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閣

從那一天開始，我白天在工作室寫遊戲，晚上出去送外賣，還去夜場打工。

我太需要錢了，我可以每天吃泡面，但絕對不能讓可夏在國外受一點苦。

 

每年我都會給她寄一大筆錢，害怕她內疚，騙她說自己的小公司有了起色，很快我就能開發出更好的遊戲了。

 

在國外的可夏，每天都在網上分享著自己的幸福，我每晚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看著她發的動態，就覺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即使一年前，我胃病加重，一個人上醫院做手術我也覺得無所謂。

 

那天孫淼來看我，他加入了馬總的遊戲公司，很快就混到了中層崗位。

 

而我的那款遊戲霸榜了一整年，給馬總公司賺了幾十個億。

 

「牧言，你後悔嗎？」

 

他看著病床上的我，眼神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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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後悔，因為我有天下最美好的愛情，你這個單身狗不懂。」

 

我故意這麼說，可是心裡陣陣發虛。

 

可夏出國兩年，從來沒有回國看我一次，即使知道我病了，連問候的話都沒一句。

 

她總說，學業繁忙，沒法陪我。

 

但奇怪的是，她連我主動提出去國外看她的要求都拒絕：

 

「牧言哥哥，咱們要攢錢結婚啊，不許浪費，你乖乖地等我，隻有一年啦。」

 

她給我發來一張在盧浮宮外面採風的照片，照片中的可夏穿著前衛，還扎了一頭小辮。

 

我信了，我等就是了。

 

孫淼一邊給我削蘋果，一邊再次勸我入職馬總公司：

 

「馬總給你留著總監的位置，說你是天才，你要不要來這邊上班？」

 

我依然拒絕。

 

我沒法放棄我的夢想，那個夢想不隻是屬於我，還屬於可夏。

 

我要讓她在家人面前揚眉吐氣，讓看不起她的家人知道，我才是那個可以給可夏未來的男人。

 

男人啊，總是憋著一口氣。

 

「孫淼，我的新遊戲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我要等可夏回來一起發布，到時候你得過來幫我。」

 

我神秘兮兮，但滿臉自信地告訴孫淼。

 

孫淼表情一變，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對可夏有成見。

 

他放下削好的蘋果：

 

「我相信你的新遊戲會成功，但我還是不相信你們的愛情。」

 

我總覺得孫淼話中有話，但我並沒有多想。

 

那一刻我作出了決定，要出國去找可夏，給她一個驚喜。

 

不知道是誰將可夏在商場裡的狼狽樣子發到了網上。

 

【拜金女以為找到了金主爸爸，最後刷的是自己名下的信用卡。】

 

標題醒目，一個晚上點擊量就破了百萬。

 

視頻中，可夏和店員還有商場的保安起了衝突，可夏甚至坐在地上哭鬧，逼著店家退錢。

 

但店家報警，最終以可夏灰溜溜跑走結束。

 

【學會了，就該這麼治拜金女。】

 

【男主給男人出了一口惡氣，大快人心。】

 

【渣女，活該。】

 

【我認識這個渣女，好像剛留學回來……】

 

我雖然是做遊戲的，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網絡的力量。

 

網上對可夏的謾罵鋪天蓋地。

 

同時，在我們的同學群裡，很多人都在議論：

 

【那個金主該不會是牧言吧？聽說可夏上大學都是他給的錢喲。】

 

【@ 牧言，出來給兄弟們八卦一下。】

 

我正不知道怎麼和大家說，沒想到可夏搶先發言了。

 

她傳了一段視頻，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要發到網上去平息輿論。

 

視頻中，可夏哭天抹淚：

 

「我被渣男牧言騙了，他開皮包公司裝大款，其實就是個送外賣的，自己沒錢給我送東西，就刷爆自己的信用卡打腫臉充胖子。

 

「我是可憐他，才去求那些店家退貨。

 

「作為一個海歸知識女性，我覺得國內男人隻有這個素質，你們真的應該反思了。

 

「我一個海歸精英，怎麼會缺錢？

 

「再說，我男朋友可是太子爺，一天的零花錢都超過那天的消費金額了。」

 

可夏說完，身邊多了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穿的西裝讓我一愣，和可夏送我的領帶同一個牌子。

 

呵，原來那根領帶是她買西裝附送的啊！

 

男人摟著可夏的細腰，在視頻中對我口誅筆伐：

 

「事實的真相是送外賣的窮鬼，刷爆自己的信用卡討好我女人，你們不要被騙了。

 

「可夏上大學的時候就是我的戀人，她清純可愛，從來不花我的錢，金錢在她眼裡根本就一文不值。

 

「正因為如此，我才那麼愛她，她值得我珍惜。

 

「另外，我們打算結婚了，歡迎明天大家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

 

「看吧，這是可夏剛送我的禮物。」

 

男人說完，晃動手腕，昨天可夏在商場背著我買的那塊表已經戴在了他手腕上。

 

鏡頭前兩人深深擁吻。

 

有同學認出了男人，那是雷鳥集團的太子爺，李向。

 

「天啦，那不是李少爺嗎？可夏什麼時候傍上了這麼肥的金主？」

 

李向家的雷鳥集團是遊戲代理商，確實代理了好幾款火爆的遊戲，賺的錢不少，在遊戲圈頗有名氣。

 

我血液凝固，呼吸急促。

 

可夏回國三日沒有聯系我，原來是和這個男人在一起，而且他們還要結婚了。

 

大學的時候，可夏就是李向的女朋友？

 

我大學的時候就被綠了，還賣掉自己熬夜寫的第一款遊戲送她出國留學。

 

可她突然想出國留學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夢想。

 

而是為了，和這個男人長相廝守。

 

【哎呀，恭喜咱們的可夏同學，我提議，明天的訂婚宴我們全員出席，一並歡迎可夏回國。】

 

班長提議，很快得到大家的贊同，這些人，一看可夏靠上了雷鳥集團太子爺，爭先恐後地拍馬屁：

 

【我早就聽說牧言在送外賣，天天還做著寫遊戲的白日夢，就他那樣子，怎麼可能供可夏出國留學？】

 

【原來我們一直被騙了啊！】

 

【牧言果然是渣男，明天他肯定不敢去吧？】

 

群裡的風向急轉，我成了一個卑微的、靠著謊言活下去的渣男。

 

我嘴角一彎，回了信息：

 

【@ 所有人，明天不見不散。】

 

我坐在工作室裡抽了一支煙，這套房子我已經從房東手裡高價買了，隻是為留著紀念。

 

新家是一套海邊別墅，公司的人早就幫我收拾好了，但我遲遲不想搬過去。

 

但，是該畫句號了。

 

門鈴響了，馬瑤跑了進來，眼裡閃爍著迷人的光。

 

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絲富家千金的樣子，淳樸得如鄰家妹妹。

 

「牧總，聽孫淼說你打算今天搬過去，我來幫忙歡迎嗎？」

 

三年前我和他爸爸完成遊戲版權交易後，她就成了我的粉絲。

 

沒事就來串門，天天追問我新遊戲的進展，還給了我很多策劃思路。

 

這個世界上，她是最關心我新遊戲的人了。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馬總派來的說客，要將我收編到他們藍雪集團負責遊戲開發。

 

但這對父女，又看上了我手裡的新遊戲，早就開出了天價。

 

三個月前，我從國外回來就答應了她的要求，迅速籤完合同，還提前拿到了一筆天價籤字費。

 

從此，我帶著我的遊戲入股，手握集團股份，整個集團的遊戲開發都是我說了算。

 

但我請了三個月假。

 

「牧言，你是在等你那位白月光？」

 

我尷尬一笑，她知道我和可夏的事。

 

「好吧，我陪你看戲，如何？」

 

她笑得詭異。

 

「你看視頻了嗎？」

 

我抽著煙，輕飄飄地問她。

 

她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點點頭，生怕我想不開。

 

「不是想看好戲嗎？坐在這裡，一會兒什麼也別說。」

 

我將她扶到沙發上，給了她一袋爆米花。

 

門鈴再次響起。

 

我親愛的可夏，如約而至。

 

可夏盛氣凌人，一進我的工作室，眼裡就全是鄙夷的神色。

 

經過刷爆信用卡的事，她也不裝了。

 

真是可笑，這處地方，還是畢業那年她陪我一起找的。

 

現在，在她眼裡，這裡似乎成了一處骯髒不堪的破地方。

 

「牧言，你果然沒出息，三年了還守在這鬼地方，什麼錢也沒賺到啊。」

 

她看見牆角我那些送外賣的裝備，更是嫌棄地躲開：

 

「你這輩子也隻能這樣子了，但我可以給你一筆錢。」

 

可夏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馬瑤，嘲笑著望了我一眼：

 

「喲，你還能找到女朋友？」

 

她裝模作樣地走過去，顯擺著一身名牌給馬瑤看：

 

「我說姐妹，你應該也是送外賣的吧？嘖嘖，天生一對。」

 

馬瑤很聽話，隻顧著悠闲地吃爆米花，冷眼看著手機，一句話也不說。

 

可夏把凳子擦了又擦才坐下，從包裡拿出五萬塊錢現金砸在茶幾上：

 

「這是五萬塊，算我還給你的，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發一段視頻，承認那天刷爆的是你自己的信用卡，你是為了追求我才那麼做的，我去退貨是為了幫你，如何？」

 

可夏急著嫁入豪門，網上的視頻她已經請人刪了，為了不留汙點，還要我幫她演戲。

 

「挺有錢啊，可你為什麼還要我給你買單？」

 

我還是想不明白，忍不住問她。

 

「牧言，我在嫁給李向之前，絕對不能用他的錢，那樣他會看不起我的，我可不想當綠茶。」

 

我和馬瑤忍不住笑意。

 

你哪兒是綠茶，根本就是白蓮花。

 

「所以，你選擇不斷從我身上榨取，就是為了保持你在李向心裡純潔的樣子？」

 

可夏還是不知道廉恥。

 

「都是你心甘情願的，我可沒逼你。」

 

她說得理直氣壯，似乎我為他付出的一切都理所當然，她沒有半點愧疚。

 

馬瑤的臉色變了，她要發火怒懟這個賤人，但我示意她少安毋躁。

 

因為，我知道，好戲這才剛開始。

 

一切都和我預料的一樣，梅姨和可卿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

 

梅姨一把抓住我：

 

「渣男，給我寶貝女兒下套呢？

 

「我就知道你沒用，隻配送外賣，以後不許再騷擾我女兒！

 

「我女兒以後可是雷鳥集團太子爺的女人，你想做遊戲是吧？我讓未來女婿封S你。」

 

梅姨滿嘴噴糞，連珠炮一樣讓我耳朵一陣痛，可我就那麼坐著抽煙，等著這家人鬧。

 

可卿一眼看見茶幾上的五萬塊錢，一把抱在懷裡：

 

「這就當是你給我妹妹賠罪的錢了，我們走。」

 

這對母子，在可夏大學四年、留學三年的歲月裡幾乎沒有出現過，他們既讓可夏自生自滅，又等著可夏身價增值，坐享其成。

 

「哥，那個錢是給這個渣男封口的，信用卡的事，是，是真的。」

 

梅姨和可卿臉上一陣蒼白。

 

「啪！」

 

梅姨甩手就是一耳光，但我萬萬沒料到的是，可夏在畜生不如的家人面前，竟然溫順得如小綿羊，大氣都不敢出。

 

「沒用的賠錢貨，這事要是傳出去，會影響你和李向的婚約的，以後聽我的，李向你必須給我拿下。」

 

可夏唯唯諾諾地點頭，可卿卻昂著脖子：

 

「牧言，你給我聽好了，這事你誰也不許說，要是有人知道了，我S了你！就你那慫包樣兒，還需要封口費？」

 

可卿露出小混混的本性，舉拳威脅我。

 

我一個背摔，將可卿踩在腳下，一耳光一耳光地扇，直到他跪地求饒。

 

「不會算賬啊？你家可夏用了我多少錢，要不要我給你算算？」

 

梅姨想衝上來撒潑，但被我的氣勢嚇住。

 

他們不敢亂來，這些欺軟怕硬的人渣見到硬茬就服軟，再說，可夏的汙點全都掌握在我手裡。

 

我不知道可夏是怎麼還的信用卡，但她騙過了李向，在拼命地保住嫁入豪門的機會。

 

「牧言，我們還你就是了，我們還你一百萬，成全我家可夏好不好？阿姨受了一輩子苦，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你就行行好啊！」

 

梅姨也跪著求我。

 

可卿還在掙扎。

 

「牧言，當初不該騙你五十萬……」

 

騙？

 

他們終於說出了真相。

 

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雖然我早就料到了他們當初的陰謀，但聽著可夏親口承認，我還是心如刀割。

 

可夏大四那年就盯上了李向。

 

不，準確地說，是他們一家人都盯上了李向。

 

可夏一直背著我對李向投懷送抱，讓李向愛上了她。

 

她本以為，大學畢業就可以和李向在一起，但沒想到李向要出國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