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睿霆盯著我,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我放下酒杯,頓時感覺情況好像有點不妙。
10
姜睿霆給我喝的那杯酒裡加了料。
此刻我渾身無力地躺在酒店房間裡,神志模糊,渾身燥熱,體內橫衝直撞的欲望此刻亟須一個發泄的渠道。
姜睿霆在一旁,並不急於行動,而是用狩獵者的姿態欣賞著他的獵物。
門鈴響起,他起身去開門。
門口驟然響起重物倒地的聲音,但我已經沒多少心思去關注這些了。
隨後,一道熟悉的冰涼貼上我因為藥物而愈發滾燙的身體。
唔,冰冰涼涼的好舒服,不夠,我還想要更多。
我一個勁地往對方的懷裡鑽,鼻腔裡滿是大海的氣息,讓我安心無比。
一夜無眠。
等我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獨自一人,渾身赤裸地躺在酒店大床上。
我並沒有看到姜睿霆的身影,昨晚熟悉的感覺讓我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卻又不敢相信。
沒有再休息,我扶著酸脹的腰,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回了家。
回家之後,立馬將姜睿霆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刪除,隨後拉上窗簾,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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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鮫人乖巧地伏在我腳邊,揚起那張魅惑無比的臉龐,紅唇輕啟,我聽到他的聲音,低沉清潤。
他在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冷不丁地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外面天色昏暗,已經是傍晚了。
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無須說得很清楚雙方都心知肚明。
這次,姜睿霆懂事地沒再聯系我,倒是讓我省心不少。
一段時間的平靜又讓我不禁懷疑,那天晚上是否隻是我被藥物迷亂後產生的錯覺。
11
最近心情無端地有些壓抑,大半夜的睡不著覺,跑到酒吧去消遣時間。
我不愛約上三五朋友一起蹦迪,反而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感受著外界的燈紅酒綠、肆意喧囂。
我照常點了一杯度數很低的氣泡酒,剛準備離開吧臺,就被人攔住。
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化著煙燻妝的精致男人,是我平時在路上遇見絕對會繞著走的那類人。
我搞不清楚對方攔我的意圖:「有什麼事嗎?」
「溫,雲,鶴?」對方一字一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們認識?」
「你也挺普通的,真不知道睿霆哥喜歡你哪一點。」對方說完,將口中的煙吐到我臉上。
哦,姜睿霆的爛桃花。
我面無表情地推開他:「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能讓讓嗎?」
「如果我說,我偏不呢?」
「隨便你。」我抬腳繞開。
遍地都是路,我走哪都是走。
但對方明顯不準備就這麼放過我:「喂,不準走,睿霆哥這段時間都不理我了,是不是因為你?我警告你,睿霆哥是我的……」
「我跟姜睿霆沒什麼關系,也很久沒聯系了,說完了,讓開。」
對方還是執意不讓,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沒耐心跟他扯,冷著臉用力推開他。
不過是推了一把,他就紅了眼眶。
我錯愕地看向自己的胳膊,我隻是個力氣正常的普通人而非大力士對吧?
這嬌氣的程度讓我想到了某位現在不知道躲在哪裡的鮫人,大概是喝了酒,都這個時候了腦子裡居然還能時不時冒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片段。
我愣神的工夫,一旁又站出來一個接近一米九的肌肉男,他面色不善,伸手用力捏住我的手腕。
嘶——我吃痛,用力踹了對方一腳,這才將手抽了回來。
這小子還拉了不少人過來,我看了看圍過來的幾人,怕倒是沒在怕的,就是挺麻煩的。
明天大概得請假不能上班了,還得找人跟我調課。
從小到大,我的字典裡就沒有慫這個字,反正幹不過就死。
肌肉男反應過來,沙包大的拳頭就朝我揮過來,隨後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冷白手掌握住。
「你,找死?」
像是剛學中文沒多久,三個字說得磕磕絆絆,音調別扭。
我沒回頭,一向平靜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像密集的鼓聲在我胸腔回蕩。
「哪來的傻逼?」煙燻男眯著眼輕佻地打量著這隻手的主人。
「道,歉。」
「你不會是這小子的姘頭吧?我勸你別多管闲事。」
「道歉。」
我身後的聲音仍然固執地堅持,肌肉男和周圍的朋友對視幾眼,然後發出嘲諷的笑聲,但這得意的情緒在他試圖用力抽回拳頭卻無果後瞬間消失。
周圍的人見勢不妙,一擁而上,鮫人第一時間力道輕柔地將我推開。
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樣,依舊是黑發碧眸,隻是裸露在外的皮膚並沒有鱗片覆蓋。那條銀白的魚尾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條筆直勻稱的長腿。
看他的姿態別扭,顯然還不太適應用人類的雙腿行動。但打鬥中也絲毫不落下風,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伙人打倒。
酒吧的燈光本就昏暗,這邊還打起來了,你一拳我一腳,場面混亂不堪,到最後都不知道是誰在打誰,又是為了什麼而打。
鮫人膚白,我一眼就在人堆裡瞄見,趁機拉著他徑直往外擠去。
他一個黑戶,萬一到時候鬧到警察局就麻煩了。
12
我又將他帶回家。
不知道這條傻魚在外面幹了什麼,身上髒髒的。
我將他扒光,然後推到衛生間,打開花灑給他從頭到尾一通亂淋湿。
沾到水,鮫人雙腿忍不住化為魚尾,兩米多長的魚尾擠在狹小的衛生間。
我們倆隻能緊挨在一起,互相之間氣息相撞。
我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摸到了控制溫度的地方,鮫人被熱水燙了一下,立馬就縮在我身後輕聲委屈地哼唧。
因為今天的事情,我不是很開心,板著臉拿過搓澡巾用力搓他的背。
知道我心情不好,鮫人沒再躲,隻用力繃緊肌肉任我揉搓。
看著他這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我突然就很想欺負他,猛地將手中的搓澡巾扔掉:「你太髒了,我不要你了。」
他蒙了一下,隨後抓起地上的搓澡巾用力在自己身上擦,一邊擦還一邊吧嗒吧嗒掉著小珍珠,「對,對不起,我會洗幹淨的,求求你別不要我。」
他還不太習慣人類的語言,說話很慢,但舍得對自己下重手,白皙光滑的皮膚被他搓出一道道紅痕。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福氣都被你哭沒了!」我沒好氣地搶過他手中的搓澡巾,「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搞這死出,知道我會心疼你。」
「鶴,鶴,好,喜歡,鶴,鶴。」鮫人順勢乖巧地摟住我的腰開始撒嬌。
縈繞在我心頭多日的烏雲終於散開,我揉了揉他柔順的發頂:「你怎麼找過來的?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鮫人搖搖頭,「吃了鶴鶴的基因,很快就分化出了腿。」
吃了,我的,基因?
「鶴鶴身上有我的標記,我有的時候遊泳,有的時候走路,沒花多久就找到了鶴鶴。」
說得輕松,兩地之間可是隔了 1800 多公裡呢。
這傻魚。
我探身看向鮫人的魚尾,果然,原本完美無瑕的尾巴,此刻最底端的鱗片都被生生磨掉了不少,一部分結痂,一部分軟嫩的皮肉還滲著幾絲新鮮的血跡。
「鶴鶴別看,醜。」鮫人伸手捂住我的眼睛。
「你怎麼學會說人類的語言的?」我感覺有些酸酸澀澀的,趕忙轉移話題。
「跟著鶴鶴學的。」
「我?」我啥事教過了,我怎麼不記得。
「對!每天鶴鶴上課的時候,我都聽得很認真,新學的課文我已經會背了,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他真就將《江南》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
我扶額,新學期開學,我負責教一年級小朋友的語文,大半個學期了,班上還是有很多不愛學習的小朋友連聲母韻母都還分不清,沒想到倒是把他教會了。
「教室就那麼點大,你每天都躲哪兒,為什麼我都沒發現你?」
「我躲在牆角,鱗片可以隱身,所以鶴鶴看不見我。」
怪不得,教室牆角總有一處每天都是一攤水漬,我還以為是哪個小朋友偷偷在那裡倒水,在班上說了幾次都沒用,現在破案了。
13
養一隻鮫人,其實真的還挺簡單的。
餓了知道自己出門覓食,吃完還能知道自己回家,半點不用我費心。
而且他學習能力超強,才一天時間就學會了看電視,玩手機,又無師自通地學會用手機查詢各種他不明白的東西,然後就慢慢地越學越多。
就在我某天下班回家後,居然聞到家裡傳來飯菜的香氣。
鮫人現在升級成了田螺鮫人,賢惠程度令人驚訝。
隻是還沒享幾天福,爸媽一聲不吭就來了我的出租屋,等我下班的時候二老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鮫人還貼心地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見我回來,鮫人立馬興奮地迎上來,親昵地抱住我的手臂。
我有些心虛地抽出手臂看了看二老,他們面上沒什麼表情,我心裡反而更惴惴的。
「雲鶴,這位是你的朋友?」老媽開口問道。
「嗯……」
「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溫皎。」
「多大了?」
溫皎低頭掰著手指頭:「一百八……」
「什麼?」二老一臉詫異。
「十八!」我趕忙打圓場,「他今年十八歲。」
「我說呢,小皎,今年剛考上大學啦?考在哪裡的學校啊?」
「哎呀,媽你別問了,查戶口呢?」說完我拉過溫皎,「冰箱裡有菜,你看著發揮做幾道。」
溫皎乖巧地進了廚房,老媽這才拉過我:「你這朋友看著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天生的,智力缺陷。」
「那你倆咋認識的?」
「額——資助,對,就是資助。」我真是個天才,我點點頭繼續說道,「我看他飯都吃不起了,就讓他周末到我這來打零工,幹家政,掙點生活費。」
「哦哦,明白了。不過小皎這歲數,還是個孩子,你可意思意思就行了,別把人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