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錢還要哄,賤不賤?
我懶得理他,把支票塞進他手裡。
剛跳下桌子,卻又被他攔腰按住。
我笑了,嘲諷他:「嫌少?」
「不敢。」
悶了一瞬,少年低頭,突然半跪在地,將我的腳放在膝頭。
修長蒼白的手指撫過黑絲包裹的小腿,撿起掉落在地的高跟鞋,很用心地為我穿上。
我氣急敗壞:「我玩膩你了,聽不懂嗎?」
「嗯,穿鞋。」
他還是那個表情,淡淡的,像不問世事的謫仙。
我突然意識到,馴狗遊戲玩過火了。
拿著皮鞭等在門口太多次,段雲亭已經不相信我是真心放他走了。
可這次,我的動作很輕很輕。
甚至貼心關上了房門。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那麼難堪。
明天一覺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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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11
我刪除了段雲亭所有的聯系方式。
在家族的安排下,飛到國外上學。
不得不說,失戀真難熬啊。
隻有看著銀行卡裡的餘額,才能稍稍好受一點。
飽受相思之苦的我,隻好靠買買買宣泄內心的崩潰。
日子那叫一個紙醉金迷、奢靡無度。
雖然失去了熱乎乎的男人,但我得到了冰冷冷的金錢啊。
做夢都會笑醒。
一晃八年過去,我商科畢業。
從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變成楊氏實業唯一的繼承人。
老東西當然也想過不把家業給我。
可我拿捏著他的命脈。
他管不了我,又弄不死我,隻能任我作妖。
這天,我精心裝扮出席晚宴。
和陳氏太子爺陳家言聊到一半,他忽然喜上眉梢,對著門口喊:
「雲亭,來這!」
我愣住。
「段雲亭?」
「是啊,段家剛認回的小少爺,你們認識?」
「……」談過,算嗎?
「沒印象。」
陳家言抿了口酒:「你不認識也正常,這小子天生鳏寡命,克妻克母,隻有破財才能化解,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卻一直被丟在鄉下放牛,二十歲那年才被接回來。」
合著他不Ṱű̂₎吃沒錢的苦,就得吃沒愛的苦啊。
怎麼好事都落到他一個人頭上了?
服了,真想和他換命。
12
放下酒杯抬頭。
門口處走進來一個男人。
八年未見,他褪去青澀,輪廓更加硬朗。
琥珀色的眸子,卻依舊宛如風中跳動的淡色火焰。
隻一眼,便灼痛我的指尖。
我故作大方地打招呼。
看到他身後跟著的何穂然,又默默坐了回去。
狗男人,這麼大了還學不會一個人吃飯嗎?
段雲亭微微點頭,像是完全不認識我似的,在對角的位置坐下。
何穂然也乖巧跟上,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給他夾菜。
眼看著段雲亭碗裡快堆成小山了,有人忽然打趣:
「段總,我看何小姐對你痴心一片,是不是好事將近?」
「就是就是,到時Ŧų₋候別忘了請我們喝喜酒。」
我不自覺咬唇,把燉盅裡的山藥戳了個稀爛。
一不小心,筷子滑落。
我幹笑兩聲,正要找服務員,段雲亭已經先我一步。
「這裡,換副碗筷。」
然後又突然轉過來,繼續回答剛才的問題。
「隻是合作關系。」
他的聲音似乎變了些,冷潤淡漠,響起時如碎玉相擊。
讓還在勤勤懇懇給段雲亭碗裡堆小山的何穂然,顯得格外可笑。
陳家言「啊」了一聲,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你也單了太久吧。」
「不會還想著高中那個黑月光吧?」
我很自覺對號入座,剜了段雲亭一眼——你在外面就這麼宣傳我嗎?
可沒等他回答,何穂然把筷子一放,輕蔑地盯著我。
「怎麼可能?」
「雲亭當年被她折磨得不輕呢。」
「要不是我及時挺身而出,雲亭現在還在給她當……」
姐姐,情商這麼低嗎?
狗字差一點就說出來了啊。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許是察覺到不妥,何穂然瞪我一眼,不再出聲。
許是我的笑聲太過突兀,陳家言注意到了我。
「總遇不到正緣也不是個事,要不讓楊檸再給你介紹個風水先生看看吧。」
「她認識大師,高中時聽人家指點,談了場虐戀,硬是把快死的公司盤活了。」
「你說牛不?」
好家伙,你的嘴也很牛。
「是嗎?」段雲亭抬起頭,整場飯局,第一次認真望向我。
赤裸的目光幾乎把我捅個對穿。
看就看唄,又不會少塊肉。
我假裝看不到,低頭吃菜。
「你是因為這個,才丟下我離開的嗎?」
話音剛落。
陳家言困惑。
陳家言震驚。
陳家言沉思。
其他人和他一樣。
我也沒想到段雲亭會直接說出來。
作為我的大學同學,陳家言深知我是什麼貨色。
「啥意思?」
「難道你和雲亭……談過?」
我放下啃了一半的蟹腿,用餐巾點了點嘴:「他喝多了。」
「可他一杯還沒……」
眾目睽睽下,段雲亭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我的位置。
就在我以為他會把那杯酒盡數澆在我頭上,再歇斯底裡詛咒我發爛發臭,然後當眾和我扯頭花時。
他隻是輕輕彎腰,貼在我耳側。
「大小姐,你沒告訴他們。」
「我以前是你的狗嗎?」
13
我盯著屏幕上的數字沒有說話。
區區十八層,死電梯就不能快點嗎?
然後,它就真死了。
懸在八樓,一動不動。
聯系酒店,說要十分鍾才能打開。
很好,再給這個世界豎一分鍾中指。
「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
「你和我在一起,隻是為了改運。」
時過境遷,沒必要再瞞。
我輕聲說是,換來耳邊一聲嗤笑。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覺得我可能被憋死在這。
他又問了一句:「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
「會。」我毫不猶豫。
沒有段雲亭,我會傷心難過。
可沒錢,我會死。
愛情是什麼東西?
婉拒了哈。
段雲亭的臉色倏然變冷。
我靠在電梯邊緣,神色恹恹地看著他:
「現在你知道了,我就是這麼自私,我愛我自己,見不得我吃一點苦。」
「想一直有錢也不是什麼錯吧。」
「如果是你,應該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沉默許久,段雲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挺好的,這樣才像大小姐。」
「你理解就好。」
「可是別忘了,再乖的狗也會咬人。」
我氣笑了:「咬?你敢嗎?」
他噙著笑,摘下眼鏡,步步逼近。
在黑暗中盯著我,眼神不再像驚慌失措的獵物。
而是織網靜待的捕食者。
我下意識倒退,鞋跟絆到地毯邊緣,身體驟然失去控制。
我慌了:「你發什麼——唔!」
沒有任何預兆。
段雲亭攬住我的腰,另一手扣住我的後腦,不由分說吻了上來。
胸腔內的空氣被掠奪殆盡,我拼命掙扎,卻徒勞無功。
維修人員打開電梯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我惱羞成怒。
啪——
很響的耳光聲,回蕩在狹小的轎廂裡。
等我反應過來,人已經逃出酒店。
14
靠,段雲亭屬狗的,居然把我嘴唇咬破了。
晚上的視頻會議是開不了了,我索性讓秘書取消,回家開了瓶紅酒。
倒在沙發玩手機時,意外刷到了自己的緋聞。
觀光電梯裡,我和段雲亭吻得難分難舍。
但仔細看,就能發現,我向後扯著他的領帶,越收越緊。
男人雙眼赤紅,卻忍著不適,硬生生將我的嘴唇咬破,手腕攥紅。
我以為評論區都是幫我譴責段雲亭的。
沒想到一打開,隻有一個大寫的「嗑」。
【眼神帶刀ƭū₁,快要窒息都死不松嘴,下地獄也要拉你一起。】
【對對對,就是那種互相算計,又忍不住真心沉淪的感覺。】
【我嘞個豆,他倆是什麼純恨情侶啊。】
無語,什麼都嗑隻會害了你。
評論區有人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梳理了我當年「霸凌」段雲亭的時間線,下場闢謠:
【什麼情侶,是仇人好吧?你們都不知道楊檸以前是怎麼霸凌段雲亭的,她讓他當狗!逼他吃自己吃過的飯!罵他小窮鬼!她給他錢,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給自己改命!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瞎嗑好不好啊?】
我莫名覺得是何穂然的語氣,心裡咯噔一下。
她曝光我沒問題,可別影響到楊氏的股價。
畢竟我現在已經是股東,要吃分紅的。
我心情復雜地往下劃了劃。
沒想到這屆網友腦回路清奇,根本沒人買賬:
【當狗太不尊重人了!什麼?給我 30 萬?大小姐還缺狗嗎?我叫得比他好聽。】
【逼吃剩飯就是霸凌?那我經常逼男朋友吃我剩下的甜筒是……】
【雖然但是,對楊大小姐來說,那時候的段總就是窮鬼啊,她還加了小字,多寵溺啊,原諒她吧。】
【真情中有一絲假意,狗屎;假意中摻著一絲真情,仙品。】
【嘿嘿,刀裡找糖就是比糖裡找刀好嗑。】
原本到這裡,我深呼吸一下還能接受。
直到有人來我微博賬號下面評論:
【所以,你們現在是分手了嗎?】
為了控制局面,我果斷回復:【已分。】
結果洗了個澡出來,天塌了。
段雲亭不知怎麼也看到那條留言,並且回復:
【沒分,冷戰。】
別說網友,我都無語了。
那人接著問:【什麼冷戰八年?】
段雲亭反問:【不是冷戰她為什麼沒找別人?】
網友:【也許你不知道呢。】
十五分鍾後,就在網友揶揄他偷偷破防時。
段雲亭又回復了一條:【她不是那種人。】
評論區笑瘋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段少爺不承認被甩了。】
【戀愛腦,男人最好的嫁妝。】
【嗚嗚嗚大襪子演得明白嗎?不明白換我演兩集。】
我向下翻著,越來越看不懂段雲亭的心思。
最後。
這場鬧劇以不知名意見領袖的總結發言結尾:
【鐵汁們散了吧,他超愛。】
15
第二天上班,我在辦公桌上發現一隻玩具熊。
很可愛,不適合我這種毒婦。
我隨手送給助理。
下班時,又收到 999 朵玫瑰。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
剛好相親對象來接,我直接扔進垃圾桶,上車離去。
被我用餐盤扣頭後,林承澤許久沒和我聯系。
他還像小時候那樣混不吝。
若非老東西非要我聯姻,手底下又還有幾個和林氏合作的項目,我是絕對不會見他的。
兩杯酒下肚,林承澤直勾勾盯著我的胸前。
「楊檸,這麼久不見,還是那麼漂亮。」
我呵呵一笑:「用你說?」
林承澤舔舔唇:「還是那個脾氣,不過誰讓我從小就喜歡。」
我再次:「呵呵。」
林承澤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方盒,笑得猥瑣:
「檸檸,反正你最後也是要嫁給我的,不如今晚,我們試試?」
我盯著那個小方盒,嘴角抽了又抽。
「沒有鏡子總有尿吧。」
「也不照照你配不配?」
我提包就走,卻被林承澤攔住去路。
一次,兩次。
他也不說話,就拿黏稠的目光惡心著我。
最後我煩了,端起桌上的飲料,直接潑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