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家的少夫人,看哪個膽子大點敢動手?」
她渾身穿著名牌,脖子戴著貴重項鏈,手指套著四五個金的、銀的、翡翠的戒指,生怕別人不知她有錢。
隻是臉上的脂粉太厚,輕輕一拍,恐怕病房要下雪。
跟白天見到的在秦澤面前唯唯諾諾、面容憔悴的廖琳相比,判若兩人。
小助理咋舌吐槽:
「豪門貴婦也這麼莽撞?簡直跟她老公一個樣,半點禮儀都沒有。」
我有些想笑。
當年,秦澤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偏偏愛上了不守規矩的暴發戶女兒,非要把工工整整的方圓,撞成自己喜歡的稀碎模樣。
他為了她,執意與我退婚,鬧出荒誕不經的笑話。
成了上流圈的笑柄。
多年過去,這對夫妻的修養半點沒有提高。
焉知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的聲音漠然:
「秦太太,深夜擾民,有何指教?」
廖琳神色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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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婧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國的目的。
「想勾引我老公,當狐狸精,你不得好死。」
話難聽得要命。
小助理氣得跳腳:
「哪來的神經病?我們趙女士有錢有貌有才華,還有美滿家……」
她不確定能不能把我隱婚的事說出去,改口質問:
「你這個癲婆,憑什麼來病房發瘋?」
廖琳氣急敗壞道:
「狗腿子!你主人如果沒勾引我男人,秦澤怎會給她包場演出?」
她目眦欲裂地瞪著我。
像在看三世仇人。
我覺得挺可笑的。
9
我和秦澤青梅竹馬。
他家世優渥,我性情溫婉,算得上天造地設。
可惜,我生母早逝,父親偏愛繼母和弟弟。
縱使這般,還是有很多人想娶我入門。
外祖家書香門第,底蘊很深,隻是天不假年。
但遺傳到骨子裡的知性優雅,不是隨隨便便趕得上的。
娶妻娶賢。
何況,我小小年紀,就顯露出讓人豔羨的美貌。
為了不讓其他追求者接近,秦澤把我看得很嚴。
每日護送我上學放學,到舞蹈室訓練,生怕一不小心落到別人碗裡。
連他年少時的願望,都是「永遠跟婧菡在一起」。
可高二開學,秦澤遇上了廖琳。
她把我的筆撞到地下,不肯動彈,還趁我俯身去撿時,用力踩上我的手指。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秦澤出現,廖琳才梗著脖子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秦澤朝她怒吼:
「道歉有用,要監獄幹嘛?」
廖琳撇撇嘴,高昂著頭不願再說話。
見上課鈴響,我拽住秦澤的衣袖:
「算了,別計較了。」
廖琳卻不肯罷休:
「不就是一支筆?我賠十支。」
秦澤怒吼:
「這是我從國外給婧菡帶回來的,十萬一支,你賠得起嗎?」
「可以!」
她執拗加了他的微信,問他要來品牌名字,聲稱過幾天送到我面前。
好大一張餅。
我沒有收到廖琳兌現的承諾,卻發現秦澤跟她聊天的次數多了起來。
外面下著傾盆大雨,我在舞蹈室外等了好久,冷得瑟瑟發抖。
他才發來信息:
【婧菡,我在俱樂部玩射箭,你自己回家。】
第二天,廖琳笑嗔著打了秦澤一下。
「沒我射得準。」
「少嘚瑟,我再練幾天,肯定比你厲害。」
兩人熟稔地吵嘴,肢體動作不似陌生人。
我才驚覺,在我不知情時,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
10
我自小禮儀很好,從不與人衝突對罵。
看著眼前搶過我未婚夫的廖琳,聲音也不過冷了幾分:
「聽說廖家很早破產了,你好不容易嫁給秦澤,還給他生下兒子,應該謹言慎行。
「當初你來插足,我沒找你報仇,你也別到我眼前蹦跶。」
廖琳臉色漲得通紅:
「不用你來對我指手畫腳,當年要是我再狠一點,你傷的就不隻是腿。」
我面色一沉。
雙腿被毀時,我不是沒跟秦澤說過,是廖琳惹的禍。
她把我騙到崖邊,將我推倒,不然不至於躲不過雪崩。
但他執意不信。
認為性格豪邁的廖琳,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苦於沒有監控,這事隻能不了了之。
時過境遷。
她竟然有臉在我面前提起。
我懶得廢話,讓文文把保鏢叫進來,將她驅趕。
廖琳瘋了一樣,口出狂言,一定要找人把我弄死。
小助理神色憤憤,掏出手機噼裡啪啦一頓輸入。
我揉了揉眉心。
她是韓知序留下的「密探」。
不消說,這會兒肯定小嘴叭叭告狀去了。
11
大清早,韓知序帶著心心來了。
我吃著他送來的早餐,心裡美滋滋的。
「老公,你的表情好嚴肅哦,嘴巴都能掛二兩豬肉了。」
韓知序向來不苟言笑,很少有人能讓他笑得這麼開懷。
「我還不是為你的腿擔心,這會傷著,不知又要用多長時間來養了。」
愈合的過程漫長且艱辛。
那年雙腿斷裂,我費盡畢生力氣,才從地獄爬出。
一步步走得痛苦。
韓知序全看在眼裡。
要不是知曉舞蹈是我的終生所愛,他不會讓我拿健康開玩笑。
我把鮮美彈牙的蝦餃塞進他的嘴巴,他伸出手,要去捏我的鼻尖。
心心雖然才四歲,但人小鬼大。
她眨了眨黑葡萄般的眸子,朝我們吐了吐舌頭:
「文文阿姨說,這叫撒狗糧!」
小家伙遺傳了我的樣貌和她爹的超高智商,過目不忘,口齒伶俐。
在外頭聽了廣告都能回家一字不漏地背下來。
說起話來跟小大人一樣。
一家人其樂融融時,保鏢進來匯報:
「有位秦先生帶著醫療團隊過來了,先生和夫人要見嗎?」
這麼大陣仗?
韓知序本想把人趕走,但我想還是一次性把話說清得好。
免得秦澤三番四次騷擾。
也是很煩。
12
見到韓知序喂我喝粥,心心替我用紙巾擦嘴。
秦澤的臉色,精彩得像打翻的染缸。
他克制著怒意,然後邀功般跟我說:
「婧菡,我帶來了最好的骨科專家,你的腿一定可以很快痊愈。」
韓知序語氣淡淡:
「我太太的事,不勞外人費心。」
他轉頭,笑意盈盈地看著我,眼神裡的溫柔化都化不開。
我配合地衝他也笑了。
這男人脾氣很好,就是醋勁大了些。
有時還跟女兒爭寵。
在「情敵」面前不給他面子,回到床上是要腰斷的。
見我們眼神拉絲,秦澤按捺不住了:
「韓知序,是吧?我從來沒聽過你的名字,想來你在 A 城也不是什麼人物。
「不會是靠吃婧菡的軟飯,才攀上趙家吧?」
他粗鄙的話,讓我再一次感到無禮至極。
韓知序不喜歡拋頭露面,讓旁人當掛名 CEO,他在背後運籌帷幄。
秦澤用這樣的話羞辱他,隻能說明秦家的勢力節節敗退。
連這次出現在 A 城,準備攪動風雲的投資大鱷正是眼前之人,都不知道。
13
我冷眼看著秦澤:
「秦先生,你和你太太輪流上門騷擾,汙染到我的眼睛了。
「請你麻煩馬上離開,我先生對小人和賤人過敏。萬一發生衝突,我怕弄髒他的手。」
秦澤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會當著別的男人面,狠狠下他的臉。
他失魂落魄:
「婧菡,你說過永遠不會背叛我的。」
「哪來的臉?說出這話前,先回憶下你跟廖琳是怎麼對我的。」
秦澤的眸中露出亮光:
「我就知道,你隻是為我和廖琳的事生氣。我跟她現在準備離婚了,你……」
他的話沒來得及說下去。
原本,秦澤以為我回來了,就有機會跟他重修舊好。
卻不料我結婚了,還有一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女兒。
保鏢再次進來請示:
「韓先生,約翰博士到了,現在請進來嗎?」
約翰博士是全球頂尖的骨科專家,也是我的主治醫師。
韓知序頷首。
秦澤帶來的幾位醫生,笑著朝約翰示好,看起來很想結交對方。
我低頭嗤笑。
時過多年,秦澤變得跟廖琳一樣會畫餅。
如果他請的是最厲害的醫生,怎會在約翰面前,像小學生般滿眼崇拜?
14
約翰替我查看了傷口,嘆氣道:
「菡,你忘記接骨有多痛了嗎?怎麼把我好不容易治愈的骨頭又摔斷了?」
秦澤忍不住問:
「婧菡之前傷得怎樣?」
「巨石砸斷,治療延誤,差點不能走路。
「上帝保佑,十八歲的她不知咬牙堅持了多久,才慢慢復健。」
秦澤驚慌地看著我: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傷得這麼重。
「趙伯父說隻是小傷,跟我家要走一個項目,就把你送出國了。」
我的目光冷如寒霜。
是呢!
當年,我傷得腿骨碎裂,跟血肉粘在一塊兒,本地醫生看了都搖頭。
父親覺得我沒有價值了,一怒之下把我送走。
我在異國他鄉孤獨無依。
繼母卻發信息來罵我沒用,連男人都籠絡不住。
秦澤愛上處處不如我的廖琳,和她一同挑戰攀爬高峰,幫她老子升級上流朋友圈。
我像被遺棄的小獸,在谷底舔舐傷口。
他們急著衝破世俗的偏見,堅持訂婚在一起。
廖琳發信息來炫耀,她跟秦澤在群山之巔接吻。
【趙婧菡,祝福我們吧!
【不對,我忘了你的腿斷了,舞跳不成,更不可能爬山了。】
我氣得差點想不開去跳樓。
可韓知序來了。
算不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15
一周後,A 城名流舉辦盛宴。
我能下床走路了,拄著拐杖,陪韓知序出席。
期間,秦澤不是沒來過。
每回都被安保升級的保鏢團隊趕了出去。
帶來的鮮花和水果一並被丟棄。
他發來信息:
【婧菡,以前是我被廖琳迷了心竅,她說你隻是受了皮外傷。
【看在相識一場,我替她向你道歉,給我一個機會賠罪。】
笑話。
幾個爛水果就想抹除我受過的苦?
他當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吃一個長生不老?
商會會長見到韓知序,一臉熱情,把他介紹給前來的賓客。
心心見招待桌擺滿了小蛋糕,撒嬌問:
「媽媽,今天那麼開心,我能不能吃兩個?」
「去吧!讓文文阿姨陪你挑。」
小家伙拽著小助理歡天喜地去了。
背後響起廖琳的聲音:
「趙婧菡,你是有多窮,女兒連蛋糕都吃不起?」
往日,我怕心心蛀牙,不怎麼給孩子吃糖。
看見她拽著一個年約五歲,但體重看著有四十公斤的小男孩,眉頭微皺。
「多管闲事。」
「生女兒就是不受待見,不像我的是兒子,要什麼有什麼。」
我想起思思說過,廖琳兒子是超雄。
秦家要臉,沒有對外公開,還把秦天佑殺過貓的壞事捂得死死的。
我抬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男孩女孩都是父母的心頭肉,你兒子這麼出息,怎麼連續被多家幼兒園拒絕,最後還是秦家捐樓才有人收?」
廖琳的笑冷淡下來:
「你還說對秦澤沒有意思?把天佑的事也查得一清二楚,是在覬覦我秦太太的位置嗎?」
她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見人群圍攏過來,廖琳仿佛變了個人:
「趙婧菡,我知道你當年很愛秦澤,但我們是合法夫妻。
「能不能別再糾纏,別讓我的兒子失去他的父親?」
16
賓客哗然。
當年,秦澤生怕廖琳被人指摘,抹去我和他訂過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