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將軍是燕國的守護神,百姓沒有不敬愛他的。
他隻有一個缺點,好色。
好女色,也好男色。
每次侍奉都需要一男一女。
我和越安就是這麼認識的,在蒙將軍的榻上。
1
起初,我們也算不得有什麼關系。
他是戰俘,我是玩物。
一開始,他性子野,不夠聽話。
蒙將軍扯著他頭發,往耳鼻灌了許多滾燙的茶水。
我恨透了越國人,看戲似的瞧他,又給蒙將軍吹枕邊風。
「將軍,您手累不累?奴幫您打他。」
蒙將軍塞了根棍子給我:「你試試。」
我堆著笑,下手極重。
而男子叫都不叫,像死屍一般毫無波瀾。
我遊手好闲,直到蒙將軍玩完他,又來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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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得了賞賜一般千恩萬謝,等他盡興了,麻溜地伺候披衣穿鞋。
榻上的越安終於開了口,卻是罵我:「婊子。」
我將棍子砸他臉上:「你知道個屁!」
2
我跟越安都很受寵。
幾乎每晚都被帶到帳中來,陪將軍歡好。
其實蒙將軍很好拿捏,隻要多撩撥他。
他便覺得我唾手可得,不足費心。
隻會千方百計地磋磨越安。
而我深知床笫之間的手段,幫他把越安馴得服服帖帖。
越安當然很慘,但他活該,誰叫他打仗打輸了?
不像我,生來就沒爹沒娘,長在邊陲,還要被越國人打。
我冷嗤了一聲,趁著蒙將軍抽他,在他腰上狠狠摳了一把。
反正我爛命一條,也見不得別人好過。
又過了五天,越安終於被玩壞了。
裹在破棉絮裡,往營帳外一扔。
我樂不可支地去踹他:
「賤人,還罵得動我嗎?」
「你們越國的狗賊,都得去死!」
他一把拽住我腳踝,發狠般地想讓我死。
「你會遭報應的!」
我不屑地甩開他,這麼一個翻不了身的東西,還敢在這兒狂吠?
我是不信的。
他要是能殺我,野狼都要改吃素了。
我就是這麼踩低拜高,誰能讓我好過,我就巴結誰。
我沒再管他,繼續端著假笑,去伺候蒙將軍。
可是蒙將軍把我踹飛了,隻想見越安。
「越安呢?你把他全須全尾地帶過來!」
「他要是死了,你給他陪葬!」
我心下翻著白眼,捉摸不透將軍的心思。
或許是他們在戰場上交過手,他就是想看這手下敗將要死不活的樣子。
死了倒可惜。
我隻好披了件衣裳,去營帳外撿越安。
「你起來,我給你找醫官。」
越安不可置信地瞪著我,好像我要把他扔到亂葬崗裡喂狼。
我直接把他連人帶頭發揪起來:「治不治隨你!」
3
越安確實治好了,而且洗幹淨血汙之後,非常好看。
他的身子也是極好看的,我這輩子閱男無數,也隻見過這麼一個。
從頭到腳挑不出差錯,皮肉誘人得緊。
真是可惜了。
我搖了搖頭,給他喂粥。
他不聲不響地喝完,心底卻還留著警惕。
「為什麼救我?」
我被他那般真誠地瞧著,忽然有些想撒謊。
「看你太可憐了,我又不是什麼喪盡天良的惡人。」
「欺負你也隻是為了保命,你懂的。」
他將信將疑地咬了咬唇,問我:「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愣,連蒙將軍都沒問過我名字。
這裡的人,總會按他們想喊的來喊我。
大概是「那個婊子」、「小女奴」之類的。
誰會管我叫什麼?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連自己的名字都變得拗口起來。
隻敢對著他撓了撓頭。
「你想怎麼喊我,就怎麼喊我吧。」
後來他喊我姑娘,再後來,喊我阿錯。
他醫好了,我們又出雙入對,在別人的榻上承歡。
但我感覺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他自己受辱的時候,不想讓我看,拿枕頭蒙著臉。
而我扒著蒙將軍放浪,他總是轉過身去,長久沉默。
偶爾幫我扶一下腰。
他的手很涼,像玉石一樣清澈,跟這樣糜爛的床帳格格不入。
有一天蒙將軍中途出去了,我跟他並排躺在榻上。
問他:「你從前,也是有錢人吧?」
他不答我的話,隻是安靜地盯著帳頂。
我沒羞沒臊地爬起來,在他眼前晃:「帳子上有什麼?你都看呆了。」
他莫名其妙地移開視線,耳尖泛緋:「你下來。」
我狐疑地打量起他,卻見他立馬拉上了被子,將小腹蓋住。
不是吧,他對我……
我有一瞬的恍然,後來在床榻間伺候將軍,難免碰著他的身體。
或許我也是意動的。
他是這樣年輕的一個人,從小長在錦繡堆裡,再長大些,就出來打仗。
沒碰過什麼女子,眸子幹淨得可怕。
認真得叫人心軟。
我不知道,也不敢細想,畢竟情愫這種東西,比狗屎還賤。
他卻不是很能克制關心我。
一日我來著癸水,落到了褥子上。
蒙將軍明明剛還很享受,自己好了,又開始嫌棄我髒。
我被他提溜著後頸皮,直往炭火盆裡扔。
那炭燒得滾燙,把我屁股都燒著了。
蒙將軍隻顧著折磨越安,聽我慘叫,抓起銅壺就往我腦袋上扔。
我歪在髒汙的地板上,頭發暈,人出血。
可沒過多久,又好像被人撈了起來,貼近光滑發汗的胸膛。
我摸著那人的胸肌鎖骨,雖然不曾如此親密過,但也看過多回了。
要完,他膽敢這樣忤逆蒙將軍,我們倆都得死。
但他似乎一點也不怕,抱著我衝出去。
又幫我在燒傷處敷了草藥,守著我。
我忽然特別難過,比一個人的時候還要難過百倍。
「我不想欠你的,越安。」
他置若罔聞,給我找了兩床破棉絮,自己卻沒衣服穿。
「你不欠我。」
「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我牽強地笑了一下:「我那時不是可憐你。」
「我隻是為了活命罷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久,聲音有點沙啞。
「你又怎麼知道,我救你,不是為了活命?」
「給我一點盼頭吧。」
「活蹦亂跳的,讓我看著。」
我難言地轉向他,隻覺心頭有什麼承受不了的東西。
轟然炸開了。
4
蒙將軍居然不記仇。
沒有罰越安,也沒有殺我。
但他似乎找到了更大的樂趣,比欺辱越安更快活。
那就是逼著越安抽打我。
我不想多生事端,鼓勵般地看著他。
他卻死活下不了手。
蒙將軍罰他,把他綁縛在柱子上,狼牙虎刺。
我知道,他現在是廢人一個,誰也打不過。
可他偏偏低不了頭,他不像我。
隨隨便便就把衣裳脫了,臉面扔了。
為了活命,為了那一丁點兒可憐的生趣,受無盡的磋磨。
我是不可能替他求情的。
趨利避害是我的本性。
於是我爬到蒙將軍身邊,諂媚地遞鞭子。
「將軍,別累著手了。」
「等您打累了,奴再幫您揉揉。」
蒙將軍一把捏住我下巴,笑得快意。
「真是個下賤東西,不錯。」
「你替本將罰他,要見血。」
我眼皮顫了顫,面上仍舊笑吟吟的:「好啊。」
「先把他背上打穿,好不好?」
蒙將軍摟著我,滿意地親了一下:「去吧。」
我站在越安跟前,不敢直視他。
我猜他的眼神,一定像我們第一天認識那樣,冷冰冰的。
甚至帶些輕慢,帶些殺意。
可我還是沒忍住看他一眼。
他毫不悲愴地瞧著我,就像我瞧他那樣,幾乎是希望我打死他。
他想這些鞭子,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我。
我的手太抖了。
如果我能知道情誼是什麼,也許全在他的眼睛裡。
可蒙將軍突然拿出了一把小刀,抵在我後頸。
「真有意思,兩個賤奴,竟敢在本將的床上,滋生苟且。」
「殺了他,不然今晚死的就是你。」
我握著刀,越安帶著笑。
他不怕我,他完全不怕我殺他。
可他忘了自己曾經有多尊貴嗎?
越國還沒有亡,他的舊部還在桡關,隻要他活下去,還是有希望的啊。
真正沒救了的人是我。
他怎麼敢拿他的命,換我的?
誰貴誰賤,也太分明!
我連嘴唇都在打戰,一步步逼近他。
他直接拿刀尖對準了自己,無比包容地看向我。
「沒事的,我已經回不去了。」
「我不像你,怎麼都能活。」
「活久一點吧。」
我忽然再也握不住刀了。
我嘴角勾出一抹諷刺妖豔的笑,毫無徵兆地軟在蒙將軍懷裡。
「將軍,奴不敢殺人,還是您來吧。」
蒙將軍不屑地嗤了一聲,剛想罵幾句,腹中卻忽然噴了血。
那柄淬毒的刀刃,已經整個兒沒入他身體。
血流如注,人如山倒。
我滿手是血,朝越安揚起了一個笑。
「你想死嗎?」
他沒有一絲見我殺人的不安,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想活。」
「阿錯,我想活著,你得陪我。」
我將手放到他溫熱的手掌裡,鮮血黏糊著我們。
如膠似漆,不可分離。
他毫不猶豫,拽著我往營帳外跑去。
風雪很急,烽火搖曳,雪粒像刀子一樣割人。
我們兩個人才湊得出一件衣衫,各披一半。
越安終於是受不了了,把衣服給我裹好。
他胸膛凍得發紫,僵硬而結霜。
我不敢哭,怕哭了,眼淚也要結成冰條子。
他將我摟在懷裡,痛了一陣,閉眼道:
「跟我跑回越國去。」
5
也隻能如此。
國仇家恨也隻那麼多,我得活。
我們本來跑不掉的。
正巧那夜軍營外,越國軍隊突襲,刀兵四起,亂作一團。
越安肯定認識那幾個將領,卻裝作不認得,一心帶我走。
直到我們逃到壕溝外,碰見一個高踞馬上的勁裝女子。
她丹唇輕啟,拿馬鞭挑起越安的下巴。
「這就是本公主那不中用的未婚夫嗎?」
「打了敗仗,還得靠本公主來救!」
「瞧你這點出息!」
越安跟我十指緊扣,沒有松手。
他甚至毫無辯解之意,仰頭看向那個明媚飛揚的公主。
「微臣不配,公主認錯人了。」
他牽著我就走。
那公主愣得不行,似乎從沒預料過這種情況,揚鞭來追。
「你還敢跑?你能跑到哪裡去?」
「桡關一役,隼部已經全軍覆沒了!」
「如今你手底下一兵一卒都沒有,除了嫁入我公主府,別無選擇。」
「你但凡還想錦衣玉食一日,就離不了我!」
我有些惶惑地握著他,心生動搖。
確實,越安如果不回去,難道跟我逃竄到山林裡,挖草根,吃樹皮嗎?
他武功盡失,身子也廢了,做工不可能,農活也幹不了。
唯一舒服的辦法,就是跟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回去。
當個被包養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