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拿回我的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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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宇提出替我去拿錄取通知書時,我轉頭就跑。


前世,我和他都考上了,程依沒考上。


他瞞著我,把錄取通知書給了程依。


他們攜手去首都上大學,一起創業、上報紙,成為人人稱贊的伴侶。


他的朋友知道我才是他媳婦時,紛紛埋怨我配不上他,卻還拖著他,不是個人。


就連兒子也嫌棄我上不得臺面,結婚時,求我跟沈澤宇離婚,隻為了讓程依坐主位。


「既然爸都不愛你了,你還霸佔著那個位置幹嗎?讓所有人都不高興。」


1


「不用,我自己去!」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


推開沈澤宇,拔腿往門外跑。


胳膊猛地被用力拽住,我不得不回頭。


沈澤宇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神情卻關切:「你感冒還沒好,在家等我就行。」


看著這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我隻覺得惡心。


我為什麼感冒,他不是最清楚的嗎?


我的身體一向很好,就算發燒,睡個覺、捂捂汗就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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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感冒卻來勢洶洶,還遲遲不好。


前世我一直以為是我睡覺時踢了被子,著涼才會感冒。


直到我昏睡在病床上,沈澤宇抱著程依,說起這次感冒。


是他故意開窗,將我吹感冒,又給我吃了過期的藥,讓我遲遲不好,怕我和他一起去縣裡查看錄取通知書。


沈家在長水村,位置偏僻,去縣裡沒有大路,需要翻山越嶺,走七八個小時。


因而縣裡的人不愛下來,有什麼事都需要村民自己去縣裡問。


自然,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考上大學,也要到縣裡去問。


前世因為發高燒,我沒去縣裡,又信任沈澤宇,他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從沒懷疑過他。我隻怪自己沒考好,不能和他一起去讀大學。


沈澤宇去上大學那天,我走了八個小時的山路,幫他背著行李到縣裡,又在他上客車時,把存的所有錢給他,讓他在外面別舍不得吃。


可他是怎麼對我的呢?


想到這,我不由憤怒地甩開沈澤宇的手。


「你今天怎麼了?」沈澤宇目露不解,語氣不善道,「你不舒服就在家等著,我是你男人,你還信不過嗎?」


他說著給婆婆使了個眼色,婆婆立馬上來挽住我的手。


「寧寧啊,今兒下雨,山路難走,我們娘倆在家裡等澤宇就行。」


我甩開婆婆的手,自顧自地往外走。


婆婆臉瞬間冷了:「浪費錢,兩個人去縣裡不得吃東西嗎?」


對沈澤宇說:「你看你娶回來的祖宗,我為了她好,她還甩臉色!」


她的嗓子很大,鄰居從屋裡探出腦袋。


即使不回頭,我也能感受到身後眾多的異樣眼神。


我拉了拉外套,加快腳步,小跑著往村口去。


2


我和沈澤宇一路冷臉走到郵電局門口,中途誰都沒主動說話。


「澤宇,你到了!」


程依從牆角忽地跳出來,幾乎撲進沈澤宇懷裡,經他提醒才看到旁邊的我。


「寧寧,你也來了,你別誤會,我剛剛就是腳滑了。」


沒等我說話,沈澤宇就幹咳道:「你是寧寧的好姐妹,她能誤會什麼?」


我偏頭打量了他倆一眼。


是,前世我的確把程依當姐妹。


她和沈澤宇是鄰居,去年丈夫醉酒凍死在雪地裡,她就回娘家了。


我和沈澤宇結婚那天,她一大早就過來忙裡忙外。


我領了她的情,心疼她的遭遇,處處為她著想,最後卻成了她的墊腳石。


沈澤宇不敢跟我直視,慌張地撇開頭,朝郵電局窗口喊:「叔,最近幾天有沒有收到新的錄取通知書?」


郵遞員在一堆文件裡翻找,最先找到沈澤宇的錄取通知書。


沈澤宇滿臉喜色,笑出齊齊整整的八顆牙。


「叔,麻煩你再找找有沒有程依和程一寧的!」


郵遞員翻了幾分鍾,依舊沒找到,眼見就要翻完了,沈澤宇有些著急。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垂眸嘟囔:「不可能啊!我都考上了。」


我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們三人裡我的成績最好,經常輔導他們。


不可能他考上了,我沒考上。


「找到了,最後一本了,是叫程一……」郵遞員拖長的音調漸低,手似乎在撫平紙張。


「對,哥,是叫程依!」沈澤宇迫不及待附和,驚喜地回頭看程依。


程依雙眼放光,呼吸急促,猛地抓住他的手:「澤宇,是我的嗎?我真的考上了?」


沈澤宇重重點頭。


程依欣喜若狂,跳起來抱住沈澤宇,雙腿纏在他的腰上,一直尖叫。


忽然,她偏頭望向我:「寧寧,你是發揮失常了嗎?我們倆都考上了,沒道理你考不上啊!你還是我們的老師呢……」


下一秒,郵遞員舉起錄取通知書,朝著我們三個人喊:「誰是程一寧?戶口帶了嗎?我對一下!」


我飛快搶過沈澤宇手裡的戶口本,遞過去。


「對,是你的。你們小夫妻厲害啊!我們縣就你們考得最好!市裡送通知書過來的時候,還誇了你們!」


錄取通知書拿到手那一刻,我眼眶一熱。


時隔一生,我終於拿到它了!


前世我沒考上大學,婆家看不起我,長水村的人也都說,沈澤宇和程依絕配,娶我可惜了。


沈澤宇一愣,催促郵遞員:「叔,你再幫忙找找有沒有程依的?」


「沒了,就一個姓程的,剛剛是最後一本。」


沈澤宇不肯相信:「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郵遞員不高興地反問,「錄取通知書就這麼幾份,我還能看錯?」


沈澤宇攥著我來到角落裡,惡劣逼問:「你當初是不是沒好好教依依?」


我抬眼看他。


程依學的時候經常叫苦喊累,每次程依一喊,他就護著程依說學那麼多就夠了,現在知道著急了?


沈澤宇看懂了我的眼神,訕訕地松開手。


「寧寧,你成績比依依好。要不,你把這份錄取通知書讓給依依?你明年再考,說不定能考狀元呢!」


沈澤宇情真意切地承諾明年接我去首都上大學,說他先去探探路,到時候我去首都,有他在,不會怕生。


而且程依死了男人,在村裡總被長舌婦蛐蛐,要是這次我們三個一起考,就她考不上,她們肯定會說得更難聽。


「寧寧,你和依依可是好姐妹,你不幫她,誰幫她?」


沈澤宇處處為程依考慮的模樣,讓我更恨了。


程依的每個困境他都想到了,為什麼我的困境,他視若無睹?


程依家有錢,她爸媽很疼她,在家裡,連她嫂子都要讓她三分,村裡誰說她一句,她媽就會直接上門罵回來,她的日子哪裡不好過了?


而我呢?前世公公說家裡沒錢,死活不讓我去考,讓我別瞎折騰。


我回娘家借了錢,藏在牆角的罐子裡,卻莫名不見。


後來我才知道,婆婆那時候摔傷需要人照顧,可公公不想服侍她。


一旦我去上大學,婆婆就隻能拖累他了,於是他偷走了我借來的錢。


在我找錢急得團團轉時,他冷眼旁觀,譏諷我就是沒上大學的命,在家照顧他和婆婆,順便給他們生孫子才是對的。


「撲通——」


程依驀地跪下,雙手抓著我的褲腳,仰著頭求我:「寧寧,求求你了,把今年的通知書讓給我好不好,我以後給你當牛做馬,認你當親姐姐好不好?」


我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能。」


前世程依和沈澤宇的升學宴是一起辦的,來吃席的許多親戚朋友都把她當成沈澤宇的媳婦。


我跟沈澤宇說,沈澤宇卻怪我小肚雞腸,別人說錯一句話,我都要斤斤計較,上不了臺面。


宴席結束後,程依來找我,我以為她是來跟我解釋的。


但不是。


她是來扎我的心的。


說我平時書念得很好,關鍵時候卻掉鏈子。


後來,她和沈澤宇從首都回來,送了我兩件衣服,我沒穿過那麼好的布料,真心地感激她。


我現在還記得她那時眼裡的光異常的亮,當時沒多想。現在回想,她應該是在心裡嘲笑我是個傻子,可憐我替她做了嫁衣都不知道吧!


沈澤宇心疼地扶起程依,看我的眼神冷得刺骨。


「你怎麼這麼冷血?如果換位,依依肯定會把錄取通知書讓給你!你這麼自私,我實在沒想到,我們離婚吧!」


他說完卻不走,眼神固執而熱切地盯著我,等著我服軟討好他。


他前世也總這樣,看我哪裡不順眼,就用離婚威脅,而我就會服軟。


因為我愛他,害怕他不要我。


他是孩子的親生爸爸,又是名校大學生,還創業成了大老板,我隻能討好。


他在外讀書、創業的時候,我在家照顧公婆、看顧孩子、維系親戚。


公婆生病,孩子被人欺負,親戚不講理的時候,我一個人苦撐。


總想著,沈澤宇很快就回來了,很快一切就好了。


可我做了那麼多,受了那麼多委屈,最後收獲美名的卻是沈澤宇。


村民和親戚都說我福氣好,早早嫁給了沈澤宇。


不然後來怎麼也輪不到我。


因為他掙了大錢,是成功人士,所有人都以他為榮,覺得我配不上他。


可這一切,明明我也能擁有,是他的陰險惡毒,毀了我的一生!


「好啊!


「離就離!」


3


話說出口後,我忽地感到一身輕松。


拿著錄取通知書,一個人走山路回娘家。


「媽!」


「寧寧,你回來了!」


媽媽往後看了看,臉上的笑意霎時沒了:「澤宇沒陪你一起?」


我衝上去,緊緊地抱住她。


我知道媽媽是在心疼我。


天黑了,這幾天又總是下雨,山路很滑,要是我在路上摔了或碰了,都不得了,可沈澤宇卻放任我一個人回來。


媽媽一開始就不看好沈澤宇,我們談對象的時候,她就跟我談過心,可當時我滿心撲在沈澤宇身上,最後得了個那樣慘烈的結果。


「媽,我考上大學了!」


我手舞足蹈地把錄取通知書塞到媽媽手上。


媽媽微微一愣,撫摸錄取通知書的動作又輕又柔,像是在摸易碎的珍寶。


她拉著我急匆匆進屋,點亮煤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媽媽眼裡閃爍著淚光:「好好好,我去把你爸叫回來!」


和爸媽、弟弟吃晚飯時,弟弟一個勁兒地誇我,我的眼圈不由又紅了。


前世弟弟知道沈澤宇和程依搞在一起時怒不可遏,去找沈澤宇理論,卻被打瞎一隻眼睛。


那時候他已經應聘上了縣裡的客車駕駛員,最後工作沒了,眼睛也瞎了。


明明兒子生病或者需要「父親」撐腰時,都是弟弟出面,最後卻被兒子罵獨眼龍。


這件事後,村裡知道我們兩家鬧開了,為了討好沈澤宇,對我家一再刁難。


看著弟弟現在眼睛明亮,少年意氣風發,我眼眶一酸。


「姐,別哭,大好的日子,你哭啥。」


我重重點頭:「好,不哭,我們家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4


「爸,我來接寧寧回家。」


沈澤宇來接我,手上難得地提了肉和糖。


昨天晚上我已經把沈澤宇和程依的事告訴了爸媽。


爸爸看到沈澤宇,正準備讓他滾出去,被我阻止了。


「爸,那我回去了。」


我得回去做些事,不然怎麼對得起他們前世算計我那麼狠。


和沈澤宇走出去時,他一直斜眼去看堂屋,他剛剛提來的東西。


以前他來我家,爸媽都會讓我們把他提來的東西提回去,還會額外增加一些東西。


但是這次,爸媽什麼都沒說,他不高興了。


一出門,沈澤宇就苦笑著感慨:「走吧!媽做好飯在家等我們了,今天吃芋頭。唉,要是有排骨一起燉就好了。」


所以送來我家的排骨,是婆婆喊他買回去燉芋頭的,他隻是拿來我家繞一圈,做做樣子的,隻是沒想到我家不按常理出牌了。


「排骨?那你怎麼不多買點?」


沈澤宇面目扭曲。


半晌才開口:「你的錄取通知書呢?爸說要拿去祠堂供兩天,讓老祖宗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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