憶湧入腦海。
「沈晏,我們好像認識好久了。」
9
我醒的時候,沈晏已經出去了。
床頭還放了一套新衣服。
我穿戴好下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和善的老婦人。
「我姓李,你叫我李姨就好。」
我微微點頭,回應他:「裴揚。」
正準備離開時,李姨叫住了我:
「裴先生,您現在就走嗎?」
錢也拿到了,不走幹嗎?
我點點頭,搭上了早就訂好的網約車,駛向醫院。
進了病房,我就看見了在床邊曬太陽的母親。
母親喜歡花,床邊常放著一束花。
現在放的,是一束普普通通的迎春花。
現在正值春天,迎春花很是普遍。
看到我來了,她連忙坐著輪椅向我移動。
「我感覺現在好多了。」
「這次手術費……」
「繳了,保險費和賠款還夠,不用擔心。」
看著母親微皺的眉頭展開,我心裡一陣輕松。
「我感覺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辦理出院了嗎?」
「那場車禍對您的傷害太大了,還需要再留院檢查。」
「都半年了,要有事的話還留到現在?」
母親是一個樂觀的小老太。
我哄著她道:「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