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說馬上要找工作了,必須全身名牌,不然配不上她海歸精英的身份。
我看了看信用卡上可以透支的額度,爽快地答應了。
跟我攤牌之前,她還不忘狠狠宰我一頓。
我當然不能讓她失望。?
可夏回國第三天才給我打電話,說想買點東西。
見面前她給我發來肉麻的短信:
【牧言哥哥,我終於回國了,以後我可以賺很多很多錢,我們的未來可期。我真的好想好想鑽進你懷裡撒嬌……】
她留學三年所有花費都是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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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苦盡甘來,我感動得稀裡哗啦。?
這三年,為了支撐我們兩人的生活,我送外賣、跑夜場,什麼都做過。
年紀輕輕,卻已經是一身病痛。
我們約在繁華的商業街見面,可夏長發披肩,抹胸長裙,陽光下耀眼無比,清純如蓮花。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真白蓮。
可夏嬌羞地挽著我的手,在我額頭輕點。
她給我解釋說這三天在忙著面試,已經有好幾家 500 強企業給她伸出了橄欖枝。
她還給我送了一條暗紅的領帶,上面還印著某奢侈品男裝的 LOGO。
「這可是限量的喲,你看我多愛你。」
我捏著領帶,很配合地一笑。
「牧言哥哥,又要讓你破費了,我心裡真的好過意不去呀。」
可夏眼中含淚,搖晃著我的手臂。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曾經,她就是這個樣子在我面前撒嬌,肆無忌憚。
我和可夏是大學同學,她出身單親家庭,她媽媽梅姨心思都在她哥哥可卿身上,大學四年家裡從沒管過她。
她的學費全是我和她一起打工賺的。
畢業那天,可夏哭紅了眼睛,她說梅姨在逼她相親,要她成為家裡的搖錢樹。
我跟可夏回家去見梅姨,試圖說服她,並承諾可以給她女兒一個未來。
梅姨正在打麻將,隻用餘光掃了我一眼:
「你就是牧言?呵,一副寒酸樣,你也配給我女兒承諾?」
牌友提醒她:
「聽說牧言開公司了,萬一是潛力股呢?」
沒承想,梅姨輕蔑一笑:
「這年頭,誰都能開公司,我看是皮包公司吧?」
我臉上一紅,我的公司畢業剛剛注冊,確實還是初創階段。
「初創?誰不知道幾百塊錢就能注冊公司?姓牧的,你配不上我妹妹,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可夏的哥哥可卿坐在對桌,這對母子覺得讓可夏讀完大學,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老娘讓你讀完大學,是為了提高你的身價多換些彩禮,怎麼?還不滿足啊?
「還想要出國留學?
「你有那個命嗎?賠錢貨。」
可夏急得哭了,她並沒跟我說過想要留學的事情。
按照我們的計劃,畢業後她會和我一起為我們的未來打拼。
她留學的決定來得好突然。
可卿放下麻將,吊兒郎當地看著我:
「牧言,你那麼愛我姐姐,要不你出錢讓她留學去啊?
「要是你有那個本事,我們就認可你。
「就當你提前給彩禮錢了。」
可卿對梅姨擠眉弄眼,梅姨馬上秒懂,他們家不出錢就能讓女兒留學鍍金,回來身價又漲了,到時候金龜婿還不隨便挑?
至於我這個冤大頭,他們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完全被這對母子的冷嘲熱諷逼得暈頭轉向:
「好,可夏留學的錢我出。」
我拉著還在抽泣的可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麻將館。
隻是沒有想到,就因為當初一個衝動的承諾,我們的命運徹底改變。
我的手一陣酥麻,跟在可夏身後,拎著一大堆購物袋,早就疲憊不堪。
胃裡一陣痙攣,老毛病又犯了。
可夏卻生氣了,無視我痛苦的表情說道:
「牧言,你是不是心疼錢了?看你那個樣子,好像很不情願。」
可夏知道我的身體不好,一年前我在電話裡給她說過,她也隻是輕飄飄地安慰了我幾句:
「我知道你那小公司並不賺錢,可是我們要眼光長遠一點,我現在花的錢就是投資啊,等我進了名企,我的月薪完全能夠養家的,你那小公司開不開都無所謂啦。」
我憨憨一笑:
「咱們可夏出息了,以後要養我嗎?」
「嗯,當然要養你,快去付賬吧。」
我滿臉笑意,假裝上廁所,去吃了胃藥。
出來的時候,購物袋裡面又多些東西,但被可夏巧妙地藏了起來。
從露出的半截 LOGO,我閉眼也能認出來是一塊昂貴的男表。
如果是可夏送我的,我會視為珍寶。
可是,怎麼可能?
我裝著不知道,面不改色地刷卡完事,可夏該買的東西都買了,我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休息。
她去洗手間補完妝,坐到我的面前,把玩著剛剛買的新手機。
是時候了。
我從懷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可夏面前。
可夏看著金燦燦的卡片,滿臉嬌羞,甚至一聲歡呼,認為那是我送給她的小驚喜。
這三年,她早就習慣了用我的錢。
「牧言哥哥,這禮物是不是太貴重了?裡面有多少錢啊?」
我握著咖啡杯,照樣寵溺地看著她:
「不多,就十幾萬塊錢,密碼是你生日,你先用著吧。我知道你剛回來,處處需要錢,你去看阿姨,看你哥哥都需要錢,對不?」
可夏又恢復到了曾經的樣子,雙眼紅紅的,萬般嬌羞,讓我心裡一顫,該S的保護欲情不自禁地再次升起。
「我就知道牧言哥哥對我好,可是——」她緊緊地捏著銀行卡,手卻在顫抖,但很快露出調皮的笑容,
「牧言哥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小公司是不是賺錢了啊?你現在身價到底是多少呀?」
可夏出國三年,從沒問過我公司的事情,這是第一次,卻是打聽我的身價。
她的眼神急不可耐,欲望,毫不掩飾的欲望。
「讓你失望了,公司早就沒開了,這三年都在送外賣、打零工,現在是無業遊民。」
可夏癟癟嘴,眼裡的光頓時黯淡下去:
「我就知道,但是,你混得這麼差,怎麼跟我媽媽說啊?」
她將銀行卡搶先塞進了自己包裡,又來抓著我的手:
「牧言哥哥,你對我的好我永遠記得,但我要為我媽媽、為我哥哥著想啊!
「你知道,我這人很重親情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嗚嗚……」
親情?
可夏一家,還有親情的存在嗎?
她早就被家人拋棄,要不是我,不要說留學,大學四年都堅持不下去。
「你現在是海歸精英,我連工作都沒有,確實配不上你。你們家都希望你嫁給有錢人,我理解你。」
我不動聲色地引她入局。
可夏一聽,拼命地搖頭,擠出了幾滴眼淚:
「不,我從來看重的都不是金錢啊!
「我隻是不想媽媽和哥哥失望。
「所以,我們分手吧。
「牧言哥哥,你是個好人。」
在最後一次把我當白痴宰了一頓,拿走我為她準備的銀行卡之後,她還能說得如此絲滑。
我差點把剛服下去的胃藥吐了一地,但還是忍著。
我不能破壞這場好戲。
「可夏,我還給你辦了一張國內用的電話卡,號碼吉利,可以給你帶來好運。」
她出國留學這三年,身份證一直放在我這裡,我一並還給了她。
還殷勤地幫她打開新手機,將電話卡裝了進去。
可夏看著我貼心地為她做這些,愣了片刻,還是像以前一樣,事無巨細,我都能為她想到。
「牧言……」
這次她真哭了,眼裡的那絲不舍卻比流星還要短暫。
我捂著愈發疼痛的胃:
「我還要去醫院,先走了。」
可夏看了一眼時間,嘴角緊咬著,但我還是看見了她難以抑制的興奮。
「牧言哥哥,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我還要見一個朋友。」
我很大度地點點頭,起身離去的那一剎那,聽見可夏的新手機不斷地跳出短信。
我頭也不回地出了商場,坐進街邊的車裡,司機早就給我準備好了暖胃的熱飲:
「牧總,公司董事都在等你會面,先去公司嗎?」
我搖搖頭,我是真的胃痛,真的要去醫院。
「牧總,那位小姐好像在和專賣店的人吵架,要不要去幫下她?」
我嘴角一彎,他知趣地閉嘴,和我透過玻璃窗欣賞商場裡的好戲。
可夏像潑婦一樣,提著一堆購物袋在剛才光顧過的那些專賣店前來回跑,不斷地被轟出來,最後還驚動了保安。
我拿出手機,捏在手裡盯著屏幕,心裡倒計時。
很快,手機不斷地響起,全是可夏打來的,我全都掛了。
她又給我發來語音:
「牧言,你個騙子,你把所有商標都給我剪了,退又不能退,你太陰險了吧?
「牧言,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嗎?
「牧言,你會後悔的。」
我即使沒有開外放,可夏歇斯底裡的哭喊聲在安靜的車裡還是有些刺耳。
司機在後視鏡裡偷看我的表情:?
「牧總,那位小姐到底怎麼啦?」
我關了手機:「我猜是她瘋狂購物,刷爆自己的信用卡了,想退貨,但商標又被破壞了。」
我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一直疼痛的胃,竟然好了不少。
「哈,沒想到咱們牧總,還這麼,這麼調皮。」
司機在前面笑出了豬聲。
我回到出租屋兼工作室的地方,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但看著自己奮鬥三年的地方,還是有些不舍。
就是在這裡,我畢業後開始了一邊送外賣、一邊寫遊戲的苦日子。
大四那年,我寫了人生的第一款遊戲,雄心勃勃地注冊了公司,準備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兄弟大展拳腳。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甚至第一筆投資都已經談妥。
可還是發生了意外,可夏突然要留學的事情讓我不得不改變了計劃。
她出國的經費是五十萬,對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牧言哥哥,那可是五十萬啊,你在我媽媽面前誇下海口,你真能做到嗎?」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隻有你了。」
那時候我也冷靜下來,我試圖勸她放棄留學,和我一起創業。
可是,她怎麼可能同意?
她早就盯上了我那款還沒上市的遊戲:
「我聽說給你投資的那家公司很看好這款遊戲,要不你賣了?」
我和創業伙伴孫淼大吃一驚,畢業的時候,遊戲巨頭藍雪集團馬總找我談判了幾次,一直想要購買這款遊戲的版權,但都被我拒絕。
後來,我們達成協議,他投資我的新公司,成為合伙人。
當時,可夏一直站在我這邊,很支持我的夢想。
可現在,她突然就變了。
「牧言哥哥,遊戲你可以再寫啊,你難道不想我實現自己的夢想嗎?」
「我要成為世界上最好的服裝設計師,不去國外鍍金我的夢想就毀了,我這輩子都不會開心的。」
可夏哭著求我,她甚至絕食了一天。
我心急火燎,最終還是撥通了投資人的電話。
投資人馬總很看好我的這款遊戲,他用五十萬買走了版權。
好兄弟孫淼為此和我分道揚鑣。
走前,他氣憤地罵我:
「牧言,你覺得這是為了愛情的付出嗎?可夏如果真的愛你,會支持你創業,而不是勸你賣掉自己的心血,換她自己的前程。」
我一陣苦笑,那時候,我從來沒懷疑過可夏的感情,我相信,我們的未來早就聯系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開。
「對不住了兄弟,你先去馬總的公司上班,我會再寫一款遊戲,為了我們的夢想。」
我信誓旦旦,剛入社會的大學生最不缺的就是豪言壯語和用不完的激情。
我送可夏去了機場,在登機口我們緊緊相擁。
「牧言哥哥,三年後我就會回來,我們結婚,我們一定會幸福。」
這是可夏出國前給我的承諾。
我也以為,那是我們注定的歸屬,我們屬於彼此,什麼也沒法改變我們的感情。
看著飛機在雲端消失,我的拳頭捏得緊緊的。
我一定要成功,給可夏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