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可我深知最易墜入深淵的便是男人。

蕭然說話算數，即使所有人都反對，他也在御書房前跪了一天一夜求得了賜婚的聖旨。

我原以為世界上的母親都會希望自己的兒女幸福。

滿心歡喜的與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在茶樓相聚。

我特意佩戴了娘親小時候為我縫的金蓮荷包，雖然秀的歪歪扭扭，可我細心保存了十多年。

來到茶樓門口，我仰頭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記起小時候娘親偶爾會帶我翻出高高的院牆來這裡聽書。

她會無視別人探究的目光，將我放在腿上，一邊聽故事一邊給我喂糕點。

有時會吐出瓜子皮，在我耳邊吐槽一句。

「這故事太俗了，娘親給你回家講更有趣的。」

那時候的我眼睛瞪大的很大，十分崇拜的看著娘親的臉，總覺得我的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人。

我在想，娘親是不是想通了，她要與我相認了。

我忐忑的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心裡有些緊張。

3

可我沒想到，上一次見面還滿臉慈愛的娘親此刻卻冷若冰霜。

她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上，冷眸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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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吐出一句話。

「太子妃之位不適合，你去主動退婚吧！」

恐懼黑暗，無盡下墜深淵的感覺再次襲來。

腦袋轟然炸開。

我捏緊拳頭。

「為......為什麼？」

我看著她，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的擔憂和不舍。

可是她依舊冷冷的，與我保持距離。

她扶了扶發髻，抿了抿茶。

「你不過是一介庶女，聽聞你目不識丁，琴棋書畫更是沒有一樣拿得出手，這樣的女人怎麼配當太子妃？」

她此刻眼中顯露的嫌惡不是假裝，她真的覺得我不配，我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心酸蔓延到口中，滿是血腥。

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咬破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哭。

我忍著心痛，滿眼失望的問她。

「夫人覺得那我當世子妃如何？」

「放肆，這就是你李府的教養！」

她冷聲呵斥，輕蔑的眼神將我的心刺穿，指甲嵌入肉裡，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順勢跪在地上。

「夫人教訓的是！」

這一刻我心如死灰。

眼淚落下來之際，生生的憋了回去。

最後，她撂下一句頗具威脅的話。

「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不然進了這深宮，能不能活著回來我可不能保證。」

關上門，我腳下一軟再也走不動路。

身子貼在門邊，眼淚無聲掉落。

聽到房中傳來一句。

「這劇情怎麼出現 bug 了呢？什麼破任務，真是再也不想來這個世界了，等扭轉劇情，走向正軌，就讓系統獎勵我一個億！回家養老。」

我聽不懂 bug 是什麼，也不懂系統是何許人也。

我隻知道按照原有的發展正軌，我的命運是受盡侮辱的慘死。

哭著哭著，突然笑了。

原來我的娘親早就死了。

她不過與這個世界上欺我辱我的人一樣，不想讓我體面的活著。

我用帶血的手扯下荷包扔到路邊。

收住情緒，理了理衣襟。

死有何難，可我要活著，體體面面的活著，一生平安的活著。

雖然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了，但是皇帝拖延到了一年後。

說要教我規矩禮儀，將宮中教習的嬤嬤請到了府上。

蕭然闲暇之餘也會來找我。

我在李府的待遇也好了不少。

隻是每次看到我與蕭然親密的舉動，李語嫣的眼神總是晦暗不明。

她喜歡上了溫柔體貼又身居高位的蕭然。

那種滿心滿眼不懼強權不畏流言蜚語，不在乎身份高低的愛怎麼能不使人心生妒忌呢？

更何況我還佔了她的位置。

每當我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暗了一分，我的心便會雀躍一分。

皇帝舉辦狩獵活動。

坐在馬車裡，我的心有些隱隱不安。

看著平日滿臉愁雲的李語嫣展開了笑顏，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我記起來了，原來的劇情裡，這次活動我會找人射殺她，然後被趕來的蕭然和許長安救下。

憑借倆人的聰明才智很快揭穿了我的把戲，至此讓我冠上了惡女的稱號。

想到這裡，我心中的不安褪去了幾分。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熟悉的角落裡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原來這次被射殺的人變成了我。

我不由得笑了笑。

真是好有趣的命運。

等男子都騎馬離開之後，李語嫣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滿臉真誠。

「妹妹，聽說那邊有一種花，香氣特殊，美麗異常，我們去摘些可好？」

見我猶豫，她又加了一句。

「到時候你將花編織成花環送給蕭然，可不浪漫？」

我答應了，不是為了浪漫，是為了讓她聲名狼藉。

李語嫣拉著我走了許久，直到看不見一個人影。

練過武術的我早就察覺到樹後一直跟著一個人，冷冽的殺氣一直對著我。

可我裝作無措又茫然的問。

「姐姐，花在哪裡呀？我們是不是走遠了，要不還是回去吧！」

「妹妹，好花自然是開在無人處，再走走就到了。」

說著更加挽緊了我的胳膊，疾步向前。

沒走幾步她突然一個用力，將我推入一個坑裡。

然後惡狠狠的對著我說：「李語芷，你竟然搶我的人生，真是該死，蕭然是我的，太子妃之位也是我的！」

說著她伸手做了一個手勢。

一發冷箭朝著我的胸口射了過來。

我閃身躲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震驚的看著我。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武功？」

「當然是你忙著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啊！」

她咬著牙。

「會武功又怎麼樣，今天你非死不可！」

兩發冷箭同時射了過來。

我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

微微側了側身子，躲過了一支，另一支刺入了我的左肩。

很疼，但不及夢中野狼啃食的萬分之一。

我虛弱的向後倒去，眼淚落下。

「姐姐，為什麼？你為什麼非要太子妃之位呢？」

「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東西我都給你了，可是我真的喜歡蕭然，愛情是不能忍讓的，就算死，我也不會讓給你的！」

李語嫣被我說愣了，還沒反應過來。

蕭然從馬背飛身下來。

一個箭步衝到我的面前，抱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語芷，不要怕，我來了。」

然後抱起我，向李語嫣投去了一個殺人的眼光。

李語嫣慌了，轉身想要逃跑的時候，就看到許長安將射箭之人抓了過來。

將人狠狠一腳踢到了李語嫣的腳邊，滿眼失望的看著她。

李語嫣面色慘白。

嘴角狡辯道：「不是的，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然後指向我。

「是她，她明明會武功的，她誣陷我，她就是一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夠了，李語嫣，眼見為實，敢傷害我的芷兒，我一定會為你付出代價。」

李語嫣身子癱軟跪在了地上。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大家閨秀的風範。

「將人帶走，細細盤問！」

許長安拉著射箭之人沒走兩步，那人便口吐黑血，目眦欲裂。

顯然是中毒了。

許長安趕緊揪住衣領盤問：「是誰讓你殺人的，快說！」

殺手嘴裡吐出了好多血，說不出話來，眼神卻瞥向了李語嫣的一側。

手指動了動，還是死了。

死無對證，可是在場的人都知道幕後兇手是誰。

4

李語嫣找來的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回去的路上我並沒有隱瞞我會武功的事實。

不僅如此，我還告訴他我並不是目不識丁。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給他講兵書、講史記、講策論。

我看到蕭然的眼睛越來越亮，那是欣賞的目光。

然後嘆息隱忍，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曾經我的娘親說讓我以後躲避身邊的明槍暗箭，五歲的我以為就是看得見的刀劍，所以我偷偷跟著護衛學了武功。」

「院裡的丫鬟都說我娘曾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可是爹爹不許我讀書認字，我便跑到族學偷聽夫子講課。」

......

「現在我懂了，娘親說的是人性！」

蕭然撫摸著我的頭，滿眼心疼的看著我。

許長安也神色復雜的看著我。

而我隻是隱忍著眼眶的淚水，宛如倔強的風雨不折的白花。

狩獵結束的次日。

蕭然便氣衝衝的來李府興師問罪。

父親害怕的連茶杯都打碎了。

得罪當朝太子，無異於自毀前途。

他勒令李語嫣跪在地上，狠狠地扇了幾巴掌，朝我磕頭認罪。

李語嫣一邊捂著腫起的臉，一邊不甘的磕頭認錯。

我則躲在蕭然的身後，大度的說道。

「殿下，求你放過父親和姐姐吧，他們隻是一時衝動，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家人。」

聞言，蕭然更心疼了。

「語芷，你拿他們當家人，他們拿你當家人嗎？你不要太善良了。」

我撲通一聲跪在蕭然的腳邊。

「殿下，姐姐有錯亦然我也有錯，求你不要追究了。」

蕭然趕忙拉起我。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

然後轉頭嚴肅的說道。

「李大人，本宮今天就看在語芷的份上繞你們一回，子不教父之過，再有下回，我看李大人還是在家教育子女吧！」

父親連忙磕頭答謝。

一家人齊齊的跪在我的腳下，我的心中無比的暢快。

這種感覺讓人十分的貪戀。

蕭然走後，我的待遇變成了最好的。

曾經李語嫣擁有的全都給了我。

就連父親也經常常陪我吃飯，和顏悅色的同我講很多體己話。

我隻是淡淡的應著，心裡無半點波瀾。

蕭然等不及要娶我，不顧旨意，立馬要娶我。

皇帝雖然為難，可還是應允了。

成為太子妃的那日，邊疆告急，洞房之夜，蕭然領兵出徵。

這是我沒夢到的場景。

次日，侯府夫人匆匆入宮。

這次的她顯得更加冷漠了。

她說李語嫣才是命定的太子妃。

蕭然若是執意娶我為妻，他便當不了太子。

我笑著問她。

「夫人難不成擁有什麼異能嗎？能辦常人所不能的事情？」

她看著我，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我是為了你好，蕭然他這麼愛你，我想你也不會連累他吧！」

我笑而不語。

從這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朝著新的發展。

不過三月，朝中便傳來太子叛國的消息。

世子許長安是蕭然的心腹。

我去找了他詢問詳委。

看著許長安憂心忡忡的臉，我知道事情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