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 30 萬對光頭大兄弟來說也不是什麼大數目,他擔心的是以後。真的要是結婚了,粘上這麼個狗皮膏藥真是夠人受得。
大姨也勸不動這財迷心竅的表哥表嫂,說是不給彩禮這婚禮他們反正不來參加,以後這媽也就給你們了,老S不相往來。
我覺得他們這個提議挺好的,大姨擺脫了這兩個累贅,開開心心跟著板正大叔在北京生活,這不是大姨人生的最優解嗎?
可惜大姨不這麼想,她總想著自己的這段婚姻能得到兒子的祝福,還在痴心妄想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我表哥表嫂也是吃準了她這一點了,要不然也不會把話說得那麼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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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再三,最後還是大姨做出了決定。
「這婚不結了。這麼大歲數了,結不結婚無所謂。我就跟你爸這麼一塊過了,行嗎?」
大姨含著淚說出這話,光頭大兄弟能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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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和我爸好好過日子,結不結婚我都喊您一聲媽。」
這光頭大兄弟雖然說沒讀過什麼書,但禮義廉恥這塊比我那表哥可好太多了。
有時候我都想勸大姨,兒子雖然是自己生的,但他不通人性你就別養著了。
就這樣,大姨也沒領證也沒辦婚禮,就幾件衣服一打包搬進了板正大叔家。
她辭去唐小姐那邊的工作,現在就是個全職太太,跟著大叔旅旅遊釣釣魚,養養花草。
唯一算得上工作的就是每天為大叔做飯,大姨做的西北菜特別合大叔的胃口,這老家地地道道的做法,全北京都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過了半年的時間,我再去看大姨,整個人熱情洋溢開朗了許多,板正大叔也胖了不少。
就連熱衷於健身的光頭大兄弟都說:
「媽這做飯的手藝太絕了,尤其是西北的面食,我這本來要戒碳水的,每次一回家都忍不住得來一碗面。」
見大姨過得這麼幸福,我也開心,我媽知道了也高興。
沒多久就專門來了一趟北京,從老家大包小包地帶了不少東西,都是送給新姐夫的。
大叔也是很隆重,專門定了個規格不小的酒店請大家吃飯。飯桌上更是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茅臺酒招待我爸媽。
「我和佩琴也沒正式辦個婚禮,這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去了。其實我心裡感覺怪對不起佩琴的,今天很高興大伙都能來,我就當是給我和佩琴辦婚禮了……」
大叔這幾句貼心話說得,我媽和大姨直擦眼淚,我聽得都感覺眼眶發酸。
其實,為什麼沒能辦婚禮,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是我那表哥表嫂……這大喜的日子我都不想提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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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這人在村裡可是威風慣了,可來到這大城市也是拘謹得很。
挨著大姨坐著,氣質上就輸了一大截。她再擦擦眼淚,端起酒杯站起身想敬大叔一杯酒。
「大哥啊!我姐姐她命苦……幸好遇見了你……」
說著說著我媽的眼淚又止不住了,大顆大顆地滴在桌子上。她努力了幾次,想說幾句場面上的話,可又害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哭出聲,最後就隻能幹了手裡這杯酒。
這場飯局吃得笑中帶淚,我媽卻自己把自己喝多了。
晚上她還吐了我一床。
第二天早上一邊給我收拾一邊跟我絮叨:
「你大姨現在能這樣真不容易,我替她高興。你沒事別老去你大姨那蹭吃蹭喝的,去多了不好……」
現在不是我大姨剛來北京那會兒了,強制我一個月去看大姨一次,見大姨過得好了又不讓我去了,怕給人添麻煩。這可真是我親媽!
「有什麼不好的,大姨父喜歡我去。」
「你這孩子怎麼沒皮沒臉的,當著面人家當然說喜歡你去,去多了誰不嫌麻煩啊!你大姨能有今天不容易……」
說著說著又要哭了,我趕緊安慰。
「行行行,知道啦。我以後不去了還不行嗎!」
「也不能老不去。過年過節的你得去看看,別讓人覺得咱家不懂禮數。去的時候買的東西,多少是個心意,別帶著張嘴就去了。多幫著你大姨幹點活,都懶出毛病了……」
「知道啦,別絮叨了。我就去看看大姨,又不是嫁過去了,哪來的這麼多規矩。」
「你也是,都快三十了也不找對象,等啥呢,等著絕經呢?」
我媽聊天就是這樣,深一腳淺一腳。聊我大姨的時候悽悽切切,一聊到我咬牙切齒惡語相向。
「我等著到了大姨這歲數再找,到時候我有退休金還不用工作,得有大把的老頭兒稀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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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一巴掌就拍我屁股上了,那聲音大得我都耳鳴了。
這就是我們母女倆最經常的互動了。
「哎,你覺得你大姨父那個兒子怎麼樣啊?學歷低了點兒,但人挺不錯,還有自己的公司。你也老大不小的,不能太挑……」
「打住,老媽。我這麼懶,又不懂禮數,就別禍禍光頭大兄弟了。當時候大姨夾在中間多難,你給你姐姐添堵了。」
送走我爸媽,我終於可以重新過回我頹廢潦倒的生活了。
似乎一切都挺圓滿,大姨的故事也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我可以在這裡停筆了。
但表哥一家不肯作罷,大姨的故事還有後續。
半年多過去了,大姨沒結婚也沒辦婚禮,表哥表嫂想「勒索」的 30 萬也成了泡影。
這兩口子不甘心,又開始作妖了。
說什麼大姨沒名沒分地跟大叔生活在一起給他們做兒女的丟人了。
說大姨之前有工作一個月能賺一萬大幾,現在辭職伺候大叔一個人一分錢收入沒有,這是對大姨的壓榨。
人不要臉真的是可以天下無敵啊!
這種話他們都說得出來,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家本來是想結婚的,是他們要「勒索」30 萬逼著大姨沒領了結婚證。現在有說又扯什麼「非法同居」了,這真理都是他們家的。
還說大叔家壓榨大姨了,人家老兩口吃喝用度都是大叔在花銷,一分錢沒用大姨的。
說到底還是這兩口子動歪心思了,現在又想大姨結婚了,攀上這根枝他們好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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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把我們氣壞了。
別說我媽睡不著覺,我晚上都氣得胃疼。
好不容易睡著了,還做了個噩夢,夢到我生了這樣一個兒子,給我嚇得,扔進馬桶就給衝走了。
表哥這次一鬧,真的是激起民憤了,整個家族都跟著動蕩了。
一顆老鼠屎能壞了一鍋湯,更何況我表哥站在灶臺上蹿稀,這還讓大伙哪有心情吃飯?
我一怒之下給光頭大兄弟打了電話。
「寶山,你叫上兩個工人,跟我一起回去一趟,不揍他一頓我這口氣是咽不下去了。」
「能行嗎?老兩口知道你要這麼幹嗎?揍那個人渣沒問題,我怕你回來了還得落埋怨……」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也婆婆媽媽的。先跟我出了這口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這段時間和光頭大兄弟混熟了,他一口一個姐地叫著,對我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行。為我娘老子出氣,這事我跟定你了。」
第二天我們就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下車我們四個簡單吃了口飯,就直奔表哥單位門口去了。
我表哥大學畢業一路筆試面試進了一家國企,福利待遇好得沒話說。
進公司沒多久又被領導看上,招為乘龍快婿,事業生活順風順水。
村裡人都給大姨賀喜,說她這些年的苦沒白吃,兒子有出息了,以後就跟著享福吧。
可現實卻是白眼的狼喂不熟,大姨的苦就吃不完。
「我看過了,這裡沒有攝像頭。他一會兒下班肯定從這過,到時候你們假裝吵架就攔在他車前頭,他隻要一下車,圍上去就給我往S裡打。」
動手的事我就不參與了,看看我就挺解氣。
「對了,千萬記著把他行車記錄儀的存儲卡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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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當,就等表哥下班路過。
果然我們這一家子親戚是互相了解的,我輕而易舉地算中了他路線。
表哥這一頓打是逃不過了。
兩位工地上的大哥也十分出力氣,剛剛吃飯沒白給他們加了兩隻雞腿。
表哥被這一頓突如其來的拳打腳踢整蒙了,從小到大可能都沒受到過這種待遇。
剛開始還理直氣壯地喊呢。
「你們是誰?還有沒有王法?我報警了啊!」
兩位大哥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手腳並用沒有要停的意思。
「別打了,別打了。有事說明白,我是做錯什麼了?還是招惹誰了?」
我給兩位大哥的指令是隻管動手,不必說話。
表哥被按在地上暴揍,一身黑西服也變成了灰的。
「劉慧敏,是不是你找人打我?肯定是你,隻有你這種蠢人能幹出這種蠢事,我報警了就讓警察查你,你肯定就在附近。劉慧敏你出來……」
要不說我們這一家子親戚是互相了解的呢。他也猜到了我才是那個幕後黑手,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我和光頭大兄弟從轉角處款款走來,看到表哥一臉土灰的樣子,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快,讓他們住手。我們談談……」
我示意兩位大哥停了手,光頭大兄弟打開車門拔下了行車記錄儀的存儲卡。表哥終於有機會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把嘴角的血,靠著車輪坐在地上。
「劉慧敏打小我就知道你這個人魯莽,沒想到還愚蠢。你以為找人打我一頓,事情都能解決了?我媽就能和那老頭兒幸福地生活了?做夢!」
「這次來,我是替大姨問你幾個問題。揍你一頓是我自己加的戲碼,要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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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次次作妖,大姨次次哭,隻是這一次她傷透了心。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為什麼就見不得她一點好。反反復復地要折磨她。
大姨已經沒有勇氣直接和這個兒子對話了,有些話隻能我來代為傳達。
「你是染上黃賭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