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會兒不是清醒的嗎?
假藥成了神藥,我笑眯了眼。
蕭國公這個老狐狸,說什麼陪伴我,還不是想把人放我身邊,讓瑾修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他不知道,瑾修壓根就不來我這兒。
他清冷的眸子逐漸泛冷,怒極反笑:「你們蕭家,可真是迫不及待!一門兩後,蕭國公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些。」
我也被氣到了,聽過虎口奪食的,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還有人從我嘴裡挖出來。
「我可沒說要人陪,勞煩陛下替我回絕了。還有,蕭家如何折騰,陛下盡可隨心所欲。」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以為我在說反話,可我是真不耐蕭家了。不是今兒託人找我來打秋風,就是明兒送口信進來,讓我給瑾修安排個本家的姑娘。若不是這兩天林一跟門神一樣杵在門口,嚇退了不少人。我這兒也清淨不了。
蕭國公擺明了不把我當太後看,還以為我是他家的姑娘呢,想坐我頭上對我頤指氣使。他把皇宮當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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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瑾修不歡而散。
可他不是說我手長嗎,有一就有二。我覺得閻王那兒的催情蠱甚是好使,便又將上次用了一次便肥了一圈的肉蟲子提溜出來,好話歹話哄了一大筐,故技重施,把它往懷裡一揣。
一連半個月,我都摸黑進了軒然殿,又扶腰爬回了自己殿裡。累不累是其次,魂體凝實了點是真,原先一頓三個蹄髈,現在我一頓能吃六個蹄髈還能喝五碗燕窩溜溜縫。
我有些好奇,等我把真相說給他聽的那刻,他會是什麼反應?
畢竟這麼多次裡,主動權一直在他。下意識裡,我並不願用相思藥。和靈均那世,本就是我使了手段。他恢復記憶時,那冰冷厭惡的眼神,讓我回憶起來至今遍體生寒。
沒過幾日,宮裡傳出消息,皇上一直夢到一位神女,他畫了好些畫像,派人去尋找。可拿到畫像的人都傻了,因為上面的神女沒臉!瑾修看不清她的臉,所以沒畫臉!
我從旁人手裡拿到那幅畫像時笑樂了,那身裝扮倒是與我穿宮女服時一致,可偏偏五官空白。熟悉我身形的春妍一眼就認出了是我。「太後,會不會被皇上發現啊?」我點著上面的服飾大言不慚:「宮牆內一等宮女就上萬個,別說二等三等了。等他發現,我早就……」早就將他拿下了?我有點虛,前面九世都沒拿下,這世能拿下?
我在畫像上添上了自己的五官,收起來悄悄壓在了箱底。
可沒想到,蕭國公也在那幅畫像上添上了蕭茵茵的五官,畫像呈上去時,百官都覺得那神女就是蕭茵茵了!
我呸!氣得我又用了一次催情蠱,把瑾修綁起來壓在了床頭,鞭子一頓亂抽。沒管他眼神如何壓抑沉默,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敢對他肆無忌憚。
「知道你瞎,沒想到你這麼瞎,你看看她的臉和我的臉像嗎?我的眼珠子都比她大一圈,還有鼻子比她挺,嘴唇比她小。」我惡狠狠地在他後背抓了一把。
翌日,林一一大早從外面抱了一隻貓進來。我一臉莫名。他一本正經解釋:「陛下說,太後一個人住孤寂了點,便尋了一隻貓來陪伴太後。陛下還說……這貓爪子利,讓太後小心點。」我看著那隻喵喵叫的波斯貓,陷入了沉思……他到底記不記得?
可當天下午,我就聽到蕭茵茵被抬進了宮,瑾修給蕭家送了不少肥差。
看樣子是不記得了,要不然會認定蕭茵茵那個冒牌貨?
說不清哪來的鬱悶,憋得我眼眶泛酸,一不留神在吃午膳時,咬碎了嘴裡的肉骨頭,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差點噎出了白眼。睡了他那麼久,居然還分不清是誰?
春妍頗為憂心地望著我:「太後,你的月信……」
4
月信?什麼月信?我剛捶著自己胸口把骨頭吐出來,聽到月信兩個字,一口氣沒上來,又卡得不上不下。
壞了!忘了人間女子有月信。我初來一個月,又沒喝孟婆湯,還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可忘了我現在的身子,分明是個凡人啊!醒來時,老皇帝都沒給我進行封後大典,就給了一張聖旨,說封我為後,所以我連老皇帝的面都沒見過。若說懷了他的種,瑾修能信?
怪不得最近我胃口大開,一頓能吃八個蹄髈,原來不是我能吃,是肚子裡那個能吃。
月老怎麼沒和我說這事兒還會出人命?
我讓春妍偷偷給我弄副墮胎藥來,她欲言又止。「太後,你與先皇並未行禮,若陛下有意,也有法子將你收下,你不如和陛下直說吧。」
直說?我腦子裡有根弦仿佛一瞬間崩斷了。
在小秘境時,我與靈均成婚十載,就在我要與他坦言有身孕之時,他的師妹便找上了他。所以他那一劍,不僅S了我,更是親自送走了那個胎兒。
「說什麼?說他母後懷了他孩子?」我摸著小腹眉眼寒涼,讓我與他度劫可以,生孩子……哼!沒門!
這世不勞他動手,我自個兒來。省得他再不由分說送我一劍。
我這人,自打成仙後,一直窩在月老殿處看話本子,從未受過磕絆,可瑾修那兒的跟頭將我摔狠了,摔怕了。
我怕這個孩子生下來後,來日他度劫飛升,親手做出弑子的舉動來。
春妍見勸不過我,隻能買通宮裡內侍,從外頭弄了副墮胎藥來。我一鼓作氣喝了下去,坐在床頭枯等了半天沒反應。蕭茵茵過來時,我為了加速藥效,正在屋內跑步。猝不及防地和她撞了個對面。
她嚇得捂住肚子輕叫一聲,往後退去。我瞳孔一縮,心跳仿佛靜止了一瞬,好一個三角孽緣!蕭茵茵居然是靈均的師妹!這有這麼巧?
我和瑾修是為了度劫才被牽扯在一起,那蕭茵茵呢?她又是哪路神仙?月老怎麼沒和我說過還有個場外人?
我這邊若有所思,蕭茵茵眼角泛淚:「堂姐,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撞我吧,畢竟我肚子裡已經懷了龍種。」
「你懷孕了?」我錯愕道,瑾修不是每晚都和我在一起嗎?
他什麼時候和她……難道真準備封她為後了?
倏地,我心裡仿佛被針扎得密密麻麻地疼,有什麼東西龜裂開來。
她含羞帶怯地低頭護住小腹:「陛下年輕氣盛,難免……」年輕氣盛是真,難道他是時間管理大師?每晚我走了,瑾修還有力氣再戰一回?我咂咂嘴,腦回路轉了十八個彎。他倒是……英勇。
門外瑾修似乎才下朝回來,朝服未換便跟了過來。
蕭茵茵嚶嚶兩句便靠了過去訴苦,瑾修退後兩步:「我想著堂姐一個人在深宮孤苦伶仃,便來看看她。可她一見面,就將我差點撞飛出去。若不是臣妾有陛下佑護,肚子裡的孩子說不定……」
我看著她那副扭捏的姿態,喉嚨口沒忍住,直接 yue 了出來。
完了,春妍辛辛苦苦弄來的藥浪費了!
蕭茵茵怪叫一聲,靈活地跳了開來。
一些汙漬濺到了瑾修的鞋尖,他眼神明滅,裡頭浮浮沉沉,沒等我細看,又恢復了往常的清冷。「來人,宣個御醫來給太後看看。」
我慌忙制止住了他:「不用,主要是看見了惡心的東西,一時沒忍住。」
他下意識轉向蕭茵茵:「往後若沒事,你就不要來太後這兒,擾了她清靜。」
我擦了把嘴,嬉皮笑臉:「堂妹真沒規矩,宮外叫我名字也就算了,宮裡還和我攀親帶故。別忘了,皇上隻是把你召進了宮,可連位分都還沒給你呢。你要想母憑子貴,就該多討好我。就算你進了宮,也得隨陛下一樣,叫我一聲母後!」
蕭茵茵臉色五彩斑斓,眼淚汪汪,楚楚可憐地望向瑾修。可不想,瑾修看都沒看她一眼:「太後說得是,蕭小姐別忘了規矩。」
人都帶進宮了,還叫人家蕭小姐?
我有些沒琢磨出裡頭的味來。
等人走後,我讓春妍和林一打聽打聽什麼情況。
林一和春妍暗生情愫後,對我的看管也松懈起來,三天兩頭不見人影。
春妍回來告訴我,原來蕭茵茵被送進宮的名頭是打著來伺候我這個堂姐的。可不知為何,我這兒倒是一次沒來,人卻一整天候在軒然殿外。我傻眼了:「不是說她懷了龍種嗎?」
春妍也不解:「宮裡都是這麼說的,陛下沒承認,但也沒否認。所以蕭小姐一直以未來皇後自居,在這裡得罪了不少人。」
「那皇上的那些妃子呢?」我忽然想到,安公公上次說的綠頭牌上的娘娘,我一次也沒見過。
「妃子?什麼妃子?」春妍瞬間悟了,「太後說的是皇上在做太子時府裡那些老人吧?那些侍妾,皇上都未曾碰過,全都散了出去。賞了她們萬兩黃金,可允她們自行婚配。聽聞林一的哥哥就娶了肖娘娘,陛下還賜了玉如意添彩。」
一剎那,我的心頭生出一絲隱秘的竊喜,這麼說,目前為止,隻有我……不對!還有蕭茵茵!
一想到這裡,我如同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了個徹底。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
我肚子適時傳來幾聲咕嚕叫,讓剛上升的情緒瞬間飄散開來。那又如何,身為帝王,三宮六院是遲早的事,再說了,我姓蕭,就已經惹得他不耐了。
春妍有些不明白我剛還眉開眼笑,為何突然又沮喪了下來。
我尋了個機會,在夢裡召喚了月老,問他為何我會懷上瑾修的孩子?
而且還是兩次?
我真身是露珠,瑾修神力強大,莫說我兩真身跨界,就是神力也不配。
說白了,就是我壓根不可能懷上他的孩子。
月老支支吾吾,被我再三逼迫下,才說出了實情:「還記得你把瑾修上神吃了那次嗎?」
吃了?我恍然想起那隻黑得透亮的家豬。
「他在你肚子裡留下了一分神力,後已與你融為一體。也就是說,你的身體已經足夠有能力懷上瑾修上神的孩子。」
還有這個巧合?那蕭茵茵又是何方神聖?居然也可以懷上神胎?
「那我不想懷怎麼辦?人間的墮胎藥似乎對我無用,月老,你幫我弄顆仙界的無子果來。」
月老胡須抖了抖:「你不要?這可是瑾修上神的神胎,若你落了,回頭……」
「我不落,回頭等他親自動手嗎?」我冷笑,上次那劍疼得我扭曲爬行,這次估摸著能S更慘。
肚子裡的胎兒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用意,猛烈地踹了我一腳,疼得我冷汗直流。
才一個月就有了意識,不愧是神胎。
月老猶豫了下:「也不知是何緣故,天界的無子樹前不久被人連根拔了,導致天界最近有許多奉子成婚的仙侶,可憐我小老兒多年積蓄全都送得七七八八了。」無子樹沒了?那麼大棵樹說沒就沒了?哪個混蛋拔了它?拿回去當柴燒嗎?
「要不,你先懷著,我再想想辦法?」月老安慰我。我還能怎麼辦,隻能勉強答應下來。又順嘴問了句蕭茵茵前身是哪路神仙。
月老臉色嚴肅:「瑾修上神度情劫,慎之又慎,隻有幾方大佬知道,又怎麼兩世碰到這個女子?」他匆匆與我告別,說要去查下蕭茵茵的底細。
春妍自從知道我墮胎失敗後,廚藝漸增,回回從外頭尋了難得的美食過來。
有一次還把西域進貢的千山靈芝燉了湯端了過來。我問她哪來的?
她神態自然:「自然是光明正大從御膳房偷來的。太後你不知道,那兒的人都瞎,那麼大個盆我端手裡,出來撞到了幾撥人,可愣是沒人問我。」這是瞎嗎?我怎麼覺得……像是有人授意的。
難道是瑾修?
不會!
我轉頭否認了這個想法,瑾修厭惡我,若是可以,他都能把我燉湯喂豬了。不是他是誰?
我想了幾宿,尚未琢磨透,消食的工夫跑到了上書房。恰巧看到蕭茵茵穿著皇後才可穿的鳳袍,正指揮著把上書房那張無臉的女神像換成她的自畫像。
她拍拍手,得意揚揚地瞥見我:「皇上對我痴心一片,將我的畫像掛在這裡時時觀賞,倒是給堂姐見笑了。」
我眉頭微皺,還沒說話,瑾修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把那畫像取下來,燒了。」
「聽見沒有,把那無臉畫像燒了!」蕭茵茵接道。
瑾修珍而重之地把被她踩在腳底下的無臉像撿起來,小心翼翼掸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塵,眼神如冰:「朕覺得,女神無臉,比較好看。」我笑出了豬叫聲,原來是燒的她的自畫像啊。蕭茵茵臉色青綠。
瑾修讓安公公扶她下去休息,我看完熱鬧也準備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沒碰她。」我臉頰微燙,有些怔然,他在和我解釋?我沒聽錯吧?
5
「蕭家冒認了神女,說……蕭茵茵與我在夢裡……所以懷上了龍嗣。」他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蕭家貪汙軍餉,蕭茵茵是個口子。」我恍然,他是借蕭茵茵找證據呢。「你不怕我通風報信?別忘了,我也是蕭家人。」
瑾修脫口而出:「你不會!」我淺笑,他憑什麼以為我不會,哪來的自信?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掌,踮起腳尖逐漸靠近他,語氣繾綣:「皇上,是不是知道了,那個神女是誰?」
他氣息紊亂,似遮掩般:「不知……」
我心下微微失望,可已經從他的神態裡知曉了,他知道了那個人是我,可不願承認。
為什麼?是沒有動情?還是不想承認與最想鏟除的蕭家人有了牽扯?
「你要不喜歡姓蕭,那我可以自請出族,往後隨你姓瑾。」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神情,可他隻是眸色裡波動一瞬,很快恢復平靜。
「太後……還是別忘了身份。」
我徹底失望,把我逗哭的時候怎麼不說忘了身份?「那也行,既如此,皇上知曉哀家深宮寂寞,不如,替我選幾個逗悶的人來解解悶?」我退開一步,語氣生疏。
這世大約又得涼,既如此,我得過得快活些,才不算平白走一遭。
瑾修捏緊了雙手,慢慢把好字從牙縫裡擠出。
等我回到住處,赫然發現殿裡成了野豬場。
他居然送了十頭黝黑锃亮、滿身肥膘的大黑豬給我!
春妍正和林一大汗淋漓地抓豬呢。