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38 歲的大齡剩女。
我爸媽很開明,從不催婚,他們總是含笑告訴我,他們尊重我的任何決定,包括不婚,家庭永遠是我最有力的後盾。
街坊鄰居譏笑時,他們會幫我回懟回去:
「你兒子的房子買好了嗎?
「你女兒的陪嫁準備好了嗎?
「我女兒?我女兒很厲害,對對對,月入兩萬,根本不用我操心。」
她們從不覺得我不婚丟臉。
反而總是用最驕傲的口吻提起初中畢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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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讀到博士的弟弟也不曾有這個待遇。
可沒想到。
當弟弟領回的未婚妻宋曉玉,眉眼冷淡地在飯桌上說:「不婚的大姑姐會影響家裡弟弟的運勢和福氣,姐姐不嫁出去,我是不會嫁進來的。」
我以為爸媽會替我說話,但沒想到。
「楠楠,你弟妹說得也有道理,你確實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上了四十以後,生育就更困難了,到時候誰給你養老呢?」
1
飯桌上,宋曉玉說出那話後,場面有一瞬間的尷尬和冷場。
我是知道我爸媽有多護犢子的。
以往每當鄰居拿著我不婚的事說三道四時,我爸媽都會一點面子也不給地去戳對方的老底。
所以我下意識怕他們這次再反應劇烈了,把對方氣跑了。
畢竟這是我弟母胎單身 30 年後第一次領回的對象。
何況男博士,本來就不好找。
我急忙用公筷給宋曉玉夾菜,試圖開玩笑緩和這已經僵硬了的氣氛:「以前封建確實有這個說法,沒想到弟媳婦還挺了解的。」
宋曉玉板著臉一本正經地推走小碗,頗為嫌棄的模樣:「姐姐,聽說你失業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工作?
「你都三十七八歲了吧,馬上要斷經絕育的老女人了,要工作工作沒有,要婚姻婚姻沒有,你不覺得你很失敗嗎?
「你不會想躺在家裡啃老啃弟弟吧?
「你要趕緊相看起來,初婚的好男人,你肯定是找不到了,不要太挑了。那些帶孩子的二婚三婚男人,隻要肯要你,你就趕緊抓點緊吧,再晚一點,吃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正好我有個堂哥,37 歲,剛離婚,有一個 9 歲大的兒子,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吧,你們文化水平差不多,肯定聊得來。」
我弟蹙眉看她:「你那個堂哥,不是剛出獄嗎?」
宋曉玉一拍大腿:「對啊,這不是正好出來了,媳婦也跑了,託我介紹一個,我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介紹給別人,不如介紹給咱姐,親上加親。」
她眨著一雙大眼睛,真誠地看著我:
「姐,我這個人說話直白啊,你別介意,我這個堂哥雖然說進去過,但是人很好的,老實厚道,以後啊,你給他看著孩子,賺著錢,他能什麼都聽你的。」
我越聽越離譜,把筷子輕輕放下。
似笑非笑看向我弟:「這也是你的意思?」
弟弟面露尷尬,下意識給她打圓場。
「姐,你別介意啊,我們做研究的人,直來直往慣了。曉玉她沒有惡意的,她的意思就是很關心姐姐的前程和未來。
「畢竟爸媽或者是我,我們都不能陪姐姐一輩子的。
「以前姐姐不結婚,好歹有工作有錢能養活自己,以後可怎麼辦呢?曉玉是這個意思,隻是她表達不出來。她好話總不會好說,以前我們因為溝通不善,沒少吵架。後來磨合好了,才知道都是誤會。」
我弟弟嘿嘿傻笑,仿佛自己很幽默。
我卻笑不出來:「我結不結婚,有沒有工作好像不需要你們關心吧?」
我盯著弟弟冷笑:「她宋曉玉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我從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從那以後我沒要過家裡一分錢,後來家裡裝修翻新、買車、買電視,包括你讀博這些年的學費生活費,都是我出的吧?
「你啃姐了這麼多年,這還沒畢業呢,我上個月打給你的生活費還熱乎著吧,這就開始擔心我啃你了?」
弟弟面色訕訕,有些不高興。
卻不敢對著我發作。
因為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
弟弟撒嬌地看向媽媽:「媽,你說說我姐,看她上綱上線的,我們哪是那個意思。」
「閉嘴。」我媽沉聲喝他。
我心裡好受了一點,拿起筷子剛要吃飯。
卻見我媽轉變了語氣,低聲和我商量:「不過,楠楠,你總不結婚也不相親確實是說不過去,正好,前段時間,你二爺家的一個表姑,現在做媒人,要不叫她幫你注意注意?」
我嘴角微微僵住了:「媽,以前你從不覺得我不結婚有什麼問題。
「你和爸都說,會尊重我。如果我真的不結婚了,你們大不了養我一輩子。」
這些話曾經太讓我感動了,所以我總是不斷回味,回味到記得住他們當時說的表情、神態,以及具體的每一個字句。
我的原話復述讓我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2
我爸察言觀色,急忙插嘴:「快吃飯吧,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總之一頓飯吃的是不歡而散。
不到晚上八點,爸媽就早早回了屋。
弟弟和弟媳更是進了自己的房間。
唯有我縮在客廳的沙發上,又氣又煩。
因為我很早就出去打工,我住的那間廂房早就被改造成了雜物間。
平時我和弟弟很少會同一時間回來,都是誰回來誰住廂房。
現在弟弟把女朋友帶回來了,我便隻能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湊合一宿。
本來爸爸的意思是,他在沙發上湊合,讓我和我媽住他們那間去。
我拒絕了。
我擔心弟媳晚上起夜,經過客廳,看到老公公躺在這裡挑理。
本來家庭環境就一般,自然是能想到的地方,都盡力做好一點。
我一門心思為弟弟考慮,替爸媽考慮。
沒想到在飯局上,他們會這樣打我的臉。
讓我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笑話。
我悶悶地難過,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心裡卻在下意識安慰自己,也許他們不是故意的,隻是一味討好著弟媳,所以說話口不應心罷了。
我向來心大,所以很快將這份不開心拋之腦後,沉沉睡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忽然被一段曖昧喘息呻吟的聲音吵醒。
聲音是從弟弟屋裡傳來的。
我意識到他們在做什麼,忽然一陣臉紅。
恨不得堵住耳朵什麼也聽不見。
但是平房的房間完全沒有隔音效果。
我聽見弟弟低聲阻止:「別鬧了,我姐就在客廳,你明天看見她,不尷尬呀。」
布料摩擦的聲音驟然停止。
宋曉玉的笑聲肆意低啞,充滿惡意:「該尷尬的是她吧?快四十歲的人了,恐怕連男人的滋味都沒嘗過,想想就好可憐。
「正好,咱們讓她見識見識,說不定幫她開了竅,她就知道要嫁人了,到時候,她還要謝我呢?」
我聽著一陣惡心反胃。
忍不住靠著沙發,幹嘔了幾聲。
讓我最惡心的是,我最親愛的弟弟,我有什麼好的用的都先想著給他的弟弟,我賺了錢就恨不得都打給他的弟弟,竟然不僅不出聲反駁她,還被她逗得笑鬧成一團,曖昧模糊地說著:「你真壞。」
然後兩個人又親到了一起。
我刻意放大嘔吐的聲音,幹咳幾聲。
硬是把他們的惡趣味全部破壞幹淨。
果然裡間傳來一陣惱怒的罵聲:「你姐她有病吧?
「她自己幹S了就見不得人家好是吧?
「壞人好事,她怎麼那麼惡心?」
我揚聲問道:「誰惡心了?你再說清楚一點!
「軍亞,帶你女朋友出去開房,別在家裡發Q,讓人惡心,小狗尿尿還知道找地方呢!
「再說我不結婚怎麼了,我不結婚礙你的事了嗎?吃你家大米了嗎?你管這麼寬!」
我媽聽到喧鬧,急忙披著衣服出來,拉著我就往她屋裡走。
「楠楠,你怎麼回事啊?你弟弟好不容易帶個女朋友回家,你幹嗎這麼看不順眼,硬和她吵架呀?」
我媽不分青紅皂白地怪我,讓我覺得冤枉極了。
「媽!」我不可置信地喚她,「什麼叫我看她不順眼,我和她吵架,你聽聽她說的是人話嗎?她明知道我睡在客廳,她非拉著我弟。」
我說不出口,惱怒地停住。
3
但是我爸媽都聽懂了我的意思,齊齊紅了臉。
我媽結巴,不斷給他們找補:「這個,這個也很正常,你沒談朋友,沒結婚,所以覺得奇怪,可是他們是情侶嘛,做這個是很正常的,這要不是咱們家房間少,也不會鬧這些個烏龍,總之,這件事都沒有錯的,你不要和她吵起來嘛。」
「媽,她在羞辱我呀!她,她說什麼,你沒聽見嗎?她把我當話題幹嗎?我是他們 Play 中的一環嗎?我是什麼很賤的玩意嗎?」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人家兩口子的床頭話,打情罵俏的,你去聽它做什麼,趕緊忘記睡覺吧。」
我媽插科打诨,極力讓這件事大事化小。
我爸點起了一根煙,悶悶抽起來:「你不是正好也沒了工作嗎,這幾天在家裡休息休息,順便也相看相看,也不能一輩子真的也不結婚呀,對不對?」
我媽深以為然,連連點頭:「對對對,等你談了朋友,結了婚就懂了。
「好了,咱們都睡覺吧。」
爸媽往邊上讓了讓,給我讓出了一個位置。
但我卻沒辦法心安理得地躺下。
我自從成年以後,再也沒有和爸媽躺在過一張床上。
要是我真的現在躺上去,我肯定根本就睡不著。
「你們睡吧,我去找張曉一起睡。」
「哎,你回來,人家張曉都結婚了,你大半夜的過去像什麼樣子。」
我不管我媽在身後如何呼喊,快速出了家門。
張曉是我同村的好閨蜜。
我去敲門時,她很震驚,但還是把她老公趕到了客房。
她一面從衣櫃裡拿出新的床墊和被子幫我鋪,一面聽我鬱悶地吐槽。
「你知道嗎?我爸媽和我弟,包括那個小姑娘的口氣,好像都是我有病,我見不得他們好?我真的無語S了,我是沒談戀愛,我也沒打算結婚,但是我沒吃過豬肉,我也見過豬跑啊。
「他們私下怎麼調情我不管,明知道我能聽到,還故意這麼說,不就是刺激我嘲笑我嗎?我爸媽怎麼會覺得我在小題大做呢?
「就像我現在來你家住,難道你和你老公就會刻意隔著一道牆,演春宮給我聽?這正常嗎?」
張曉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雞皮疙瘩起一身地制止我:「停,吐槽可以,別侮辱我。」
「是吧?本來就很不正常。
「我爸媽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性情大變,居然配合起他們說起我來了,我真的完全無法理解。」
張曉望著我欲言又止,一副有話難以出口的樣子。
我疑惑:「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一個表情啊?」
「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我最聽不得賣關子,當即追問:「你怎麼吞吞吐吐的,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呀?」
「就有一次你爸在我家喝多了,提起你來了,他說。」
她越發壓低聲音,似乎是怕別人聽見。
而我聽完她的話,如落冰窖,整顆心都涼透了。
我沒了睡意,當即爬起來。
張曉抓住我:「你幹嗎?」
我認真地看著她:
「我要回去問我爸媽,曉,我不能信,我要當面和他們問清楚。
「我不信,他們會這麼對我。」
4
我一頭鑽進漆黑的夜,朝著家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奇怪的是。
我們家的燈也亮著。
凌晨的夜,又冷又黑。
居然沒人睡覺。
我貼近大門,聽見我爸的聲音粗獷嚴厲:「這件事,先別告訴她了,咱們直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