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猴子。
穿成古早虐文女主後,我在王府裡發大瘋。
我爬樹,我爬爬爬爬,我上蹿下跳。
王爺說隻要我別插手他的事,他就不管我怎麼作妖。
我於是把王府改造成了熱帶果林。
王爺端著酒壺坐在庭院裡 emo 時,一顆榴蓮砸了他的頭。
1
我是一隻猴子。
因為前世在景點搶了遊客的手機和身份證,被罰當一輩子古早虐文女主受苦。
我出生在將軍府。
剛出生時不會哭,產婆急了,把我倒著拎起來,幾巴掌拍在我的背上。
我被拍煩了,發出來一聲猴叫。
五個月的時候我學會了爬行。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因為我到處爬,用各種姿勢爬,爬地板,爬柱子,爬房梁。
原本我的人設是沒長嘴不受寵的受氣包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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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爹覺得我這麼活潑好動這麼會爬,有他當年的風範,所以我反而成了將軍府的掌上明珠。
兩歲時我就能獨立上樹摘桃子吃。
我明察秋毫的娘罵我野猴子,並派小廝上樹把我捉下來。
那天我覺醒了上輩子的另外一個技能。
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
那一年我的庶妹出生了。
但粉雕玉琢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她並沒有分走我爹的注意力。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能在樹上倒立的兩歲小孩呢?
2
七歲那年,我隨我爹南下南詔平亂。
我爹負責處理南詔王府裡爭權的那些破事。
而我孤身一猴勇闖南詔的熱帶叢林。
抓著藤蔓蕩進雨林時,我感覺我被束縛在人體裡的靈魂都解放了。
我蕩樹藤,摘香蕉,創飛路過吃香蕉的猴子。
在森林裡發大瘋。
直到一個小男孩被我丟下的香蕉皮絆倒了。
他狼狽不堪地栽在泥裡,一身錦衣被樹枝劃破,露出的小臂上滿是血紅的劃痕。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裡的香蕉。
從樹上跳下去,一把把他拉起來。
結果他拽著我的衣角不松了,聲音沙啞:「救救我……」
他身後的樹窸窣作響,銀白的劍光隱隱閃現。
我讓他抓緊藤蔓。
身後追上來的刺客一劍劈下時,我帶他蕩著藤蔓飛走了。
回頭時,我看見那個刺客瞳孔地震地望向我:「什麼東西?」
刺客在追。
我們在飛。
在雨林裡,他們步伐很慢,還隨時都可能被植物根莖絆倒。
我覺得沒意思,空出一隻手吃香蕉。
今天依舊是沒素質的一天。
我邊吃邊丟皮。
啪嘰,一個刺客滑倒。
啪嘰,又一個栽倒。
滿身是傷的男孩眼中星光熠熠:「你是仙人嗎?」
我說:「不,我是野猴。」
他沉默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朝後發射香蕉皮的我,又問道:「你不看路也行的嗎?」
我信心滿滿:「當然行咯,叢林我的家。」
接下來,我一頭撞在了樹上。
那一刻,我好像看見了星星。
我腦袋發昏地倒在地上。
「為什麼不提醒我?」
他蹲在我身邊,咬著唇,猶豫道:「你方才說的,叢林你的家。」
我:「……」
幸虧已經接近叢林邊緣,來尋找他的一眾侍衛已經趕到。
他把我扶起來,提出要帶我一起走。
我說:「婉拒了哈。」
要是讓我爹知道我不好好待在驛館而是勇闖熱帶雨林,他肯定會讓我這輩子見不到一棵能爬的樹。
3
我爹此行清理完了王府中的反賊,回京向朝廷請命由年僅九歲的南詔王世子襲爵。
回京後,我爹怕我丟人,禁止我爬樹。
他說兩歲爬樹是我活潑可愛,七歲還爬他要我生死難料。
我每天還要和庶妹一起學琴棋書畫和禮儀。
真是壓抑猴性。
我每天拉著個猴臉。
庶妹先忍不住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
她一股腦把話全倒出來了:「我娘要我做京城第一清冷美人,所以我不笑。你也不笑,是不是要跟我搶這個名頭?」
她琴也不彈了,直接癱坐在席上,五體投地,縮成一團,「嗚嗚嗚求求你別跟我搶了。」
不是,你是惡毒女配欸。
你心眼子呢?
我很無語:「……我不笑,是因為我生性不愛笑。」
她直接號啕大哭:「嗚嗚嗚我也是第一次做人我錯了我不該跟你搶風頭的求求你了……」
我:「?」
我斟酌半晌,問道,「那你上輩子是什麼?」
「王八。」她縮成一團崩潰大哭,「因為太窩囊了被罰做女配在你頭上作威作福,可是我不敢啊嗚嗚嗚。」
我:「啊?」
女主和女二就沒有正常人嗎?
4
十七歲那年,為了鞏固我朝對南詔的統治,我被賜婚給新任南詔王。
我的窩囊庶妹一邊哭一邊對我喊道:「那瘴雨蠻煙之地,還是讓姐姐去吧。聽說新任南詔王兇殘得狠,我可受不得苦嗚嗚嗚嗚。」
變臉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傳聞中的兇殘又冷漠的南詔王親自帶著車馬來迎我。
我毫無怨言地上了花轎,想著南詔的雨林,不禁笑出了聲。
畢竟,我已經十年沒爬樹了。
馬車外,隨行的侍衛驚道:「小姐已經十年沒笑過了。」
一個清冷又磁性的聲音響起,有些嘲諷的意味:「她是面癱嗎?」
侍衛被噎住了一刻,答非所問道:「小姐今日定然是喜不自勝。」
「那她高興太早了。」
侍衛:「……」
什麼槓精?
我無語。
想掀開車簾往他臉上丟香蕉皮。
5
新婚當夜,南詔王姍姍來遲。
他生了一雙含情的桃花眼,眸光潋滟,神態卻冷冰冰的。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給我澆冷水:「孤已有意中人。」
我已經自個兒掀開了蓋頭,嗑床上撒的花生,平靜地抬眼:「那是誰呢?」
他薄唇微勾,談到意中人時,尾音都有些蕩漾:「孤的意中人是隻蓋世野猴,總有一日她會手持甘蕉,蕩著藤蔓來嫁給我。」
我:「?」
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 xp。
他都喜歡猴了,我還是讓讓他算了。
他兀自說道:「隻要你不插手孤的事情,王府中,你大可隨心所欲。」
有這種好事?
他將話撂下,便轉身離開。
我直接把頭冠扒拉下來,提著裙子開始爬柱子爬房梁。
久違的自由的感覺。
6
次日一早,南詔王離開王府。
我興奮得在房梁上倒掛到了天亮。
南詔王前腳剛走,我後腳就召集我的陪嫁侍衛以及王府中的侍衛、小廝。
他們在院落中集合,人心各異。
但在我宣布要他們去雨林中移植果樹時,他們的臉色繃不住了。
我聽見一個侍衛小聲地說:「簡直胡鬧。」
我直接猴假虎威。
「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王爺親口許諾府中我可隨心所欲做事。」
於是最終,我調動了兩千人。
在日暮之前,把王府栽滿了果樹。
然後,聽說,王爺歸來,直接找不著家門了。
他的副官蹲在門口,和石獅子大眼瞪小眼。
「殿下,王府應該就在此處了。」
王爺仰頭,看著萬木參天,鬱鬱蔥蔥。
先帝親筆題的南詔王府四字,被掩蓋在茂密的枝葉後,難以辨認。
他深深吸了口氣,帶著副官一腳踹向門。
笑死,根本踹不開。
門被藤蔓牽住了。
我在前院中坐在藤蔓上蕩秋千時,正見騎著大象的王爺撞開了門。
他從飛揚的塵土中走出。
冷白的臉,面色陰沉。
他剛翻身下了大象,就一腳踩在我丟在地上的香蕉皮上了。
啪嘰,摔倒了。
說真的,我真有些害怕了。
我跳下去拉他時,他正閉著眼,小聲說:
「不氣,大將軍的嫡長女,暫時惹不起,不氣。」
7
讓冷情冷心兇神惡煞的南詔王下不了床,我隻需要一張香蕉皮。
我給王爺做了榴蓮排骨湯賠罪。
他卻關著門不放我進去。
我是真心想賠罪的。
但當他第六次拒絕我的探視後,我的叛逆之心到達了頂峰。
我直接捧著榴蓮排骨湯,上了他的房梁。
當我從床頭倒掛下來,捧著湯,目光炯炯地問他「為什麼不喝?我是真心想賠罪」時,他嚇得直接拔劍跳了起來。
真是醫學奇跡。
看清我的臉,他才又躺了回去。
手攥著錦衾,青筋凸起。
他不情不願地喝了,一臉冷漠地說這次不和我計較。
王爺臥床休養。
我帶著侍衛去砍多餘的藤蔓,還去修門。
王府的侍衛說:「王爺對王妃真是寬容,這樣了都不怪罪王妃。」
另一個侍衛接話道:「是啊,連京城裡的權貴都知道王爺是玉面閻羅。王妃可真是王爺的特例。」
我:「啊?」
有沒有可能他現在惹不起我嘞?
就他那個眼神,要不是我爹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我懷疑他能扒了我的猴皮。
8
夜晚,拄拐的王爺坐在庭院裡,喝酒 emo。
他紅著眼眶,倒了一杯又一杯酒。
副官說:「這是王爺的習慣,他孤獨太久了,總得有個念想。而院裡的叢林景致,更讓他觸景生情,睹物思人。」
說完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憐憫。
我看了 emo 的王爺一眼,目光有些憐憫。
「他還怪可憐的嘞。」
副官:「……王妃還怪聽不懂話的嘞。」
我坐在樹杈子上摘香蕉吃,忽然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響。
下一刻,副官開始大喊大叫。
「來人,救王爺!」
我低頭,正見南詔王躺在地上,頭破血流。
身旁有一顆尚未成熟的榴蓮。
縱然我有一顆千錘百煉的心,在那一刻,害怕也到達了頂峰。
我有預感,今晚,不是他被砸傻,就是我被暗殺。
9
王爺又臥床。
我又帶著榴蓮排骨湯去賠罪。
他這次意外地沒有攔我,但攔住了我的榴蓮排骨湯。
我懷疑他對榴蓮 PTSD 了。
他躺在床上,頭上纏滿繃帶,面無血色。
縱使這種時候,他還在 emo,喃喃道:「我第一次見她,也是在這種榴蓮樹旁。」
我想給他鼓掌。
你們戀愛腦真是牛。
南詔王目前看上去有些被砸傻的傾向,還沒有想到來罵我。
我於是盡量給他扯開話題。
「殿下,你有沒有想過,榴蓮為什麼往下掉,不往上掉?」
他:「?」
我於是給他解釋原理。
「一切有質量的物體之間會產生互相吸引的作用力……」
說到一半,他讓我趕緊滾。
我被趕了出來。
真可惜,看來他對萬有引力不感興趣。
王朝痛失一位牛頓。
10
第二日,副官抓到了一個細作。
就是他在榴蓮樹上動手腳,害得王爺頭破血流。
南詔王最近火大。
於是在地牢裡親自審問這個細作。
我背了好大一個黑鍋,我也火大。
我親自去地牢裡落井下石。
南詔王架著腿,頭纏著繃帶,姿態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他眯著一雙含情的眼,緩緩摩挲著手上淌血的鞭子。
目光掠過我,他擰了擰眉,語調裡帶了一絲不悅與疑慮。
「你來做什麼?」
我越過他,直對著行刑架上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人。
「我道我從前有一顆善心和惡心,如今見到你,卻隻剩善心了。」
南詔王眉頭夾更緊了,抬了抬手。
我懷疑我說話再大喘氣,那一鞭子會直接落在我身上。
我趕緊道:「因為惡心死了。」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又是噼裡啪啦一頓嘴上輸出,罵完了,渾身舒坦。
南詔王道:「你給他講講,榴蓮熟了為什麼會往下掉。」
我:「啊?」
我回憶著上輩子在遊客手機上看到的內容,從萬有引力講到開普勒行星運動定律,東拉西扯。
那個細作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王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變態。
最後王爺當場出了一道物理題,要人看著細作寫完。
王朝喜獲一位牛頓。
11
不知道誰在外面造謠,說玉面閻羅南詔王對我千嬌萬寵。
我的王八庶妹聽了謠言,心生羨慕,要來橫插一腳。
我收到了庶妹從京城寄出的信:
「親愛的風篌姐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出現在南詔了。」
「嗚嗚嗚嗚求你別給我難堪嗚嗚嗚,隻是南詔王的人設看起來太棒了嗚嗚嗚求求你讓我來看一眼吧。」
信紙上還有淚漬。
該說不說,她真是一如既往的窩囊。
我收好信,又從後院牽了一頭大象,去門口接人時,庶妹已經在門口繞了好幾圈了。
和當初的王爺一樣,對著正確的地址,死活找不著正門。
庶妹坐在馬車上,仰望著騎大象的我。
她嚇得從馬車上滾下來,哭得聲嘶力竭:
「求求你別讓大象踩我嗚嗚嗚求你了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感情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嗚嗚嗚。」
我說:「……窩囊的嘞。」
12
被落果砸中的可憐南詔王下達了清理樹上成熟果實的命令。
大家一日三餐的點心:榴蓮、菠蘿蜜、芒果。
吃得整座王府的人火氣都很大。
一進前院,就看見侍衛和我的陪嫁婢女在吵架。
庶妹經過時小心翼翼地多看了一眼。
兩人一起轉頭,大聲質問:「你瞅啥?!」
庶妹哭了。
一路連滾帶爬進了別院。
我給她安排了一個離我很近的院子。
但我的庶妹又菜又愛玩。
當晚,就聽說窩囊庶妹去敲南詔王的書房。
在門外說:「姐夫開門,我是我姐。」
然後被南詔王罵了一頓。
窩囊之下,她差點吊死在書房門口。
但沒死成,被南詔王連王八帶白綾一起丟回我院子裡。
王八,是南詔王親自帶著副官丟回來的。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滿地打滾號啕大哭的庶妹:「少作妖。」
我吃著香蕉看戲。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我身上。
「你也是。」
我:「啊?」
怎麼又關我事了呢?猴猴愛吃香蕉有錯嗎?猴猴喜歡果林有錯嗎?
我隻是一隻追逐宜居環境的野猴罷了。
13
庶妹癱倒在地上,開始懊悔大哭。
「就差一點點嗚嗚嗚!就差一點我就能冒充他的救命恩人在王府作威作福了!」
我開始思考王八的腦子是不是要比其他動物小一點,人都沒走遠呢她就開始大聲密謀。
南詔王單腳離開的腳步一頓。
三秒後,拄拐的他就出現在我眼前。
他看著庶妹,眼神熠熠。
「你知道她的下落?」
庶妹一下子被嚇住了。
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我就是聽說……」
「嗯?聽說什麼?」
他笑得愈發變態,像審問牢裡的細作。
庶妹直接開始鬼哭狼嚎,把話一股腦倒了出來:「我隻知道她在叢林裡跑得很快,你要不看看我姐吧,她也很能上蹿下跳。」
嘿,這亂找人的南詔王還真看了我一眼。
但是目光很快就移開了。
我蹲在地上,苦口婆心地教育滿地打滾的庶妹:「房門可以亂敲,恩人不能亂認啊。」
拄拐離開的南詔王又一次回頭了。
他說:「你怎麼教她的?」
我:「啊?」
我能怎麼教?
我一隻猴教一隻王八。
別對我抱太大希望了。
我自己都不會做人。
他嚴肅道:「房門不能亂敲。」
我:「……噢好。」
嗯?那恩人可以亂認嗎?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