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冬雪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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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認識我的人,隻知我是略有名氣的歸國舞蹈家。


「怎麼這樣?藝術家也插足別人婚姻?」


「跳舞的很會勾人,秦家家大業大,秦少三代單傳,少不得有人飛撲。」


見眾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廖琳端著原配的派頭,抬起高傲的頭顱,睥睨著我。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太太,我有夫有女,家庭美滿,腦子進水了才對你丈夫念念不忘。


「再胡說八道,我讓律師給你寄律師函,告你誹謗。」


廖琳不以為忤:


「秦澤說你老公吃軟飯,背景信息根本查不到,少在這裡惺惺作態。」


心心抱著小蛋糕回來了。


聽見討厭的阿姨罵爸爸,她氣得噘起小嘴:


「老太婆,你腦仁還沒瓜子大,不配和我媽媽說話!


「你和天天送花的煩死人的秦大叔,活像兩隻癩蛤蟆逛夜店,一個比一個能蹦跶!」


我扶額。


女兒記性太好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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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過目不忘。


秦天佑聽見親媽被罵,超雄基因發作,揚起肥胖的拳頭要揮過來:


「小賤人,你敢罵我媽?」


「罵就罵!我看見你剛才用力去脫服務生小姐姐的褲子,正想找警察把你抓起來。」


「你敢?」


秦天佑的手僵在半空。


小胖墩看起來有兩個心心那麼大,但她絲毫不懼:


「你這種屎殼郎看見了眼睛都發亮的蠢腦子,來十個,我也不怕。」


聽見兒子被同齡的小姑娘指著鼻子罵,廖琳氣得半死:


「趙婧菡,不管管你女兒?」


我搖了搖頭:


「她說的句句是實話,我沒什麼好說的。」


秦天佑從褲兜裡掏出折疊小刀,發狠般朝我衝來。


文文驚呼一聲。


我站在原地,臉色處變不驚。


偽裝成賓客的保鏢,一腳踹在秦天佑的胸口。


哐當一聲,小刀猝然落地。


17


廖琳發瘋般衝過去抱起兒子,像發狂的母獅瞪著我:


「你敢打我兒子?」


我聳聳肩:


「這麼多人看見他持刀傷人,警察來了也會判定我是正當防衛。」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終於驚動了在二樓貴賓廳談事的男人們。


秦澤的臉色,跟吃了大象糞便沒差別。


看來,在商會會長介紹下,他知道了今夜設宴款待的主角,是韓知序。


也知道了這個男人是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傳奇人物。


連我多年不見的父親,也跟在後面巴結。


心心一臉委屈,快步跑向她爹:


「爸爸,有人欺負我和媽咪。」


韓知序氣場強大,深不可測。


一時間竟無人開口。


廖琳給秦澤看秦天佑的傷口,忙不迭地告狀:


「趙婧菡真不是人,居然找人踹我們的兒子。」


秦澤沒看她,目光卻一直追隨我。


韓知序抱著女兒朝我走來:


「誰讓我太太受氣,我不介意把哪家踢出合作。」


我的身份昭然若揭。


方才看熱鬧的人,趕緊趁機巴結,指責是廖琳發神經,汙蔑我糾纏秦澤。


「開玩笑,要是我的老公是韓先生,出門根本不看別的雄性一眼。」


「秦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被人拍過跟女明星開房。但凡不想攀附的女人,怎麼會找他?」


我挑挑眉。


秦澤玩得可真花。


對我糾纏不清,並非深情難忘。


不過是娶了更糟糕的廖琳,才幻想當初娶的如果是我,哪會把日子過成爛泥?


18


見妻子不成體統,秦澤怒罵:


「跟你說了多少次,別帶兒子出來丟人現眼,馬上滾回去。」


秦天佑瞪了生父一眼,惡狠狠的目光又投向我。


他不死心,迅速掙脫廖琳的束縛,再次衝過來,想把行動不便的我撞倒。


不等保鏢出手。


韓知序一腳踹過去,力度之大,讓他飛出了兩三米。


秦澤面色鐵青:


「韓總,你這樣對一個小孩,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拄著拐杖上前,示意保鏢放出好幾段關於秦天佑的視頻。


在幼兒園,他往小女孩的嘴巴塞泥巴,脫褲子朝她示威。


在飯店吃飯,他把老奶奶的頭按進滾燙湯碗。


在人少的馬路,他把小男孩往路上一推,車子剛好壓過小男孩的雙腿。


……


這下,沒人指責韓知序,紛紛把矛頭對準廖琳。


兒子每次闖禍,她想到的不是制止和道歉,而是叫囂:


「我是秦太太,我兒子是未來秦氏的掌權人,要是敢報警,我保證你們不得好死。」


不愧是混過街頭的大姐大。


惡霸行為不減當年。


回國後,我從思思口中聽說後,為受過傷害的人感到難過。


因為,我也曾是受害者。


新仇舊恨,促使我在百忙之中,搜集到了廖琳和兒子的「罪狀」。


在合適的時機,公之於眾。


19


秦家股價大跌。


一方面,秦澤教子無方,妻子不賢,醜聞頻發,讓股東們失去信心。


另一方面,是韓知序故意為之。


他很早就知道,當年我是被人推下山崖,才險些失去雙腿。


照這家伙護犢子的性情,怎麼可能忍受「兇手」逍遙法外?


隻是凡事講求證據。


沒有證據,就主動創造機遇。


回國後,韓知序以投資的名義,拉攏了一群上流圈的人。


沒過多久,就讓人家嘗到甜頭,唯他馬首是瞻。


我的父親,像聞著血腥氣趕來的鯊魚,也想分一杯羹。


他觍著老臉,自稱「嶽父」,還說我如今儀態萬千,舉手投足高貴典雅,多虧了他從小請名師教導。


我失笑出聲:


「趙總,當年您私吞了我母親的全部財產,一點都不給我,隻為了給兒子鋪路,怎麼有臉跟我計較學費?」


父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怪爸爸不好,以前鬼迷心竅,聽了你繼母的話。」


「少推卸責任!你要是執意用家裡的錢給我治腿,她一個靠你養的女人能說什麼?」


男人啊,功成名就,都誇是自己的功勞。


犯了錯,闖了禍,又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


韓知序嗤之以鼻:


「趙總,我是老婆奴。婧菡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但你不是,當年你狠得下心拋棄女兒,應該能料到因果報應。」


韓知序對趙家發起狙擊,將我失去的東西,以另一種方式奪回來。


20


趙家破產那天,秦澤望著天空落下的飄雪,神色寂寥。


「婧菡,你從前最是心軟,怎麼連親生父親都不放過?」


我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看似瑩白。


誰料,凝結核是髒兮兮的灰塵顆粒。


恰如人心。


我從前看不懂秦澤的自私、愚昧、一葉障目、偏聽偏信。


也始終相信人性本善,父親給予了我良好的教育,應該是有幾分愛我的。


直到在極寒的山崖等待救援時,我差點死了。


直到在異國他鄉看著血淋淋的雙腿時,我險些自盡了。


好在,我遇到了值得的人。


他溫暖著喪失信念的我,跟我說「殺不死你的,隻會讓你更強大」。


有了韓知序的幫助,我不但重返舞臺,還資助了更多有天賦的女孩,實現她們的夢想。


這些可憐的女孩,或遭橫禍,或被拋棄,或在絕望之際險些告別世界。


但我抱著她們,如同抱著過去的自己:


「活下去,才有機會報復傷害過我們的人,讓人生迎來勃勃生機。」


21


秦澤面容憔悴,看起來很不好過。


「婧菡,我知道你查出來了,當初害你在舞臺摔倒的是廖琳。


「她接到你回國的消息,得知你要在舞臺表演,內心驚慌。」


這些年,秦澤開始回憶我的美好,將我從前跳舞的照片放在皮夾裡。


廖琳害怕我回來,就把他搶走,讓她當不成秦太太。


她買通伴舞的人,故意遺落掉落的珠子,還把人送到國外。


秦澤苦苦哀求:


「廖琳畢竟是我老婆,你若不把她陷害你的事說出去,所有人隻當是意外。」


言下之意,是讓我把委屈吞下。


明明他最不該對不起的人,是我。


還想幫廖琳開脫。


憑什麼?


「廖琳這段時間收斂了很多,幾乎待在家裡不出門,好好管教兒子了。


「她跟我說,最懷念的是剛和我在一起的時間,無所畏懼,勇攀高峰。」


我打斷道:


「時間寶貴,我不是來聽你嘮叨雞毛蒜皮小事的。」


「請你高抬貴手,讓你老公別再針對我們公司,你也別再傳播我們家不好的話了。」


「是我多嘴說出去的嗎?


「請問被你兒子欺負過的人,現在怎樣了?」


「天佑再不好,也是我的種。」


「醫生說我喝酒太多,得了弱精症。我這輩子恐怕隻有這個兒子了,隻能好好培養,他不能有一個坐牢的親媽。


「我給受害者賠錢了,他們以後肯定過得比現在好。」


我的胸腹,有怒氣湧出:


「你口口聲聲彌補了別人,可被你兒子害得失去雙腿的孩子怎麼辦?」


秦澤啞然。


22


廖琳不知何時出現,裝出可憐的樣子,苦苦哀求:


「是我沒教好孩子,但天佑隻有五歲,他什麼都不知道。」


「害你摔倒是我不對,但你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何必苦苦追究?」


我隻想說,對於有些人,我的巴掌很適合他們的臉。


我揚了揚手,保鏢立即出現。


他們把這對豺狼夫妻抓起,我顧不得從小學過的禮儀,往他們臉上啪啪招呼。


廖琳叫囂:


「你敢打我,我要報警,讓你坐牢。」


「有證據嗎?這間房子沒有監控。走出大門, 我說是你先動的手, 你老公拉偏架, 我才讓人還手。


「我找律師賠點錢了事, 頂多互毆,但你害我在舞臺摔倒, 還試圖找人毀壞我的車子剎車, 我一定讓你在監獄多住幾年。」


廖琳不敢置信。


當年, 她仗著沒有人證物證, 一口咬定是我害她,不是她害我。


以此之道還施彼身。


憋了多年的悶氣,才算散去。


23


廖琳被送去踩縫纫機了。


秦家破產。


秦澤隻好帶著兒子搬到出租房。


他沒有帶娃經驗,跟秦天佑經常大眼瞪小眼。


不巧, 我們一家三口在商場吃飯時, 碰見秦澤在找工作。


當年高高在上的秦家少爺,氣死秦母,弄得家破人亡,令人唏噓。


秦天佑見到我女兒抱著哈根達斯在挖呀挖, 口水直流:


「命令你,馬上給我!」


心心毫不示弱:


「抱歉, 離我遠一點,我對小賤男過敏。」


秦天佑目眦欲裂, 想要上來搶。


眼看韓知序又要動手。


不遠處的秦澤趕緊上前抓住兒子, 一個勁地道歉:


「是我教子無方, 得罪了, 請原諒。」


見親爹卑微得像隻老狗, 當慣小少爺的秦天佑哪裡受得了?


為了跟廖琳在一起,秦澤決意敗壞我的名聲,把我推下深淵。


「往冬」一頭撞向秦澤的肚子。


沒發現背後是一塊被警示線攔住的裂紋玻璃,父子倆從高空墜落。


毫無生還機會。


廖琳在獄中聽見父子倆的死訊, 當晚瘋了。


她大吼大叫, 用頭去撞牆壁,鮮血直流。


獄卒隻好把她連夜轉移到精神病院。


往後餘生, 不會有人把她弄出來了。


24


韓知序百忙之中抽出時間, 陪心心在廚房做蛋糕。


大功告成之際,父女倆小心翼翼地把一個跳舞的女孩插到中央。


「爸爸,媽媽今晚的演出一定會很順利, 對吧!」


「嗯!」


我在舞臺靈動跳躍, 贏得陣陣掌聲。


曲終人散。


回到後臺, 韓知序像隻等待主人誇贊表揚的小狗。


「老婆,我親手做的慶祝蛋糕,看看喜不喜歡?」


心心搶過話頭:


「爸爸, 分明是我們一起做的, 是找的圖案,我讓文文姐買的跳舞女孩,我擠的奶油。


「你不要學屎殼郎打哈欠, 好大的口氣!」


我差點笑得岔氣。


眼看韓知序臉色微變, 趕緊讓文文把女兒抱開:


「讓她少看點奇奇怪怪的東西。」


剛剛拿到一大筆獎金的文文,喜笑顏開點頭。


夜色溫柔,男人摟過我的腰身,我順勢抱住他的脖子。


冬日接近尾聲, 冰冷的雪花悄然消融。


往後歲月,一定如即將到來的春日般,充滿暖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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