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景大婚前夕,他帶回一名少女。
聲稱對方是純血鳳凰後裔,理應做他的正妃。
提及我和他的婚事。
白景神色淡漠。
「阿盞,你金烏一族神血稀薄,能嫁給我已經算是高攀。」
「我許你側妃之位,如今,正妃已不是你能肖想的了。」
我們訂立婚約數百年,青梅竹馬相伴長大,卻落得這般結果。
可他大概是忘了。
金烏族性情暴烈,絕無讓族中貴女做側室的道理。
大婚當日。
潦草簡陋的白虎族側妃儀仗上門接我。
迎面而來的。
是九頭真龍拉著的迎親鑾駕。
我高坐鑾駕之上。
白景卻紅著眼質問我為何要嫁給別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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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鳳族隕落,數萬年間,也隻有清清一人覺醒了純粹的鳳族血脈。
「我和她相結合,定會讓白虎一族實力大漲,所以,我的正妃,隻能是清清。」
白景說這番話時,神色矜傲,氣勢凜然。
我隻覺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距離婚期還有兩天。
他卻說要娶別人?
「白景,你瘋了嗎?你娶她做正妃,那要置我於何地?」
在他身後,鳳清清一臉無辜地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從動作到神情都寫滿了依賴。
白景側目看了她一眼,神色溫柔。
再看向我時,他滿眼無奈。
「做我的側妃,對你也不算虧待。」
「阿盞,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我自會給你體面,三日後,我們三人一同拜堂,你落後三步行跪禮即可。」
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白景。
「絕無可能!」
見我語氣堅決,白景也冷了臉。
「你血脈不純,能嫁給我已算高攀,莫要耍小女兒脾氣。」
我隻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胸口。
「訂婚數百年,原來在你眼裡,一直是我高攀了你?」
「說得好聽,側妃,說破大天也隻是妾,我是金烏族的少姬,憑什麼給你做妾?我再說一遍,絕無可能!」
「你……」
白景的話音被一個柔柔弱弱的女聲打斷。
隻見鳳清清靠在白景身上,簌簌淚珠滾落下來,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
「白景哥哥,都是清清的錯,你別和姐姐生氣。」
「清清一心戀慕白景哥哥,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為奴為婢被人看輕,我也心甘情願。」
說著她又看向我,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
「阿盞姐姐,求求你就讓我留在白景哥哥身邊吧。清清神力低微,隻要姐姐想,隨時都能打殺了我,我本就不配和姐姐爭奪白景哥哥。」
她淚落了滿臉,俯身就要向我磕頭。
白景見狀,立刻心疼地將鳳清清一把拉起緊緊護在懷裡。
「有我在,看誰敢打殺你!清清你血脈高貴,根本無需給一個血脈不純的金烏行跪拜大禮!」
說完,白景又看向我,神色已然不耐至極。
「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從前你父親和八個哥哥還在時,你金烏一族實力強橫無人敢惹。
「可如今他們生死未知下落不明,說不得改日金烏族棲息的梧桐谷便會被他族攻佔。」
「到時候,可別怪白虎族冷眼旁觀!」
2
心口像是被粗硬的鋼針猛扎了進去,疼得我指尖顫抖。
百年前神魔大戰。
父親和八個哥哥帶領族人深入魔域拼死廝殺才為諸神部落掙得一線生機。
可他們卻沒能回來。
金烏族也因此元氣大傷。
外界眾說紛紜,都說他們已然隕落,金烏族遲早湮滅。
果然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刀往哪裡扎最痛。
我看著白景,從前滿心滿眼的歡喜,如今隻剩下失望。
父兄剛出事時,他分明也擔心至極。
甚至數次陪著我和九哥一同前去找尋他們的下落。
最難熬的那段時間。
是白景緊緊握著我的手,說他會一直陪著我,他身後的白虎族,會是我最堅實的依靠。
可隻是去了一趟人間,他就全然忘了從前。
白景在我的注視下,目光閃爍了一瞬。
自知失言,他軟聲道:
「阿盞,我剛才的話重了,你放心,即便是以側妃身份進門,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永遠無可取代。」
「隻要我拿你當正妻看待,正妃側妃隻是稱呼而已。」
「如今婚期在即,便是為兩族的交情,你也定然能想明白,對不對?」」
「你若顧忌兩族交情,便不會如此行事。白景,你我的婚約就此作罷吧。」
說完我轉身欲走。
白景卻攔住我的去路,皺眉低喝:
「婚約作罷不是你說了算的,數百年來,諸神部落誰不知道你會是我的妻?你以為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別人?」
「醒一醒金盞,你們金烏族早不是從前了,嫁給我當側妃,是你最好的選擇!」
他本是舒朗的長相,此刻卻眉眼陰沉。
「安心待嫁,三日後迎娶的儀仗來接你,乖乖做我的側妃,我才能幫你保住金烏一族。」
說完,他握著鳳清清的手,姿態親密地離開了梧桐谷。
不過片刻,「白景要迎娶鳳清清做正妃、金盞為側妃」的消息風一樣刮過整個梧桐谷。
正在閉關的九哥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此事。
他雙翅一展,帶著騰騰怒火便要去找白景算賬。
「我們家阿盞金尊玉貴,那個臭小子竟然敢這麼對你,看我不卸了他的腿烤來吃!」
我忙拉住他。
卻眼尖地看到。
九哥原本純金色的羽毛有近三分之一變成了炫麗的五彩之色。
3
我心下一沉,連忙哄著九哥落地收回雙翅。
怕被有心之人看到。
我揮退侍從,皺眉看向他。
「怎麼閉關十年,翅羽上的色彩非但沒有恢復,還越發嚴重了?」
九哥暴怒的臉上現出一抹苦澀。
他苦笑:「這翅膀變色的速度,根本不受我控制,阿盞,你呢?可有好些?」
我沉默片刻,打開結界,才在哥哥面前現出原形。
暗淡天光下,五彩雙翼光華流轉、燦爛奪目,讓人不敢逼視。
隻剩下翅根處一小部分是金色的了。
九哥倒吸一口涼氣,忙讓我變回人形。
他揉了揉我的頭,語氣低沉。
「阿盞,我看這事沒跑了,咱們金烏族受到了汙染,被五彩雜雀稀釋了血脈,隻怕,咱倆是被稀釋得最厲害的。」
「要是父親和幾個兄長還在,說不定還能想出辦法……」
這事還要從父兄失蹤開始說起。
那段時間我和九哥拼命修煉想要提高境界。
可隨著境界的提高。
我們原本純金的翅膀漸漸開始混上別的顏色。
念及外界盛傳金烏族血脈不純的傳言。
我和九哥不敢聲張也不敢告訴任何人,翻閱古籍想要找出恢復原狀的方法。
可百年來,不僅沒找到有用的辦法,翅膀變色的速度還越來越快了……
尤其是我。
我本想在成婚前告知白景這件事。
可還沒來得及,就先等來了他的背叛。
而且現在看來,白景明顯很介意我血脈的純淨。
沉吟片刻,我掐了掐掌心。
「九哥,你還記不記得三百年前,龍族少主曾上門求娶我?」
九哥一怔。
「當然記得,可你和白景的婚約是早就定下的,父親便回絕了他們。」
「九哥,你能不能傳信龍族,問問他,可還願意娶我?」
九哥眉瞳孔一震,眼眶竟紅了。
「你擔心哥哥護不住你?阿盞,我絕不願你委屈自己,龍族避世上萬年,神秘莫測,便是他們願意,萬一你嫁過去受了委屈可怎麼辦?」
「他們要是逼你也避世不出,那你將來豈不是再也見不到父親和其他幾位兄長了?」
忍了許久的淚水毫無防備落了下來。
我含淚笑著道:「嫁給白景做側妃,於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委屈。」
4
龍族的回應遠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
且極有誠意。
令人意外的是,龍族少主擎澤,第二日竟帶著聘禮親自上門拜訪。
他一襲玄衣,容貌俊美無儔,舉手投足間滿是沉穩貴氣。
看到我,他那張寒冰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溫和。
「時間倉促,隻來得及備下一千零一樣珍寶作為嫁妝,還望阿盞姑娘莫要嫌棄。」
九哥在一旁已然瞪大了眼。
要知道當初白虎族下聘時,聘禮也算有誠意,卻也隻有四百樣珍寶。
如此大方卻還希望我不要嫌棄。
可見龍族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們沒有嫌棄我。
心頭湧過一絲暖流。
我斂衽朝擎澤行了一禮,才復又望向他。
「兄長信中想來已經將我此番的遭遇告知,多謝你願意解我之圍。」
隻見擎澤輕笑了一下,雙眸注視著我。
「非是解圍,而是圓夢。」
這話……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院子裡忽然傳來白景的暴喝聲。
「金盞,你給我出來!」
5
我和九哥對視一眼,又看向擎澤。
「煩請你先在此處休息片刻,我們去去就回。」
院子裡,隻見白景懷裡抱著面色蒼白的鳳清清,滿臉怒色。
「金盞,你不滿意婚事安排大可以衝我來,為什麼要對清清出手?」
隻見鳳清清刻意搭在白景肩上的手背有指甲蓋大小一片水泡,看起來像是被火燒的。
看到我,她立刻瑟縮著更用力地貼緊了白景,眼眶通紅。
「阿盞姐姐,求求阿盞姐姐不要殺清清,清清給阿盞姐姐道歉,求求你別殺我……」
她說著,又掙扎著要下地給我磕頭。
白景死死將人護在懷裡,看我的眼神憤怒而陌生。
「我從前竟不知道你是如此惡毒的女人。」
我冷冷看著白景,「你是被人間的豬精奪舍了嗎?」
蠢笨如斯!
白景面色一滯,隨即又冷笑。
「金盞,看在你是初犯,我原諒你,可清清的傷,你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就把你的鳳冠給清清,作為你傷了她的賠償。」
短短兩天,這個曾經對我滿心愛護的竹馬一次又一次刷新我的下限。
那鳳冠是九位哥哥遍尋九州找來九十九顆極品海珠……
又拜託族中巧匠耗時三十年制作而成的。
那不僅僅是鳳冠,還是父兄和族眾對我的深厚情意。
我強忍著扇白景一耳光的衝動。
「怎麼,鳳族後裔連鳳冠都戴不起,要來我這裡乞討?」
鳳清清面色一變,咬了咬唇,委屈道:
「我知道阿盞姐姐不會承認自己傷了我,這鳳冠我也不白要,這個花環送給姐姐,算是我換的。」
她從身後拿出來一個綠油油的草編花環。
白景眼角眉梢寫滿了心疼。
「清清強忍著手疼也要幫你編這個花環,你再看看你,心胸如此狹隘,哪裡有即將嫁做人婦的自覺?」
「反正那鳳冠你現在也沒資格再帶,還不如拿給清清,她心思純善,血脈高貴,合該配世間萬中無一的鳳冠。」
我:「知道白虎族娶不起鳳族後裔還要來金烏族要東西了,這是我昨日剛掉下來的純金羽毛,拿去吧,就當我給你們倆隨禮了。」
我隨手把那兩片羽毛甩到白景臉上。
白景臉色幾變。
不過很快,他又露出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
「看來是我往日裡對你太好,讓你忘了什麼叫以夫為尊。既如此,你也別妄想著和我們一同拜堂了,我會囑咐族中為你留好側門,好好學學做側妃的規矩!」
說完,白景丟下那個花環,抱著一臉得意的鳳清清轉身離去。
九哥在一旁已經忍得眼神冒火,見人走了立刻甩開我的手。
「為什麼不讓我揍那小子一頓,氣死我了!」
我還未應聲,身後忽然傳來擎澤的聲音。
「這人,有些欺人太甚了。」
我苦笑,「讓你看笑話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唇角帶著一抹笑。
「我看他如此篤定阿盞姑娘一定會嫁給他,既如此,不如我們的婚事先不對外聲張,省得他再上門尋晦氣。」
我略一思索,笑著點了點頭。
「此舉甚好!」
擎澤離開後,九哥皺著眉頭。
「你怎麼就答應他了?要我說,就應該大張旗鼓,鑼鼓喧天宣告諸神部落我們要和龍族結親,省得他們都在那亂傳說你自甘墮落自降身價。」
「再說了,不宣告眾人,萬一他不娶了怎麼辦?」
我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後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不會如此行事。」
雖然隻有一面之緣,可擎澤讓我覺得可以信賴。
我願意賭這一把。
6
轉眼便到了大婚當日。
侍女見我照舊換了喜服,急得快要落淚。
「少姬,您要不逃了吧。」
我笑看著她,「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開心些,幫我上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