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歲抓周的時候,我抓住了哥哥的手。
爸媽笑著說,哥這輩子都要還我的兄弟債。
高中畢業的時候,哥接受了鄰居女孩的表白,約定一起去外地上大學。
我把哥關在屋裡,鎖在我的床上,告訴他:
「你哪都不能去。」
「這輩子,我們都分不開。」
1
於穗然給謝臨表白的時候,我剛查到自己的成績。
587 分,能上一本,但如果是在本市,估計上不了最好的學校。
我抽著煙坐在窗臺上,看到於穗然穿著她特寶貴的那條香奈兒裙子,手裡捧著束玫瑰花,臉比花還要紅。
她對謝臨說:「我喜歡你。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謝臨不可能答應她的。我想。
她連謝臨不喜歡玫瑰都不知道。
但下一秒,謝臨接過了花。
他側過身,借著花束的遮擋,輕輕吻在了於穗然的臉頰上。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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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謝臨和於穗然出去吃了飯,回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九點鍾。
我看他抱著那束花進門,很寶貝的樣子,便故意往花上彈了煙灰:「你不是最討厭玫瑰嗎?」
「小遠。」
謝臨輕輕皺眉,伸手擋開我:「別做沒禮貌的事。」
他說著看了看已經半滿的煙灰缸,臉色更差了:「你考試考砸了嗎?為什麼抽這麼多煙?」
我已經比謝臨高出了一截,微微俯身才能直視他的眼。
「是沒有你好。」我觀察著他的神情,「640 分的大學霸,你準備去哪個學校?」
謝臨似乎有些討厭煙味,抵著我的肩膀讓我站遠:「還沒想好,和然然商量商量吧。」
我表情微變,甚至沒顧得上他對於穗然的稱呼:「你要去哪和我商量和爸媽商量不就好了?關於穗然什麼事?」
「然然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決定考同一所大學。」
謝臨神情自若:「叔叔阿姨也說過,我想考到哪,想學什麼,都可以自己做主。」
「至於你……」
提到我,謝臨的眼神終於變了變,但不是好表情,更像是疏離:
「小遠,你已經成年了,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
「況且我們想去的那所學校……小遠,以你的成績,恐怕去不了的。」
3
謝臨想離開我身邊。
一整個晚上,我都因為這個結論輾轉反側。
我不能讓他離開。
失魂落魄地下樓時,恰好聽到我媽下夜班回來,正和早起的謝臨聊天。
「今年天氣熱,你早點和小遠去老家那邊吧,給你爸媽上上墳,也告訴他們你考得很好。」
謝臨是我爸戰友的兒子,在他六個月大的時候,父母車禍去世,我爸把他帶回了家。
自此往後十八年,我從未和他分開過。
「黃姨,今年我就不帶小遠一塊去了,天氣熱,別折騰他這一趟了。」謝臨回答。
我媽有些驚訝:「你自己去啊?以往不都是你們哥倆一塊,我和你唐叔也放心。」
「沒事。」謝臨笑了下,「以後上了大學,我和小遠不在一個城市了,分開的時間多著呢,就當提前演練了,您不用擔心。」
「也是。」我媽琢磨著,「那小子考怎麼樣?肯定是沒你好,但還沒有差到離譜吧?」
「他考得很好。」謝臨笑容更甚,甚至有點驕傲的意味,「比三次模擬考考得都要好,您放心,我給他看志願,肯定能上一本。」
原來他知道我的成績。
我心下冒出了一點開心。
但這點開心很快便煙消雲散。
因為我看到在我媽離開後,謝臨驟然變化的表情。
平靜、冷淡,甚至帶有一點厭惡。
謝臨討厭我嗎?
4
我從未想過謝臨會討厭我。
從小到大,我是謝臨的跟屁蟲,謝臨是我的引路星。
無論做什麼我都要跟謝臨一起。
但在這個夏天,好像什麼都要變了。
兩天後,謝臨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家。
我也偷偷跟著他,打車去了汽車站。
一進售票大廳我就愣住了——
於穗然正拖著行李箱拿著票衝謝臨招手,滿眼笑意。
原來謝臨不是想自己回老家。
他是想帶於穗然去見他的爸爸媽媽。
可曾經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
那種某種珍貴東西被搶走的怒意再次出現了。
第一次出現時,是高三那年,校花給謝臨遞來的情書。
我把情書當著謝臨的面撕得粉碎,他卻隻無奈地拍我腦袋:「對待女孩子要溫柔一點。」
但現在,他對於穗然笑得很溫柔。
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轉身去售票口,買了一張去往老家的車票。
5
下車的時候已經快要六點。
老家沒什麼好酒店,我看著謝臨帶著於穗然進了鎮上最幹淨的賓館。
他沒有帶於穗然去他的家。
我微微松了口氣,心底冒出一絲慶幸。
那間不足八十平方的舊屋,還是隻屬於我們的秘密。
但很快,我的竊喜被打破,我看著謝臨跟於穗然一前一後走出賓館,坐上了公交車。
我知道那輛公交,每年來給叔叔阿姨上墳時,謝臨都帶我坐。
那輛車的終點,是謝臨曾經的家。
惶恐與憤怒像泉水一樣湧上來。
我打車跟在了公交車後,一直到他們二人下車,我趁著謝臨去買黃紙的工夫,捂住他的口鼻,把人拖進了幽暗的胡同。
小鎮上燈火並不明亮,謝臨在我懷裡掙扎著,但很快就平息下來。
他的手指在我手臂上輕輕敲了幾下,這是屬於我們之間的密碼,意思是:【我在這裡。】
謝臨認出我了。
我稍微松開手,被他一下推開:「唐遠,你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昏暗中,我隻看到謝臨清凌凌的眼睛。
很漂亮。
謝臨惱怒地望著我,嘴角似乎也被我剛剛莽撞的動作劃破,他不自在地去擦嘴唇,聲音越發惱火:「我說過不用你來,你偷偷摸摸——」
我沒讓他講完這些我不愛聽的話,挾著他的肩往牆上一按,低頭吻上去。
忽明忽暗的路燈終於熄滅。
世界安靜了。
6
謝臨嘴唇好軟、好涼。
黑暗中,我看到他驀然瞪大的眼睛,和幾乎要溢出來震驚。
幾秒後,這份震驚變作怒火,也變作耳光,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謝臨看著我,嘴唇和身體都在顫抖,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我是你哥。」
我回望著他:「你是我的。」
謝臨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嘴裡不停地讓我滾。
可是哥哥,我已經比你高出太多了。
如果真的想讓我滾,應該在我第一次夢遺的時候,應該在我第一次偷親睡夢中的你的時候。
我一把抓過謝臨的手臂,將他箍在懷裡,像小時講悄悄話那樣,低聲問他:「為什麼要帶於穗然來?和你一起站在叔叔阿姨墓前的人,不應該一直是我嗎?」
謝臨一個勁搖頭,叫罵著掙扎,拳打腳踢地讓我滾遠。
我掏出手機,給於穗然打去電話,笑著對謝臨道:「告訴於穗然,讓她滾回去,不然我不介意讓她親眼看著,你被我親到腿軟是什麼模樣。」
7
謝臨借口有事,打發走了一直等在路口的於穗然。
掛斷電話,他狠狠瞪著我,眼角發紅:「這樣你滿意了?」
「唐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我卻隻看著他泛紅的眼角,忍不住痴迷地輕輕吻著:「你好漂亮。」
謝臨別過頭,被我按住的手腳掙扎更甚。
我不在意他的抗拒,隻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這裡離謝臨的家很近,我輕車熟路地帶著他回了那間老屋。
屋裡家具上掛著白色床單,看起來清冷又陰森。
謝臨拒絕和我說話,自己一個人待在臥室裡,把我鎖在門外。
我隨便叫了份樓下的炒菜,端著菜敲門:「謝臨,吃飯吧。」
回答我的是重物砸擊屋門的聲音。
謝臨不可以不吃飯,他身體不好,一日三餐都必須按時按點按量,六歲以前是爸媽督促他,六歲以後是我盯著他。
「謝臨。」我又敲敲門,「吃完飯再和我生氣好嗎?」
謝臨冷漠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唐遠,你給我從我家滾出去!」
我眸色漸漸深沉,從口袋裡翻出一小片白色藥片,而後抬腿一腳踹開了老舊的木門。
「你幹——唔!」
我鉗著謝臨的下巴,舌尖抵著,把藥和水一起喂進去,嘴唇堵著他的嘴,直到他不得不咽下才撤開。
「你給我喂了什麼?!」謝臨猛地推開我。
我看著他因害怕而微微顫抖的眼睫,緩緩笑了:
「春藥。」
8
「聽說這藥藥效很不錯,而且不紓解會一直硬著哦。」
我挑起眉,惡劣地盯著謝臨胯下:「十分鍾起效。」
謝臨又甩了我一耳光,臉色青白:「滾!滾出去!!」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輕佻地蹭在謝臨嘴邊,而後抓著他的手,蠻橫地十指相扣。
「唐遠、小遠,聽話,你走,別做後悔終生的事!」
謝臨聲音發顫,開始走懷柔路線,「你對我隻是依賴,隻是單純兄弟間的佔有罷了!這根本不是喜歡!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我們沒法有結果的!」
「你走吧,我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小遠……」
他充滿懇求地叫我的名字。
我充耳不聞,一下下吻著他的頸側,吻著他的耳垂,手掌順著腰線摸進去,揉捏著。
「我不會走的。」我輕聲說,「我說過,你是我的,能和你站在叔叔阿姨面前的人,隻能是我。」
不知是不是藥效開始起作用,謝臨的臉頰緩緩泛起紅意,身下也漸漸有了反應。
我笑起來,扒掉了他的褲子,低頭埋下去。
9
謝臨身體好軟。
折騰半個晚上,等我從浴室裡出來時,煙灰缸迎面兜頭砸來。
我沒躲,任由那堅硬的東西砸在額角,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淌。
血色中,謝臨的臉好像更加蒼白。
「王八蛋。」他罵我,眼眶紅到讓人心疼,「你怎麼敢、怎麼能這麼做?你要我怎麼辦?!」
鮮血沾了半張臉,我一步步走到謝臨的面前,抓著他的手,從褲兜裡把藥瓶拿出來。
「謝臨。」
我輕聲叫他,把藥瓶放在他的掌心,笑容幾乎要按捺不住:
「這隻是一瓶普通的維生素。」
「我怎麼會舍得給你喂藥呢。」
「承認吧謝臨,和我這樣,你也是甘願的。」
謝臨愣了一秒,臉色驟變。
他一巴掌打翻了那瓶維生素,像是被戳破了最晦暗的秘密:「你這個混賬、王八蛋!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滾!給我滾!!」
我不可能滾的。
謝臨對我有反應,對我有欲望。
他落在我肩頭的牙印是真的,圈住我腰胯的雙腿是真的,意亂情迷時砸在我胸前的眼淚也是真的。
我把渾身顫抖的人摟進懷裡,低頭吻他的額角,吻他的眉心。鮮血蹭在他的眼尾,那樣紅,和昨晚一樣漂亮。
「不滾。」
我像條盤踞的惡龍,守護自己的珍寶:
「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10
因為怕謝臨逃跑,我不敢睡覺。
但額頭上的傷口實在太痛了,血又一直在流。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謝臨好像摸了摸我的臉,但是我睜不開眼,幹掉的血糊住了眼睛。
「小遠。」
他叫我的名字,一如過去那般溫和。
我笑起來,依戀地埋進他的懷間,輕聲叫他:
「哥哥。」
……
醒來時是在醫院,我看著手上的吊針有點懵。
「兒子你醒了!」
我媽正在旁邊洗毛巾。
我懵懵的:「我怎麼在醫院?謝臨呢?」
我媽道:「臨臨給我打電話,說你晚上上廁所被椅子絆倒磕到頭了,讓我過來看看你。」
說著她一拍我手背,埋怨:「嚇我一跳,一大早就趕過來了,幸虧你這小子皮實沒什麼事。」
我不想聽這些,隻問:「謝臨人呢?」
我媽表情有點奇怪:「去給他爸媽上墳了啊,你又沒什麼事。」
不對,謝臨不可能隻是去給他爸媽上墳。
我推開我媽就想下床,起身時卻感到一陣眩暈,又一屁股坐回床上。
「你可老實待著吧,這一下子摔得也不輕快。」我媽扶住我,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隻道,「你們都是成年人了,臨臨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別再跟小時候似的總那麼纏著人家。」
我捂著腦袋,頭痛欲裂:「可你說過他是我哥,我們是一家人,我纏著他又怎麼了?」
「是你哥也得有自己的私生活啊!」
我媽翻了個白眼:「難不成以後你哥娶媳婦你也跟著啊?」
我摸著頭上的紗布,好像隱隱摸到了昨晚那個若有若無,一觸即離的觸碰:
「如果我說我就要跟著呢。」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