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釋了,我相信你。」
「真的?」
我心裡的月亮好像又重新升起來了,星星也亮了。
「嗯。」
許鳶仿佛又想到了什麼,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了我:「不過,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對溫妮?」
前世她和多人在我們臥室裡的場景再次浮現在我眼前。
我忍著惡心回道:
「因為她是垃圾。」
「啊?」
許鳶有些詫異。
可那段屈辱的經歷,我沒法也不想讓她知道。
我隻能嘻嘻哈哈地岔開話題。
「更因為,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這下許鳶果真沒有再追問了,紅著臉低頭做題了。
燈光剪影打在她粉嫩的臉頰上,睫毛像鴉羽一樣,輕輕垂著,惹人憐愛。
我看得口幹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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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鳶轉過頭來,看我一點都不認真,有些生氣:「你不想學算了!」
她氣鼓鼓的,沒了十年後強大的氣場,樣子竟然還有些可愛。
那瞬間,我腦子突然一抽,拉過她的手,認真表白:「許鳶,人生苦短,那就讓我一直陪著你行不?」
她愣了幾秒,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連脖子都紅得不像話:「你先把這題解出來吧,我的人生就能少吃點苦了。」
我重燃鬥志,哐哐刷題。
17
我和許鳶的關系就此緩和。
她教我學習,我給她帶飯。
「阿姨,藍色的保溫盒你多做點糖醋排骨,甜一點。飯不用這麼多,她吃不完。」
保姆張阿姨笑著點頭:「好好好,看來溫小姐偏甜口啊,這個年紀的女生是不吃碳水的,都怕胖。」
「這不是給溫妮的。」
就她,吃我一粒米,我都得報警。
「啊?那是?哦哦,公子你放心,我不會多嘴的。」
我笑著對張阿姨撒著嬌:「嘿嘿,張阿姨最好了。對了,保溫盒裡的養生茶也她來一份啊,她學習很辛苦的。」
「哎,小姑娘的,就別讓她跟著你喝養生茶了,阿姨給她燉了燕窩。」
我的嘴巴比抹了蜂蜜還甜:「張阿姨你也懂太多吧,做菜還這麼好吃,我真幸福。」
「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快去上學吧。」
18
在我的投喂下,許鳶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她也不用再去食堂吃沒有味道和油水的飯菜了。
漸漸的,身上也終於長點肉了,也不再是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了。
就是這身材發育得太好,我最近看到好幾個男生紅著臉去問她題。
她還傻傻地都耐心解答了。
看得老子殺人的心都有了。
每天早上一杯奶,中午一份燕窩,我雷打不動地監督著她吃完。
她的學習成績也更嚇人了。
還沒等到高考,就有不少名校已經給她伸出了橄欖枝。
我的數學成績有了她的輔導,也開始有了起色。
現在,她不僅輔導我的數學,還輔導我其他學科。
有了她的支持,和我自己拼了命的努力,我的成績扶搖直上。
這一世,我要靠自己走出一條康莊大道。
因為我知道,我父親的結局是他自食其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我兒時,炸彈就已經埋下。
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
強大到十年後,不靠任何人,也有資格與許鳶並肩。
哪怕山河更替,就算鬥轉星移。
若幹年後,世界也會是我們的。
許鳶,我不僅要我們頂峰相見。
我還要在攀登的過程中,和你並肩而行的人,是我。
這一世,在我的努力下。
一顆愛情的種子已在我們的心中悄然發芽。
我們心照不宣。
從那次誤會解開後,他又開始叫我奶糖哥。
我有些不爽:「為什麼總喊我奶糖哥?」
她認真地回憶後,說道:「你給我奶糖,主動向我示好的那天,就像是拯救世間困苦的王子。」
聽到這個解釋,我很開心。
比上一世說我娘們兒唧唧的,可好太多了。
19
A 大自主招生考試結束的那天。
我就去上個廁所的功夫,許鳶就不見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果不其然,是溫妮找了裴沛,用了最低級,最骯髒的手段欺負許鳶。
這段時間,因為我總是跟在許鳶身邊,溫妮找不到機會對她動手。
這次,他們把她拉進了學校邊的小巷裡。
等我趕到的時候,許鳶被幾個人架住,有幾個女生在朝她吐口水。
而溫妮則對著她揚起了巴掌。
許鳶屈辱地低著頭,死命咬著唇不求饒。
我心疼得不行,直接將身後的書包像扔旋風球一樣,朝著溫妮的頭狠狠地砸了過去。
「啊!」
她吃痛倒地,回望我的眼中是難以置信:「秦槐,你打女人?」
我走上前狠狠踹了她幾腳:「老子想打誰就打誰。」
「都滾開!」
我一聲怒吼,幾個女生面面相覷,害怕地放開了許鳶。
裴沛見我眼睛猩紅,一整個發瘋的狀態,也有點發怵。
我現在也沒空收拾他。
因為許鳶坐在地上正難受著。
我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將她輕輕攔住懷中。
「別怕,我在,沒事了」
我能感受她在我懷裡的顫動。
「臉給我看看。」
我抬起她的下巴。
還好,就是有點泥。
「她們動你哪裡了?老子給你十倍要回來。」
她搖了搖頭,眼角噙淚:「秦槐,你帶我走吧。」
「好,我們走。」
我扶起了許鳶,帶她回家。
一路上,我看著她眼角的淚痕,又難過又內疚。
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被溫妮這個賤人盯上。
「秦槐。」
許鳶打斷了我的胡言亂語和碎碎念。
「嗯?」
「這是你說的第一百次對不起了。」
「對不起,不說了啊。」
「第一百零一次。」
20
我沒有想到,許鳶竟然住在我小時候住過的醫護大院裡。
曾經熱熱鬧鬧的醫護大院,現在已經破敗不堪,也沒有幾家人家在住了。
許鳶的家,很舊,但很幹淨。
敲門後,是許鳶奶奶給我們開的門。
奶奶滿鬢白發,視力有些模糊,行動也不便了。
看見我來了,她很高興。
她說,這是許鳶第一次帶同學回家。
來到許鳶臥室後,我興奮地四處看。
她的臥室很溫馨,有她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歡。
「你自己玩會電腦吧,我去衛生間洗把臉。」
她扔下這個句話就離開了,留我一人百無聊賴。
這時候,開著的老式電腦上,有個文件夾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點了開來,發現需要輸入密碼。
【天上星星眨啊眨。】
看到這句話,我的手不自覺地就在鍵盤上打出了幾個字。
【路邊有個布娃娃。】
竟然解鎖成功了。
仿佛按下了自動播放鍵一般。
我腦海中的那首歌謠,隨著溫柔的女聲再次念了起來。
21
天上星星眨啊眨。
路邊有個布娃娃。
布娃娃,布娃娃。
你為什麼不回家?
是不是你沒有家?
沒有爸爸和媽媽?
布娃娃,不要怕。
讓我借給你一半媽媽。
和你共同擁有一個家。
讓我借給你一半爸爸。
和你共同擁有一個家。
22
文件夾裡滿滿當當,全許鳶母親的日記。
1996 年 12 月 25 日
今天,我被查出懷孕了,還被評上了主治醫師。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個好的回報。
這一切好運都是你帶來的吧,我的寶貝,你真是媽媽的福星。
這樣吧,你的小名就叫小福星了!
……
1997 年 5 月 20 日
剛在單位,師姐親自給我做了檢查,師姐偷偷告訴我,這是個小女孩。
許強問我要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小名叫福星,要不大名就叫許鳶吧。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
希望你這一生都能如你所願。
阿鳶,爸爸媽媽會好好愛你的。
……
2002 年 3 月 17 日
我的阿鳶真的好喜歡吃糖葫蘆啊,跟她爸一個樣,那麼貪甜。
我被評上主任醫師啦!不過這還是要感謝師姐的提拔。
原來師姐的老公這麼厲害,年紀輕輕,都當這麼大的官了。
但師姐總是喝酒後再上手術臺這個毛病,怎麼勸都勸不好,該怎麼辦呢?真擔心她會出事。
不過,想點開心的,許強的畫稿也是越賣越好了,家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家裡存款也多了起來。
阿鳶天天喊著要個弟弟妹妹,倒也不是行。
……
23
我不知道許鳶是什麼時候坐在我身邊的。
我嚇了一跳。
可還沒等我解釋和道歉,她先開口了。
原來,她曾和我一樣,生活在一個無比幸福的家庭裡。
母親是醫生,父親是畫家。
家庭條件優渥,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直到她的母親去世。
「所有的孩子都希望父母相愛,可唯獨我不想。從我媽媽走那年起,我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我的爸爸不要再愛媽媽了。」
「可惜,上天沒有聽到。他永遠都愛媽媽,愛到願意為她放棄我,放棄生命。」
許鳶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語氣沒有一絲變化。
可她的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許鳶的母親是因為早產時發生了醫療事故,最終大難產而死。
可他的父親卻把這一切都怪在了許鳶頭上。
「災星,你知道的,所有人都這麼喊我。」
「別人都能痛斥自己的外號,覺得它羞辱了自己。但我不可以,因為這個外號,是我爸爸取的。我爸說,我是災星,害死了媽媽和妹妹。」
許鳶的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語氣平淡到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
「爸爸說的是對的,因為媽媽早產就是我的錯,是我非要半夜吃葫蘆。」
「那個點,很多店都關門了,媽媽懷著妹妹跨了幾條街都沒買到,回來的路上就低血糖……」
講到這裡,她猛地停住了,仿佛是喉中噎了一把麸皮。
過了好一會,她才又重新開口。
「其實,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有機會。可惜,給她做手術的人,是她那喜歡喝酒後上手術臺的師姐。」
這一刻,時間凝固。
我的耳畔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忽然間,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24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許鳶家的。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直到冷風刺骨,我才猛地驚醒。
其實——
許洵媽媽的師姐,就是我的母親。
十年後,我父親的不堪結局,就是因為他是母親的保護傘。
在我的記憶中,媽媽的壓力太大了,所以她總是喝酒。
誰勸都沒有用。
漸漸地,嗜酒就變成了酗酒。
一個醫生,卻成了酒鬼。
醫療事故發生了一次又一次。
可她並不在乎,因為我的父親一直在保護她。
後來,某一次的事故因一個偶然被輿論發酵了起來。
連著過去因此受過傷害的患者一同站了出來。
最終,我的媽媽被醫院辭退,但父親還是用最後的能量保住了她。
而父親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責,同時也被牽扯出了其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