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腦出血被送進醫院。
醫生向我們明確表示,即使搶救回來也是癱瘓,讓我們慎重考慮。
和丈夫慎重商量過後,我們決定放棄搶救,讓媽媽有尊嚴地離開。
失聯許久的哥哥得知消息後趕回來對我們破口大罵。
還找了媒體汙蔑我們一家冷血無情,見死不救。
我們全家受到網暴,丈夫被單位辭退,女兒被同學霸凌。
最終女兒承受不住輿論的壓力跳樓身亡。
我和丈夫也在趕往學校的途中發生車禍相繼離世。
再睜眼。
我回到了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天……
1
手機鈴聲孜孜不倦地響著,猛然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神。
屏幕上的號碼我再熟悉不過。
是醫院打來的。
再看看今天的日期,一切都對得上……
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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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顫抖著接通電話,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護士的聲音:「您好,請問是左淑芬的家屬嗎?」
「對,我是她女兒。」
「左淑芬女士昨晚打通宵麻將後突發性腦出血,今天一早被她的牌友們叫救護車送到醫院來了,麻煩您馬上到南城醫院來一趟。」
「好的,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我的內心還有些難以平復。
既然上天給了我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保護我的家人。
2
抵達醫院。
在護士的指引下我終於在 ICU 裡見到了我媽。
隻見她臉上罩著呼吸機,身上插滿管子,一旁的心跳儀顯示著她不平穩的生命體徵。
主治醫生喊我到走廊外面談話。
他明確表示:「你母親的情況不容樂觀,即使能全力搶救回來保住性命也隻能是癱瘓的狀態,如果家裡還有其他家屬的話就請你們盡快商量決定,救還是不救。」
上一世,我打給了丈夫,讓他趕到醫院來共同商量。
這一次,我把電話打給了多年不聯系的我哥。
自從他娶了白富美,當上鳳凰男,留在大城市生活以後就很少和家裡聯系。
這次我打給他,也是等了很久對方才接通。
「喂,文雅啊,找我有事?」
我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跟他說明情況。
「哥,媽進醫院了。」
「哦。」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傳來其他人的說話聲,「進醫院你照顧就行了,跟我說也沒用,我又不在身邊,你沒聽見我這邊在開會嗎?作為公司的總經理我很忙的……」
我聽不下去,直接打斷他:「我是說,媽腦出血進醫院了,醫生說搶救回來也是癱瘓狀態,問我們家屬救不救?」
聽到這裡,陸銘浩才嚴肅起來。
電話那頭響起一陣腳步聲後,背景音明顯變得安靜了。
他應該是拿著手機離開了會議室。
「不是,陸文雅你剛才在說什麼?」
我不厭其煩地重復一遍:「我說,咱媽腦出血進醫院了,醫生說搶救回來也是癱瘓狀態,問我們家屬救不救。」
「你他媽這問的不是廢話嗎?」陸銘浩在電話那頭咆哮:「那是我媽!為什麼不救?你問這話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知道你有良心了,那我問你,救回來以後誰照顧?醫藥費誰給?」
「費用該平攤就平攤,媽也共同照顧。」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掛了電話。
我將剛才通話的錄音保存好,有備無患。
3
陸銘浩隻比我大兩歲。
雖然我爸媽都重男輕女,但是當我出生的時候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生個女娃好啊,等將來把女兒嫁出去,彩禮一收,那兒子娶媳婦的錢就有著落了!而且女兒貼心,會照顧人,以後我們生病就全指望她了……」
說完,我媽抱著剛出生的我笑了起來。
從小到大,家裡有什麼好吃的,一定優先給陸銘浩。
他不要或者吃剩下的,才輪到我。
包括後來上學。
陸銘浩第一年高考落榜。
家裡花錢給他報各種補習班,好吃好喝的供著。
復讀一年後終於考到了一所二本院校。
而我第一年高考就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本。
可是爸媽竟然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我選擇離家最近的一所普通大學。
理由是: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離開他們去太遠的地方上學,他們不放心。
加上以我的高考成績,選擇離家近的大學還能學費全免,可以大大緩解家裡的經濟壓力。
當時的我還年輕,沒經歷過太多的社會險惡。
或者說。
我根本沒想過人生中最大的險惡,是我爸媽帶來的。
於是我就這麼聽從了他們的安排,選擇了離家最近的大學就讀。
後來我才知道。
他們隻是怕我像獲得自由的鳥兒一去不復返。
所以才想方設法將我留在身邊,以便壓榨我人生中的所有價值。
4
我爸是四年前癌症去世的。
當時檢查出來已經是晚期了。
加上我爸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得知自己患癌後整天鬱鬱寡歡,結果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去世前他立了份Ṭů⁰遺囑。
不僅將自己為數不多的遺產全部留給了我哥,還要求我一定要對我媽盡到撫養責任。
之後就撒手人寰了。
我媽在我爸去世後也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但是她很快便通過打麻將釋放了自己的壓力。
她每個月有 4000 的退休金,加上我和我哥每個月固定給她 1000 生活費,總共 6000 全用來打麻將。
贏了錢,她就時不時給我哥的ẗű̂ₒ兒子發紅包。
聽著侄子發語音甜甜地說上一句「謝謝奶奶」,我媽就能高興一整天。
打麻將輸了錢也無所謂。
她和我生活在一起,吃穿用度全部由我這邊支出。
有時候還會偷偷問我老公要錢。
我老公從來不會拒絕,明裡暗裡都會給。
當我多次發現這種情況後,才忍無可忍提醒我媽:「少打麻將,而且經常通宵打麻將對身體不好。」
我媽就繃著臉跟我鬧:「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問你要點錢打麻將你在這裡啰嗦半天,你不想給就直說!我還有個兒子,不靠你也餓不死!」
於是我就閉嘴了。
眼睜睜看著我媽白天在家悶頭睡,吃了晚飯就出門。
打了三天通宵麻將後,終於在第四天把自己打進了醫院。
5
手術很成功,我媽被搶救回來了。
陸銘浩聽見這個消息後十分罕見地坐飛機回到這個他看不上的小縣城。
他抱著一束康乃馨來到醫院。
華而不實的鮮花根本不能拿進 ICU。
陸銘浩隻能隔著玻璃看見媽媽身上插滿管子,毫無生機地躺在那裡。
他皺著眉,語重心長地跟我們講起了大道理。
「隻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隻要咱媽還在一天,我們就都是有媽的孩子!
「這陣子就辛苦你們了,別放棄,實在忙不過來可以請個護工照顧。」
老公宋景深一直客氣地點頭回應,並沒有說話。
而我聽不下去了,直接了當地提醒陸銘浩:「護工的事晚點再說,你先把媽這些天搶救和住院的費用結了,是你說兩家人分攤的。」
「行啊。」陸銘浩語氣輕松:「多少錢?」
「五十萬。」
「多少??」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直接從包裡拿出提前整理好的醫院證明和各種費用收據,厚厚一疊遞給陸銘浩。
「你不信可以好好統計一下,是不是五十萬。」
陸銘浩拿著單據快速地翻看,隨後整個人愣在原地。
「怎麼這麼多?」
「你問我?你問醫生去啊。」
陸銘浩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像是要給我轉賬。
隻是磨蹭了半天,始終沒有把錢轉過來。
他不死心地問:「難道和媽打麻將的那些人就沒有責任嗎?可以去告他們!至少一人賠十萬!」
宋景深提醒道:「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咨詢過律師了,首先媽去打麻將是自願自發的行為,另外她去的那家麻將館人員流動大,打一晚上通宵下來,可能牌桌上換了好幾輪的人,想要追溯責任並不現實。」
「那就追究麻將館的責任!」陸銘浩不依不饒。
我直接把麻將館的地址還有老板的電話都截圖發給他。
「聯系方式我發你微信裡了,你慢慢去扯皮,現在你先把你該出的二十五萬轉給我,我也向身邊的朋友借了不少,急著還錢給別人。」
陸銘浩不情不願地拿起手機。
在屏幕上按了一通後,我收到了十萬的轉賬。
我舉著手機笑著問他:「哥,我說得很清楚要二十五萬,你堂堂上市公司的總經理不會是拿不出來吧?說要救媽也是你說的,現在人救回來了,錢不想給?」
可能礙於宋景深還在場,陸銘浩還要點面子。
一咬牙,他當場把剩下的十五萬也轉給我了。
隨後他接了個電話,轉身離開了醫院。
6
回來兩天,陸銘浩第三天就要走了。
臨走前一晚,他還在群裡擺出當大哥的架子給我交代事情。
「我公司有事,明天就得趕回去。
「你和小宋記得把媽照顧好,我住得遠,就是有心照顧也夠不著。
「你們就辛苦點,照顧好媽,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我回了他一句:「不是說好了我們兩家人一起照顧嗎?」
結果一晚上過去。
對方已讀不回。
7
第二天一早,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酒店樓下守著等陸銘浩出來。
他拉著行李箱走出酒店的時候一邊打著電話,臉上笑得春風得意。
隻是一看見我們,整個人瞬間變了臉色。
陸銘浩訕訕把電話掛了,徑直向我們走來:「怎麼了?一大家子來送我去機場?」
「不是的舅舅,媽媽說我們一起帶你去看房子。」女兒宋錦心乖乖巧巧地回答陸銘浩的話。
「看房子?看什麼房子?」
我解釋道:「哥你昨天不是說住得遠不方便照顧媽嗎?我就給你在醫院附近租了套房子,可方便了,走路不超過十五分鍾。」
陸銘浩聽了,憤怒地瞪大眼睛:「我昨天不是說了讓你和小宋照顧嗎?」
「小宋隻是女婿,按你說的這個道理,那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嫂子也喊過來照顧媽?」
「……」陸銘浩一時語塞愣在原地。
「再說了,當初是你在電話裡說我們兩家人共同照顧,就算是輪流照顧也是你這個當大哥的先來。」
陸銘浩還想反駁。
當他看到我們一家三口直勾勾地盯著他,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走吧,去看看你租的房子。」
我立刻咧嘴一笑,問他:「既然我們兩家人一起照顧,那先說好每家輪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陸銘浩煩躁地應了一句:「先一個星期吧,我哪來的時間能在這裡待一個月!」
我不痛不痒地點點頭:「也行,那你先照顧媽一個星期,下個星期我來照顧。」
結果。
陸銘浩隻照顧了兩天,就偷偷買機票回了北市。
8
第三天一早。
我還沒睡醒就接到了陸銘浩的電話。
「你快過去看看媽,通常到這個時候,媽該拉自己一身了……你過去給她換洗床單褲子。」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這句話我瞬間不困了。
預感到不妙的我捏著手機,大聲質問道:「陸銘浩你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