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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昨夜,我和章懷知太過放浪,今日外頭都出了太陽了,章懷知竟還睡在我房中。
我有些焦急地喚醒他,可章懷知卻又翻身而來,將我壓在身下作惡。
我制止住他:「你今日不去內閣當值了?」
章懷知懶洋洋地:「今日休沐。」
休沐。
我皺了皺眉,朝堂眾臣每半月休沐一次,也是向辭回向府的時候。
不等我反應,果然就聽門外響起柔香的高聲:「夫人,向大人回來了,說要來看看你。」
8
柔香是章懷知的人,她這是刻意提醒,讓章懷知趕緊避走。
可章懷知卻絲毫不動,仿佛沒聽到。
我有些著急地起身穿衣洗漱,可章懷知卻從背後抱住我:「怎麼,怕被發現?」
我皺眉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讓章懷知翻窗離開,自己兀自朝著前廳走去。
可還沒走到前廳,就見向辭並非獨自回家。
身側竟還帶著林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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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把外面的女人帶回來。
我腳步不停,踏入前廳,站在向辭面前。
向辭看我的眼神難掩煩躁,開門見山:「心兒已經有了身孕,不能再拖了。」
向辭說的時候,林可心就倚靠在他懷中,一副柔弱的可憐樣子。
我挑眉道:「不能拖了,那就去找大夫,找我做什麼?」
向辭厲聲道:「葉挽竹,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冷冷道:「你我成婚多年,始終沒有子嗣。如今心兒好不容易有了我的孩子,也該給她一個名分了。」
我淡淡道:「好,你若考慮好了,那就納吧。」
向辭一喜,大抵是沒料到我會答應得這麼輕松,可就聽我繼續說:「撰寫和離書吧。」
向辭臉上的喜色瞬間褪下,厲喝道:「葉挽竹!」
我皺眉道:「這是當初你和我父親約法三章說好的。你如今是不想認了?」
向辭咬牙道:「你這毒婦!你明知與你和離,會影響我的仕途,你竟還非要如此——」
真是可笑。
影響他仕途的是我嗎?
他若不在外頭養外室,不打算納妾,我又豈會和他和離?
男人一貫如此,總喜歡把過錯都往女人身上推,全然不覺得自己做了些什麼賤事。
我始終冷漠:「你若要納妾,那就和離。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哪怕是鬧到京兆尹那,也有我們當年的婚書作證。」
我父親當初執意要將這一條寫進婚書裡,就是為了給我一個保障。
沒想到,多年後的現在,竟真的用上了。
林可心聽得抽抽噎噎的,她拉著向辭的手,啜泣道:「夫君,罷了,既然向姐姐不肯接納妾,妾身、妾身不如直接投了護城河,免得讓我腹中未出生的寶兒,跟著我受苦。」
她一邊悽悽慘慘地說著,一邊作勢朝著門口的方向跑去。
向辭心疼得不行,連忙將林可心摟在懷中,安撫了許久。
還時不時用怨恨的目光看著我,怕是恨不得我趕緊去死。
這邊向辭摟著林可心,怨恨地走了。
章懷知後腳就出現在了門口,從背後摟住我。
我避開,可他卻貼得更緊。
他幽怨道:「我如今也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你到底打算何時對我負責?」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撫過他的臉頰。
章懷知心念一動,打橫抱住我,低聲道:「城外的臘梅快開了,甚美。」
一日荒唐。
三日後,閱晴軒,向辭又來了。
這段時間,他依舊每隔幾日就會來一趟。
今日見他來了,我主動給他送上了一本孤本。
向辭受寵若驚,用明媚的眼神看著我:「掌櫃的,今日倒是大方。」
我遞給他一個嬌柔的媚眼。
向辭有些飄了,怔怔地看著我,有些回不過神。
「不知為何,」向辭緩緩道,「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股莫名熟悉的親切感。」
我垂眸低笑:「大人的搭訕法子,是不是有些老套了?」
向辭一愣,隨即也笑出了聲。
從這日起,向辭開始每日都來我的閱晴軒。
我則總是時不時給他送上一卷孤本。
大抵是覺得和我混熟了,向辭開始向我吐露心事:「我夫人不肯答應納妾,她善妒又心狠。」
我挑眉:「世上竟有這般不解風情的發妻?」
說起我時,向辭眉眼中難掩怨恨:「我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古板又呆滯,毫無風情。」
向辭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堆。
從我的生活習慣,到我的固執不講理,不肯他納妾,全都抨擊了一遍。
聽罷,我壓低聲音道:「你若當真這樣厭惡她,不如想辦法……毀了她。」
向辭怔住:「你說什麼?」
我嬌媚一笑:「我可什麼都沒說。」
可向辭出神的眼中,卻陡然浮過一抹狠厲。
帶著一股決絕的心狠。
沒過多久,他決然起身,離開了閱晴軒。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唇。
9
當夜,向辭破天荒地回家,踏入了我的院落。
好在我早有準備,早就讓下人們撤掉了屋子裡昂貴的擺設。
向辭闖進來時,我正斜倚在床頭刺繡。
繡的依舊是老套的梅花。
向辭看著繡撐上的梅花,眼中的怨惡一覽無餘。
他坐在我身邊,雙眼死死地看著我,卻難得地溫聲道:「許久沒好好看看你了。」
我輕笑道:「誰說不是呢。」
我將手中的梅花放在他面前:「好看嗎?」
向辭隻看了一眼就別開眼:「好看。」
回得極其敷衍。
我笑得高興極了,繼續埋頭繡梅花。
向辭又與我回憶了過去,話裡話外都強忍著對我的不耐。
他說我過去隻知抄書賺錢,手粗糙得不行,冬日都長滿了凍瘡,難看又惡心。
他說我不夠關心他,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他孤獨太久了,沒辦法才找了外室。
他還說,當初我能嫁給他,也算是走了好運,所以如今我才能當個官夫人。
我似笑非笑地聽著,一個字都不想替自己辯解。
辯解得再多,也沒用。
他早就厭倦我了,我若是再說些什麼,隻會讓他更煩我。
向辭滔滔不絕地說完後,話鋒一轉,道:「罷了,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道:「你不肯我納妾,那這往後的日子,咱們兩個還是要好好過。」
說及此,他拍了拍手。
有個臉生的小廝端著食盒進門來,將酒菜擺放在餐桌上。
向辭道:「你我夫妻一場,已經許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喝一杯了。」
我看著向辭遞過來的酒盞,裡頭的酒散發著一絲異樣的芳香。
我跟著林青治療頭疾,這兩年也跟著認識了許多草藥、毒藥。
若我沒認錯,這酒中應是加了足量的媚藥。
我挑唇一笑,緩緩道:「好啊。」
這一頓飯,向辭不斷給我灌酒。
不過三杯下肚,我已經渾身燥熱。
而向辭一反方才的笑臉,清俊的臉上遍布陰冷:「葉挽竹,這是你逼我的。」
「你可別恨我,」向辭冷冷道,「心兒已經孕四月了,不能再拖了。」
「至於你……」向辭陰狠一笑,伸手拍了拍手。
立馬就有一個粉面男子,從外頭走入了房內。
竟是清秀館的小倌。
油頭粉面,一副腌臜做派。
向辭對這人揮了揮手,自己則轉身退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房內就響起了男女的孟浪之聲。
而向辭,就站在門口,臉上解氣地大笑著。
直到寅時三刻,向辭帶著幾個小廝闖入了我的寢房。
他陰冷道:「夫人與外人通奸,做出這等髒汙之事,已不配再活在世上。」
而床榻上的我,早已清醒。
我哭著朝他匍匐而去,求他放過我。
可他卻猛地捏住我的下颌,面容扭曲地大笑:「葉挽竹,你也有今天?當初你逼著心兒一屍兩命去死的時候,不是很心狠嗎?
「如今,我就要你嘗嘗這種絕望的滋味!」
他親自拽著我上了城外的二裡山,竟是要將我活埋而死!
他神色癲狂地將一抔抔泥土撒在我身上,仿佛我是世間最髒汙的玩意。
他扭曲大笑道:「葉挽竹,去死吧!」
10
翌日,向府開始發喪。
說發妻葉挽竹外出偷情,被向辭撞破後,畏罪自殺。
可不等白色的挽聯掛出門去,我已穿著一身黑色的紗裙,現身在了門前。
而與我一起前來的,還有大理寺卿趙大人,和京兆尹秦大人。
我紅著眼道:「昨日夫君給我灌下加了春藥的毒酒,幸好我識別出了那酒有毒,因此並未喝下。
「我將計就計,就想見見我夫君的葫蘆裡究竟裝了什麼藥,」我啜泣道,「可沒想到,他竟將我拉到城外二裡山,想要活埋我!
「若不是路過的獵人將我救出,」我渾身顫抖不止,「隻怕如今已命喪黃泉了!」
我說話時, 向府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而正中央的向辭, 臉色慘白, 渾身顫抖不止,看我的眼神仿若撞了鬼!
他高呼著「怎麼可能」,始終不肯相信我竟還活著。
周圍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對向辭破口大罵, 罵他謀害發妻, 心狠手辣,不配為官。
趙大人和秦大人也相互配合, 當場便將向辭抓入了大牢!
當夜, 章懷知又潛入了我的寢房。
他從背後摟住我, 低笑道:「這場好戲,我安排得可還行?」
——那個小倌, 其實是章懷知安排的人。
可笑向辭一步一步走入了我的圈套,而他卻渾然不知。
這才是我要的結果。
我的人生,隻有喪偶, 沒有和離。
11
趙大人和秦大人,全都是章懷知的人。
向辭的判決下得極重——流放塞北苦寒之地。
流放那日, 我斜倚在二樓的閱晴軒陽廊上,嬌媚地看著向辭被狼狽地押著朝京城北門走去。
大抵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視, 向辭抬起頭,朝我看來。
猝不及防便與我四目相對。
今日,我並未用紗掩面, 而是示了全貌。
向辭如遭雷擊,猛地怔住, 臉色大變。
下一秒,他瘋了一般地朝閱晴軒的方向衝來,一邊厲聲喊道:「你、你竟是——竟是葉挽——」
是向辭和兩個同僚過來了。
「(不」瞬間,皮開肉綻。
我笑得愈加嬌媚,伸手支撐著下巴看著他,對他比了個口型:「好慘啊。」
向辭臉色發青,他顫抖著手指著我, 渾身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可就在這時, 我身後走上來一道修長的身影。
章懷知從背後摟住了我, 將我整個抱在懷中,姿態曖昧。
前一刻還臉色發青的向辭, 此時猛地臉色慘白。
他睜大著眼, 雙眸猩紅,渾身顫抖得厲害。
可他終究什麼話都沒說。
就被衙役們強行拖著,一路拖遠了。
章懷知在我耳邊低聲道:「怎麼, 心疼了?」
我轉過身, 挑起章懷知的下巴:「給他個痛快吧,怪可憐的。」
章懷知摟住我:「那就要看你今天的表現了。」
12
章懷知一直讓我嫁給他。
可我始終沒有答應。
婚姻,不過是男女之間的博弈。
得到了,就不會珍惜了。
可若是釣著他, 他便食髓知味,越陷越深。
不過是,一場釣系遊戲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