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後知後覺地撫上自己被打紅的臉,眼神受傷地看向永安侯。
「侯爺,你竟然打我?」
「夫人,我不是……我是要打那個逆女!」
永安侯搜尋到我的身影,抬手又想動粗。
阿兄一把抓住他的手:「夠了!父親!你在家中,就是這般打罵母親和妹妹的嗎?」
他長期住在京郊大營,沒想到母親和妹妹,竟會被父親隨意打罵。
怒氣上湧,他將永安侯狠狠推開。
永安侯踉跄了兩步才站穩,連忙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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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今日是這逆女太過分,我不好好教訓她,枉為人父!」
「你本來就不配當我父親!」
我走上前,毫不畏懼地迎面對上永安侯。
「我剛出生,你就用外室女替換了我的身份,任由我流落在外,吃盡苦頭。
「若不是阿兄找到我,帶我回家,你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想起我。
「我回到侯府後,你沒有給過我一點關愛,總是不斷地訓斥我、打壓我。
「你不給我一點體面,讓我在下人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這次,為了你和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女兒,你再次選擇犧牲我。
「明明我都已經同意把婚事讓給柳嫣嫣了,你依然不放心,竟然迷暈我將我送出府,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會不會出事!」
我深深吸了口氣,做出悲痛萬分的模樣。
「你這樣的父親,我不要了!」
「今日在此地,請大家做個見證,我柳容容,與永安侯斷絕父女關系!
「今後是生是S,都與永安侯府無關!」
15
府衙大堂上,陷入了震驚的沉默。
「好!斷的好!」
不知誰喊了一聲,看熱鬧的百姓們開始跟著叫好、鼓掌。
「柳小姐,我們支持你!」
「這樣無恥的父親,不要也罷!」
「好樣的!有骨氣!」
……
我適時做出欣慰的表情,對著門外出語支持的百姓們微微欠身致謝。
在戲班的那些年,不是白待的,這些看熱鬧的人啊,總愛看一個高潮結局不是?
「容兒?」
侯夫人從身後著急地拉扯我.
「你胡說什麼?父女關系,是你說斷絕,就能斷絕的嗎?」
我耐著性子轉身,對侯夫人扯出一抹笑。
「母親,你也聽到了,侯爺他都對我做了什麼,我實在無法接受,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傷害至此。
「且我出生便被替換帶出了侯府,替他的外室女受盡苦楚。我已經還了他的生恩,從此再無幹系。」
我嘆了口氣,擔心地提醒: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顧祁犯的是S罪,全家女眷沒入教坊司,非旨不得出。
「永安侯偷藏顧惜柔為外室,還與之生女,若被陛下知曉,怕是不好辦吶!
「母親,你也早日與他劃清界限才是。」
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氣,目露惶恐:「我……他……」
「夫人,你休要聽著逆女胡說,我沒有!」
永安侯反駁著,心中驚悚,這件事他做得極為隱秘,怎會被一個小丫頭知道?
我冷哼一聲,指著地上昏過去的吳根花,指證道:
「有與沒有?問吳奶娘就知道了,她在進永安侯府當奶娘之前,是顧府放出去的丫鬟,以前就在顧惜柔身邊伺候,一查便知。」
阿兄找回我後,永安侯為了瞞下他與顧惜柔的事,才拿了吳根花頂包。
永安侯猛地看向吳根花,眼中迸發S意。
我知道,不用我再出手,吳根花,這個害我從小顛沛流離的幫兇之一,沒有活路了。
我施施然對著府尹梅勇行了一禮。
「梅大人,我狀告吳根花一案,煩請大人秉公執法,嚴查此案,還我一個公道。」
一直在驚奇看戲的梅勇,不安地擺手:「柳小姐,客氣了。」
活了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主動與公侯之家脫離關系的女子。
離開家族的庇護,這位柳小姐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16
永安侯和侯夫人會怎樣想,我不在乎。
唯一覺得對不住一直護著我的阿兄。
我看向皺著眉的阿兄,滿含歉意地說:
「對不起,阿兄,妹妹讓你丟人了,但他太過分了,我忍不住就……」
一隻溫熱的大掌撫上我的肩頭,阿兄沙啞而有力的聲音傳來:
「你沒有錯,是我沒有護好你,竟不知你在侯府中,還受了這許多苦。」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侯夫人,嘆息一聲。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嗓音幹澀:「阿兄,我不回侯府……」
「我知道,送你回住的地方,我是你兄長,總要知道你住的地方,是否安全。」
阿兄對我點點頭,我與他並排向外走。
永安侯一招手,侯府家僕圍過來,擋住我們的去路。
「長青,這逆女胡亂造謠,本侯要將她帶回去,好生審問,定是有歹人指使,讓她來汙蔑本侯的清譽!」
永安侯踱步過來,惡狠狠地盯著我。
「說!你是誰派來的?你根本不是本侯的女兒。」
「呵呵。」我嗤笑出聲。
「侯爺為了脫罪,竟然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不知侯夫人聽了,作何感想?」
阿兄將我護在身後,對上永安侯,義正詞嚴道:
「父親,容容說的是否為真,您心中清楚。
「您還是多想想,要如何與陛下請罪,別來為難被您害得受苦多年的妹妹了。」
「不孝子!」
永安侯指著阿兄責罵。
「翅膀硬了?連你也敢忤逆我?我要……」
「父親!」
阿兄大喝一聲,打斷永安侯的話,失望至極地看著他。
「您難道不明白,我為何突然去南邊?又為何會那麼準確無誤地找到妹妹?」
永安侯一愣,隨即想到什麼,指著阿兄的手指發抖。
「難道說,你……」
「是!我三年前就知道了!」
阿兄眼神沉痛。
「我夜間巡查時,路過你安置顧惜柔的宅子,見到你從裡面出來,與顧惜柔依依惜別。
「柳嫣嫣叫顧惜柔『娘親』,我察覺不對,暗中查探,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你若要證人,我現在便可以叫來許多。
「父親,你真要讓自己沒臉到那種地步嗎?」
17
永安侯沒有再攔,我跟著阿兄順利走出了府衙。
身後,侯夫人拉扯著臉色灰敗的永安侯,要去安置顧惜柔的宅子找人。
「阿兄,你不去跟著母親嗎?」我邊走邊問。
阿兄淡定道:
「母親不是個弱女子,她和父親之間,總有這一遭,讓她早點看清,也是好事。」
侯夫人出身武將之家,身上也會些功夫。
前世,阿兄戰S沙場,是侯夫人不遠千裡,親自去為兒子收的屍。
我深深吸了口氣,這輩子,我定要保護好阿兄。
永安侯私藏罪臣之女,整個永安侯府都會受到影響,估計日後很長一段時間,阿兄都會不得重用,希望他不要再去南疆打仗。
禍兮福所倚,這未必不是好事。
我帶著阿兄和他的士兵們,到了我昨日才買下的宅子。
二進的院子,不大,但住我一人,再加上幾個奴僕,綽綽有餘。
隻是還沒打掃整理,家徒四壁,看起來有些可憐。
「你就住這兒?」
阿兄不滿地搖著頭,卻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吩咐帶來的士兵們,幫我打掃宅院。
他還出了不少銀子,幫我添置家具用品。
半天下來,我這個小宅子已被打掃布置得有了幾分溫馨之感。
「將就著可以住人。」
阿兄勉強點頭,從侯府調來信得過的幾個粗使婆子和丫鬟,又加了幾名身強體壯的護院保護我。
若不是侯府來人催他回去,阿兄還想陪著我住下。
之後的幾天,我在阿兄的保護下,安穩地住在宅子裡。
阿兄時常來看望我,帶來外面的消息。
吳根花沒挺過去,第二日就在牢獄中去世。
馬夫杜二被帶回侯府後,當天晚上暴斃而亡。
侯夫人趁著永安侯上朝,鬧上了永安侯安置外室的宅子。
她發揮了將門虎女的彪悍,命人捉住風韻猶存的顧惜柔,親自扇了十多個耳光。
然後,她又讓人押著顧惜柔去了官府,坐實了顧惜柔犯官家眷的身份,被收監待審。
等永安侯趕到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他違反律例,私藏犯官家眷的事,也上達天聽。
皇帝將永安侯召進宮,狠狠訓斥了一通。
本任吏部侍郎的永安侯,被停職,勒令回府禁足反省。
阿兄在軍中的職位也被降了一級,調到闲職,有更多時間來看我。
18
阿兄雖然口中不說,但我能感受到他的頹然。
我安慰道:
「阿兄,永安侯做下錯事,陛下已是手下留情。
「過了這段時間,陛下氣消了,以阿兄的能力,定能大有作為。」
「我明白,我不是擔心我自己。」
阿兄憂愁地看著我。
「容兒,你知道現在外面如何說你嗎?
「你在戲班的經歷,真假千金的故事,又公然與父親斷絕關系……外面傳得沸沸揚揚。」
我低下頭,做苦惱樣。
「唉!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要說,我們有什麼辦法?」
「你啊……在公堂上那麼有主見,現在怎麼一點都不擔心自己?」
阿兄戳了戳我的額頭,怒其不爭道。
「你現在這種情況,別說鎮國公府那樣的鍾鳴鼎食之家,但凡是京中好一些的人家,都不會上門提親了。」
我揚起臉,對他無所謂道:
「那就不成親了唄!難道柳嫣嫣嫁入鎮國公府,過得很好嗎?」
阿兄沉默了。
身世被揭穿,親生母親還是那樣的身份,柳嫣嫣的日子自然不會好過。
不過,她畢竟也是永安侯的女兒,鎮國公府不會休了她,但也沒給她留多少臉面。
三朝回門,柳嫣嫣都沒有回永安侯府。
鎮國公府隻派人去永安侯府送信,說柳嫣嫣病了,不便回門。
此時的永安侯,正為停職禁足苦惱,生怕完全失了聖心。
他連白月光顧惜柔都顧不上,更無心去關心柳嫣嫣沒回門這種小事。
永安侯夫人則餘怒未消,盤點著自己的嫁妝,與永安侯冷戰。
一想到自己幫顧惜柔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她就一點不想見到柳嫣嫣,不回門正好遂了她的心意。
阿兄本就憎恨柳嫣嫣母女,更不會去管這種闲事。
以我前世在鎮國公府多年的經驗來看,柳嫣嫣如今尷尬的身份,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被鎮國公府裡的所有人不齒。
呵,鎮國公府,能是什麼好地方?
金銀粉飾的虎狼窩!
進去了,可沒那麼好出來。
與鎮國公府相比,永安侯府簡直如世外桃源般安寧。
鎮國公為了獨善其身,讓柳嫣嫣暴斃而亡,也不是沒可能。
鎮國公世子蕭禹寧,天性涼薄風流,更不是良人,自私虛偽的他,不會在這種時候保護柳嫣嫣。
柳嫣嫣費盡心思搶到手的「好親事」,就自個兒好好享受吧!
19
悠闲的日子沒過幾天,我的小院裡,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蕭禹寧來的時候,我正在院中練習一套拳法。
我在戲班時,就習過武,往後不做高宅大院的夫人,我得好好提高自己防身的功夫。
敲門聲響起,我停下動作,讓護院去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