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色一變,肚子隨之傳來一陣劇痛,疼得我瞬間就癱在了椅子上。
疏寧見狀也是著急起來,衝著院子裡的丫鬟大喊:「快喊穩婆,快幫忙把娘娘扶進去。」
原來是羊水破了。
天旋地轉間便已經躺在產房裡,疏寧一直在我身邊自責地掉眼淚:「都怪我多嘴,嗚嗚嗚……」
我想伸手去安慰她,卻被身下傳來的疼痛折磨得無比虛弱。
索性臨近產期,一早就找了信任的穩婆住在王府,產房進進出出,丫鬟婆子們都有條不紊地做著自己的分內之事。
我逐漸放下心來,跟著穩婆的指揮暗自努力。
昏昏沉沉間,隻聽見婆子丫鬟在拼命地攔李景德。
「王爺……王爺你不能進去……王爺產房汙穢,你不能進去啊。」
聞此我虛弱地詢問一直在我身邊陪我的淑寧:「是不是王爺回來了。」
疏寧連連應是,讓我不要多想,好多攢些力氣把孩子順利地生下來。
意識模糊之際,我隱約看到李景德衝破婆子丫鬟的阻攔衝到我床前,大聲呵斥:
「蕭宛凝死了,你現在滿意了是不是。」
未等我詢問,我就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7
再次醒來就聽見疏寧喜極而泣的聲音:「娘娘醒了,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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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候著的太醫便提著他的醫箱進來給我把脈,隨即叮囑:「娘娘孕中本就憂思過重,又受到驚嚇早產,可要好好調理。」
胡太醫是一直侍奉皇後的太醫,是被皇後一手提拔起來的,他的回答我很滿意。
我提前串通皇後讓太醫配合我,希望能在慶王面前博得憐憫,徹底把我從給皇後出主意讓姐姐遠嫁的漩渦中抽出來。
太醫出了產房便去稟報慶王:「慶王殿下,蕭側妃孕中憂思過重,又受到驚嚇早產,怕是要好好調理。」
「而且小殿下生下便有不足之症,日後更是要精心照顧,馬虎不得。」
太醫的話把李景德的質問徹徹底底地哽在喉嚨裡,他也許還會有猜忌,還會想質問我,但絕不會是現在。
雖然他不提,但我還是要說的,否則這件事就會成為我們兩人中間的一根刺,拔不掉又無法忽視,一旦觸及便會傷得人鮮血淋漓。
不過蕭宛凝為什麼會死呢?是真的因為對慶王情根深種,不想嫁給骠騎大將軍,還是即死之人無法改變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準備暗自查探。
當務之急是打消慶王對我的懷疑。
自我生產後,慶王便再也沒來過我這兒。即使想看孩子也是讓嬤嬤將孩子抱過去。
疏寧雖然心裡著急,但也不敢在我面前表現出來。
雖然已經出月子,但臨近深秋,風刺骨得很,太醫囑咐我不可見風好好休養。
疏寧正在幫我梳發髻,窗邊傳來兩個小丫鬟竊竊私語的聲音:
「外面那麼熱鬧是不是骠騎大將軍的妹妹今天入府了。」
「可不是嘛,聽說沈家小姐生得是明眸皓齒、風姿綽約,真真是個大美人呢。」
「這樣看來怕不是進府便獨得恩寵,早知道我就再等等了,本以為蕭側妃誕下子嗣會成為正妃,我才使些銀子調到這邊……沒承想……」
聽到她們的話,我有些神情恍惚。
沈修蘭還是進府了嗎?
上一世,沈修蘭仗著自己的家世一直不把我放在眼裡,最終被徐靜婠逼死。
我本想讓姐姐嫁給沈修蘭的哥哥,斷了沈修蘭進王府的可能。
後來姐姐死在與沈修蘭哥哥的婚宴上,慶王應當與骠騎將軍府再無結親的可能,沈修蘭再也不會因為情愛困死宮中。
可是為什麼?因為我的改變,姐姐提前三年死了,沈修蘭提前三年入府了,難道既定之事真的再也無法改變嗎?
那我的孩子怎麼辦?難道讓我再一次眼睜睜地失去他嗎?
我陷入深深的恐懼中不斷地質疑一切。
8
疏寧的一聲呵斥將我拉回現實:
「是誰在外面嚼舌根子,舌頭都不想要了嗎?」
片刻之後,兩個小丫鬟戰戰兢兢地走進來。
甚至不敢抬頭看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砰砰砰地開始磕頭:
「蕭側妃饒命,蕭側妃饒命,奴婢一時語失,並非有意啊!」
我突然感到很無趣,原來虛偽的樣子一眼就能看穿。我是這樣,姑母也是這樣。
野心是最難藏住的東西,無論過程有多曲折,目的總歸是一樣的。
我並未為難她們,讓她們交代一些事便讓她們下去了。
原來慶王那日翻到骠騎將軍府後院不小心撞上沈修蘭,被抽一鞭子以後對沈修蘭又是一個大大的「一見鍾情」。
沈修蘭又一次眼瞎對李景德芳心暗許,李景德貪戀沈修蘭的家世,美滋滋地就把人迎進府。
我扶額苦笑:這孽緣還真是斬都斬不斷。
翌日,沈修蘭早早地便來我屋裡見禮。
我現在名義上還不是王妃,她又比上一世進府早三年,更是驕傲自滿。
頭抬得高高的,極其敷衍地行個禮便準備離開。
我拉住頗有些不滿的疏寧,滿臉笑意地讓丫鬟們仔細將禮物收起來,還起身將她送到門外。
這一世,我並不打算與她結怨。
畢竟比起前世後宮裡的那些彎彎繞繞,她算得是直爽的可愛。
而且,一個滿心情愛的人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上一世不會,這一世更不會。
9
孩子的百日宴,皇上為了表達他對他第一個孫子的重視,命他的貼身太監送來兩道聖旨:
一道給他賜名為煜祺,一道封我為王妃。
百日宴散,我叫住起身離開的慶王,請他屋裡小坐。
李景德甫一坐下,我便起身給他斟茶,隨即從梳妝櫃裡拿出一封信給他。
他看到信封表面的「四郎親啟」便微微紅了眼眶。
良久,他輕輕將信裝進信封裡,珍重地放到胸前。
我悽婉地抬頭,欲語淚先流:
「妾身不知王爺是不是誤會臣妾了,這是姐姐出嫁那天差人送給妾,讓臣妾代為轉交。」
「那天臣妾收到信件便去找王爺,誰知王爺不在,後來臣妾生產時王爺闖進來,再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王爺了。」
我哭得我見猶憐,小心翼翼地去扯慶王的衣袖:
「臣妾也不知為何姐姐就沒了,當時臣妾在院子中坐得好好的突然就早產了,想必是與姐姐心意相通提醒著臣妾。」
說著,我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著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若我當時能察覺到,姐姐興許就不會……」
說完,我嗚嗚嗚地哭起來,十分懊悔。
10
春去秋往,十年時光轉瞬即逝。
那天我成功了,李景德從那天以後便對我深懷愧疚,對我的兒子也是加倍補償。
前世祺兒死的那個雨夜,我死死地把失而復得的他抱在懷中,所幸那一夜什麼都沒發生。
後來李景德順利登基,我也順利地成為皇後,我的祺兒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子。
但是皇四子,上一世後來的新君卻早夭而亡。
我也還是沒能阻止徐靜婠入宮,但我不在乎。
上一世被禁足在坤寧宮的漫長日子裡,我突然察覺一個關於她的大秘密,這一世隻要我耐心等待,扳倒她隻是時間問題。
這十年我耐心蟄伏,暗地裡培養自己的勢力,明面上寬容大度,對錦妃的頻頻挑釁也視若無睹,隻一心一意地培養我的祺兒。
不僅如此,我還鼓勵嫔妃爭寵、為皇家開枝散葉。
但是……
即使我不從中作梗,後宮的孩子同上一世一樣,還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總有孩子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早夭,也有嫔妃各種流產。
直到宮女傳來消息,錦妃的兄長因折子出錯又無作為被革職,錦妃求見被拒。我才讓宮人去將錦妃請來,準備救她一次。
沈修竹風風火火趕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坤寧宮主殿喝茶。
未等她質問便將宮女太監全都趕出去,隻留疏寧守在門前,準備告訴她真相。
沈修蘭餘怒未消,頭依舊是高傲地抬起,語氣中帶著幾分高傲,還有幾分不屑:
「皇後娘娘這是做什麼,莫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告訴你,就算我哥哥被革職那也隻是暫時的,我哥哥戰功赫赫,皇上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我輕笑一聲:「你難道還不知道你哥哥為什麼被革職嗎?」
她眼睛瞪得圓圓的:「你什麼意思?」
我沒回答她,而是轉而提起其他事:
「還記得你當初流產嗎,你真的以為那是端妃做的?
「你這麼多年一直苦求子嗣而不得,難道真的是因為你當初流產傷了身子嗎?
「還有你那個貼身婢女,皇上難道真的隻是喜歡她的外貌嗎?」
她被我的連番提問怔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沒等她回答我繼續步步緊逼道:
「皇上根本不希望你有孩子,他獨獨賜給你的歡宜香裡含有大量的麝香,這才是你多年來一直沒有子嗣的原因。」
「至於你的貼身婢女……」我輕笑一聲,「不過是突然被皇上發現略懂香料,怕歡宜香的秘密暴露。」
「而你的哥哥功高震主還不知收斂,又有哪個君王能忍受。」
沈修蘭聽我說完,眼睛裡滑過迷茫無措,復而流下一抹清淚: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
我緩緩站起身,回答她:「與我合作,你先修書讓你的哥哥低調行事暫且忍耐,保下性命以待來日。」
沈修蘭說:「你能保我沈家榮華富貴?」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說:「我保你沈家性命無虞。」
她仰天狂笑,笑得眼淚橫流,她用力抹了一把,說:
「事成之後,你送我出宮。」
我輕笑,笑她的天真:「事成之後,我送你和你的兄長回西北,但是你侄子必須留在京城。」
沈修蘭說:「你如何能保證。」
聽到此話,方才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太子走出來說:「孤以太子的身份答應錦娘娘。」
我也抬頭看沈修蘭;「現在信了嗎?」
至此,我們兩人的聯盟正式成立。我扳倒徐靜婠,她弑君。
11
一轉眼又是五年。
其間我又一次策劃故衣局,讓徐靜婠知道宛宛類卿的真相心死出宮。
後來,她又是懷孕回宮。
隻是這一次,我提前在寺廟安插眼線。又在她回宮後,安排自己人在她身邊。
這五年裡,我的勢力幾乎覆蓋大半後宮,幾乎各個宮裡都有我的人。
但我沒想到,就是這樣的舉動讓我發現又一個驚天大秘密。
我聽著宮女傳來的消息樂不可支:
「徐靜婠啊徐靜婠,真是讓我沒想到,你的好姐妹和你一樣膽大妄為。」
兩個人,三個孩子,竟然沒有一個是皇上的。
這皇上做得也是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快點退位讓我的祺兒來做。
這一次,我並沒有等到徐靜婠把孩子生下來,畢竟月份才是最明確的證據。
至於她那個好姐妹慧嫔,我也沒打算放過,誰讓她命不好,站不好隊呢。
閨中密友,姐妹情深就應該整整齊齊的。
聽到慧嫔那邊傳來消息,慧嫔已有兩個月身孕。
我便立刻策劃滴血認親局。
我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面雲嫔又如同上一世一般振振有詞:
「臣妾要告發熹貴妃私通,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看著徐靜婠驚慌失措的樣子,我漫不經心地翹起嘴角:
「哦,那你說說奸夫是誰啊!」
這一次,徐靜婠的好姐妹慧嫔也在。
看到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我突然有一刻很羨慕。
等到皇上走進坤寧宮的時候,我已經屏退眾人,獨留徐靜婠和慧嫔心如死灰地跪在地上,證人和一眾太醫低著頭恭恭敬敬地低頭跪在外面。
我示意雲嫔將來龍去脈講給李景德聽。
果不其然,李景德聽完大怒,惡狠狠地一巴掌就衝著徐靜婠甩了過去,又一腳踹開跪在地上的慧嫔。
他捏著徐靜婠的臉質問她為何踐踏自己的真心。
我站在後面直冷笑,李景德為了自己的私心,斷送了多少女子的未來,現在卻大言不慚地談論真心。
皇上最終下令,熹貴妃和慧嫔連同腹中孽種全部亂棍打死,但為表君王仁厚,隻誅三族。
兩個奸夫被默默賜下毒酒,不許宮中再生議論。
而皇帝也因為這一變故一病不起,隻得讓太子監國。
我身為皇後,自然要侍奉榻前,盡心盡力。
但是為了防止讓皇帝認為我有異心,我調來他昔日最喜歡的錦妃來侍奉他。
他看著因沈家落敗,意志消沉的沈修蘭對他熱絡起來,自是受用萬分。可惜也是無力回天,皇上的病越來越嚴重。
等錦妃傳來消息,毒已經深入肺腑,外表形如中風已經不能行動不能言語之時,我向蕭家傳去消息,希望嫡母能入宮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