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姐,你肯定是誤會賀學長了。我們不過是普通朋友,在學校裡遇見,也是因為我學習上的事情,你要是有什麼不滿,就可以對我發泄,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給他難堪好不好?」
如此善解人意的小情人,難怪他喜歡。
但我此時此刻,隻想好了一件事,那就是和賀歲朝離婚。
「陸漫漫今年才上大二,要是被她同學老師知道,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她,背地裡跟有婦之夫在一起,你說她在學校裡還有臉嗎?」
我說話的聲音很輕,但足夠讓他們兩個人都聽清。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看著路漫漫和賀歲朝兩個人的臉色驟然一變。
尤其是路漫漫,緊張和害怕交織,沒了剛才的從容模樣,拉下一張臉,直接質問我:「你要去學校裡搞我?溫淺,你太惡毒了吧!」
賀歲朝也幫腔:「是啊,淺淺,你何必如此?漫漫和我隻是朋友,你不要胡說八道,隨隨便便破壞一個小姑娘的名聲,你不會覺得你太狠了嗎?」
我狠?
要不是這些年再也沒動手打過人,要不是我現在身體還虛弱著。
我真的很想上手撓他。
不過,為時不晚,會有機會的。
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小腹那裡還有些隱隱作痛,我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這麼靜靜看著賀歲朝,戳破他那拙劣的謊言。
「五天前,我來醫院,剛好看見你抱她衝進來,還在醫生面前承認了你們是情侶關系。」
「昨天,你說要出差,結果卻去了學校,還和陸漫漫摟摟抱抱。」
「賀歲朝,我不是瞎子,我能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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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幹淨利索承認,我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可你非要找這麼多謊言,給我安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說我惡毒說我壞,你不覺得是你太惡心了嗎?」
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多少是覺得有些悲哀的。
曾經那樣深愛著的人,能夠為了我去死,為了鬱鬱寡歡一輩子。
到頭來,沒了那些阻礙和磕絆,感情反而變得不值一提了。
生離與死別之間,總不能兩全。
或許我就像是從前那些同學所說的那樣,天生命不好,所以活該得不到幸福。
我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賀歲朝,已經鬧到了這份上,你再遮遮掩掩又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是我的話說得太直白。
剛才還極力否認的賀歲朝,也終是忍不住沉默。
畢竟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都心知肚明,我到底有沒有說謊,有沒有詐他。
他抬眸看我,收斂所有囂張氣焰,帶著情緒與愧疚,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但被我先一步阻攔。
我跟他說:「我不想鬧得太難看,既然到了這份上,那就離婚吧。」
我剛說完,就看見陸漫漫笑了起來。
賀歲朝居然有一絲遲疑,甚至還有點不可置信。
「溫淺,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說離婚就要離婚,你還有沒有心?」
「不然呢?」
我覺得很可笑。
「不然我跟你一直保持著婚姻關系,而你又在外面養著個小情人,或許等到哪裡這個小情人覺得厭煩了,你再換一個新的。至於我,就每天坐在家裡等你回來,然後每天哭每天哭,這樣我就是一個有心的人了?」
說罷,我又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在這段婚姻裡,你是過錯方,所以你必須淨身出戶,有問題嗎?」
我不傻,人沒了就沒了。
可這些年打拼的積蓄,好不容易過好的日子,總不能也要拱手讓人。
「這怎麼可以!」
陸漫漫想也不想就反駁,緊緊拉著賀歲朝的手,然後開始拱火。
「歲朝,你打拼了這麼多年,怎麼能把錢都給別人呢?那以後我們的日子可怎麼過?」
我笑:「你不就是看中了他賺錢厲害嗎?既然如此,那你就陪他白手起家,還是說你隻想坐享其成,不願意陪他一起奮鬥呢?」
把人往高處架,這樣別人就下不來臺,心裡就算再膈應,也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就像此刻,陸漫漫咬著牙,冷笑開口:「我愛的是賀歲朝這個人,可不是他的錢,就算是他淨身出戶,我也願意陪著他東山再起。我隻是心疼,為他感到不值得,居然和你這樣一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結了婚。」
「見錢眼開,總比知三當三好。」
我輕聲回應,接著從口袋裡拿出手,翻出了昨天錄下的視頻。
昨天來到醫院前。
我特意在圍觀的同學手裡拿到了這段視頻,視頻很完整,記錄了全過程。
我點開視頻,直接給他們看。
「我的訴求隻有兩個,一是和賀歲朝離婚,二是賀歲朝淨身出戶。如果這兩點做不到,那麼這段視頻會出現在哪,我也無法保證。」
逼到了這份上,路漫漫有些失控,伸手想要搶我的手機,但被我搶先一步躲過。
「路漫漫,既然你做了,就得敢承擔後果。別想著之後找借口糊弄過去,咱們都是學新聞的,知道人言可畏。也知道有些事情即使不用求證,眾口鑠金,也足夠逼死一個人。更何況你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做過違背道德的事情,你們心裡有數,不是嗎?」
不是脅迫,是既定事實,是……他們的錯。
7
有視頻在手,賀歲朝哪怕是為了路漫漫的名聲,也隻能妥協。
去民政局申請離婚。
不出意外,有那 30 天的離婚冷靜期。
「賀歲朝,我不管你是出去流浪也好,是去哪個女人家裡住也罷。從今天開始,我們之前住的房子,就是我的了,和你沒有一點點關系。等到 30 天後,我們就離婚,以後再也不要有任何聯系,從此江湖不見。」
我沒有跟前夫哥拉拉扯扯,保持聯系的習慣。
既然決定斷了。
那就是,這一輩子直到死,也不會再見了。
賀歲朝沒立刻開口說話。
他看了一眼還在車裡等他的路漫漫,眼神有些復雜。
「淺淺,一定要這樣嗎?」
他說這話時,帶著一股悲傷的氣息,仿佛做錯事情的人,是我。
「是你出了軌,現在你來問我,你不覺得自己太虛偽了嗎?」
我寧可他大大方方承認,說自己移情別戀愛上了路漫漫,然後說自己願意淨身出戶,從此江湖不見。
這樣,我反倒敬他是條漢子,在感情上至少不拖拉。
可現在,我隻覺得愈發失望。
或許那年夏天,看見被欺負的他,我就不該伸出援手,然後賠上自己。
在民政局門口不歡而散後。
我並沒有回家,而是找了家酒店,打算住上一個月。
期間還請了一個保姆。
剛流產,就算年輕底子好,也得好好養著。
酒店裡可以做飯。
保姆一日三餐定點過來給我做飯打掃,我每天就躺在床上,刷刷手機,看看各國風景,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又再一次活躍了起來。
如果我從來沒遇見賀歲朝。
那麼現在的我——
應該在世界各地,看遍各處山川河流。
而不是在房間裡,祭奠我失去的愛情。
路漫漫或許是覺得我提了離婚,又沒有過多糾纏,想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所以加了我微信。
是個小號,沒有直接說明她是誰。
但來自我的第六感,這個陌生卻帶著暗示性意味極強的小號,一定是她。
朋友圈——
6.24 號
他今天情緒不高,但有我陪著他,他還是笑了起來。
配圖:半張帶笑的臉。
……
6.25 號
今天天氣很好,我讓他帶我去遊樂場。他說有點恐高,我拍了拍胸脯,說自己可以保護他。很開心,我也可以保護心愛的人。
配圖:旋轉木馬上的雙人比心。
……
6.26 號
下了點小雨,我們在床上窩了一天,看了好多部電影。
配圖:凌亂的床。
……
6.27 號
……
6.28 號
……
……
7.24 號
明天就什麼都結束了。此後,我們就是我們,沒有別人。
配圖:坐在沙發上的比耶照。
……
我將這 20 多條朋友圈全部截圖,然後保存。
截到最後一張時。
我手上的動作微頓,忍不住放大那張照片,看清楚了她背後房間的布局,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和賀歲朝那個家,小到一磚一瓦,都是我親自挑的。
更別提那熟悉的沙發,那些我精心挑選的家具,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此時此刻——
路漫漫,就躺在我的沙發上,睡著我曾經睡的地方。
有點惡心。
我捂著嘴赤腳跑下床,在衛生間裡吐了起來,可什麼都吐不出來,幹嘔著難受。
明天,就是能夠徹底離婚的日子了。
所以我沒有先聲張,而是等著天亮,等著民政局前的碰面。
賀歲朝很準時。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頭發也是精心打理過的,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我笑:「這麼正式?可惜離婚和結婚,不能同一天進行。」
陰陽怪氣,讓旁邊的路人都忍不住側目。
賀歲朝抿著嘴,盯著我看了許久,直到我大步走進民政局時,他忽然喊住了我。
「淺淺……」
我腳步微頓,他又繼續說:「我沒想過和你離婚的。」
真可笑。
做了背叛我的事,又說不想和我離婚,天底下的便宜都該給他佔嗎?
賀歲朝大步走到我跟前,認真開口:「我們從高中起就在一起,這麼多年相互扶持,我真的很愛你。對於漫漫,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那是一種執念,是滲透到了骨子裡,如果我不去主動做,就會讓我整宿整宿都睡不著覺的寢食難安。淺淺,你沒經歷過那種無能為力,不知道執念成痴,不明白我的感受的。」
不,我明白。
我見過他的無能為力,知道他的執念成痴。
所以我願意放棄自己的夢想,親手剪掉自己的羽翼,就停留在他身邊,守著他最想要的安穩幸福,成為他心裡最完美的妻子。
可結果呢?
我忍不住閉了閉眼,大概我心裡還是存了那一絲惡性根。
賀歲朝如今說起上一世的事。
已經越來越清晰,許多細節也能對得上,或許再過不久,他就能全部想起來。
到那一天——
但他發現所愛之人非身邊人,再想起今日所言,又該是怎樣的景象呢?
我好奇,也在等待著這一日的到來。
但我首先得按兵不動。
因為得先離婚,沒了法律賦予的這層身份後,我就隻會是我。
8
離婚的手續並不繁瑣。
沒一會兒,離婚證到手,我徹底擺脫了賀歲朝妻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