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數學不會。
因為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我聽數學課跟聽天書基本差不多。
嘆了口氣,我環顧了下四周。
我的眼睛定格在了左斜方。
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正襟危坐,凝神看著黑板,又不時在白紙上計算下。
她身量清瘦,臉龐瘦削蒼白,血氣不足。
相比於十年後光芒萬丈的她,現在的許鳶多了些許稚嫩和……自卑。
「秦槐!你又在看什麼?給我站起來說說看!」
因為看許鳶看得太過出神,不小心被數學老頭抓了包。
我坦然自若地站了起來,嬉皮笑臉地回道:「我在看許鳶。」
眾人哗然。
唯獨許鳶依舊在靜靜地算著題目,但她白皙的耳廓肉眼可見地紅了。
我數學本就差,這瘋狂的發言更是讓老頭氣得跳腳:「來,你給我說說,你看她什麼?今天不給我說明白就別下課了。」
我吊兒郎當地說道:「看她好看咯。」
此話一出,整個班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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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我被請出了教室。
但礙於我爹的身份,很快就有其他老師將我帶到了辦公室吹空調。
11
下課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許鳶,跟她解釋吃飯的事情。
她低著頭算題,沒有看我,隻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沒事,我沒那麼想。」
我松了一口氣:「你沒誤會就好。」
出乎意料地好相處啊。
為什麼過去總覺得她高冷呢?
見她還在做題,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她了。
我將手上的巧克力放在了她手邊,彎下腰,對著她笑:「這奶糖送給你。」
她瞥了一眼,視線又重回到了書上,聲音軟軟糯糯:「謝謝,我不吃。」
「很好吃的,你嘗一口就知道了。」
我直接把奶糖外層的紙剝開了,塞進了她嘴裡。
指尖劃過了她的唇,一陣酥麻感從我的手指流向全身。
她震驚地望向我。
時間定格,她甚至都忘了咀嚼。
我大腦也宕機了,但事已至此,我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好吃吧,我沒騙你。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帶。」
說完,我就瀟灑離開了。
12
放學的時候,我被溫妮攔住了回家的去路。
我皺著眉看她:「幹嘛?」
她嘟著嘴巴,表情不悅:「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對災星這麼好?」
「我願意,你管我?」
我正欲離開,卻被她伸手拉住了。
「秦槐,今天你為了許鳶得罪了裴沛,許鳶就會成為他下一個遊戲對象。」
「不是,他神經吧?有本事衝我來啊!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麼啊?」
一聽到許鳶,我急了。
溫妮咬了咬唇,眉頭緊皺:「秦槐,你不會是愛上那種下等人了吧?」
下等人?
呵,什麼東西也配對許鳶說三道四?
我歪頭看她,眼神冷漠:「不愛她,難道愛你這種賤貨嗎?」
「秦槐!」
她又氣又惱,眼睛通紅,眼淚滴答滴答掉落。
上一世就是這樣,她一哭,我就妥協。
可現在的我,已不再是那個寵愛她的槐哥哥了。
我已看清她那俏皮可愛的面具後,是骯髒醜陋的嘴臉。
後來的她,本性暴露後,不僅和裴沛糾纏不清,還會去特定的地點做多人運動。
過往的回憶瞬間浮現在腦海裡。
我被惡心得幹嘔。
「槐哥哥,你今天怎麼了嘛?」
她見我這樣,又心疼極了,馬上就鑽進了我的懷裡。
我用力地推開了她:「溫妮,你有病是吧?」
可她又重新撲了過來,死死箍住了我的腰:
「槐哥哥,我都說了,我和裴沛就是最單純的兄妹關系啊!你不就故意拿許鳶來刺激我嗎?」
怪不得成績倒數,根本就聽不懂人話啊,我真的是服了。
我剛想開噴,餘光卻瞥到了一個身影。
許鳶!
她手裡拿著垃圾桶,往教室的方向走。
經過這裡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和溫妮身上。
隻一秒,她就雲淡風輕地移開了視線,繼續行走。
我胸口悶得疼。
所以,她不會又要誤會我接近她就是為了氣溫妮吧?
這次,我直接用力把溫妮推到了地上。
「有病就去看醫生好吧?」
我扔下這句話,就朝許鳶的方向追了過去。
「許鳶!」
我的腿很長,很快就追上了她。
我拉住了她,趕緊解釋:「你別聽溫妮瞎說,我接近你和她沒有關系。」
她漲紅了臉,邊速走邊回道:「林大公子,我對你們情侶之間的事情不感興趣,你不用告訴我。」
「許鳶,你聽我跟你說,其實……」
我又重新追了上去。
她停下來,看著我認真說道:「秦槐,我沒興趣也沒時間成為你們有錢人的玩弄對象,麻煩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話了,謝謝。」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
她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將我從頭到腳淋了個徹底。
我站了一會,隻覺得此時的夕陽格外刺眼。
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有那麼多誤會,總是在錯過呢?
沒事沒事,我安慰著自己。
現在的我可是又帥又有錢,被拒絕又怎樣?
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她總有被我打動的時候。
13
接連幾天,我都在她桌子上放了奶糖。
當然,全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我望著垃圾桶裡的奶糖,過去的記憶就好像被鑰匙重新打開了閥門,回憶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十年後的許鳶並不像現在這樣,會拒人以千裡之外。
我用許鳶給的啟動資金,盤下了一個燒烤店。
不再隻是給別人打工的小弟了。
但我哪怕累到四肢癱軟,也還是會堅持回家研究各種新品。
還記得那次我突發奇想,研究出了烤香蕉。
由於第一次烤,沒有掌握到精髓。
烤出來的香蕉,賣相實在太差。
我正猶豫是下嘴嘗一口還是扔垃圾桶的時候,許鳶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當時的她連軸工作了快二十個小時,又累又餓。
我眼珠一轉,把黏糊糊又黑黢黢的香蕉遞到了她的嘴邊。
她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又一口。
我有些訝異:「好吃麼?」
她細細地品了又品:「烤了後似乎更軟更甜,但是……」
許鳶清秀的眉眼犯起了難,似乎是找不到比較好的形容詞去描述這個口感。
她又咬了一口,慢慢地品嘗著。
看她表情甚至還有些吃爽了,我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
「呸呸呸,怎麼一股屁味啊!」
我把嘴裡的香蕉吐了出來。
見我被她騙了,她的臉上綻開了一個鮮花般明媚的笑意,泛至眉梢。
其實那時的她,已經是商界有名的女強人了,一身西裝的她,又美又颯,卻鮮少有笑容。
可能那天她也是加班加迷糊了,才在我面前完全卸下了偽裝。
她的笑實在太過美好,都把我看傻了。
後來,她以要休息的名義陪我一起研究烤香蕉。
我們嘗試了一次又一次,終於發現,原來越是新鮮的香蕉,烤出來越是香甜,那股屁味也就自然消散了。
當然,烤的火候也很重要。
後來,烤香蕉成了我店裡的招牌,很多人慕名前來。
在後面的日子裡,每次我要把嘗試失敗的新品扔進垃圾桶裡的時候,都是她阻止了我。
她說食物珍貴,我們不應該浪費。
是的,十年後的她,即使腰纏萬貫,依舊保持著節約的良好品德。
可如今的她,怎麼就毫不猶豫地把我送的全都扔了呢?
說好的節約呢?
我不懂。
14
因為裴沛宣布許鳶就是下一個遊戲的對象,全班都開始不配合許鳶的數學課代表工作。
許鳶去催收作業的時候,總有人故意把作業踩地上讓她彎腰撿。
那我就主動去幫她收。
當我再一次把收齊了的作業放她書桌上的時候,她終於開了口:「林同學,我已經辭了課代表的職務,請你以後離我遠點。」
我重新燃起來的小火苗,被澆滅了。
沉默了幾秒,我不死心地開了口。
「為什麼?」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那雙靜默的眼睛異常冷漠,薄唇吐出的字冷得掉冰:
「因為,我討厭你。」
14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座位。
那一整天,我都失魂落魄的。
我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就算回到了十年前,還是這麼難呢?
「秦槐,來我辦公室一趟。」
正在鬱悶的時候,班主任的出現讓我眼睛一亮。
班主任是個年輕女老師,我媽媽總是通過送她名牌包包的方式讓她來照顧我。
她親切地問我,最近有沒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
正好,我將煩惱全盤告知。
錢到位,事情自然也能到位。
陳老師的辦事效率很高,上課鈴聲還沒響起。
我就已經和許鳶坐了同桌。
而溫妮的位置,離我們十萬八千裡。
她氣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
在班主任的威逼利誘下,許鳶隻能把和我的恩怨先放一放,被迫成了我的數學小老師。
15
許鳶教得敷衍,我卻學得無比認真。
重來一世,我真的希望可以靠自己的雙手自食其力。
可是。
數學這一科,是真惡心。
牛逼的人,那是真牛逼,比如許鳶,次次滿分。
不行的人,那是真不行,比如我,甚至考過個位數。
而且大家都說,女孩子學理科吃力。
那為什麼那麼難的數學題,到了許鳶手裡,就能輕輕松松解開呢?
我又一次被許鳶口中的「送分題」給難到了。
「這個類型的題,王老師講過兩遍,我給你講過三遍。要是還不會,勸你還是放棄數學吧。」
她明眸似水,清純靈動。
就是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笨蛋。
一股火滋滋往我頭上蹿。
「許鳶,你別狗眼看人低!這道題老子我今天還非得解出來不可了!」
半小時後……
許鳶湊了過來。
「噗嗤,你一怒之下,就寫了個解啊。」
她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
這是……
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我大腦一片空白,傻傻地看著她。
許是我的視線太過炙熱,她看了過來。
眼神對視的那一刻,我心虛地別過頭,訕訕地說道:「都說人被逼急了什麼都能做出來,我看數學恐怕不行。」
我剛說完,許鳶低著頭笑得耳根都紅了。
她的笑,就像是冬日暖陽,把我心底的陰暗都照亮了。
我心中怦然一動,慌忙別開了臉。
16
「秦槐!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理由嗎?」
溫妮怒氣衝衝地把我桌上的書全部扔到了地上。
她的聲音尖銳無比,圖書館的其他人一下子都看了過來。
我瞥了她一眼,煩得不行:「怎麼?病還沒好,醫院就把你放出來了?」
聽我這麼說,她氣不打一出來,又開始邊哭邊喊,其他同學都沒法安心學習了。
一旁的許鳶開口制止:「同學,這是學習的地方,你要是不學就麻煩出去。」
「賤人!你以為會讀點書就能搶我男朋友,就能贏我?」
「我家幾代人的努力,怎麼可能輸給你十年寒窗?未來還不是給我打工!」
又來了,這無腦大小姐,又開始她的狂妄發言了。
我將許鳶一把拉到身後,惡狠狠地盯著她。
這一世,誰都不能欺負許鳶。
溫妮見狀,氣憤地指著我們:「秦槐!我去告訴叔叔阿姨,看他們怎麼收拾你,你給我等著!」
哈哈,可笑至極。
扔下這句話,她就夾著尾巴走了。
我撿起地上的書,重新進入學習狀態。
許鳶想跟我說些什麼的時候,我率先開口。
「上次的事情是你誤會我了!我才不是拿你做去氣她的借口!我跟那種女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所以,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
我急著想解開上次的誤會,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可還沒等我說完,她卻打斷了我:「我相信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