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婊子裝什麼清高?」
林承澤罵了句髒話,揚起手要打我。
卻被人一拳打得倒退兩步。
我趁著空當猛踹了他兩腳,才看清擰著他胳膊的人是誰。
段雲亭?他怎麼跟來了?
「道歉!」
林承澤眯著一隻紅腫的眼,還在繼續挑釁我:
「怪不得呢……」
「你高中就被這個死窮鬼幹爛了吧?」
話音未落,他臉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若有似無的酒氣飄來。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天段雲亭跟在我們身後,一個人喝了多少杯酒。
他像一頭瘋獸,不知疲倦地落下拳頭。
林承澤從小就壯,除了挨過我一盤子,基本沒打輸過。
段雲亭卻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是他變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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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他氣瘋了。
為我。
場面一度失去控制,沒人敢上前勸架。
直到林承澤一動不動,他終於打累了。
我趁亂掏出林承澤的手機,捏著軟綿綿的食指按了兩下指紋。
第一下解鎖,第二下付他砸壞東西的賠款。
笑死,除非有利可圖,我不會為男人花一分錢。
然後拉住林承澤的領帶:「跟我走。」
掌心被掣住,段雲亭耷拉著腦袋,不肯離開。
我看著他被玻璃碴劃花的手臂。
心裡有點煩,又有點疼。
「不聽話了?」
他抬起頭,眼裡滿是朦朧的醉意,沒有疑問,隻是陳述。
「你背著我找別的狗。」
對自己的定位,還真清晰。
「沒有。」我否認。
他仰著頭,點著自己的臉:「不信,除非你親我一下。」
喝醉的段雲亭用我從未見過的無恥撒嬌。
我耐心耗盡:「愛走不走。」
我幹脆放開他,踩著高跟鞋離開。
不多時,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亦步亦趨地跟著我。
我仍舊沒回頭。
隻是在無人處,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唇角。
16
我本來想把段雲亭送到醫院的。
可他鬧著不去,又不肯說自己家在哪兒。
我隻能把他帶回金頂別墅,包扎完傷口,面無表情地囑咐:
「乖乖睡一覺,醒了就走。」
「楊檸……」
他忽然纏上來,灼熱的呼吸噴灑,弄得我頸窩痒痒的。
我想逃出來ṱű⁵,卻和他一起倒在沙發上。
月光下,琥珀色眸子泛著陣陣漣漪。
小狗貼著我的耳畔,輕聲呢喃:
「你想過我嗎?」
「沒有。」
黑暗中,一聲苦澀的笑傳來。
「可是大小姐,小狗想你想瘋了。」
他壓著我的手,從胸前的縫隙一點點探進去。
似在完成那年夏天我們沒有完成的事。
「我總在想,如果當年我不是那麼無趣,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楊檸,你試試。
「我現在,很會的。」
試什麼?
我心髒狂跳,不敢面對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可在我愣神的那零點零一秒,段雲亭已經得寸進尺。
舌尖已經挑開唇舌,長驅直入。
手也向下遊移。
「主人,請允許我,以下犯上。」
我想懟他:你也知道是以下犯上?
可他的眼神太過可憐,以至於我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忘了拒絕。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在他的撩撥下綻放。
隻記得那晚的燈光,破爛稀碎。
如同我的人生,搖搖欲墜……
事態有些不受控制。
第二天一早,公司董事打電話,說我名下一家公司檢測出輻射珠寶。
果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隻要和段雲亭在一起,準得出事。
我輕手輕腳拿開環在腰上的手臂,穿衣離開。
揪出陷害我的對家,開完緊急發布會,已是晚上七點。
我趴在桌上睡著了,迷迷糊糊夢見和段雲亭分開那天。
我坐在梳妝臺上,手裡拿著一條細鏈。
鎖鏈另一頭,拴著半跪在地的他。
他上身赤裸,西褲後垂著條狼尾。
正眼眸半垂,像虔誠的信徒那樣,隔著黑絲親吻我的足尖。
夢做到一半,秘書走進來,說談城項目的負責人來了。
我去隔間洗了把臉,叫人進來,沒想到是段雲亭。
我一下就想到那個夢,兩頰又不自覺燒起來。
但還是秉承公事公辦的態度,單手將項目合同推出。
「你先看看,細節方面可以再談。」
段雲亭接過來,看都沒看,直接籤了字。
「談完了,現在能談談我們的事了嗎?」
17
我抱著手臂裝糊塗:「我們有什麼事?」
「你丟下我。」他在我對面坐下,竭力控制著脾氣,「兩次。」
我很想反省自己的行為。
可惜,沒長那根神經。
「所以呢?」
「要我給你道歉嗎?」
我雙手交疊撐在桌上,戲謔地看著他。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段雲亭平靜地看著我,談判桌上,他不再是那個寡言少語的青澀少年。
「如果你必須聯姻,那對象為什麼不能是我?」
「段家實力不在林家之下,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都是最優選。」
他漫不經心地側過冷淡的眉眼,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打著桌面。
「還是說……
「楊檸,你怕愛上我。」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被人窺探出心思,讓我感覺很不爽。
沉默了一會兒。
「是,我是怕愛上你。」
我笑笑:「你克我財,和你在一起,我會變成窮光蛋。
「就昨天一夜,你知道楊氏股價降了多少嗎?」
他的唇嗫嚅兩下,我卻已猜到他想說什麼。
「別說什麼破產了你會養我的話。
「段雲亭,我不信你的愛。
「我隻信我自己的錢。」
被老東西接回來前,我也曾相信母親會養我。
可在我五歲那年,她突然不告而別,還卷走了所有救濟金。
我食不果腹,被迫與野狗爭食。
從那時起,我就隻信我自己。
男人看著我,鋒利的眉都擰到一處。
半晌,他站起來,說了句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是以什麼心情離開的。
但我想,我們不會再見了。
18
打臉就是這樣發生的。
隔天和客戶吃完飯,何穂然突然給我打電話:
「你高興了?」
「雲亭為了你,都快死在山上了!」
她說昨天離開後,段雲亭去找了給他批命的風水先生。
大師給他指了條路。
蒼玄山下月老祠上,九千長階一步一跪。
興許能逆天改命。
「關我什麼事?」
我冷漠地掛了電話,去趕下一場應酬。
卻不知為何,又在半路掉頭。
更深露重。
趕到時,段雲亭的頭和膝蓋都磕破了,還在繼續跪拜。
我一把拽起他:「你不要命了?」
段雲亭並不理我,隻是扯出一個慘淡的笑:
「隻差最後三百階了。」
他伸出蒼白的手,將我被吹亂的鬢發撥到耳後。
聲音極盡溫柔:
「風大,你先回去。」
我不能理解。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他是傻嗎?
我有什麼值得他愛的?
怎麼會有人,能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苦勸無果,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完最後三百階。
月老祠前,男人雙手合十,虔心跪拜。
我想我沒有哭。
是風太大,迷了我的眼。
我惡狠狠威脅:
「成功了又怎樣?」
「如果有天你沒錢了,我還是會甩了你!」
「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就支持你做的選擇。」
「如果遇到地震,我也會毫不猶豫地丟下你!」
「拖累到你,我活該去死。」
「如果……如果……」我沒話可說了。
「死戀愛腦,你他媽活該被我耍一輩子!」
風裡傳來他虛弱的笑聲:
「謝謝你,讓我待在身邊一輩子。」
19
不知是那天的祈求成功了,還是命中之劫已經過去。
和段雲亭在一起,竟然真的沒有影響到錢途。
不久後,楊氏和段氏強強聯合,打造出新的商業帝國。
我漸漸意識到,從前對段雲亭的了解,不過是冰山一角。
談判桌上, 他懶散地叼著煙,在煙霧繚繞中半眯著眼看著對方。
對方牙都咬碎了,也隻能笑容和煦地乖乖籤字。
他像一隻在暗處伏擊的狼,耐得住性子, 懂得伺機而動。
不然也不能在鄉下吃那麼多苦, 還能忍住不回家找爸媽。
我也曾短暫地羨慕過他。
即便不住在一起, 他的父母也總是暗中接濟他。
我爸媽對我的愛, 不及他父母的千分之一。
不過也可能因為這個, 他斷財斷得不徹底。
才會遇到我,吃盡愛情的苦。
接手公司的第五年, 我做了個局, 暗中收購其他股東的股份。
等老東西發現時,整個楊氏已經差不多都到我手裡。
他的幾個私生子來搶, 甚至還找到了早早拋棄我的母親說和。
我看著她被歲月和毒品侵蝕的臉龐,笑著扇了她兩記耳光。
老東西氣得中風,合眼前還罵我白眼狼。
說他死了, 我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了。
我把他的手臂壓在病床邊緣,讓他不用操心。
畢竟我有段雲亭了, 一隻聽話又可愛的小狼狗。
不出意外,我會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出意外,我也可以隨時換掉他。
咔嚓——
我的雙手用力下壓,感受尺骨和桡骨斷裂的震顫。
老東西瞪大了眼, 卻被我用枕巾塞住嘴, 叫都叫不出來。
那天, 我過於開心。
破天荒等段雲亭下班, 摟著他的脖子,答應了早前的求婚。
「我想, 討厭鬼也該有愛她的人。」
我這麼告訴段雲亭。
他在額頭上輕輕一吻,面目柔和:
「嗯, 我是討厭鬼。」
「所以大小姐,請你給我很多很多愛。」
我一愣,抱著他笑。
他也笑。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兩顆碰撞就會毀滅的星球。
可後來我發現,我缺錢, 他缺愛。
我們天造地設, 活該糾纏。
唯一的煩惱是,段雲亭開過一次葷,就食髓知味了。
新婚夜, 我在電腦前蹲對家動向。
段雲亭從身後摸過來。
我抵住他:
「你別想, 我今晚要抄底,賺筆大的。」
五分鍾後,我被抄底。
段雲亭:「大喜的日子, 放他們一馬。」
「你能贏多少,我雙倍賠你。」
我有點猶豫。
「而且,我買了項圈和狼尾,你不想試試嗎?」
狗賊, 亂我道心!
我沒禁住誘惑,帶他復刻夢中的場景。
不得不說。
他真的是隻,讓人滿意的乖狗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