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生男友查出了癌症。
為了籌錢幫他治病,我白天工作,晚上去跑豪華出租,連熬半年大夜。
這天,我接到一個大單,急忙趕去酒吧,
卻發現要接的首富兒子,竟是我那自稱窮逼的男朋友。
男友的小青梅一臉嘲諷看著我,
「我跟他打賭,要是能追到你這個自命清高的裝逼女,我就嫁給她。
「你?一個無足輕重的賭約而已。」
1
「這就是你的休養嗎?齊洲。」
一路上,我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顫抖。
我不敢多看一眼後視鏡。
不敢看,後座那個五彩斑斓、好像剛從酒桶裡爬出來的少爺,會是我的貧困生男友——齊洲。
「文文,我……」
被驚醒的齊洲循聲四顧,見到是我,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驚呼。
他聲音渾厚,中氣十足,和白天快說不出話的樣子判若兩人。
「文文,你搞錯了,我隻是……喝醉了,朋友送我到他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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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送你上去。」
富豪家我來過多次,那扇門邊,有一個專屬於主人的指紋鎖。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神從慌亂,到垂眸灰暗,徹底投降。
我的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了。
「齊洲。」
用盡最後一絲理性,我深吸一口氣:
「這就是你們富人的遊戲嗎?把我當猴耍很好玩?
「看著我每天傻乎乎地照顧你鼓勵你,看著我為你犧牲掉所有的時間……」
望著車外熟悉的豪宅,我扭過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掉落。
就在下午,我還在給富豪一家拍全家福。
那時,富豪說,自己還有個大兒子,成績出眾,就是愛玩遊戲。
原來,他愛玩的遊戲,不是電子遊戲,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就是被玩的那個人。
「齊洲,給我一個解釋。」
齊洲沉默良久,終於緩緩抬頭。
就在我以為,他要說「就是你想得這樣」時。
他的話,給我早已死去的心又抽了一鞭子。
「因為,我們當時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輸了。
「他們說,有個老同學很高冷,答應求婚才算我贏。
「在我們圈裡……這種賭約是不能違背的……而且……」
他沒有再說下去。
而且,玩玩一個女孩。
在他們圈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吧?
2
齊洲低下了他的頭,茂密的頭發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曾無數次撫摸過這頭發。
我又急切地想給他籌集手術費,又心疼他以後可能再也沒有秀發了。
我隻聽過挫骨揚灰,沒聽過心能被灼燒得煙滅灰飛。
什麼痛失雙親的勵志少年。
什麼偶像劇般的相遇、升溫、告白、意外。
不過是他人的步步為營,而我隻是套路裡的一枚死棋。
車裡的空調還在無聲地哭。
冷氣絲絲飄落在我翕動的唇瓣,那是我看不見的淚滴。
為了這段愛情,我犧牲了太多太多。
我和父母爭吵,和朋友疏離,無數個泊車街頭的夜晚我都心痛到無法呼吸。
每一個無眠的夜,我都在質問老天,為什麼麻繩專挑細處斷。
現在我才明白,並不是老天不開眼,而是我眼瞎心盲。
盲到連這種人設套路都信。
盲到我成了別人打賭的工具棋子,日日上演楚門的世界卻不自知。
「可是文文,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見我沉默得反常,齊洲湊上來,想要觸摸我的肩膀,
「那時候我真的不懂事,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了什麼是愛。
「當我發現,你那麼拼命地想救我時,我就真的愛上你了。
「可我不敢對你說實話,我也每天都在忍受煎熬……」
酒精混雜著煙味撲鼻而來,這是我從未在他身上聞到過的氣味。
我抵觸一躲,下一秒,一個年輕女人出現在車窗前。
「阿洲,你在裡面做什麼?怎麼還不回家?」
3
我有小一年沒聽到這個聲音了。
我下意識回頭,女人也看著我。
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油頭粉面的弟兄。
徐箬吟?
她是我大學同社團的同學,也是盡人皆知的徐氏集團千金。
在校時,我和她關系疏離,偶爾也有矛盾。
「喲,許方文,好久不見,不繼續和你男朋友訴苦啦?」
我顫抖一下,她抱臂斜睨著我。
「一年不見,還是像個小媳婦一樣。
「身材不錯,之前還覺得自己胸小呢,現在怎麼大了?整了還是吃了多少木瓜?
「覺得我在社團擠對你?那你說啊,怎麼又不敢跟我說呢?」
弟兄們哄堂大笑,哄笑聲中,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這些,全都是我受到委屈時,向齊洲訴苦的話,絕沒有對第二個人說過。
我是那樣地信任他,連爸媽為錢吵架都告訴他。
每一次,他都是那樣溫柔而耐心地安慰我。
可轉頭,他就當作笑料告訴了別人?
那個被他說「神經病不用理」的女人,此刻就站在窗前,觀猴般嘲弄地看著我。
「你應該知道了吧?你隻是個賭約而已,阿洲根本不愛你。
「你知道,為什麼阿洲會答應玩這個遊戲嗎?
「因為我告訴他,社團裡有個叫許方文的,巨愛裝。
「如果他能把你騙到手,給你戴上鑽戒,那我就嫁給他。
「許方文,你知道每次你秀恩愛的時候,我有多想笑嗎?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跟著大聲笑起來。
4
我的頭腦好像有一座蠢蠢欲動的火山。
猴子,我是猴子。
我猛地推開車門,衝向後排,把門一開,把齊洲拖了出來。
他像一條毫無求生欲的落水狗,倒在地上任我踢打。
「有意思吧?有意思吧?」
我像瘋子一樣,又踢了他肚子一腳。
他說,他得的是胃癌,很痛。
痛不欲生的時候,我還會為他輕揉安撫。
他沒有還手,隻是靜靜地任我發泄。
徐箬吟衝過來,猛地把我推開:
「許方文,你發什麼瘋?知道惹了阿洲是什麼下場嗎?」
齊洲還在地上蠕動。
徐箬吟看了他一眼,轉頭又朝我揚起了手。
「別……」
他捂著肚子,掙扎著跪著,嘴裡大口喘著粗氣,
「是我們不對……文文該生氣的……」
「文文?」
徐箬吟睜大眼睛,方才還殺氣騰騰的火焰突然就軟了下去。
她蹲下身,把他小心地攙扶起來,
「阿洲,你該不會真的對這樣一個裝逼女動心了吧?」
齊洲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我。
隻是一瘸一拐地要離開這裡。
徐箬吟轉過頭,煙燻妝下,兩道青光再度射向我的眼:
「一個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的人,也好意思在這裡撒潑。」
5
家人。
我的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傷疤。
齊洲連這個也告訴她了?
空氣突然凝滯了。
死一般的寂靜裡,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力量仿佛被瞬間抽空。
家人都保護不了,是啊,家人都保護不了……
徐箬吟為人狠辣。
還在社團時,她想做社長,轉頭就把社長鬥下了臺。
快、準、狠,一招致命。
夏夜晚風吹送著陣陣悶熱。
我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人都散去,直到齊洲一瘸一拐地回來。
「文文。」
他的眼神比先前清亮了一些,嘴角還沾著血跡,
「我……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補償我的罪過,這是一點補償……」
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我看都不看,一把拍掉:
「你的罪過隻有死才能補償。用錢,打發狗呢?」
他低眸沉默,突然好像鼓起萬千勇氣:
「我不是來打發你的,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文文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很愛你……」
……
「滾。」
我扭頭,鑽進車中。
他還呆呆地站在後視鏡裡,一時不知誰是戲中人。
罷了,演了一年半的鬧劇,現在的醜角,不演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茫然地在街上奔馳,卻不知該開向何方。
齊洲不知道,他隻是為了女神,裝了個病,騙了個棋子兒。
可我已經為他子虛烏有的病,搭上了晝夜不停歇的大半年時光。
半年多來,我都不知道生活是什麼。
「生」與「活」的共存,在我眼前,早僅剩下「生」與「死」的博弈。
但今天我終於知道,生與死之間,還有一個灰色地帶。
那就是真心的欺騙,感情的戲耍。
教你痛不欲生,求死不得。
6
這一夜,我是在父母家裡度過的。
為了那個狗男人,我和父母吵了好幾次。
可當我頹然而歸時,他們反而沒有多問我。
我轉向小桌,妹妹的遺照正在悠悠香火前對著我笑。
徐箬吟的話再度縈繞於耳:
「一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人……」
隔著空氣,我幾乎能想象到齊洲復述我話的樣子。
當我白天忙完,晚上正出租,四處瘋狂接單時。
他卻趁夜跑出家,去酒吧,去豪宅,去徐箬吟的閨中。
和她繪聲繪色模仿著我說話的每一個語氣,描述我的每一處傷痛。
兩個人哈哈大笑,聽著猴子的故事入眠。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或許是我記錯了吧。
捂著一顆破碎的心,我迷迷糊糊閉上了眼。
當我再度回到同居的出租屋時,已是第二天中午。
齊洲就站在門口,見到我,向我遞來一封信。
我看都不看,當著他的面將信撕碎。
「滾。」
我深吸一口氣,手卻指著房內。
他眼睛紅了。
兩年來,縱是做戲,我們也培養了一點默契。
我極度失望的時候,是不想多說話的,甚至不願多說一句讓他收拾行李再滾。
我們都知道,再粗魯的報復,也無法平復我碎裂的自尊。
就在晚上我下樓時,聽見他在樓下和兄弟顫抖著通話。
「沒有辦法了……她以前說過,永遠不會再相信騙過她一次的人。」
7
第二天,醒來已是中午。
窗外的蟬鳴聲此起彼伏。
我望向一旁的餐桌,桌上是昨天從家裡帶來的幾個桃。
妹妹最愛桃。
如果十五年前,沒有一場接一場的暴雨,河流水位沒有暴漲。
如果十五年前,我可以多注意妹妹一點,不讓她一個人跑出去玩。
現在,她也該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大姑娘了。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妹妹死後,我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自責。
盡管有好心人可憐我們,為我們捐贈善款。
盡管父母哥哥都說,這也不能怪我。
我依然無法走出陰影。
我走近,看著桃的輪廓,想象起妹妹長大後的樣子。
這時,門鈴響了。
徐箬吟站在門外,厚厚的粉底也沒能壓住她的怒色:
「昨晚阿洲來你這了?」
我不置可否。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我,突然開始大聲咆哮:
「看來他還真的對你上心了!
「你多厲害啊!他又是找人來給你約攝影單子,又是為了你連宴會都不去。」
我嘴角輕挑:
「這是什麼值得光榮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