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你，還要去找那顆吊墜嗎？」

「找啊。」

「……這兒太冷了，你受不住。」

「我是金烏。」我笑著看向鳳翎，但在這麼嚴肅的氛圍下，我眼中的笑意也漸漸消退。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已經不是金烏了。

雖然不至於被哥姐的靈核傷到，但我的力量大不如從前。

更別提，如今的我，體內魔氣早已蓋過了靈氣。

鳳翎沒有說話。

他往我這靠了靠，緊接著抱住我，試圖把身上的熱量傳給我。

——

沒有多久我們就繼續上了路。

耳墜的位置在禁地中央區域，我和鳳翎走走停停，找到了那個所謂的弑神祭壇。

「我們是不是被騙了？」

我環顧四周，隻看見了荒涼的風景。

「我的耳墜……」我上前幾步，看著腳下的陣法，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熟悉的片段在腦海中劃過被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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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嗎……」

我突然扭頭看向鳳翎。

「我們的那個道侶契，解除不了了嗎？」

「你想做什麼？」

鳳翎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緊緊地盯著我，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想法。

我低頭看了看手腕上未開完的鳳凰花，緊接著下定決心一般從儲物袋中掏出匕首。

這個匕首，還是我之前給他倆切蘋果用的……

手起刀落，鮮血順著手緩緩滴下落到地上。

法陣泛起紅光，以我為中心，一個巨大的法陣顯現出來。

最中央，一個小顆的光亮升起。

我下意識朝它走去，另一條胳膊卻被猛然拽住。

鳳翎看著我，半晌隻吐出來兩個字。

「別去。」

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卸力一般地松開了手。

步子越來越大，到最後，我直接跑向那個光點。

氣喘籲籲地停下後，我一把抓住了它。

正是我的耳墜，在它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紅光從耳墜中飛出，融入我的額間。

耳墜失去了光芒，變得平凡無比。

而我，一陣頭暈目眩，腦袋針扎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看見我的一條胳膊已經消散，衣袖空蕩蕩地吊在那兒。

緊接著地面一陣搖晃，大地從中央開始裂開，我和鳳翎之間出現了巨大的深崖。

緊接著，腳下的土地破碎，我就要墜入——

鳳翎抓住了我的手。

可惜。

那隻手在他手中慢慢地消散。

我似乎看見了他眼中那一瞬間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也聽見了，他喚出的那一句：

「安千秋！」

40

在逐漸消散的手臂上，鳳凰花終於完整地綻開。

而他，自然也是看到了這一幕。

41

混沌之中，我似乎聽見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緊接著，數不清的記憶湧入。

我看到了天地初開，看到了萬物初生，從荒蕪之地開始長出嫩芽，再到第一聲啼哭的出現。

人界，靈界，魔界。

三界原本互不幹擾，直到那個所謂的天道出現。

他本是一個不起眼的人類，拜師修煉，積攢功德成功飛升。

從小仙做起，不斷提升自己。

在女娲沉睡伏羲失蹤天帝消失時挺身而出，挽救了瀕臨崩潰的世界。

他成了天道。

也忘了本心。

黑暗之中，我慢慢睜開眼。

看不見，聽不見，隻能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緩慢地包裹住我。

我的傳承記憶，原來一直在我身邊。

不知道他是否曾經想要把真相告訴我，隻是他終究還是成了一開始自己從未想過的樣子。

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我的腰，我被帶著衝破這一團混沌，跌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一抬眼，是那個消失已久的天道。

「……安千秋。」他似乎老了許多，但眼神中不變的是那份對權力和力量的渴望，「把它給我。」

「瞧瞧你如今寒酸落魄的模樣。」我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憑什麼覺得，我還會乖乖地聽你的話。」

「……敬酒不吃吃罰酒。」

天道剛要伸手去抓，一把長刀劈開隔開了他和我。

是魔尊。

他沉著臉走到我身側。

「還能站起來嗎？」

「廢話。」我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站起身看著面前這個，迫害了金烏一族，還得人界百年無光的罪人。

山窮水盡之處，人總能爆發無盡的潛能。

比如此刻瘋魔的天道。

「你不是魔尊嗎？！」我一邊躲避著天道發瘋式的攻擊一邊朝著他大喊，「怎麼連他都打不過？」

「廢話！我一半的修為在你那兒！」

「你拿走啊！你以為我想要啊！我靈力被壓制，壓根打不起來啊！」

我和魔尊短暫地甩開了天道，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嫌棄。

「你體內，不光有我的一半修為。」他頓了頓，似乎很是艱難地開口，「還有……我女兒的靈魂。」

「啊……」

我被他這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那天喊我女兒，原來不是魔怔了啊？」

「……」魔尊似乎在極力壓制自己的不耐煩，「你就是我的女兒，當日那顆蛋就是死蛋，你的靈魂借用了那隻金烏的身體。」

「所以我現在還有別的身體嗎？」

「沒了。」

「那你在這說什麼屁話啊。」我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天道的方向，「咱倆不會要死在這吧？」

「……隻有你自己在法陣中驅動才能拿回傳承記憶，我現在已經幫不到你什麼了。」

「？不是哥們，你要半路逃走？！」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不試試化作原形。」

「屁話！這尼瑪是禁地啊！」我翻身躲過追殺來的天道，心裡快要蠢死了，「你到底是不是魔尊啊！」

「法陣已毀！這裡不算禁地了！」

魔尊扯了大半天的廢話，總算來了一句有用的。

我嘗試性驅動靈力，依舊被魔力壓制著。

沒得其他辦法了，我化作原形，一把叼起魔尊。

「？？？放我下來！」

「走你！」我一扭頭，把他朝著天道的方向投了過去。

天道被他狠狠一砸，兩個人往地上一掉，魔尊暈了過去，天道站在地上搖搖晃晃。

「太好了，現在就剩下我和你了。」

我感受著體內的魔力，嘗試著將靈力混入其中。

「原來，你一直在隱藏自己。」天道眯了眯眼，似乎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你竟然，是魔靈雙修。」

「我說哥們，咱不用再解說了吧？」

我喚出長鞭朝他甩去，而他還沒從眩暈中清醒過來，被我捆綁著甩上天再狠狠摔倒地上。

手起刀落，我挖出他的靈核，在他怒目圓睜之下扔到地上用腳踩碎。

「從人類到仙人，天道，你的這條路千百年來沒有幾人。」

我看著在地上掙扎的，猶如過街老鼠一般狼狽的天道，心中一陣暢快。

「可惜，你如今，低賤得不像個人了。」

我化作原形，抓住他飛上天，飛往靈界。

闖入靈界時，收獲了不少驚訝的目光。

我飛往太陽，停在太陽之前，化作人形。

「我答應過他們。」

我抓住天道的頭發，將他扯到前面。

緊接著，狠狠地一腳，碾碎了他的腦袋。

一代神話終將結束。

哥哥姐姐們的靈核似乎和天道有聯系，天道死後，他們的靈核開始急劇地消散。

他們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也該自由了。

我目送著金色光芒漸漸飄散，也聽到了身後那些仙人的聲音。

「太陽沒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不是金烏嗎？她不能當太陽嗎？」

「你新飛升的吧？那是個假金烏！」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扭頭與他們對視一眼。

鳳翎撥開人群，迎上我的目光。

「鳳凰花還在。」他向我露出手腕，「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這玩意居然還他娘在？這麼頑強的嗎？我這都死兩次了！

伸出手腕，我果然也看見了自己的那朵鳳凰花正在盛開。

不過此時，還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上前幾步，我踩上「太陽」周圍的欄杆。

緊接著奮力一躍。

一隻巨大的金烏飛起，越飛越高，直到飛入雲層之中。

伴隨著一聲啼鳴。

真正的太陽，終於重返世界。

我飛上更高的天空，帶動著翅膀驅散一片雲霧，緊接著，散發出之前從未有過的光熱。

陽光終於探破烏雲。

一束束照下，照亮久違溫暖的人世間。

正文·完

番外：道侶契

今天是我躲著魔尊的第三天。

走得太急，把他一人扔禁地了。

聽說他是被路過的巡視小仙給拖了出來，渾身又湿又冷，醒來第一眼還被他家那位給嫌棄了。

所以，他現在滿世界追殺我。

嘆了口氣，我翻了個面繼續算日子。

今天，是我躲著鳳翎的第七天。

我成為太陽後，白天比較忙，夜晚還是很輕松的。

鳳翎這貨天天堵我，似乎執拗地要我給他一個交代。

是的，有關於道侶契的交代。

這我能給啥交代啊？！

我把他孵出來，當一回媽。

他又把我給孵出來，我又當一回閨女。

這已經不僅僅是倫理的問題了……這是離譜的問題了吧？！

而且……

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鳳凰花。

「你說說你，怎麼就自己開了？！」

「因為某人喜歡我。」

鳳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嚇得我渾身一激靈。

「而且這個某人，躲了我整整七天。」

「我有疑問。」凰翎的聲音緊隨其後，「你躲他就算了，躲我幹啥啊！」

廢話。

你倆心靈相通，一個人知道了我在哪兒，另一個分分鍾跟上來好吧。

「不可說不可說。」

我逃避現實一般拽過被子把自己蒙上。

「我現在每天工作很累，你們自己玩去哈。」

「我不去，你躲我這麼久，我好不容易逮到你。」這是鳳翎。

「我也不去，你得給我個交代，你到底是我母親還是我嫂子還是我老婆哎喲你打我做什麼！」

「你這都是跟哪兒學來的詞？亂說亂用，你怎麼不說給你當女兒？」

「沒差啊，無論什麼身份，她都是我的千秋。」

這倆孩子魔怔了，絕對是魔怔了。

靈界我是待不下去了，反正在哪兒都能飛天上上班……

於是乎，我躲到了孔自榮家。

——

夜深了，自榮亦未寢。

他被我砸門喊出來的時候，還敷著面膜。

「欸我就納了悶了。」孔自榮敷著面膜，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怎麼每次你惹了麻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你喝酒吃肉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我？」

「消消氣消消氣，你臉上面膜要裂開了。」

「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孔自榮滿臉的不耐煩。

「待會兒你家鳳凰找我要人，我交還是不交？」

「就憑咱倆這兄弟情。」我拍了拍胸脯，一臉的正氣，「你不能不幫我啊！」

「……要我說，你從了他們吧，反正你也不吃虧。」

「？？？你怎麼不從啊？」

「我不喜歡和比我好看的人待在一起。」孔自榮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也不喜歡太醜的，你勉強算不醜不漂亮吧。」

「……實話真的比謊話要難聽。」

我死命不肯走。

孔自榮總不能真把我丟出家門。

好一陣子嘮叨後認命般地讓下人收拾出來一間房給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盯著手腕上的鳳凰花發呆。

這個道侶契，真的解除不了嗎？

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硬生生熬到了上班的點。

從孔自榮家院子飛出去的時候，他還在旁邊嚷嚷讓我離他的花盆遠一點。

上班的日子，又孤獨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