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全小區的人都勸我，七十多歲的人了，別離婚。

可是我家那個死老頭又倔又難伺候。

而且還和廣場舞領隊眉來眼去！四處散發他的老頭兒氣息！

後來我們穿回到五十年前，原以為我倆老死不相往來。

直到我忽然聽見了他的心聲。

【該死！今天又失眠了！死老太婆什麼時候氣才消……好像抱老婆睡覺！】

【老太婆怎麼穿別的男人的衣服？她手裡的房卡又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沒事噠，沒事噠，沒——事——噠！】

1

我和我家老頭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三個孩子都成家了，因為我們實在鬧騰得很，都搬走了。

這次離婚，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全小區的人都勸我，七十多歲的人了，別離了，湊合過吧。

我倒是想不離啊，可是等他老死，估計還得十幾二十年！

隔壁死對頭惠芬家的老頭一個月前死了，現在她每天見人就笑，合不攏嘴，說是過兩天要去內蒙古玩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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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炫耀的勁兒！

我家那個死老頭又倔又難伺候。

而且還和廣場舞領隊眉來眼去！四處散發他的老頭兒氣息！

可是我沒想到，就在離婚的前一天。

我穿越到了五十年前。

2

我看著手裡的牧耀粉絲見面會門票，毫不猶豫地丟到了垃圾桶。

這一次，我絕對是牧耀的黑粉頭子！

這輩子，我要和他，毫無關系！

「姐姐！你的票！剛才被你掉在垃圾桶了！還好我給你找回來了。」

喊話的是跟我同行的牧耀的另一個站姐，這次我們被抽到和牧耀的粉絲見面會門票，高興得兩天睡不著覺。

可是我現在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不是，我都丟了，你又撿回來幹什麼？

她扯著我一路往內場走，裡面早已經人山人海，很多粉絲都在排隊要籤名。

牧耀人氣最高，他一改以前的高冷形象，溫柔地對每個粉絲對話合照，甚至還貼心地回答她們的問題。

輪到我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他的聲音。

【哥剛練的八塊腹肌！性張力十足！】

【哼！老太婆，再來一次，還不是被我迷得要死！】

【等會兒看我怎麼撩你！】

3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牧耀接過我手裡的照片，迅速地籤好名之後，他說：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可以提一個小要求哦。

「合影，擁抱，都可以。」

原本應該是愛豆簡單的營業對話，卻引得後面的粉絲尖叫連連。

牧耀甚至還給我比了一個 Wink！

而此時，我又聽到了牧耀的聲音。

【看吧，老太婆，現在隻要我給你一個擁抱，別的女人都會羨慕死！】

【還說我有老頭味兒！我特地噴了好多香水！】

【真想給老太婆秀秀我的肌肉！八塊呢！不得爽死她！】

4

很好。

這次我確定了，我能聽到牧耀的心聲。

我微微勾唇。

這死出！剛才居然還假裝不認識我。

做戲誰不會啊。

我腼腆一笑，把他面前的麥克風轉了個方向：

「那我能問個問題嗎？就是單純滿足好奇心。」

牧耀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天真地點頭：

「當然可以。」

「就是，聽說如果男人的腸胃不好，就會有痔瘡的煩惱，不知道你有沒有？」

那話筒聲音挺大，原本熱鬧的會場一瞬間安靜如雞。

旁邊的媒體也全部將鏡頭對準牧耀。

我眼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地龜裂，我的嘴角翹得連 AK 都壓不住。

然後我又聽到他在內心瘋狂叫囂！

【不生氣！不生氣！看在以前割痔瘡的時候，她照顧了我三天三夜的分兒上。】

【不對！死老太婆年輕的時候看我都星星眼！】

【現在！】

【她也穿回來了！】

【好啊！裝不認識！還戲弄我！】

【她肯定不想嫁給我了！】

是，這輩子我不嫁給他了。

5

我和牧耀的緣分其實就是這次見面會，他後來也說，是在這次見面會上對我一見鍾情的。

見面會後，一個私生粉跟蹤他，給他潑硫酸，是我幫他擋了一部分，導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手都是潰爛的狀態。

即使好了，也留了疤。

我是個舞蹈生，手臂留疤基本就等於斷送了我的舞蹈生涯。

後來即使我嫁給了牧耀，他也總是會說：

「要不是那時候你幫我擋了那一下，我可能都不會娶你！」

我看了一下會場，那個穿著黑色帽衫的女孩子就躲在人群裡。

「你自己小心點。」

我匆匆說完一句之後，就離開了見面會會場。

當天晚上，我就看到手機有新聞報道，牧耀在回到保姆車的途中，被私生飯跟蹤。

那人穿著黑色的帽衫，趁著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小瓶的硫酸就往牧耀的臉上潑。

可是牧耀似乎早有預料，不僅躲過了硫酸，還反手將那個私生飯給抓住了。

警察也來得特別及時。

一場悲劇被及時制止。

大家在抨擊私生飯的同時，粉絲都在誇贊牧耀機智聰明，身手又好，紛紛呼籲大導演讓他拍武打動作戲。

而我的手臂完好無損……

我仍然是民族舞專業最優秀的學生。

大概是失去了一次，每天我都非常努力地練習，不斷參加各類比賽，生活過得忙碌而又充實。

很快，學院有個參加綜藝節目的名額，落到了我的頭上。

這個綜藝是一百個女生進行角逐，最後爭奪成團出道的名額。

原本我對這樣的綜藝並不太感興趣，但是導師說，我們民族舞專業的舞蹈演員，有時候會比流行舞、街舞更加需要曝光度。

不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民族舞本身。

因為早年看過這個綜藝，我知道這個綜藝一定會大火。

我甚至知道最後成團出道的人員。

於我而言，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所以我接受了導師的建議，以個人練習生的名義參加了比賽。

但是直到錄制節目第一期的當天，我才知道……

《青春 101》這個節目的 PD 居然是牧耀！

難道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不應該是王耶啵嗎？

我以前的本命二號。

現在的本命一號。

6

然而牧耀的出場讓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畢竟他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稱得上唱跳俱佳的當紅炸子雞。

他站在舞臺的中央閃閃發光，而我在一百個漂亮女孩子面前，也並不是那麼出彩。

宣布規則之後，就輪到我們唱跳了。

所有人都穿著定制的團服，我並不覺得他會在這一百個人裡找到我。

直到我一邊跳，牧耀的心聲隨著音樂聲一起鑽進了我的耳朵裡：

【沒想到老太婆跳舞這麼好看！之前可從來都沒跳過！】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的手還好好的，沒受傷。】

【陸漾星，你就該在舞臺上閃閃發光！】

【陸漾星！陸漾星！】

之後我就隻聽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喊我的名字。

如果不是舞者的本能，我可能會在這一遍遍的呼喊中跳錯拍子。

直到最後一個 ending 動作，牧耀的呼喊才停止。

我看見他眼角還掛著激動的淚水。

我怔怔地看著牧耀，心裡並不平靜。

怎麼會這樣？

他在為我呼喊，他在為我而發自內心地高興！

我以為他會怨我，怨我這一次選擇了逃避，明知道有人會潑硫酸，卻沒有站在他的身前。

我以為他會在心裡罵我——看吧！老太婆，你就是個自私的人。

7

牧耀喉返神經受損的那一年，我拋下了他。

因為嗓子受損的原因，他必須轉型。

可是事情並沒有想象得那麼順利。

轉型成為演員反而暴露了他的短板，讓他從天之驕子，變成演技稀爛的無能愛豆。

沒人再記得他當初舞臺上的耀眼。

曾經將他捧上天的粉絲，轉而將他的尊嚴和驕傲踩在泥裡：

「不會演就別演！這樣瘋狂消費粉絲，真是讓人惡心！」

「能不能學習一下，難道你要一輩子停滯不前嗎？」

「別人的愛豆令人驕傲，我的愛豆，讓我覺得丟人！可恥。」

……

我沒有陪他度過最難的這一年，我知道他埋怨我。

但他不曾宣之於口。

我也從來不提，這一年我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有一次吵得最兇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

「陸漾星！你就是自私！當初我最難，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拋下我去搞事業！

「你從來都沒把我放在心上！

「從來沒有！」

8

在訓練營的日程很緊。

幾乎沒有什麼個人的時間。

但是牧耀總是會在訓練的時候給我一些特殊待遇，比如大晚上的給我點燒烤之類的。

還是我最喜歡吃的牛油，那卡路裡……

他是一點沒想著我好。

因為牧耀的特殊「在意」，我在訓練營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些小女孩們八卦得不行，每天除了訓練，還要應對她們的「審問」。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走了很多姐妹，有笑也有淚。

直到最後，我也因為唱功不行，被淘汰。

營裡姐妹們說給我送行，我們就在訓練營的旁邊的一家小酒館訂了餐。

大家喝著喝著，就從笑開始哭，都說舍不得我。

可活了這麼久，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當偶像並不是我的理想。

原本是她們安慰我的，後來居然變成了我來安慰她們。

午夜的酒館並不安靜，而且越來越喧鬧，直到同行的攝像師小娜跑了過來，指著外面，緊張地大喊：

「小星！你快去看看！牧……牧耀在耍酒瘋！」

我淡定地回：「喝醉了，耍酒瘋正常，他經紀人會把他扛回去的。」

「不！不是！

「他……他……」

小娜吞吞吐吐地說：「他……他……你還是先去看看吧！」

我起身，往外一看。

牧耀酒味正濃，迷迷糊糊地摟著一根立柱，抱著狂親：「陸！陸漾星！

「老太婆！

「嗚嗚嗚……你不想嫁給我了！

「不可以！陸漾星！我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快來……老公抱抱……

「睡……覺。」

9

牧耀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周圍認識的人都將目光轉移到了我身上。

「小星，你……你們……」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她們一副我懂的表情，讓我也十分無語。

站在牧耀身邊手足無措的經紀助理也連忙走到我身邊，他說：「是陸小姐吧？還是得您出馬。

「牧耀這樣，我真的搞不定。」

經紀人接著說：「之前您不在，他已經抱著樹哭了好幾回了。

「再哭下去，明天又得上熱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