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灰意冷離開傅函清時,他正摟著新歡笑得散漫。
「欲擒故縱這一套我看她玩都累了。
「走了就別回來了,省得找我晦氣。」
後來,我乘坐的航班墜機,傅函清赤手在殘骸裡挖了三天三夜。
但他不知道,我根本沒上飛機。
他追妻火葬場時,我正窩在明豔少年的懷裡,任由其啄玩耳垂。
「我哥他,敗就敗在不會使用挖掘機。」
1
我拖著行李箱穿梭在人潮之中,於機場門口落定。
傅函清的聲音自聽筒中傳來:
「姜曉,我的耐心有限,如今這個臺階不下,就再也下不來了。
「不就是玩了個洋妞,你在這上綱上線,威脅誰呢?」
我的胃頓時翻江倒海:「重申一句,我是和你分手。」
「分手?姜曉,你來 M 國留學還是我傅家花的錢,沒了我的支持,姜家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還是說,你想靠著你那點金融天賦出去闖蕩?又或是靠你那張不再新鮮的臉?」
傅函清好似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諷刺的笑聲斷斷續續地從聽筒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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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和無措將我瞬時勒緊。
我的呼吸困難,隻能緊緊握住脖子上的水晶項鏈。
這,還是他還愛我的那年送給我的。
名為:最真摯的愛。
呵。
見我半晌未回,傅函清軟了口氣:
「曉曉,乖一點好不好,我會和她斷了,傅夫人的位置,永遠是你的。」
親昵的稱呼,好似一下子將我們拉回之前。
我有些恍惚。
剛想張嘴,便聽見親吻的水漬響和女人甜膩的撒嬌聲。
「daddy~love you~」
我心底霎時間一片漠然。
一旦心軟,那麼我的苦難便是我應得的。
「你的狗屁位置,誰愛要誰要!」
「呵,姜曉,你這欲擒故縱的一套我看都看累了。
「走了就別回來了,省得找我晦氣。」
傅函清冷聲兩句,隨後便是一陣忙音。
我有些脫力。
沒想到,我竟然真有一天下定決心,結束這段不健康的關系。
習慣使然,多年愛戀真的做到一刀兩斷,心尖還是會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好似小蟲啃噬,綿延不絕。
我腳下一軟,卻落入溫暖的懷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不帶這麼碰瓷兒的。」
我抬起紅腫的眼,入目的是一張極其明媚張揚的臉。
漂亮的少年,渾然天成的純淨氣質好似落入人間的天使。
有點眼熟,不確定,再看一眼。
2
「傅,傅淮安?」
記憶中的臭屁小孩漸漸和眼前的明豔少年相疊。
很好,大家都偷偷變時尚了,就把我一個人留在村裡是吧。
3
我太過震驚,一時間竟忘了傷心了。
「我在呢,姐姐不用這麼大聲吧!」
傅淮安彎著腰,湊近我低聲輕笑。
我盯著他濃密的眼睫,腦子根本轉不過彎來。
「看這麼久還不夠?」
傅淮安挑眉一笑,將我扶了起來。
我借力虛靠在他的懷裡,竟消散了些許不安。
「你怎麼來了 M 國?真不巧,我本來還以為等回國時能見到你呢。」
我緩過神來,搖頭苦笑。
看來真是傷心的日子多了,人都麻了,竟然如此失態要人抱才起身。
「既然如此,那你要謝謝我,為你節省一張機票。」
「嗯,嗯?」
「今天可是我十八歲的生日,之前就算了,成年禮再缺席就說不過去了吧?」
他歪頭,精致的卷發宛若海藻。
我嘆了口氣:「抱歉,以後我必然給你補上。」
「你說話,才不算話呢。」
「我什麼時候不算話過?」
我無奈地揉揉他的腦袋。
他卻輕皺眉頭,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姐姐,你聽聽我的心,跳得快不快?」
我聞言,連忙放下行李,馬不停蹄地將他送往最近的私立醫院。
4
實在不是我不解風情。
自我和傅淮安認識起,他就身體不好,體弱多病。
要是不小心撅我這了,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姜女士,傅先生的問題……有點……」
主治醫師是個外國人,他面色古怪地看了床上的傅淮安一眼。
我緊皺眉頭,趕忙追問:「非常嚴重嗎?」
醫生和傅淮安交換了個眼神,清清嗓子:
「這個跟心情有關,一旦心情不好就會發作,所以一定要尊重病患意願。」
聽醫生不願多說,我有些頭腦風暴。
心中不好的猜測過了幾番。
剛經歷過諸多不幸,隻能下意識想到最壞的結果。
而不幸,當是生命承受極大的苦難時,才能用的字。
源於我逝世的父母,叛變的愛人。
我心中沉重,給傅函清打去電話。
傅淮安是他的弟弟,人在異國他鄉,於情,我通知一聲也好早點抽離。
可電話僅通了一聲,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便奪去了手機。
我抬頭望去。
傅淮安敞開的衣領貼著心電貼,臉頰微紅:
「姐姐,我們去過生日,好不好?」
5
接到姜曉的電話,傅函清向身邊的朋友楚昱辰晃了晃手機。
「你看,這女人嘛還是不能慣著,多打擊才能聽話。
「這才多久,她就來求和了。」
「厲害啊傅總,調教有方。」楚昱辰滿眼豔羨。
「你也多學學……」
傅函清漫不經心地把玩身邊女人的金色長發,語氣裡全是狂妄。
「唉,喬喬可比不得姜曉好拿捏,一言不合就要搞什麼火葬場。
「若不是怕伊娜跟著我吃苦,我早給她換了。」
楚昱辰舉起杯子,一臉無奈地向傅函清敬酒。
「火葬場?那都是小男生小女生玩的把戲了,要結婚的女人了就成熟點……」
傅函清與他碰杯,將香檳一飲而下。
「哈哈,清哥說的是,但是你就真不怕姜曉生氣不再理你?」
楚昱辰搖晃酒杯,眼含深意。
「不理我?隻有我不理她的份兒……
「她現在指不定找哪個角落偷偷地哭呢。
「到時候她受不了回來找我,我再哄幾句就好了。」
傅函清又將外國女人摟在了懷裡,惹得她嬌笑連連。
6
如今,我的確如他所言,躲在角落。
但是並沒有在哭。
可,我依舊很頭疼。
說好了給傅淮安慶祝成年,來酒吧過十八歲生日。
可誰也沒說這小子沾杯就醉啊。
他像個人形大狗狗一樣,將我整個圈在懷裡。
我毫不懷疑,如果他有條尾巴,必能將四周的地面掃得一塵不染。
微醺狀態貼著他的胸膛。
我一側眼就能瞥見他的上身。
好菩薩,身材可真好。
不對,現在應該是想辦法把這個麻煩精解決掉。
「淮安,我給你打車送到你哥那裡吧?」
酒吧的聲音又吵又鬧,我和他緊貼著,嗅到他身上的清香,竟有些安心。
「不要,你又要丟下我。」
傅淮安俊秀的鼻梁蹭著我的脖子,撒嬌。
這誰不迷糊,但我是個好人。
「淮安,清醒點。」
我義正詞嚴地掰過他的腦袋。
本想讓他離我遠一點,卻又將他拉近了些。
他湿漉漉的眼睛盯著我,思索一陣:
「好吧,那你陪我玩骰子,贏了我,就回去。」
「真的?」
我心一橫。
他醉得像狗一樣,贏他還不是分分鍾?
可我當時太想擺脫他,沒注意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所以,第一局,我就輸了。
但是,我耍賴了,一定要三局兩勝!
然後,三局兩勝我也輸了。
我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醉醺醺的少年。
「傅淮安!」
他修長的手指包住我氣鼓鼓的臉,面上掛著惡作劇得逞的壞笑。
「你輸了我不回去,你,還要被懲罰。」
什麼懲罰?我們定了什麼懲罰?
我剛想質問,他便低下頭,狠狠吻住我的唇。
7
「嗚。」
他的嘴巴冰涼清爽,帶著一股清淡的酒香。
唇齒相依,他強勢地掠奪我所有的呼吸。
我的手指卡在他的鎖骨縫隙裡,怎麼推他都推不動,反而被他另一隻大手死死抓住。
酒吧喧鬧無比,無人注意角落裡曖昧糾纏的男女。
我一陣耳鳴,感覺即將被吻死時,傅淮安才放開了我。
我反手便將他推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空氣。
「傅淮安,你瘋了啊?我可是你……」
「我的什麼?」
傅淮安指尖流連他緋麗的唇,笑得玩味。
「你不能……」
「不能什麼?」
我沒想到他如此厚臉皮。
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但是惹不起,躲得起。
我起身便要走,衣角卻被攥住。
我居高臨下看著眼前委屈無害的少年。
「姐姐,你是生氣了嗎?
「對不起嘛,人家沒有忍住……」
他抬著頭,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我知道你很不開心,我哥的錯,我也有連帶責任。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眼瞎,有人是一直在意你的。」
傅淮安的臉美豔到雌雄莫辨,但他年齡小,此時這種神態看著頗有一種憐惜感。
我不由得放下腳步。
「姐姐,我們好好喝酒,不鬧了……」
他見我回頭,連聲認錯,隨後將我拉回卡座。
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
8
傅淮安有一件事說得沒錯,人是不能憋著的。
無論是憤怒還是委屈。
曾經傅函清讓我受氣,我隻能忍著。
實在傷心,也隻敢找個無人的地方,偷偷地小聲啜泣。
那些難眠的漫漫長夜,磋磨我的意志。
我下意識懷疑,自己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
為什麼我如此努力,卻是不被愛的呢?
我害怕夜晚又恐懼晨曦,時常瞪著眼,徹夜失眠。
我像個鼓脹的氣球,裡面填滿了負面情緒。
不如,好好醉一場。
9
醉酒後,也不知是誰主動,半推半就地來到酒店。
我趴在傅淮安身上,將他整個人堵在床角,厲聲質問:「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是長得不漂亮還是做得不好?」
「胡說什麼?你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人,不對你是把我當成誰了?」
傅淮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我的鼻尖。
我被他這討好的動作順了毛,輕輕笑了起來。
「看,你也被我騙到了。」
「哼,我被你騙的,豈止是這一兩次?」
「你騙我……」
傅淮安眯著眼睛,嘴巴飛快地動起來。
可惜我喝得太多,聽不清他說些什麼。
「胡說,胡說。」
我隻覺得他很吵鬧,想堵住他的嘴巴。
一口咬了上去。
傅淮安吃痛,捂著嘴,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向我:
「姐姐,弄疼我了。」
分明,是有引誘的意味。
「疼?還有更疼的!」
我腦袋混亂,聽他說疼便開心起來,將他撲倒。
上衣四散。
我對著感興趣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嘶。」
我隻聽傅淮安悶哼一聲,便整個人被翻轉過來。
雙手被向上拉起。
傅淮安暗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熱燙的氣息讓我渾身酥麻。
「姐姐會弄疼我,但我可不會弄疼姐姐哦。」
話音落後,我便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愛欲裡。
10
那一晚,我理解了何為翻雲覆雨。
除去初試,傅淮安的體力便好似永動機一般,而且食不知味。
我時常沉浸在半夢半醒中,隨後又伴著一陣痙攣驚醒。
破碎的聲音流露而出。
而宛若美神降臨的傅淮安,正輕啄我的腳趾:
「姐姐,又醒了呢,有沒有弄疼你?」
11
我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原本玷汙少年,老牛吃嫩草的罪惡感在這一整晚,已經所剩無幾了。
但我更沒想到的是,還有一晚。
整整兩天。
我和傅淮安將能想到的地方,試了個遍。
試試就逝世。
傅淮安更是每時每刻都要黏著我。
甚至是,吃飯時。
「姐姐,你怎麼不吃,不是很餓了嗎?」
他也就嘴上一副正經模樣。
我被他狠狠喂著,飯。
這兩天的疲憊,都快抵過我和傅函清的三年了。
而且傅淮安臉皮厚,洗腦和誇誇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說。
託他的福,我再也不敢自卑了。
如今我是幸福了,但是我不知道,外面已經變天了。
我乘坐的那架航班墜機了。
12
傅函清剛得知這個消息時,還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一臉的不以為然。
他剛經歷宿醉,眼底一片紅血絲:
「楚昱辰,你什麼時候成姜曉那邊的人了?」
楚昱辰拿著電話,沉聲說:
「清哥,那趟航班是喬喬跟她一起定的,錯不了。」
電話那頭,喬安然也應聲附和。
「哼,搞惡作劇也要有個尺度。
「難不成又是想讓我哄她的新花招?」
傅函清皺著眉,語氣裡滿是懷疑。
「傅函清,你是不是有病?
「你當你是什麼香饽饽,曉曉要用生命的代價求你哄她?」
喬安然帶著哭腔吼道。
跨國電話的話筒滋啦滋啦地響。
傅函清語氣不善,斜了楚昱辰一眼:
「管好你女人。」
「你要管好誰?
「傅函清,曉曉要是死了,我就和你拼命!」
喬安然不管不顧的怒罵聲傳來。
傅函清不耐煩地按了靜音。
隨後他拿起遙控器將電視的音量調大。
「本次 M196 航班因不明原因墜機……機上配備安全設施,緊急迫降後,旅客暫時沒有傷亡情況,但……」
「有意思嗎?」
傅函清像是賭氣一般,將音量越按越大,音量鍵滿值之時,電視正巧播放那句:「以下是失蹤人員姓名,姜曉,25 歲……」
巨大的聲音回蕩在別墅裡。
傅函清愣在當場。
墜機,失蹤,生還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清哥……」
楚昱辰看不下去,將電視關閉。
「失蹤的是姜曉?」
「沒人騙我是吧?那、那個電話,會不會是,她的……」
傅函清說到最後,失了聲。
是,姜曉的臨別電話。
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想的,還是他。
傅函清。
「清哥……曉曉是有福氣的,肯定不會出事。」
楚昱辰拍拍傅函清的肩膀,聲音幹澀。
這話,太不中聽了。
姜曉才不是有福氣的人。
一年前,她父母雙亡,她的愛人背叛,如今她又乘坐了這趟墜機的飛機。
好像是所有苦難都找上她似的。
她真的不會出事嗎?
楚昱辰都知道,他在騙他,傅函清怎麼不懂。
他突然瘋了一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