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宮人恥笑的傻子太子妃。
所以卲璃端來墮胎藥給我時,我根本沒有懷疑。
宮裡人告訴我,太子的白月光回來了,太子的孩子隻能由她生下。
我傻傻地問她們,白月光是什麼?
小腹絞痛,止不住的血水流出。
我似乎明白了白月光的含義,也明白卲璃一直是討厭我的。
坐在面前的人慌了神,他還在騙我這個傻子:「娆娆,我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
可是太醫告訴我,我還剩下一個月可活,等不到他的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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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太子卲璃生辰那日,我見到了宮裡人暗中提過的白月光。
曾經才貌無雙,名動天下的蘇姑娘。
她依偎在卲璃懷裡。
兩個人嘴巴貼在一起,咬得難舍難分。
宮中嬤嬤告訴我,這叫「親親」,隻有成婚相愛的兩個人才可以這麼做。
但是,卲璃沒有對我這麼做過。
他沒有親過我的唇,哪怕是在做最親密的事,他也冷冰冰地讓我轉過身去,弄得很疼很疼,不許我回頭看他的表情。
蘇姑娘已經嫁人了,是臨王的王妃。
臨王上個月病逝,她理當是個寡婦……
卻和卲璃躲在這裡,互相啃咬不休。
顯然,宮中嬤嬤是也騙我的!
東宮裡的人,表面上喚我太子妃,卻經常以騙我這個傻子為樂。
他們騙我花費一個下午,熬煮驅寒的姜茶,卻不說卲璃最厭惡姜味。
冷眼看我被卲璃呵斥,厭煩。
辛苦熬好的姜茶,被他推翻,濺落一地。
似乎看我這個傻子掉眼淚,是最有趣不過的事情。
我捏著手裡給卲璃的生辰禮物。
一個花費了幾個通宵,扎破十指,才歪歪扭扭繡好的香囊。
帶血刺著我和卲璃的名字,旁邊笨拙繡著「永不分離。」
呆愣愣,空茫茫地站在花園外,看他們糾纏,親吻……
他懷中的女子很美,大概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黑藻般的長發,糾纏在卲璃胸口。
她抬起水杏的眸,紅潤潤的唇一聲聲叫他:「雲奴,雲奴……我早就悔了。」
「我還能再回到你身邊嗎?」
雲奴是太子的乳名。
卲璃卻不許我這麼叫他,會發好大的脾氣。
這位神仙般的蘇姑娘卻能一聲聲喚他。
仿佛喚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們彎彎繞繞的話,我聽不明白。
隻看見,卲璃眼尾赤紅,又恨又大力地把她揉入懷裡,對待仇人那樣。
嗓音又沉又啞,藏著我都能聽出的歡喜。
他說:「蘇楚薇你早該回到我身邊!」
「東宮太子妃的位置本來就是你的!」
2
走回宮殿,腳下重重一絆。
嬤嬤慌忙扶住我,心疼地問我:「娆娆,出什麼事了?」
宮殿裡隻有玉嬤嬤,跟我來自丞相府,真心待我好,不因為我腦子不好而欺負我。
我愣了一會,捂著胸口:「嬤嬤我這裡疼……心像是丟了,血淋淋的大窟窿好痛好痛!」
「你幫我吹吹。」
她皺著的眉松開,認認真真幫我吹心口:「娆娆乖,吹吹就不疼了。」
我依偎進她懷裡,小聲問:「東宮裡面沒有人喜歡我,嬤嬤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我不想當太子妃了。」
東宮中的宮女,也比別處的盛氣凌人。
她們會在無人的地方,擺出輕蔑的姿態對我說:「你這個傻子,遲早會被太子休回丞相府去!」
「太子天人之姿!你這個醜八怪傻子修了八輩子的福投胎成了丞相府嫡女,才高攀了太子。」
「你以為太子放著皇都那麼多貴女不娶,要你這個傻子,都是在為蘇姑娘守身留位置!」
我害怕地倚靠宮牆牆角,捂著肚子:「可……可是我肚子裡有娃娃了!」
她們眼中閃過嫉恨,用同情又諷刺的目光瞧我:「那又如何?」
「太子不會要傻子生出的子嗣!」
「他的嫡子,隻能由蘇姑娘生下來。」
「蘇姑娘一旦回頭,你當王妃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嬤嬤背著我抹了把眼淚,撫摸我頭頂,安慰道:「娆娆這麼乖,沒犯過錯,太子怎麼能放你回丞相府?」
「快當娘親的人了,往後可不準說這些孩子氣的話了。」
嬤嬤做了我最愛吃的梅子酥。
酸酸甜甜很開胃。
我吐了好幾日,吃不下一點東西,卲璃連注意也沒注意過。
吃了兩塊後,我便不吃了。
我記得卲璃也喜歡吃梅子酥,玉嬤嬤隻為我做,我偷偷留下幾塊等著太子回來。
等到了半夜,卲璃才回到東宮,他身上有股淡淡媚人的香氣。
我藏在袖子裡的梅子酥早已涼透了,冰冰涼涼硌著我手肘肌膚。
沒等我把它們拿出來,先忍不住幹嘔起來。
「你身上味道不好聞……」我斷斷續續幹嘔,沁出眼淚。
卲璃滿眼的冰冷嫌惡,他後退幾步,抬起衣袖遮住了口鼻。
吐幹淨後,我忍著對他的懼意,拿出繡了好久的香囊:「這是給你的生辰禮物。」
歪歪扭扭的針腳,確實拿不出手。
香囊上他的名字,還染了我手指的血。
卲璃漫不經心接過後,看了一眼:「太醜了!這麼醜的香囊,我不會戴在身上。」
「以後也不用費心給我準備生辰禮物。」
說罷,他扔進了燒得正旺的香籠裡。
我挑燈繡了好幾夜的香囊,轉瞬化為一陣青煙。
3
我小聲吸著鼻尖。
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腔。
心口酸酸脹脹地疼,似乎要溢出來。
可惜嬤嬤不在這,不能幫我吹吹。
目光垂下,不經意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
惡心的感覺又一次湧上。
我吐不出東西,隻能嘔出帶血的膽汁。
卲璃擰緊眉頭,臉色難看地對著左右宮人大發雷霆:「你們就是這麼照顧太子妃的?安胎藥呢?今日給她喝了沒有?」
宮人們嚇得跪了一地。
很快藥呈上來。
他端來安胎藥,親自送到我唇邊,掩住眉眼的不耐煩,難得溫柔地說:「不喝安胎藥怎麼行?」
「乖,娆娆聽話。」
我受寵若驚,紅了耳根,不帶一絲懷疑從他手裡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我拿出袖子裡藏著的梅子酥,眼睛晶亮,獻寶般遞到他面前。
「卲璃,這是你喜歡吃的……」
話音戛然而止。
梅子酥砸在地上,四分五碎。
小腹劇烈絞痛,我SS咬著嘴唇。
好多血爭先恐後從我身體湧出,鵝黃色的裙裾被染透,黏膩滴在地磚上。
我抓緊卲璃的手,手指疼得嵌入他掌心:「卲璃,我好疼!」
血肉硬生生剝離,這樣的痛,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
我哭著求他:「快去找太醫,我們的娃娃出事了。」
卲璃眉眼疏離緊繃,緊抓住我的手,道:「娆娆,再等一等。」
他啞聲,一字一句,殘忍道:「它不能留下。」
我怔怔地大口喘息,劇痛之下才聽懂他的話。
蘇楚薇回來了。
那些宮人難得沒有騙我——
我和我的孩子,他都不想要。
等我身體裡的血幾乎流盡,眼前一陣陣發白,以為會活活痛S。
卲璃才慌張起身衝出大殿:「太醫!讓太醫院所有太醫過來!」
4
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來了。
卻止不住我的血。
他在每日的安胎藥中下了十足的墮胎藥。
日復一日,萬無一失,讓這個孩子活不下來。
一個人怎麼會流出這麼多的血?
床褥湿透了。
一盆接著一盆往外端。
我的魂魄,好像從身體裡面離開。
浮在半空,看卲璃臉色發白,手背青筋暴起,SS握著我蒼白的手指:「不過是小產而已,她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昏迷這麼久,還醒不過來!」
他眼底陰翳翻卷:「她到底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你們必須用最好的藥,救她回來!」
為我診脈的太醫欲言又止,看卲璃的眼神藏著幾分憐憫。
是我求他保密。
我得了血竭之症,血液會幹涸。
隻剩下幾個月可活。
他為了白月光,連幾個月也等不了。
我還記得,太醫例行為我診脈後道:「這是太子妃從娘胎帶出的症候,無藥可救,要不要告訴太子殿下?」
我搖了搖頭,慢吞吞說:「太子殿下,他不會相信。」
他不信我這個傻子說的話。
我風寒高燒,難受地抓著他衣袖,求他多陪我一會。
卲璃隻是淡然穿上衣服,諷刺蔑笑:「慕娆娆,別以為我碰你,就是我喜歡你,真把你當成太子妃對待。」
「人傻,心眼卻不少,用這種低劣法子爭寵留我?是誰教你的?」
他的目光冷得像劍,狠狠刺入我心口,疼得我差點流出眼淚。
我惶恐不安解釋:「我……我沒有爭寵,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卲璃,我身上很冷,想你多抱我一會。」
他用力抽走被我攥住的衣袖,那件錦衣,再沒見他穿過。
5
太醫說,如果我不流血,不受傷可以多活一段時間。
「娘娘,您得的這種病症,越往後越痛。」
「微臣無能,隻能給您開一些止痛的方子……」
我想太醫,應該是不會騙我的。
床榻上的我,陷入昏睡,身體還在痛得痙攣。
玉嬤嬤跪在門外,不分晝夜磕頭求神,求我能醒過來。
她額頭上青紫一片,還在不停磕頭。
嘴中含淚念叨:「娆娆,已經受了這麼多年的恥笑冷眼,好不容易遇上心悅的人,你讓她過一段好日子吧!老奴願意拿十年壽命去換。」
原來,玉嬤嬤也看出來,我是喜歡卲璃的。
他生得龍姿鳳章,眉間一點紅痣,涼薄又妖娆。
皇城中愛慕他的貴女應該有很多。
他卻在相看宴上走到我面前,挑起我下巴問:「你就是丞相家的傻姑娘?」
似笑非笑的唇角,應是夾著鄙薄,我卻比吃了蜜糖還甜。
蘇楚薇,冰雪聰明。
我截然相反,胎裡不足,從小就是個傻子。
他娶我,從一開始,就是看中我腦子不靈光,可以隨意敷衍擺弄。
到最後可以輕易一腳踢開,把位置重新讓給他的心上人。
而我傻傻為他掏心剖髓,這麼多年。
我不忍心玉嬤嬤再磕下去。
努力鑽回自己身體。
才發現,自己回不去,興許要提前一點S了。
很奇怪,本來對我最厭煩,不屑一顧的太子,卻寸步不離守在我身邊,熬得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