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下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等到江念清噠噠噠地跑了出去後,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凝滯了下來。
我死死盯著身上的錦被,仿佛能盯出一朵花來。
「呵。」
半晌,空氣中忽然響起一聲輕笑,冷嗖嗖的。
下一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抬起我的下巴。
我被迫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
「別來無恙啊,葉清。」
我:「……」
我心虛地不敢和他對視,「你認錯人了。」
「我不叫葉清。」
江月白冷嗤:「你看本王的腦袋,像是白痴嗎?」
見我梗著脖子裝失憶,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剛好,本王府上有一神醫,擅長治療腦疾。」
「不如我召他來為你開個顱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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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你 37 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我硬著頭皮幹笑兩聲:「那就不用了吧?太麻煩了。」
「剛才是我沒想起來,現在一看,覺得美男……啊不是,公子你十分眼熟啊哈哈。」
江月白指尖輕輕揉捻我的唇瓣,饒有興致。
「哦,是嗎?」
我瘋狂點頭,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給我拉去開瓢了。
「真的真的,我看你特像一個人。」
「什麼人?」
我眨了眨我的卡姿蘭大眼睛,一臉深情。
「我的心上人。」
「……」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我緊張地看著江月白,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麻蛋,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下了。
一片沉寂之中,江月白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起,冷冷地看著我。
下一秒。
他單手掐住我的脖頸,聲音恍若冰冷的蛇信。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逃呢?」
6
「唉。」
我忍不住嘆氣。
距離我被抓回攝政王府喜提小黑屋套餐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那天江月白掐住我的脖子的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要去見閻王了。
但他並沒用力,隻是虛虛搭在我的脖頸上,壓迫感極強。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看著他突如其來的怒氣。
然後莫名其妙地摔門離去,陷入沉思。
男人心啊,海底針。
五年後的江月白,比五年前的江月白還要難搞。
不過唯一讓我啞口無言的是。
那條純金打造的金鏈依舊綁在我的腳踝上。
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離開那個小黑屋。
「太好了,我終於自由了!」
系統冷冰冰提醒:【宿主別高興得太早,您忘了還不能離開這座攝政王府了嗎?】
我緩緩捏緊拳頭,翻了個白眼。
【我現在這樣都是拜誰所賜?嗯?沒用的東西。】
系統:「……」
見系統難得心虛沒再跟我嗆聲,我還是沒忍住問道:「江念清真的是我的孩子?江月白五年前生的?」
系統語氣幽幽:【宿主,這已經是您第一百零八次問這個問題了。】
我訕訕道:【這不是難以置信嗎?】
一想到江月白被我和這個人工智障坑了五年,我就忍不住心虛。
【那他……就這麼水靈靈地生了?】
這事著實有點超脫想象,我 CPU 都給幹燒了。
系統語氣驕傲:【當然了,系統出品,必屬精品。】
【我們自有辦法保證他們一切順利。】
我意識到系統話裡的漏洞,微微眯起眼。
【所以你什麼都知道?】
系統不吭聲了。
【你都知道還騙姑奶奶東躲西藏了整整五年!】
五年啊!
想起那五年我都忍不住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
【天殺的狗比系統!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7
片刻後,我單方面屏蔽了系統。
然後忐忑不安地打算去見見江念清。
事實證明,我就是他那個不負責任還死遁落跑的親媽。
這事的確是我做得不地道,我這人一向敢作敢當。
思及此,我屁顛屁顛地往前院走去。
旁邊的下人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地幹自己的事。
隻要不離開攝政王府,府裡上下照樣隨我出入。
走到半途,正當我在心裡反復演繹待會兒該如何面對我的好大兒時。
迎面忽然浩浩蕩蕩地走來一大群人。
我心裡裝著事,也沒在意,隻是下意識地從旁邊繞著走。
誰料下一秒,一道囂張的女聲忽然叫住了我。
「站住!」
我茫然抬起頭:「啊?」
「啊什麼啊?本郡主說的就是你!」
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女走了出來,嬌俏的臉上滿是憤怒。
「你就是勾引攝政王金屋藏嬌,半個月來不出門的那個賤人?」
我瞪大眼:「我不是,我沒有!」
還有,賤人罵誰呢?
真沒禮貌。
見我還敢反駁,平陽郡主大怒:「你還敢頂嘴!」
「來人,給我按住她!」
兩個膀大腰圓的丫鬟試圖抓住我。
開玩笑,我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嗎?
我直接一個潘周聃走位,無比絲滑地繞到另一邊。
然後往平陽郡主身後一鑽。
「啊!你個賤人!離我遠點!」
「一群廢物!讓你們抓個人都抓不住!」
那些丫鬟生怕衝撞了她,束手束腳地不敢上前。
一時間場面亂作一團,我渾水摸魚的同時還不忘給她兩腳。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8
我正渾水摸魚快樂到飛起,冷不丁聽到熟悉的聲音,打了個激靈。
抬眼看去,先朝這邊跑來的是江念清。
小蘿卜頭張開雙手,朝我飛速跑來,眼睛亮晶晶的。
「娘親!」
我剛想上前,卻見方才還兇神惡煞,一副恨不得弄死我的平陽郡主整理好衣裙。
然後來了個光速變臉,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哎呀,是清清啊,是不是想郡主姐姐了。」
江念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個側身,絲滑地撲入旁邊看熱鬧的我懷中。
「臥——」
一句國粹險些脫口而出。
我被撞得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關鍵時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江月白一手攬住我的腰。
這才避免了社死局面。
「沒事吧?」他將我扶穩後松開手,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
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搖了搖頭:「還好。」
江念清掛在我身上,心虛地縮了縮小腦袋。
「娘親對不起,都怪我太重了。」
我嘖了一聲:「重什麼?就你這樣的我還能再抱三個。」
「真噠?」
我們這邊一片歲月靜好,另一邊笑容僵在臉上的平陽郡主當場破防。
她死死盯著我:「他叫你什麼?」
不等我說話,她咬牙切齒道:「你就是那個拋夫棄子,一別五年的,被攝政王放在心尖上的人!」
啊這。
我挑眉看向江月白,倒是沒想到從一個外人口中得知了這麼多。
他目光沉沉地和我對視,其中暗藏的意味讓我瞬間氣虛了下去。
「好吧,是我的錯。」
再次被忽略的平陽郡主破大防了。
她指著我,聲嘶力竭地質問江月白。
「她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你五年來念念不忘?」
江月白一臉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懶得說話。
倒是江念清似乎被嚇到了,下巴搭在我肩膀上,聲音小小的。
「娘親,她剛才是不是在欺負你?」
聽到這聲「娘親」,平陽郡主似乎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
「不許叫她娘親!」她嬌美的臉上一片扭曲,「憑什麼?我究竟有什麼比不上她?」
「這五年來我對你們這麼好!江月白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個小白眼狼也背著我去叫別的女人娘親?」
她邊說邊激動地衝了上來,尖利的指甲差點戳到江月清臉上。
「臥槽!」我抱著他後退一步,然後飛起一腳,「瘋了吧你?」
她沒能靠近,因為江月白下一秒就擋在了我面前。
他冷冷地看著面前喪失理智的平陽郡主,目光掃過旁邊的侍衛。
「丟出去!」
跌坐在地上的平陽郡主還在罵罵咧咧,然後被面無表情的侍衛真的就……丟出去了。
9
等到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狼狽離開後。
江月白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
我抱緊懷裡的江念清,忍不住後退一步。
「不關我的事啊,是她上門來找茬的!江月白你要是敢罵我我們娘倆今天就離家出走!」
江月白停在了那裡,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在你眼裡,我就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
「啊咧。」
見我一臉茫然,江月白冷冷看了我一眼,甩袖離開。
大概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
他這是……生氣了?
恍惚之間,江念清湊到我耳邊小聲問:「娘親!那我們還離家出走嗎?」
我:「……」
開什麼玩笑?
今天我要是敢踏出攝政王府半步,晚上江月白都能給我腿打斷。
我惡狠狠掐了一把他白嫩的小臉:「走什麼走?小孩子家家敢離家出走屁股給你打成兩瓣!」
江念清歪頭:「可是屁股本來就是兩瓣的啊。」
「娘親笨笨!」
我噎了一下。
這倒霉孩子也忒氣人了點。
趁著江月白不在,我邊和好大兒聯絡消失五年的母子情,邊和系統聊天。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裝死的系統不得不將我離開五年後發生的一切吐了個幹淨。
我這才知道。
當初我死遁後,醒來後的江月白幾乎將整個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但是有系統的遮掩,他找不到我的半點蹤跡。
後來那枚缺德的生子丹發揮作用,江月白就此閉門謝客整整一年的時間。
直到江月清出生後,他才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江月白樣貌生得極好,清冷矜貴的模樣引得無數女子想要給江月清當後娘。
而剛才來挑釁的平陽郡主便是其中一員,也是最難纏的一個。
得知前因後果後,我若有所思。
10
自那天過後。
我本想找個時間好好和江月白聊一下,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在意識到他在故意躲著我的時候,我差點氣笑了。
這算什麼?
我這個在外人眼中拋夫棄子一走五年的渣女還沒心虛。
他倒是躲起我來了。
這天我又沒堵到人,慢悠悠地晃到了江月清的院子裡。
進去的時候丫鬟正端了一碗羊奶羹打算喂給他喝。
小家伙剛抿了一口,見我進來眼睛亮了起來,脆生生喊:「娘親!」
喂羊奶羹的丫鬟手猛地一抖,驚恐地看向我。
我本來也隻是隨意一瞥,沒怎麼在意。
但在看到丫鬟端著碗的手止不住地輕微顫抖時。
電光火石之間,我腦海中瞬間浮現一個可怕的想法。
「等等——」
我下意識出聲,伸手一把打翻她手裡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