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青愛上穿越女後。
我突然就不痴纏他了,收回了送他的每一樣信物。
不再對他噓寒問暖,關注他的喜好。
剪掉了,差一點就要繡完的嫁衣。
就連顧時青的狐朋狗友告訴我——
他為了穿越女,不要命地賽馬,受了很重的傷,就為了奪得她喜歡的紫珠。
我也沒去看顧時青一眼。
前世,成婚夜,顧時青雙眼沁血,拿劍指著我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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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迂腐無趣,和妙妙相比,如蜉蝣見青天!是你逼走了她!」
這一世,我已經接下了聖旨。
他為穿越女放滿城煙花的那天,我嫁入東宮,做了太子妃……
1
顧時青的改變,大概是在雲妙出現之後。
他們都說,雲妙這樣來路不明、離經叛道的女子,不值得我身為相府的嫡女,放在心上。
顧時青,隻是貪圖一時新鮮。
把她當成玩物。
直到——
顧時青那群同為紈绔世家子的朋友找到我。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會,才清了清嗓音,猶豫開口:
「沈櫻,你去勸勸顧時青,他為了一個女人失了心智,發了瘋!」
「對對!從小到大,顧時青就隻聽你的話。你勸他,他肯定會回頭。」
「一顆紫色珍珠,也值得他身為小爵爺,親自下場賽馬,連命都不要了?」
他們緊盯著我,有些緊張。
「沈小姐,你可千萬別哭!」
「都是那個叫雲妙的女子花樣百出,纏人得緊,過段時間,顧時青就會厭了,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婚事。」
「她出身低賤,隻能當妾!威脅不到你的!」
我和顧時青門當戶對,早有婚約。
在雲妙出現之前。
我是他的未婚妻,知根知底的小青梅,是他寵著,護在掌心中的人。
婚事早早定在下個月初六。
我眼角確實沁出了淚痕。
卻不是難過。
而是喜極而泣。
等送走了顧時青的那些朋友之後。
我去見了爹和娘親。
爹爹作為一朝丞相,向來公正理智。
娘親出身世家高門,同樣飽讀詩書,溫婉和善。
所以,當我說起退親。
他們沒有太多驚訝,沉默不語之後,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
「櫻兒,你考慮清楚了?一旦去了顧家公府退親,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我聲音平靜,甚至摻雜著淺淡解脫的笑意。
「爹娘,女兒考慮清楚,不嫁他了。」
「顧時青鬧得確實不像話……明知道和我們沈家的婚約在即,還和其他女子招搖過市,不清不楚。我們也早就想勸你回頭重新考慮。」
「可你一門心思撲在他的身上,執意想嫁給他!如今想清楚也好。」
爹爹長舒了一口氣:「東宮正在甄選太子妃,你去不去?」
我垂下眸,輕聲答應:「女兒願意去。」
2
顧時青作為勤陽公府的嫡子。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恣意慣了。
他對雲妙的偏寵,恨不能昭告全天下。
帶著她,女扮男裝,一起逛青樓玩樂。
他寫給我的那些信中,不止一次提到雲妙的特別。
「她和這個世間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樣!」
「她是一陣純粹清冽的風,又是天上無拘無束的雲,沈櫻你困於後宅,為何不能向她學一學?」
顧時青縱著她,燒了青樓,鬧得沸沸揚揚。
哪怕報官被抓後,那個叫雲妙的女子也能義正嚴詞:「封建壓迫女人的社會,就該一把火燒幹淨!我這麼做,全是為了讓那些妓子解脫!」
最後勤陽公府出面,賠錢道歉,打點官府,才將他們兩人從牢裡撈了出來。
就算是這樣。
顧時青依舊將她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兩個人同乘一馬,招搖過市。
雲妙倚靠在顧時青的懷裡,不在乎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
甚至,她被顧時青帶來參加賞春宴會。
那一次,她徑直走到我身邊,一屁股坐下:「你就是沈櫻?相府家的小姐?嬌滴滴的真好看。」
她翹起一條腿,大咧咧地笑:「阿青跟我提起過你,說你從小就跟在他後面,兩個人兩小無猜,你是他的未婚妻。」
「你可別誤會!我和阿青純是兄弟,拜把子的那種,他不把我當女人。」
顧時青笑著把她拽回身邊:「你大大咧咧的哪有女人樣,看見櫻兒沒有,那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雲妙很不屑,翻著白眼。
顧時青卻很喜歡她的樣子,將她更緊地摟著:「除了小爺,誰還會要你,罩著你,陪你一起闖禍?」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攥緊了藏在袖子下的手指。
眼眶鼻尖都透著酸澀。
心很疼,像是碎成了幾瓣,再也拼不完整。
前一世,也是相同的時候。
皇城中的珍寶閣,得到了一顆罕見無瑕,在夜裡也能閃爍光華的紫色珍珠。
雲妙一眼就看中了,央著顧時青給她買下。
珍寶閣卻不賣,開價再高也不賣。
他們開了一場賽馬賭局,誰贏了,這顆紫色珍珠就歸誰。
賽馬場上不論尊卑,全憑實力說話,兇險至極。
顧時青的那些酒肉朋友告訴我後,我擔憂得幾日沒合眼。
找到了顧時青,和他大吵了一回。
他滿眼不耐,撇著唇角:「妙妙喜歡的東西,小爺就是S,豁出這條命,也要幫她拿到!」
顧時青冷冷看著我,散漫逼近:「怎麼,吃醋了?大家閨秀也會吃醋啊?」
我緊張又難受,胸口緊繃,喘不上氣。
「不是,我是擔心你,不想你受傷……」
顧時青撤回身子,冷著眸光:「沒意思,不經逗,妙妙就不會是這種反應。」
他厭煩地趕我走:「沈櫻別忘了,我們隻是定下婚約,還沒成親呢!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所以這一世,我不會再過問他任何事。
也不會再嫁給他了。
3
夜裡,我大口喘氣從噩夢中驚醒。
身邊的丫鬟知月,趕緊點亮了燈。
「小姐,又做噩夢了?」知月一臉的心疼,咬了咬嘴唇,「小姐難受就哭出來吧,憋在心裡會憋壞身子。」
「那個雲妙姑娘,出身才情容貌,哪點也比不上咱家小姐,顧公子眼神怎麼就不好呢?」
「小姐等了顧公子那麼多年……」知月為我憤憤不平,「小姐你要是放不下顧公子,就嫁給他,雲妙也隻能當妾,小姐作為正妻,還愁沒機會整治她,給她立規矩嗎?」
我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幾乎是立刻出聲:
「我不難受,也絕不會嫁給他。」
我捏緊了明天入東宮甄選的令牌,像是攥緊了安心的救命稻草。
這一世,我嫁給任何人。
也絕不會嫁給顧時青,跳入火坑,重蹈覆轍。
我閉上眼睛,又回憶起噩夢。
我分不清是噩夢,還是前世經歷過的種種。
前世,我不肯放手,去了顧家,仗著顧家老太太對我的喜歡,逼著顧時青履行了婚約。
成婚之夜,掀開蓋頭,我尚未來得及對顧時青露出笑意,脖間就是一痛。
絲絲縷縷的血跡,滴入我嫣紅的嫁衣。
顧時青握劍的手,在顫抖,青筋橫現。
他看我的那雙眸子,沁血一般,吞天噬地,恨意要將我扯碎。
「沈櫻,你如意了?」
他厲聲一字一句:「你迂腐無趣,和妙妙相比,如蜉蝣見青天,是你逼走了她!」
他指尖用力,劍鋒更加深地刺入我脖頸。
我微微發抖,嘴唇翕合,恐懼得說不出話。
當初的婚事,也是他點頭應下。
是他親口說過要娶我。
我讓他履行婚約,變心的人是他,卻把過錯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顧時青丟了劍,他笑得癲狂:「妙妙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很早就告訴過我,她是穿越女,如果我哪天負了她,她就會永遠消失,懲罰我。」
顧時青猩紅的眼底,流下淚:
「是我沒有相信她。」
我眼前似乎,又浮現起雲妙,高昂著下巴驕傲的樣子。
「顧時青你記住了,我是獨一無二的!和這個世間女子完全不同!你招惹了我,就得對我負責!」
「沈櫻,我會讓你,和沈家付出代價!」
她字字如刀,嵌入我的血肉中。
被顧時青關在後院的那十年,是我最不敢回憶的時光。
他冷落我,囚禁我,嘲諷我。
帶著和雲妙相似的女子,當著我的面歡好。
事後,他懶散披著衣服,帶著滿身令我作嘔的氣味,強行捏住我下巴。
「沈櫻,看清楚沒有?」
「是你非要嫁給我為妻,你搶走了本屬於妙妙的位置,那就好好受著!」
我心痛得在滴血。
沈家所有人下獄那一天。
顧時青帶我去看,爹娘頭發花白,蹣跚地戴著镣銬,被官差驅趕著往前走。
「沈櫻你跪下來求我,我可以放過他們。」
我沒有跪,當著顧時青的面跳下了城樓。
那一瞬間,我看見顧時青徹底慌了。
額間太陽穴鼓起,臉色慘白,聲嘶力竭地叫我:
「沈櫻,你給我回來!別想從我身邊逃離!」
4
東宮相看宴會結束。
皇後娘娘把我喚到身邊,慈愛地拉著我的手。
「是個知書達理、聰慧乖巧的姑娘。本宮聽聞你和顧家有了婚約,你當真願意悔婚,嫁給太子?」
我安靜沉穩地點點頭。
「太子也是好運氣……」皇後說了一句,讓太監宣讀了聖旨。
她摸了摸我頭頂。
「好姑娘,以後你就是本宮的兒媳婦了,誰敢欺負你,隻管讓太子幫你撐腰。」
我明白皇後娘娘指的是誰。
天下之間,隻有顧時青有本事,讓我一次又一次淪為笑談。
第二次嫁人,我還是禁不住紅了耳根,心也跳得快了起來。
跪下,從太監手中接過明黃色的聖旨。
這一刻起,我和顧時青再無別的關系。
這一世,我成全他和雲妙,但看他們又會是怎樣的收場!
離開東宮,我去了勤陽公府。
我決定嫁給太子。
這些年送給顧時青的信物,再留在他那裡,便不合適了。
這一世,沒有我的阻攔。
顧時青賽馬時從馬背跌落受了很重的傷,但也為雲妙贏得了紫珠,博得了佳人一笑。
還成了皇城裡的一段佳話。
顧時青的那些朋友見到我過來,才松了一口氣。
他為雲妙賽馬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
他們以為我吃了醋,鬧了脾氣。
就連顧時青也這麼認為,他瘸了一條腿躺在床上養傷,一臉緊張望著我:
「櫻兒,你去哪了?知道我受傷,也不來看我了?」
「是不是在生氣?那顆紫珠是妙妙喜歡的,你以後看上別的,我也會豁出命幫你贏來。」
他低下嗓音,似在哄我。
我隻是一臉平靜,連一點在意的神色也沒有。
顧時青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他立馬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加重語氣:
「沈櫻,一顆珍珠而已。」
「你身為相府大小姐,還會在乎一顆珍珠嗎?就不能讓給妙妙一回?」
我淡然開口:「我不在乎。」
拿到冊封的聖旨後。
東宮給的聘禮,足足裝滿了兩大車子,珍寶玉器目不暇接,我豈會在乎一顆小小的珍珠?
可是,顧時青沒有松口氣,而是更緊地皺眉,質問:
「那你為什麼沒來看我?你以前對我在乎得緊。」
是呀,以前我關心他的點點滴滴。
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我擔心難過。
他都清楚,卻還帶著雲妙那樣的招搖。
把以前對我的關心寵愛,一點點盡數轉移到了雲妙身上。
不止是顧時青,一屋子的人目光全部聚焦在我身上。
「時青別多想,你們倆有婚約,下月就要成婚了。」
「沈櫻可是最在乎你的人,青梅竹馬那麼多年。」
顧時青拿過手邊的擺件砸在地上,擰著眉頭:「讓她自己說!」
我不急不緩地開口:「我沒來看你,是在府中繡嫁衣。」
顧時青緊擰的眉頭才松開。
可惜他沒問清,我在為誰繡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