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在籠子裡,當畜生賣,將軍買下我那天,給我吃了好多肉。
我朝他嗷嗚嗷嗚喊爹。
將軍摸摸我的頭:「乖孩子。」
第一次見夫人,她身上奶香奶香的,就像養育我長大的母狼。
我在她身上蹭蹭,她也摸摸我的頭,誇我是乖孩子。
「娘。」
「錯了,是姐姐。」
可是這麼好的爹和娘,那天出門後,就再也沒回來。
所有害死他們的人都該死。
讓我無家可歸的人,也該死!
01
從我有記憶開始,山林就是我的地盤,山洞就是我的家,養育我長大的母狼已經老矣,但是沒關系,我是新狼王,可以給狼崽子們吃多多的肉。
它們隻要每天給我舔毛就行了。
「嗷嗚,嗷嗚。」
直到那天,山裡來了很多很多人,他們拿長槍、長矛,我的狼崽子們好些受了傷,我嗷嗚著讓它們往深山裡跑,為了救母狼,我被抓住,關在鐵籠子裡。
無論我怎麼嚎叫,用牙齒去咬跟我手臂粗的鐵籠子,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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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東西吃,也沒水喝,幾天後,我沒力氣地縮在籠子裡,等待時機逃走。
「別看她是狼女,模樣長得可真好,買回去好好調教調教,滋味……哈哈哈!」
「價高者得,價高者得。」
他們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但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畜生發情,想要生育後代,讓我很不舒服。
我想一爪子過去,抓爛他們的臉,用牙齒咬斷他們的咽喉,吸幹他們的血。
有人來摸我的腿,我踢他,被抓住腳腕。
兩隻腳都被抓住,用鐵鏈子捆住拴在很粗的木柱子上。
有人朝我腿上伸手。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很痛。
「將軍到。」
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將軍。
他也像一頭野獸,黢黑的眼睛盯著我,然後脫下衣裳包裹住我。
「這個女子本將軍要了。」
他抱著我朝外面走,我用力咬在他喉嚨上。
他吃疼後冷喝:「松開。」
我不懂松開是什麼意思?
我怕他。
怕他把我吃了。
他的手捏住我的嘴,捏得我好痛好痛。
我抓他、撓他,對著他拳打腳踢。
然後被丟到水裡,在我覺得要死的時候,他把我抓起來,等我吸幾口氣,又把我塞回去,如此反復好幾回。
我怕了,不敢再掙扎,更不敢再撓他。
他朝我丟來一塊皮子,我裹住身體,縮在角落,想著怎麼逃跑。
但是有人端來一盆肉,他拿起肉開始吃,還看向我。
我吞了吞口水。
好想吃。
「過來。」
我看著他沒動。
他朝我招手,我懂了。
慢慢吞吞半蹲著跳過去。
他把肉遞到我面前,我張嘴咬住。
「嗷嗚嗷嗚。」
好好吃。
我三口兩口吃了手裡的肉,伸手去拿盆子裡的肉,被他抓住手腕。
我習慣性地想伸手撓他,但看著他的眼神,我怕了。
乖乖蹲在他身邊舔著手。
一大塊肉遞到我面前,我立即接住,大快朵頤。
我懂了。
他給我肉吃,但是我不能自己去拿,要他拿給我才可以。
一盆肉下肚,我飽得直打嗝。
他真是好人,我要把他這個地盤據為己有,以後就能天天吃肉。
我抬起腿往他腳上撒尿。
他揪住我頭發把我往外面拽的時候,我跟著尿了一地。
他把我丟在一個桶子前:「尿這裡。」
什麼?
要我喝?
可是,可是我們野狼隻喝水,不喝尿啊。
他脫掉褲子朝桶子裡尿。
我懂了。
跟著有樣學樣,可是我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我的大牛牛。
「……」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盯著他看。
他把褲子攏好朝外面走,我立即跟上去。
「嗷嗚嗷嗚。」
我想,他會不會是我爹?
不然為什麼給我肉吃?
他肯定是我爹。
02
我成了將軍的跟屁蟲。
他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到處尿尿佔地盤。
他練武,我就跟著比劃,他練拳,我也跟著比劃。
我感覺我比他厲害,因為我可以一拳頭捶爆石頭。
他不能!
他讓我穿褲子,我為什麼要穿褲子?脫褲子多麻煩。
我不要。
他強行給我穿,我脫了丟掉。
他沉著臉,我不怕,反正他是我爹。
就跟母狼一樣,咬死誰都不會咬我。
但是他不給我肉吃。
「嗷嗚嗷嗚。」
好難過。
我好痛苦。
褲子兩個洞洞根本不知道怎麼穿?
壓根穿不進去。
腿腳怎麼放?
我身邊多了一個嬸子,身上香香的,我想咬她的,但是爹在一邊看著,我不敢,隻能任由她抱著我,教我穿褲子。
可是真的好麻煩,尿尿根本來不及脫。
算了,不脫了吧,就這麼穿著也沒關系。
可是尿尿不脫褲子,尿褲子裡也沒有肉吃。
還不許我到處睡覺。
在草地上睡著曬太陽多安逸,他不允許。
我在灶房邊睡著烤火,他也不允許。
我睡他身邊,他還是不允許,那我睡床邊總行了吧。
他還是不允許。
好煩。
煩死了。
我要回山裡去。
我悄悄地走了。
我真的走了。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來追我?
他不是我爹嗎?
他難道不怕我被野獸欺負?
我在草叢裡打了幾個滾,又翻了幾個身,看著居高臨下看著我的他。
我笑了。
「嗷嗚。」
抱著他的腿直喊爹。
他揪著我的衣領子,像拉死狗一樣往回拉。
但是我好開心,好高興啊。
所以我嗷嗚嗷嗚叫了一路。
我學會的第一個字是爹,所以我喊他爹。
吃飯的時候,我蹲在他身邊,吃著盆子裡的飯。
我不喜歡用碗,太小了,根本不夠我吃。
用盆子多好,滿滿一盆,吃得飽飽的。
「爹。」
我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他往我盆子裡夾了肉。
我又開始用手抓著吃,然後坐在門口把手指舔幹淨。
他拽住我去洗手。
讓我站著走路。
「將軍何必為她花這麼多心思。」
他隻是默默地給我洗手洗頭,讓我自己洗澡。
我聽到他對人說:「她喊我爹。」
我也是有優點的呀。
比如我爬樹特別快,我能找到他藏在任何地方的肉,我夜裡看東西特別清楚,我可以跳很遠,我的手可以一下抓碎石頭,我可以通過嚼草藥、聞氣味,帶著他去山裡找到一大片。
我不知道我跟在他身邊多久了。
反正我學會了簡單說話,學會了喊爹,學會站著走路。
學會自己穿衣、洗頭、洗澡,蹲在木桶上尿尿,不再到處尿尿佔地盤了。
我有了名字,他們喊我雲深。
我爹是雲大將軍。
我是他的崽子。
我驕傲,我自豪。
爹爹打仗的時候,我偷偷跟著去,我能分辨出誰是敵軍,所以我跳過去,伸出手抓敵人的咽喉。
咔嚓咔嚓,真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
我聽到爹爹喊:「雲深回來。」
我看著大家舉起手高呼:「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我也跟著手舞足蹈。
「我們贏了,爹,我們贏了。」
我跑到爹身邊,又喊又叫,嗷嗚嗷嗚個沒完。
爹摸摸我的頭,眼眶通紅:「是,我們贏了,我們回家。」
家?
03
爹騎著馬,我穿著鞋子跑在一邊,不停地問他。
「爹,我們的家在哪裡?」
「娘是誰?」
「爹啊,我想吃肉。」
「要一大盆。」
他讓我回馬車上去。
我不要,這麼跑著多快樂,我又不是跑不贏他的馬。
而且我穿著鞋子呢,腳根本不會被石子、樹枝劃傷。
「你乖乖聽話,以後每頓給你一盆肉。」
我立即討價還價:「要吃雞,要吃肉包子,我還要吃紅燒肉。」
「給你吃。」
「嗯嗯,我是爹最聽話的崽子。」
坐在馬車裡太無聊,那就睡覺吧。
我聽到有人說:「將軍帶著雲深回去,可怎麼跟夫人交代?」
「雲深是個男孩就好了,偏偏是個女孩,還長得那麼美。」
「……」
他們嘆什麼氣?
難道是我沒有牛牛?
可是,可是……
我想不明白,也弄不懂。
索性不去想,隻要有一盆子肉吃,管他呢。
但是想到一盆子肉,要用筷子一小塊一小塊夾著吃,就有點煩了。
用手抓多好,一下子抓一大把,全部塞嘴裡,噴噴香。
進城那天,好多人,好熱鬧。
我站在馬車上跟大家揮手。
「她是誰?」
我立即說:「我是雲深。」
「……」
她們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我不是很喜歡。
但是沒關系,我也不喜歡她們。
我聽到有人高呼萬歲,大家都跪下了,我也被拉著跪下。
「為什麼要跪?」
「那是皇上。」
「皇上是誰?」
「……」
沒有人能回答我。
我被帶到爹面前,我本想問他皇上是誰?見他一臉激動,我也跟著激動起來。
「爹,我們是不是要回家了?」
「嗯。」
「那是不是要見到娘了?」
「嗯。」
「有肉吃嗎?」
「有。」
那就好,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跟在爹身後笑得渾身顫抖。
他們說京城的肉更好吃,我一路走來,覺得都好吃,也沒有特別好吃的呀。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娘。
「哇。」
是仙女吧。
她看著我笑,朝我招手。
我感覺自己走在雲上,飄啊飄啊,飄到她面前。
然後我抱著她狠狠吸了兩口。
「娘,你好香。」
她笑得格外溫柔,暖乎乎的。
「錯了,是姐姐。」
「不是,就是娘。」
這麼抱著她,我好想睡覺。
隨便哪裡,就這麼抱著她,肯定可以睡個三天三夜。
「好好好,都依你便是了。」
我娘真的好溫柔啊,她牽著我的手好軟,就像棉花一樣。
她說話聲音也好好聽。
喊將軍的時候,我覺得渾身都酥麻了。
我忽然看見她衣裳上,有幾處地方黑乎乎。
「?」
好像是我身上的髒汙,我把她衣裳弄髒了。
我眨眨眼,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心安理得地被她牽著走。
爹伸手推我的時候,我踢他一腳。
憑什麼他能挨著娘走,我不行?
他比我還髒還臭呢。
娘溫溫柔柔說已經準備好熱水,讓我們先去沐浴換衣,然後用飯,再好好睡一覺。
我忙問:「有肉嗎?」
「有。」
「那我要一大盆。」
「……」
娘顯然震驚到了,但她還是溫溫柔柔含笑點頭,吩咐人再去多準備些肉。
我樂滋滋地在她臉上親一口:「娘真好。」
然後我爹咆哮出聲:「雲深!」
我才不怕他呢。
04
一進屋子,我就打了幾個噴嚏。
太香了。
丫鬟說給我洗澡,我讓她們出去。
「我自己能洗。」
洗澡水上面還有花瓣,香噴噴的,那個能搓出泡泡的東西好好玩。
「小姐,這個澡豆是洗頭的,這個是洗澡的。」
不都是澡豆,有什麼區別?
「是娘特意為我準備的嗎?」
「是。」
我笑得牙床都露出來,讓丫鬟給我洗,洗幹淨,洗香噴噴。
可不能再往娘身上一靠,把她衣裳弄得黑乎乎。
尤其是看見爹把胡子刮了,穿得也人模狗樣,我圍著他轉一圈,冷哼出聲。
想跟我爭娘,沒門。
就是娘瞧著怎麼有種說不出來的……
羸弱。
走路還打顫。
她哪裡痛嗎?
「娘,你是不是哪裡痛?誰欺負你了?」
「……」
「……」
娘瞬間紅透了臉,恨恨地瞪著爹。
爹大喝一聲:「吃飯。」
好耶,吃飯吃飯了。
吃肉肉,大盆吃肉肉。
看著那一桌子菜,我急得滿頭大汗,到處找我的盆。
「快,快把我的盆拿來。」
娘按住我的手:「雲深,吃飯不能用盆子,我讓人給你拿個大碗。」
不開心。
大碗哪裡能跟盆相提並論。
不過娘讓人拿來的大碗好好看。
娘給我夾的肉也很香,賊香,賊好吃。
要不是娘笑眯眯地看著,我早就上手抓了。
「雲深慢點吃,吃太快了會噎住。」
我一個勁地搖頭。
才不會噎住。
吃飽喝足,我打個飽嗝,娘讓人拿來帕子,溫柔地給我擦嘴。
我就那麼看著她。
然後輕輕地喊了聲:「娘。」
「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被裝得滿滿的,比吃飽喝足還舒服安逸。
嘿嘿嘿傻笑起來。
然後我就成了娘的小尾巴,她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她做什麼,我也跟著學。
算了,還是不學了。
繡花針刺手。
剪花,我一下子給剪突突。
給娘挑釵子,還給弄壞了。
好在娘都說沒事,讓我下次當心。
娘真的好好,我也不知道哪裡好,就是挨著她我就覺得好舒服,好想睡覺。
所以我蹲坐在地上,抱著娘的腿,呼呼大睡。
娘輕輕攬著我的肩,在我背上輕輕拍,哼著不知名但是很好聽的曲子。
我覺得那是仙樂。
如果沒有爹揪著我的衣領子把我往外面丟,那就更好了。
真不是個好爹。
我兇狠地瞪著他,朝他揮舞著拳頭。
「將軍,你快放手,你抓疼雲深了。」娘將我解救出來,將我護在懷裡,溫聲說著讓我別怕,輕聲對爹說道,「將軍下次再這樣子拎雲深,就別來我屋子了。」
「可是她……」
「將軍不必解釋。」
在娘的屋子裡,多了一個貴妃榻,我很多時候都在上面睡覺。
娘在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給我做衣裳、做褲子、鞋子、襪子,上面繡著一朵朵花,漂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