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太可憐了,府尹大人要幫幫她呀!」
「地上的婆子真不是個東西,要是我家女兒受了這樣的苦,我恨不得打S了她!」
「那對偏心的父母也是,怎麼會偏疼仇人的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呢?」
「就是,連親女兒的親事,都給了賊婆娘的女兒,真不理解。」
……
「肅靜!」
府尹拍響驚堂木,制止了嘈雜的議論聲。
他看向站在大堂中央的我,眼神中閃過不滿。
Advertisement
「堂下女子,你一來就告狀,似乎還未報上名來。」
府尹掃過我站得筆直的身形。
「還有,你見到本官,為何不跪呀?」
我在心中冷笑,這個不稱職的府尹,現在是終於清醒了嗎?
今日我穿著樸素,一襲青綠色襦裙,與一般人家的姑娘無異。
且侯府嫌我丟人,恢復身份後的這一年多來,我很少出門。
這個糊塗的京城府尹不認識我,很正常。
「大人明鑑,我不跪,正是因為我的身份。」
我微笑著看著他,真誠道。
「我乃是永安侯府嫡女柳容容,昨日本該是我嫁入鎮國公府。
「但被這群歹人所害,流落市井,想來,吳根花的女兒柳嫣嫣,已經代替我,嫁入了鎮國公府!」
10
話音剛落,門外的百姓中就傳來驚呼和唏噓聲。
「天吶!昨日正是鎮國公府世子,和永安侯府嫡女聯姻的日子,我還去看了。」
「她是侯府千金嫡女,那昨日嫁入鎮國公府的,不就是那個賊婆娘的女兒?」
「兩府聯姻,那麼多人看著,怎麼會搞錯新娘呢?」
「我看吶,就是故意搞錯的,永安侯和夫人喜歡那個假千金,故意找人綁了親女兒。」
「噓!別亂說!侯府也是你能胡亂臆測的?」
……
坐在高堂上的府尹,此時已經完全清醒。
他是被嚇醒的,瞪直了不大的眼睛,看著拿帕子抹淚的我,說不出話來。
「啪!」驚堂木再次拍響。
府尹看向我的眼神,帶了幾分試探和小心。
「這位姑娘,你說你才是侯府嫡女,可有證據?」
「大人不信,自去永安侯府查證便是。」
我擦了擦眼淚,補充道:
「哦,對了,年節時我參加了宮宴,有幸拜見過皇後娘娘。侯府若是不認我,皇後娘娘母儀天下,一定能為我證明身份。」
我確實拜見過皇後娘娘,但當時許多人一起拜見,誰知道皇後認不認識我。
但這些當官的,就怕地位更高的。
抬出一國之母皇後的名頭來,讓他不敢不恭敬。
府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堪的笑,當即吩咐人,去永安侯府報信。
報信的人走後,府尹轉過頭對我說:
「姑娘,地上這二人既是侯府的人,本官不便審理,等侯府來人後,領回去自行處置吧!」
我搖了搖頭,認真道:
「大人你有所不知,吳根花不是侯府奴僕,而是自由良民。
「良民犯罪,理應由當地府衙審案判刑,大人不要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啊這……」府尹面露難色,「還是等侯府來人了再說……」
我無所謂地笑笑:「也行。」
前世我便聽說,這個京城府尹梅勇,是個無作為的昏官。
他走了高官的門路,升到了府尹的位置,卻當了不到一年,就因為判了冤案被罷官。
還好,我本就不指望梅勇能幫我做什麼。
我需要的,隻是京城府衙大堂這個臺子,讓永安侯府的醜事,傳得更快更遠。
永安侯府和鎮國公府這樣的高門,最是在意臉面。
我的親生父母喜歡柳嫣嫣,除了多年養育的感情外,更重要的是,琴棋書畫精通、禮儀規矩俱全的柳嫣嫣,比我這個戲班裡出來的親女兒,更能給他們長面子。
前世,我在戲班生活過這件事,永安侯覺得丟人,瞞得SS的。
後來我嫁給蕭禹寧,這事還是被鎮國公府二房查出,成了威脅我的一個把柄。
現在,我將這個把柄說破,就再也沒有人能以此威脅於我。
無論是我在戲班長大,還是柳嫣嫣的身世,又或是柳嫣嫣替嫁,都是永安侯府不願外傳的秘密。
如今這些秘密,都被我曝了出來。
我那位沽名釣譽又不忠不慈的父親,和愚蠢無知又偏心至極的母親,會是什麼表情?
我已經等不及想看了。
11
一刻鍾後,永安侯府的人來了。
大步走進來的,不是永安侯,卻是一名身著墨藍色勁裝的年輕男子。
他身高八尺,身形健碩,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正是永安侯世子,也是我阿兄——柳長青。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兩人,關切地朝我走來。
「三妹妹,你怎麼會在這兒?」
阿兄在我身前站定,上下掃過我,眼神中是震驚與疑惑。
「難道是蕭禹寧那小子對你不好,你來府衙告他的狀?你別怕,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看到幾十年沒見的阿兄,我鼻子驀然一酸,眼眶含淚。
永安侯府上下幾百口人,隻有阿兄柳長青,是真的關心我,把我當做親妹妹對待。
當初,也是他將我找回,帶回了侯府,擺出一系列證據,坐實了我的身份。
可惜,前世的他去得太早,在我出嫁的第二年,阿兄戰S在了南疆。
「怎麼還哭了?」
阿兄視線掃過公堂上眾人,嚴肅發問:
「可是這裡有人欺負你?」
我哭著搖頭:「我、我就是見到阿兄,太歡喜了……是喜極而泣。」
再次看到活著的阿兄,真好,被人關心的感覺,也很好。
「傻姑娘,我們才幾天沒見。」
阿兄笑著看我,很快,他發現了不對,目光從我梳的姑娘發髻,到我身上樸素的布裙,憤怒道:
「鎮國公府,就這樣對待你?」
我聽出他的誤會,柳嫣嫣替嫁的事,阿兄並不知情。
前世,阿兄得知永安侯想用柳嫣嫣替嫁,他還與父親大吵了一架。
「阿兄,與鎮國公府無關,你還不知道,嫁去鎮國公府的新娘,不是我。」
我緩緩開口解釋,希望阿兄不要太激動。
但希望無效,阿兄激動地握住我的肩問:
「昨日是我背你上喜轎的,不是你嫁去鎮國公府,還能有誰?」
我真要回答,圍觀的好事者,已經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喊道:
「是地上那個賊婆娘的女兒啊!她頂替侯府嫡女,嫁去鎮國公府咯!」
「什麼?」
阿兄松開我,直直衝向地上的吳根花。
「吳奶娘,居然是你!」
顯然,他已經認出了吳根花,拎起吳根花的衣領質問道:
「你又對我妹妹做了什麼?你害得她還不夠嗎?」
吳根花「唔唔」地哼著,嘴都張不開,更說不出一個字。
我一邊走近他們,一邊幽幽開口:
「阿兄,你昨日背入喜轎的,真的不是我。
「我被他們帶出府藏了起來,他們讓柳嫣嫣替嫁成功了。」
12
一直被我們兄妹倆忽視的梅府尹,走下堂來,湊到阿兄身邊,拱手道:
「下官梅勇,見過柳世子,柳小姐來府衙狀告吳根花和杜二,不知柳世子是否知情?」
阿兄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對著梅勇回了一禮。
「梅大人,我剛巧經過府衙,聽到有人在討論永安侯府,進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梅勇將我要狀告吳根花和杜二的緣由,解釋了一遍。
他不斷暗示,此二人是侯府的人,侯府可帶走自行處理。
阿兄的眼神從震驚到憤怒,最後嫌惡地看向地上的吳根花,做出了決定。
「梅大人,車夫杜二確是我侯府的奴才,我會帶走。
「吳根花嘛,早就是自由身,與我侯府無關,大人可依法審理。」
他對上梅勇猶疑不定的臉色,提議道:
「此人生性狡詐,建議大人先打上二十大板,再做問詢。」
梅勇點頭贊同:「柳世子言之有理,來人,上刑!」
一個得罪了侯府的老婆子而已,他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很快,衙役們將吳根花按在了地上,碗口粗的板子,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吳根花身上。
吳根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流著鼻涕眼淚,「嗚嗚」哭嚎,氣息漸弱。
趴伏在不遠處的車夫杜二,滿臉驚恐,生怕下一個就輪到他。
我好整以暇地走過去,手指點上杜二背心的穴位。
「嘔!」
杜二將口中堵物吐了出來,他能說話了。
「世子爺,三小姐,你們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辦法呀!」
杜二蛄蛹著從地上爬起,對著阿兄和我不住磕頭。
「小人全家都被攥在主家手裡,不得不聽命行事啊!」
我嫌惡地退後幾步,問:
「你的主家永安侯府,可不止一個主子,說!是誰對你下令來綁我出府的?」
杜二猶豫著道:「是侯……」
13
「柳容容,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厲喝,由遠及近,強勢打斷了杜二的話。
我轉過頭,瞥見永安侯和侯夫人,帶著一大群家僕,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永安侯嚴厲的目光,掃過我和阿兄,警告地瞥了眼膽小的杜二,最終落在地上挨不住板子昏過去的吳根花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他目光閃爍,不滿地瞪向我。
「柳容容,你竟如此惡毒,打著我侯府的招牌,對著一老婦下手,真是丟盡了本侯的臉!」
我冷笑道:「父親好沒道理,怎麼一來,不問清緣由,就責怪起女兒來了?」
「哼!我還用問?」永安侯自負道,「你小時候沒在府中長大,無人教導,惡習難改,衙役來稟報你鬧事,我便都猜到了。」
「侯爺?」侯夫人蹙眉提醒,「您少說兩句,將誤會解釋開,我們早些接容兒回府。」
聽到永安侯這樣說自己的親生女兒,侯夫人是不悅的。
雖不喜歡這個沒養在身邊長大的女兒,但女子名節大過天,作為父親,怎能如此說?
阿兄看不過去,對著永安侯行禮道:
「父親,此事與妹妹無關,是這老賊婆實在可惡,我才建議梅大人用刑。
「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您要怪,就怪我吧。」
永安侯一噎,不自在地甩了甩袖子:「那也是她挑的事。」
門外傳來唏噓聲和議論聲,大都在可憐我在侯府的處境。
侯夫人受不了別人的白眼,向我走來,打著圓場說:
「容兒,你父親對你突然離府胡鬧生氣,咱們先回府,你再好生與他解釋一番。」
我拂開侯夫人伸過來拉我的手,後退一步,大聲道:
「我沒有胡鬧,也不是自己離府,前日傍晚,我被人迷暈帶出了府。
「方才侯府車夫杜二已經承認,就是他聽從了父親的命令,不顧我的安危和名節,竟下此毒手!」
我冷冷斜了一眼即將發作的永安侯,再度提高了聲音。
「母親,您難道就沒有想過,柳嫣嫣是拐走我的仇人之女,父親為何會對她那麼好?」
「因為她不是你的女兒,也不是吳根花的女兒,而是永安侯和外室生下的!」
「柳嫣嫣的母親就是……」
「你給我住嘴!!」永安侯舉著巴掌,向我衝過來。
我靈活地往被驚呆的侯夫人身後一躲,喊出了未說完的話:
「柳嫣嫣的母親是顧惜柔!
「就是那個因為貪汙軍餉被斬首的,前戶部尚書顧祁的女兒!」
14
永安侯渾身一震,巴掌重重落下,竟直接打在了呆愣住的侯夫人臉上。
「啪!」
侯夫人被打得清醒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永安侯。
這個與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君,他居然將顧惜柔養做外室,還生了女兒,來替換她女兒的位置?
簡直匪夷所思!
永安侯也因為打到侯夫人而怔愣,將自己打人的手,收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